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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诸位统领，宏林以为，既然也先星夜赶来，肯定疲兵乱阵，加上后有明军袭扰，咱们合力相拼，不是没有胜利之机啊！”
宏林站了出来，言语颇为自信，日前打败了天鹰卫一万人，也先已经没有这样的精锐，算起来实力相差无几。
而且还有袁虎这变数，宏林不觉得他们会战败。
听到宏林的话，所有人才想到袁虎还在此处，纷纷松了口气，面露欣喜之色，目光殷切地看向袁虎。
众人这般表现，宏彦眉头没有半点松缓，反而越皱越深，他是鞑靼的大汗，他要为他和鞑靼的未来考虑，若是对袁虎依赖太甚，那可不是好事。
不知道袁虎有没有想到宏彦的想法，不过他却一直沉默着，像一个外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而袁虎这样，大家自然把目光都放在上面的宏彦身上，希望他站出来拿个主意。
宏彦想了一下，拒城而守，这六万多人在这卫城着实拥挤，反而有点失策，但是若分兵抗击，又怕也先各个击破，一时有些踌躇。
“宏林，你来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宏彦面含和煦的微笑，像一个刻意提携后辈的老将，显得那么慈祥。
宏林还在幻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一举将也先拿下，听到这话惊醒过来，顿了半晌才道：
“回大汗，宏林认为，可派精锐在城外列阵坐等也先前来。”
看宏林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在城外应战也先，夺得首功。
宏彦也觉得此计有理，就想拍板同意，但是想到袁虎，连忙问道：
“仙师以为此计如何？”
袁虎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开口道：
“此计确实不错，六万多人分守三处，天成，镇虏，西羊山。”
袁虎的话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天成和镇虏相距三十里，疾行一个时辰就到了，为什么还要在中间的西羊山立寨扎营？
“对！两万镇守天成卫，两万五千在两城中间西羊山扎营，剩余人在镇虏卫，一字排开，也先猛攻一处则援兵来救，分兵攻打就各个击破！”
说话的是宏彦，他打仗多年，虽然智谋不高，见识还是有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惊，对袁虎更加佩服了。
看到众人如此，袁虎心中讥讽一笑，这不过是一字长蛇阵的简化版，就把这些蛮子惊叹至此。
“分三处也就要三个统帅，这又如何安排呢？”
有人问出这个问题，顿时几个统领呼吸开始急促了，有袁虎在此，他们输的概率不大，所以很多人都想靠这一战捞点功劳，为后面回草原分资源做准备。
不由的，宏林等人又看向袁虎，这计策是他说的，他最有发言权。
宏彦心中不知喜怒，也看向袁虎，面带问询之色。
袁虎想了一下，开口道：
“西羊山可能成为也先的突破口，需要重兵压制，我建议由宏林统领压阵，主要还得看可汗的意思。”
袁虎这样说，宏彦还能如何，敲定宏林统兵两万五镇守西羊山，他自己领两万精锐守镇虏，派一个沉稳统领守天成卫。
议事结束，大军就开始整顿开拔，宏林来向袁虎辞行，言语颇为谦恭。
“仙师，多谢您的提拔之恩，宏林永世不忘！”
袁虎微微一笑，对这个心智颇为纯良的人点了点头。
“仙师，就此别过！”
对宏林的拜别，袁虎有些错愕，疑惑道：
“我有说我们要分开吗？”
宏林也被袁虎的话说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面带惊喜，试探道：
“您的意思是，您也要去西羊山？”
袁虎点了点头，也不见他收拾什么东西，在宏林出城的时候，也骑上一匹高大黑马，稳步行去。
夕阳在天边残挂，将袁虎全身撒满氤氲红光，身着文士白袍的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后面城楼上，宏彦冷眼看着这一幕，神色阴沉得紧。
“大汗，这仙师放着好好的城池宅院不住，去什么山里吹风喂蚊虫？”
旁边的人只是调笑之语，得到的却是宏彦的一声冷哼，甩袖而去。
留下那人楞楞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才疑惑地挠挠头，疑惑道：
