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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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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里。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雪花像是受伤的紫丁香,那么纯洁,那么宁静。

有时候你像个唯美主义者,星美。

也许那些被剥夺了得到美的权利的人才更懂得美。

这个时候,梅菲博士该走进故事了吧?

是的,六重节前夜的那个晚上也在下雪。大概在二十点左右,甫叔、敏植和方冲了进来,

因为吸了毒,脸红红的,耐克上沾着冰。我在里间,差点来不及藏起我的索尼。记得我正在

读柏拉图的《理想国》。甫叔戴了一顶学位帽,敏植抱着一篮子薄荷味的兰花,篮子跟他一

样大。他一边把花儿往我身上撒,一边说:“花瓣献给勺美、松美、星美,随便什么名字……”

方洗劫了甫叔存放烧酒的橱柜。他一边朝后扔了三瓶酒,一边发牢骚说那些牌子的酒都

是狗尿。敏植抓住了两瓶,第三瓶在地上摔得粉碎,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清扫干净,

灰姑娘!”甫叔朝我拍拍手,然后安慰方说,六重节一年只有一次,他会开一瓶最好的酒。

等我扫起所有的玻璃碴,敏植已经找到了一部三维色情迪斯尼。他们一边看,一边像专

家一样争论优缺点以及是否逼真,嘴里还喝着烧酒。那个晚上,他们醉得肆无忌惮,尤其是

方。我躲到了里间,听到文吉秀在实验室门口叫那些酒鬼们安静一点。我偷看着他们。敏植

嘲笑吉秀的眼镜,问为什么他家没钱给他治疗近视。甫叔让吉秀爬到他的身上。整个文明世

界都在庆祝六重节,他却想要安静。等到方终于不笑了,他说要让他父亲对文的家族进行税

务检查。文吉秀在门口气得七窍冒烟,终于还是被三个上等人扔的李子和嘲笑赶跑了。

方似乎是三个人的核心。

的确。他能挖掘出别人性格中的裂纹线,现在在十二都市中的一个当律师。毫无疑问,

他相当成功。那个晚上,他不停地激怒甫叔。他晃着烧酒瓶,指着柯达上的死雪豹问甫叔,

专门给旅游者准备的猎物在基因改造后变得有多呆笨。这伤到了甫叔的自尊。他反驳说,他

只猎杀那些改造过基因、变得更凶猛的动物。在加德满都山谷,他和他的弟弟跟踪了那头雪

豹几个小时,它被逼得无路可走,扑向他的弟弟。甫叔一箭射死了它。雪豹在半空中被射中

眼窝。听到这里,方和敏植装出一副无比敬佩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们哈哈大笑,瘫倒在

地。敏植捶着地板说:“你真能胡扯,金。”方靠近柯达,看了一会儿说,拼接得很差。

甫叔用笔在一个人造瓜上画了一张脸,郑重地在眉毛上写了“方”字,然后把瓜在靠门

的一摞杂志上放好。他从写字台上取了弩,走到窗户的远端,瞄准。

方反对:“不,不,不不不。”他说如果射偏了,瓜不会撕开射手的喉咙,没有一发必中

的压力。他招手让我站在门旁。

我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方打断了我的恳求,警告说如果我违抗他,他就让敏植掌管我的

速扑。敏植的笑容消失了。方的指甲掐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带了过去。他把学位帽戴在我头

上,然后把瓜放在帽子上。“那么,甫叔,”他取笑说,“你现在还觉得你是神射手吗?”

甫叔跟方的关系是建立在敌对和厌恶之上的。他抬起弩,我恳求他停下,甫叔命令我不

许动。

那支箭的钢尖闪着光。死在这种男孩的激将之下,不仅无聊而且愚蠢,可是克隆人连自

己怎么死都无权决定。砰的一声,刹那间,弩箭射进瓜肉。甜瓜滚下帽子。敏植热烈鼓掌,

希望能缓解局面。我一下子轻松了。

然而,方轻蔑地说:“射中这么大一只瓜,你用不着激光瞄准仪吧。再说,你瞧,”他捡

起了瓜的残余部分,“你只不过打到了一点。得用杧果才配得上你的水平。”

甫叔把他的弩递给方,激他自己做到那样的水平:在十五步外射中杧果。

“行。”方接过弩。我绝望地反对,可是甫叔叫我闭嘴,他瞄了一眼那只杧果。方数了

十五步,装好了箭。敏植警告说,死一个实验标本,要填的报告多得要死。他们没有理他。

方瞄了很长时间。他的手微微发抖。突然,杧果炸开了,汁水四溅。可我估计我的煎熬还没

结束。果然,方吹了吹弩:“瓜,三十步;杧果,十五步。我加码到李子,十步。”他说李子

还比雪豹的眼睛大,但又说,如果甫叔承认他确实在胡扯,像敏植说的那样拒绝挑战,他们

就暂告一个段落,十分钟内不再评论。甫叔把李子在我的头上放稳,表情严峻,然后命令我

静止不动。他数了十步,转身,装上箭,开始瞄准。我估计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在十五

秒后死掉。吉秀又来砸门了。走开,我心里说,现在不能分心……

甫叔摇着弩的曲柄,下巴抽搐着。咣咣的砸门声越来越响,离我的头只有几厘米。方咒

骂着吉秀的生殖器和母亲。甫叔抓着弩的指节开始发白。

我的头啪的一声被撞开了:耳朵传来剧痛。我意识到身后的门被踹开了,紧接着看到那

些折磨我的人的脸上一副末日来临的表情。最后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胡

子上沾了雪,上气不接下气,开始大发雷霆,

梅菲董事?

是他,但我还是全面介绍一下他吧:统一部教授,梅里坚船民解决方案的设计师,内索

国杰出勋章的获得者,评论李白和杜甫的专著作者——“主体”董事阿洛逸·梅菲。不过,

我那时没注意他。血从我的脖子和脊背往下流。轻轻碰一下耳朵,整个左半身就疼得像被电

击一样。我移开手指,看到上面沾满了血,鲜红发亮。

甫叔颤声说:“董事,我们——”方和敏植没有帮腔。董事用一块干净的丝质手帕捂住

我的耳朵,让我坚持住。他从衣服里侧的口袋掏出掌上索尼。“张先生?”他朝着索尼说,

“拿急救箱来。请快一点。”现在我才认出他,是那个打盹的乘客。八个月前,便是他陪我

离开宗庙广场。

接下来,我的救命恩人盯着三个研究生。他们不敢跟他对视。“嗯,我们开始了一个很

不吉利的蛇年。”他向敏植和方保证,将由纪律委员会通知,对他们处以高额罚款,然后解

散了他们。两人鞠了一躬,赶紧走了。敏植的斗篷落在了炕上,但是他没回来。甫叔看起来

难过之极,梅菲董事让他煎熬了一会儿,问道:“你还打算用那东西射我吗?”

金甫叔扔了弩,好像很烫手一样。董事看了一圈乱糟糟的实验室,闻了闻烧酒瓶口。三

维淫乱场面吸引了他。甫叔在遥控器上摸索了一会,弄掉了,又捡了起来,按了停止,对准

方向,又按了停止。终于,梅菲董事开口了。现在,他准备好了,要听甫叔的解释,为什么

会用系里的实验克隆人练习十字弩。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甫叔找了各种理由:因为是六重节前夜,他喝得酩酊大醉;他本末倒置,忽视了焦虑症

状;交友不慎,过度热心于惩戒他的标本;都是方的错。后来连他自己都意识到最好还是闭

嘴,等着斧子落下。

张先生带着药箱来了,给我的耳朵喷了药,敷了药膏,贴了一块胶布,还和蔼地说了些

话。除了元…027从未有人跟我这样说过话。甫叔问我的耳朵能否痊愈。梅菲董事硬邦邦地

说,那不关他的事,他的博士生涯已经终止了。看到了自己的前途滑向落魄,这个曾经的研

究生顿时变得茫然,脸色发白。

张先生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我的耳垂撕裂了,但是承诺医务员第二天早上就回来将它换

掉。我非常害怕甫叔的报复,全然顾不上担心我的耳朵,幸好张先生说我们马上就跟梅菲董

事一起离开,去我的新住处。

这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好消息。

是的,只是我没了索尼。我怎么可能带上呢?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我只好点头,希

望能在六重节假期里取回来。那个旋梯需要我全神贯注,下楼比上楼更危险。在大堂里,张

先生拿给我一件带帽子的斗篷和一双保暖耐克。董事称赞张先生选了斑马纹的设计。张先生

回答说,斑马皮是当季最时尚的街头款式。

董事及时救了你,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到目前为止,没有。他说我将被转到校园西侧的统一系,还道歉不该让“那三只喝醉的