“仙师不是来帮大汗的吗？”
第四十三章 西方有个天堂国（）
宏林抵达西羊山，在袁虎的指导下依山建大营，前面还挖了壕沟和陷马坑等诸多陷阱，方圆几里完全是铁桶一般。
剩下四天，大军开始整训操练，而宏林则经常跟在袁虎身边。
“仙师，瓦剌的西边真的是遍地是黄金的好去处吗？”
看着袁虎，宏林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看得袁虎颇不自然。
但是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他还是忍着继续道：
“那当然，在西边，有高贵的英女王，高高的胸脯，蓝汪汪的大眼睛，挺翘性感的红唇，一颦一笑，勾人魂魄……”
在袁虎描述中，西方物草丰美，人杰地灵，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战斗力非常弱，而且稍稍打不过就投降，然后献上自己娇媚的妻女，十分友好。
袁虎的一通讲述，宏林感觉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眼中满是渴望，想到鞑靼部的处境，西面有强大的鞑靼，南面有不好欺负的大明，北方还有凶猛的蛮荒野人，而且天地冰寒，实在不是栖息良地。
开始还只是他一人，到后面就变成了宏林，还有那十数个千户，袁虎俨然成了无所不知的布道者，给鞑靼部带来光明和希望。
“原来在西边还有如此好地方，要是能去那边就好了，丰饶柔媚的娘们儿……”
“我反而喜欢遍地的黄金，听说还有用宝石造的宫殿，宝光霞灿，好想去住住……”
“我也想去圈块草地，好好住下来……”
面对这些诉求，袁虎心中暗笑，不过却没有理会，依旧不停的讲解，碧蓝如宝石的海滩，人浮于水的活海，吞云吐火的火山，鲜嫩肥美的大鱼……
三天过后，等军中不少人都知道西方有一个可以夺取的地方后，袁虎就停了下来，任凭那些人怎么问也不肯再说。
见此，宏林只能在回味中痴迷道：
“要是能去那边过活就好了！”
这话袁虎听了不下几十次，神色颇为不耐，开口道：
“想要就去做呗，你先祖成吉思汗不就攻伐到了边境，劫掠了布达佩斯才回来嘛？”
听到这话，宏林眼睛瞪得老大，想到自己崇拜的先祖居然打过去了，心中的崇拜又浓郁了几分。
想到伟大的成吉思汗也没能在西边稳住，他又有些颓然，伟大的成吉思都做不到，他就更没希望了。
“其实你还是有希望的！”
袁虎的话让宏林心里一突，急忙开口追问。
这次袁虎也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噙着笑看着北方，也先快要到了吧——袁虎如此想到。
宏林果然锲而不舍，追问了一炷香扔不罢休，而且还有往死皮赖脸方向发展，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烦死你的态势。
终于，袁虎扛不住了，开口反问道：
“知道你的先祖文成武德，为何却错失良机吗？”
“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当年成吉思汗何其强大，何其英武，周围的西夏，大金等国短短几年而灭，到残宋却花了足足七十年，小小一个襄阳城就花了三十八年，数十万大军，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宏林一听，心头一震，他确实见识浅薄，对这些闻所未闻，但是这不妨碍他找到其中关键，那就是残宋耗尽了成吉思汗还有蒙古的元气。
“我明白了，大明是打不赢的，不说别人，光您一个仙师就足够让人心惧，更别说中原能人异士无数。”
闻言，袁虎点了点头，拍了拍宏林的肩膀，抬脚走了出去，留下宏林在原地沉思。
袁虎的目的很简单，让宏林有个追求方向，再知道南下是行不通的，早早养成对中原的恐惧。
袁虎有私心，却没有强灭鞑靼的意思，周围强敌环伺，只有大明自己争气，否则就是没有外敌，内耗也能玩完。
第四日，北行三十里的斥候回来报告说发现了瓦剌军的先头部队，看样子，下午就会抵达。
得到这消息，袁虎让宏林停下兵士的操练，开始按之前的吩咐布置了起来。
而且袁虎还派出了三十个斥候，放出袁虎在西羊山的消息。
午时，也先的队伍终于通过永加堡，朝南面汹涌而来，五万多兵马，声势浩大。
而得知袁虎没在城池，反而在西羊山立寨扎营以待，然后阴森一笑，开口道：
“原以为要诛杀了宏彦这贼子，才能擒住袁虎那厮，现在看来，他简直就是在找死！”
听到也先的话，周围的将领也是激动的嗷嗷叫，纷纷嚷着要打头阵杀杀袁虎的威风。
这时，鬼兀站了出来，皱眉道：
“大汗，袁虎诡计多端，此举显然是请君入瓮，说不定有埋伏，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听了鬼兀的话，也先勃然大怒，他弟弟死在袁虎手中，此时已经怒火冲天，哪里还能顾得那么许多。
“袁虎诡计多端，正面战斗却没有什么大智，本汗一看就知道他在镇虏和天成留了兵马牵制，这样，你带一万人去拦截镇虏卫出来的兵马，本汗疾行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大汗英明！”
鬼兀听到也先的话，也是拱手称是，对付这等布置，确实是速战速决靠谱。
也先下面已经只有鬼兀这个智谋之人，其余的都是些忠诚有余而勇武不出众的人，自然拿不出什么好的计策。
当然，也有人说车马劳顿，却被也先粗暴打断。
“我瓦剌男儿乃是天下最强健，最有耐性的勇士，不是中原那些软脚文人可比的，更别说手下败将鞑靼部杂军了，谁敢再惑言乱军心，杀无赦！”
见此，没人敢劝阻了，而且他们有近两万由三卫拼凑起来的精锐，确实比鞑靼优势强一些。
四十里路，也先硬生生用半个时辰奔袭而至，打了宏林一个措手不及，前阵两千人被攻乱。
见此，宏林按照之前的操演，放弃外围防御，退入第三个防御圈。
见到鞑靼人疯狂撤退，也先狂笑两声，打马奔袭，高声吼道：
“袁虎那贼，给本汗拿命来！”
轰隆隆！轰隆隆！
最外围是十数个被隐藏起来的两丈宽，三丈长，一丈深的大坑，里面有木刺竹枪。
跌进坑中的瓦剌士兵连人带马被尖利的木刺竹枪刺穿，不少人被摔得骨断筋残，惨嚎连天。
但是很快他们的声音就停止了，因为后面不知情况的人摔了进去，前面的人被巨大的力道砸成了肉泥，鲜血汩汩流出，将坑底铺满。
轮到也先的时候，前面的坑已经填平，摔在厚厚的肉垫上，也先只觉天旋地转，摔得七荤八素，恶心不已。
“大汗，您没事吧？”
等人将也先拉起，也先才发现自己的坐骑腿摔断了，在地上苦苦挣扎。
噗嗤！
一刀砍进自己坐骑的脖子，那飙射出的血柱将也先淋成了血人，透过鲜血，可看见他苍白颤抖的面皮，还有赤红的眼睛。
“袁虎，我要将你食皮寝骨，来报血仇！”
不管也先怎么叫嚣，远处的营寨依旧安静的没有回应，这让也先更加憋屈。
但是也先也不敢拿仅有的士兵去冒险，清点得知损失了近两千兵马，这让他火冒三丈，气得三尸暴跳。
“前军下马，探索前进！”
靠近第三道防御还有三十步，两千等候在此的鞑靼士卒弯弓搭箭，很快一万支箭就被宣泄而出，瓦剌前军再添千多死伤。
也先下令猛追，跑到第三道防御墙那里都没有半点阻碍，这让也先安心了不少。
但是当发现鞑靼人开始朝第二道防御墙猛退的时候，也先急了，让大军猛追。
这次，他们没遇到大坑，却有不少小坑，陷马坑，捕鼠捉兔的坑。
这下又给也行造成了不小伤亡，也先还想再进，却被诸多将领拦住，硬生生拉了回去。
看到瓦剌人在五里外立寨扎营，袁虎心中暗笑。
宏林也在笑，因为他想到了袁虎的布置，低声喃喃道：
“等到大汗和天成的援军来到，也先三面被攻，到时看他还不败！”
袁虎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轻声道：
“天成卫的援军或许会过来，至于宏彦可汗，那就不一定了！”
听到这话，宏林一惊，急问为什么，袁虎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进了营寨，留下宏林发愣。
再说镇虏卫，在袁虎得到消息的时候，宏彦也得到了消息，但是听到这消息他没了立马动，因为他还看不出也先的动作。
当他得知也行大军奔宏林去的时候，神色就变得复杂了，面对亲信将领的请战，也只是推脱看看情况再说。
其实他心中在想着，有袁虎在，宏林不会败得那么快，而袁虎公然弃他支持宏林，这让宏彦心有愤怒。
“大汗，哈哈，莫要着急，依属下看，有袁仙师帮助，宏林统领至少能支持三日！”
屋内走出一个灰袍干瘦老者，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眼中的神光却有些阴冷。
他就是兀良部留下最后一个高层，也是宏彦瞒着袁虎留下的智囊，那尹。
听说是三天，宏彦面上一怔，随即沉沉点头道：
“那就拖延两日再去救援，有天成两万兵马，至少不会战败！”
想通关键，宏彦回到了自己的府院，直奔后宅而去，远远就能听到女子的啜泣。
不久，屋内就传来了女子的悲声啼哭，还有宏彦猖狂恣意的大笑。
他这是在报复，报复袁虎对他的压制，报复袁虎另扶宏林，而且他还在想，等也先跟袁虎拼得差不多了，他去坐收渔利，将两人都杀了。