绦虫”拿我的生命当儿戏。由于天气糟糕,他们没能更早地介入。我忘记说了哪些恭顺谦卑

的话作为回答。

校园的回廊上到处是庆祝六重节前夜的人群,充满了节日气氛。张先生教我拖着步子在

粒状冰上走,以便增加摩擦力。雪花落在我的睫毛和鼻孔上。梅菲教授走近的时候,雪仗停

战了,参战人员纷纷鞠躬。帽子提供的莫名感觉非常美妙。穿过回廊,我听到了音乐。不是

广告或者流行歌曲,而是原汁原味、四处回响的音乐。“是唱诗班。”梅菲董事告诉我,“公

司政权的人类不总是冷漠、小气,或者恶毒。感谢主席,他们有时也很高尚。”我们听了一

分钟。我抬起头,觉得自己好像要飞上云霄。

守卫统一系的两位执法者向我们敬了礼,接过了我们打湿的斗篷。跟心理基因组系大楼

的朴素相反,这幢楼房的内部非常华丽。铺了地毯的走廊两旁装饰着隆尖时期的镜子,锡勒

国王的骨灰盒以及统一系名人的三维影像。电梯里有个吊灯,从里面传出声音,朗诵着公司

政权的守则,梅菲董事让它闭嘴。让我吃惊的是,它真的闭嘴了。跟上次一样,电梯加减速

的时候,张先生都扶着我。

我们出了电梯,来到一个宽敞的下沉式公寓,公寓像是一个上层阶级生活方式的广告片。

一丛三维火焰在中央的火炉里跳动,周围是飘在空中的磁悬浮家具。玻璃墙外是绚丽的城市

夜景,在忽明忽暗的雪花中有些模糊。内墙上挂满了油画。我问梅菲,这是不是他的办公室。

“我的办公室在上面一层。”他回答,“这是你的住处。”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张先生就建议我邀请贵客坐下。我请梅菲董事原谅:我从未接待过

客人,举止不够礼貌。

那张磁悬浮沙发在尊贵的客人的体重下晃晃悠悠。他的儿媳,他说,帮我重新设计了公

寓。她希望那些罗斯科的油画有助于我思考。“每个分子都是真正的真迹。”他向我保证,“我

批准了。罗斯科能画出瞎子看到的世界。”

一个混乱的夜晚——刚才还是十字弩,这会儿就变成了艺术史……

一点没错。后来,教授道歉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有看出我升级的程度:“我

以为你不过是又一例只升级了一半的试验品,注定要在一两周里精神分裂。如果没有记错的

话,我还睡着了——张先生,是不是?要说真话。”

站在电梯旁边,张先生回忆说,主人在途中闭上过眼睛。梅菲董事笑了笑他司机的圆滑:

“星美…451,你多半很想知道,你做的哪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的问题是可能是种试探: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也可能,我担心,是个陷阱。作

为一个服务员,我还心存警惕,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像一个纯种人。我保持着礼貌,假装没明

白。

梅菲简单而又复杂的表情告诉我,他能理解。他说,泰莫山大学每个学期处理两百多万

份图书下载的申请。其中绝大部分是课本和相关文章;其余则五花八门:从房地产、股票价

格、运动福特到斯坦威、瑜伽、养鸟,什么都有。“关键是,星美,只有遇上兴趣确实非常

广泛的人,我的图书管理员朋友们才会提醒我注意。教授打开了他的掌上索尼,念了我的下

载请求清单:6月18日,《吉尔伽美什史诗》,7月2日,伊利艾诺·浮内斯的《回忆》;9

月1日,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梅菲笼罩在索尼的淡紫色光线中,显得很自豪。“开始

了……10月11日,用了疯狂到毫无顾忌的十字搜索,寻找关于我们敬爱的公司政体的毒瘤

——联盟会——的书籍。作为一个统一部的人,让我们甚至以为存在一个内部流亡者,这种

——我能否叫它欲望?——在我的领域,当然认为这样的流亡者能够成为最好的统一部间

谍。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见面。”他随后解释了他是如何确认那台索尼好奇的主人是南鹤冠,

来自暴风雪易发区稳城的地热学家,已在两年前死于一场滑雪事故。梅菲董事给一个聪明的

研究生布置了一项古老的使命:追踪这个小偷。通过电子波监控,确定索尼的位置在金甫叔

的实验室。要说甫叔看维特根斯坦,谁都不会相信,因此,六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梅菲信

任的那个学生在实验室的每台索尼里都装了微型摄像头。“第二天,我们发现这位未能如愿

的异见者不是纯种人,相反,显而易见,我们的第一位达到稳定状态的升级体还是臭名昭著

的幼娜…939的姐妹。我的作品,星美…451,可能让人烦心费力,或是非常危险,但是要说

笨,绝对不可能!

否认显然毫无意义。

确实,梅菲董事不是李监工。从某种程度上说,被发现是个解脱。很多罪犯都这么说。

我坐在那里,听他叙述。在他公布了他的发现后,各个系之间爆发了争论。保守派的官员认

为我是一个变异体,要对我实行安乐死;心理基因组学家们要对我活体解剖;市场部要公布

这件事,宣布我是泰莫山大学的突破性成果。

显然,他们都没有如愿。

是的。统一系劝说各系暂时达成妥协。我可以保持自由的幻觉,继续学习,直到各系意

见统一。但是甫叔的十字弩让统一系被迫介入。

那现在梅菲董事打算怎么处置你呢?

让想瓜分我的竞争各方达成新的妥协,然后实施。公司实验室已经投入了数十亿元,一

直收效甚微,终于有了我这个稳定升级的克隆人。为了让基因组学家们高兴,大批经验丰富

的科学家们将在我身上进行跨学科实验。梅菲把手伸到三维火焰的中央,向我保证那些实验

不会出麻烦,也没有痛苦,每天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十天中最多只做五天。为了争取泰莫山

大学董事会的支持,研究许可采用拍卖的形式。我能为我的主人们挣来大笔钱财。

星美…451的利益有没有得到考虑呢?

某种程度上,有。泰莫山大学接受我为奖学金学生。我的项圈上还会植入一个灵魂码,

那样我就可以任意出入校园。梅菲董事甚至答应,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可以指导我。他收回火

焰里的手,检查着自己的手指说:“只有光,没有热量。如今的年轻人,哪怕耐克被点着了

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火焰。”他让我不要叫他先生,叫他教授。

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如果金甫叔是这样一个小丑,他怎么可能取得心理基因组学的圣杯—

—稳定升级呢?

后来,我也问了任海柱同样的问题。他的解释是:甫叔的枪手的心理基因组学论文都来

自贝加尔一个不知名的工学院。原作者是生产区的一个移民,名叫尤瑟夫·苏莱曼。西伯利

亚的极端主义分子正在屠杀基因组学家,苏莱曼和他的三个教授被汽车炸弹炸死了。贝加尔

毕竟是贝加尔,苏莱曼的研究一直无人知晓,十年后才被卖出来。中介跟在宋记公司的联系

人联手,把苏莱曼的升级配方加入我们的速扑里。幼娜…939是最初标本;我是改良后的备

用标本。如果这听起来不太可能,海柱补充说,我应该记住,大部分科学的圣杯都是在意想

不到的地方偶然发现的。

从头到尾,对自己抄袭的博士论文闹出来的事情,金甫叔都很幸运地一无所知?

只有一个从没挤过移液管的冷酷白痴才会一无所知,然而,金甫叔就是这样一个白痴。

可能,这一点也决非偶然。

在统一系,你怎么适应新的生活?作为一个克隆人,你去上课感受如何?

因为是在六重节被转过去的,在新的作息真正开始以前,有六天安静的日子。我只在冰

冷的校园里走过一回。我的基因设置适合温暖的餐馆,泰莫山寒谷的冬天刺痛了我的皮肤和

肺部。元旦那天,我一早醒来,看到两件礼物:元…027给我的旧索尼和项圈上的一颗星,

我的第三颗星。我想起我的,我以前的,整个内索国的姐妹们,都很喜欢授星仪式。我不知

道等我还清投资以后,还能不能去乐园。我多么希望,第二天幼娜…939能跟我同上第一堂

课。我依然想念她。

你的第一堂课是什么?

斯万提的生物数学,但是,我真正得到的却是羞辱。我踩着融化的脏雪走去讲堂,戴着

帽子,没人注意。可是等我在走廊里脱下披风,我的星美外表引起了一阵惊讶,然后是尴尬。

我走入讲堂的时候,迎接我的是厌恶和沉默。

不久,沉默就打破了。“喂!”一个男孩喊道,“一杯热参茶,两个狗肉汉堡!”全教室的

人都哄堂大笑。我的基因设置让我不会脸红,但是心跳变快了。我在第二排坐了下来,旁边

是几个女孩。他们的头儿染成了翠绿的嫩芽。“这是我们的座位。”她说,“滚到后面去,身

上一股蛋黄酱臭。”我怯弱地屈服了。一个纸飞镖打在我脸上。“我们没在你的餐馆卖汉堡,

克隆人。”有人叫道,“你为什么来占我们的课堂?”我正要离开,个子瘦高的权博士快步走

上讲台,放下了讲稿。我尽量地专心听课,然而没过多久,权博士的眼睛扫过教室,看到了

我,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听众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权博士勉强继续讲课,我勉强留下

了,可是上课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勇气提问。出了教室,我便陷入了一片恶毒的谩骂之中。

梅菲教授知道学生们不友好的态度吗?

我想是的。在研讨会上,教授问我上课有没有收获;我回答“增长了见识”,还问他为

什么纯种人鄙视我。他回答:“假如社会阶层的区分不是因为基因或天赋,甚至也不是财富,

而只是因为拥有知识的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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