想到其中畅快，宏彦只觉热血沸腾，动作分外粗野，床榻也不堪承受，发出吱呀吱呀的抗议声。
他只想到了他的谋算，却忘记了，袁虎的智虑，岂是他能揣度的？
第四十四章 决战也先落败（）
八月二十五，距离最初到鹞儿岭，已经过去整整十八天，土木堡之变也过去了十天，袁虎的到来，给大明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虽然没有改变英宗朱祁镇的人生轨迹，但是背后是鞑靼部，前面的敌人却是瓦剌部，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北蛮不会无休止的壮大了。
想到这些，站在西羊山高处远眺夜空，袁虎感觉自己的心就跟这夜一样平静。
残月微不可见，倒映衬得周围的星星格外明亮，一闪一闪的，像调皮的孩子。
“仙师，已经对峙一下午了，您说明天也先会进攻吗？”
宏林站在不远处，他没有仰望星空，目光所及，是隐隐火光的瓦剌大营，那人影幢幢的景象，让他直皱眉。
心绪被打乱，袁虎也不恼，微微一笑，开口道：
“整整一个下午，非但镇虏卫没动，就连天成卫也没围拢过来，想来不仅是你我错愕了，也先现在肯定也烦躁不安吧！”
听到袁虎说镇虏卫和天成卫，宏林面带歉疚，犹豫几息，才道：
“恐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他们没道理会拿这么多兵马去送死啊！”
宏林的话，说明他也有些看懂目前的情况，恐怕也有对宏彦的疑惑。
“别想太多，明天天成卫应该就有援军过来了，到时我安排北行的明军配合，照样是三面围攻，你要早做准备。”
“是！”
拱手郑重一礼，宏林欲言又止，最后轻声一叹，转身走了下去。
宏林在想什么袁虎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装作不知，这是在给宏林时间，有些东西，要其自己选择，自己去体味，才能感受更深刻。
“大汗也真是的，我是他侄子，一家人用得着这样吗，要是不想让我领军，说一声就是了，我……”
心中这样想，宏林下山的步伐却是一顿，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领兵作战，铁马兵戈的感觉，真要说起来，他也有些舍不得失去手中的万多兵马。
话分两头，各表一边。
五里外，瓦剌大营。
还是那顶金顶白旌大帐，也先高坐首位，却没了当初的豪迈，手中抱着一个酒坛，大口大口的灌着。
身旁，已经有三个歪倒在地的酒坛。
烂醉如泥的也先虚倚着案桌，虎目通红，胡茬散乱，好不颓丧。
“报告大汗，军中粮草不足三日，不能久待啊！”
说话的是一个老将，也是也先的亲信，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啪！
只见黑影一闪，也先手中的酒坛就在老将脚下摔碎，溅出的酒水将其膝盖以下全部打湿。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老将没想到也先居然对他发火，这让他陷入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失望。
“传令下去，明日不管两边有没有援军，本汗都要砍下袁虎那厮的头颅，祭奠我弟在天之灵，你滚吧！”
含糊不清地说完，也先右手一探，又一个密封的酒坛落入手中，伸手胡乱地撕开封纸，猛灌下去，喉咙咕嘟咕嘟的声响。
更多的酒水，顺着其散乱的胡茬留下，在摇曳的烛光中，亮晶晶的，很刺目。
“哎！”
也先的挫败，老将何尝不忧伤，深深叹息一声，他转身走了出去。
既然明日要决战，有些安排还是要做的，也先痛失胞弟乱了心神，就只有他们这些人多费神了。
这一夜，宁静异常，但在宽容的寂夜下，风起又云涌，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格外压抑。
次日，铁云雄牛大胆的一万五千兵马也杀到，在瓦剌大营北部二十里停下，没有引起瓦剌的注意。
巳时二刻，天成卫两万大军不疾不徐地行来，周围圆盾成墙，弯刀如林，将这个队伍装束成一个移动的龟壳。
此时也先的酒也醒了，得知天成卫两万人来到，却只顾防守没有进攻之心，也先虎目精光大冒。
“大汗，天赐良机啊！”
听到鬼兀的话，也先脸上也难得的露出笑容，那是胜利前的喜悦。
“好好好，天助我也！诸将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