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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是一群可悲的生物,对吧?”布莱恩从门口处问。
兰斯洛特抬起头,露出一点勉励的笑容。“还不算太糟,我的朋友。我可以习惯这些改变的。”
布莱恩嘀咕着,走进礼拜堂。“你的清洁工做得不错,雷亚林。这个地方几乎看不出大灾变的痕迹。”
“最美好的是,我的朋友,它在这个过程中解放了它的清洁者。”
布莱恩点点头,走到兰斯洛特的身边,看着窗外一大群人清理着礼拜堂的花园区。“他们一来就一大群,对吧,雷亚林?”
“他们听说我们能提供苟活在巷子中以外的事物。我们甚至不必再对着城门流口水,休伦娜把每个她能拯救的人都带给我们。”
“你打算要怎样让他们持续忙碌?”布莱恩问。“花园虽大,但也几乎完全清理干净了。”
“新格兰德是一座巨大的城市,朋友。我们会找到事情让他们继续的。”
布莱恩看着工作的人群,他的眼神难解。他似乎克服了他的悲痛,起码现在是这样。
“提到工作。”兰斯洛特开始。“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去做。”
“一些让我不再沉浸在痛苦中的事情么?雷亚林。”
“你也可以这么想。总之,这件事情比起清烂泥来得重要一些。”兰斯洛特对布莱恩招手,并且走到后面房间的转角,看着墙上一块松动的石头。他把手伸进里面,并从中拿出几小袋谷粒。“以一个农夫来说,你觉得这些种子的品质如何?”
布莱恩带着兴趣地拿起一粒谷子,在手中翻转了几次,观察它的颜色与硬度。“不错。”他说。“虽然不是我看过最好的。但还是不错。”
“播种的季节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对吧?”
“考虑到最近温暖的程度,我想已经完全到了这个季节。”
“很好,”兰斯洛特说。“这些谷粒没办法在洞里放多久,把它们放在外面我也不安心。”
布莱恩摇着他的头。“这行不通的,雷亚林。耕种需要时间才能获得收成。那些人会在一发芽的时候就把苗给吃了。”
“我不这么认为。”兰斯洛特说。抓起一把谷粒在手掌中。“他们的心灵已经转变了,布莱恩。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不必活得像只动物。”
“这里根本不够空间来种点象样的庄稼。”布莱恩抱怨着。“这只不过是个花圃。”
“对这么一点种子来说,已经够大了。明年我们就会有更多种子,到时候我们再来担心空间吧。我听说王宫的花园大得多,也许我们可以用得上。”
布莱恩摇摇头。“这些话有问题,雷亚林。关于“明年”……这里没有“明年”,?新格兰德人没办法撑那么久的。”
“新格兰德会改变的。”兰斯洛特说。“如果没有,那么那些在我们之后来的人,会接替着种下一季。”
“我还是怀疑这会不会成功。”
“要不是你每天都被证明错误,你大概还怀疑太阳是不是每天都会升起来呢。”兰斯洛特笑着说。“就去试试吧。”
“好吧,雷亚林。”布莱恩叹了一口气。“我想你的三十天期限还没到。”
兰斯洛特再次微笑,把种子递给他的朋友,并且把手搭在杜拉人的肩膀上。“记得,我们不需要让过去成为我们的未来。”
布莱恩点头,把那些谷粒放回原本的洞穴中。“这几天我们还用不到这些种子,我得要找个方法来犁田。”
“言灵大人!”克里克的声音模糊地从上面传出来,那个他替自己搭出来的临时瞭望塔。“有人过来了。”
兰斯洛特站起来,而布莱恩匆忙地把石头掩回洞口。没多久一名休伦娜的手下冲进了房间。
“大人。”那人说。“休伦娜女士请您立刻过去!”
——
“你是个蠢货,戴希!”休伦娜厉声叫道。
戴希——休伦娜的副手,一个硕大而充满肌肉的男子——继续绑着他的武器。
兰斯洛特与布莱恩困惑地站在王宫的大门。至少有十几个人站在入口通道中——整整是休伦娜三分之二的手下——仿佛他们正准备要进行一场战斗。
“你可以继续和你的新朋友作梦,休伦娜。”戴希粗鲁地回答。“但是我再也等不下去,尤其是那个家伙继续威胁小孩子们。”
兰斯洛特沿着边缘靠近这场争论,接着在一个叫做荷伦的男子身边停下来,他手臂纤细,一脸忧虑。荷伦是那种想要避开争端的人,而兰斯洛特猜测他在这个争执里应该立场中立。
“发生什么事了?”兰斯洛特低声问。
“戴希的一个探子,无意中听见安东尼打算要今晚攻击我们的王宫。”荷伦小声地回答,紧张地看着他的两个领袖争吵。“戴希想要好好打击安东尼好几个月了,这正好是他需要的理由。”
“你可能会把这群人带到比死更糟的处境,戴希。”休伦娜警告着。“安东尼的人手比你多。”
“他没有武器。”戴希回嘴,把生锈的剑喀地一声插回剑鞘中。“整个大学里只有书,而且他已经把那些给吃光了。”
“想想你在做什么。”休伦娜说。
戴希转身,他平板的脸上十分坦率。“我想过,休伦娜。安东尼是个疯子,与他为邻,我们睡不好觉。要是我们出其不意地攻击,那我们就可以永远地阻止他。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接着戴希转向他严肃冷硬的手下士兵,并且点头。一团人踏着坚定的大步从门口离去。
休伦娜转向兰斯洛特,她的脸庞混杂着挫败与遭背叛的痛苦。“这比自杀还糟,言灵。”
“我知道。”兰斯洛特说。“我们的人数如此之少,根本经不起损失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些人是跟随安东尼。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件事。”
“他已经走了。”休伦娜说,倒退地靠在墙上。“我太了解戴希了。现在已没办法阻止他。”
“我拒绝接受这种想法,休伦娜。”
——
“雷亚林,如果你不介意我问一下,以杜洛肯之名,你在计划些什么啊?”
兰斯洛特大步地跑在布莱恩与休伦娜身边,勉强地赶上那两个人。“我不知道。”他坦承。“我还在想。”
“我猜也是……”布莱恩嘟囔着。
“休伦娜,”兰斯洛特问。“戴希会走哪一条路?”
“那边有一栋建筑紧贴大学。”她回答。“它的高墙很久之前就垮了,崩落的石头把学院的墙壁弄出一个大洞。我很确定戴希会试着从那边冲进去。他以为安东尼不知道这个地方。”
“带我们去那边吧。”兰斯洛特说。“但从另外一条路走。我可不想撞见戴希那一群人。”
休伦娜点点头,带领他们穿入一条小巷。她所提及的建筑物是一栋低矮的单间构造房舍。它的墙壁离大学靠得如此之近,让兰斯洛特忍不住怀疑那个建筑师在想些什么。那栋房舍许久没有人照料,虽然还有着无比低垂的屋顶,但整栋建筑已经在倾塌的边缘。
他们担忧地靠近,从门口探出脑袋。房子内部宽敞,他们站在这栋长方形房舍的中间。坍塌的墙壁就在他们左边不远处,而另一个出口就在右边。
布莱恩低声咒骂。“我觉得这有问题。”
“我也是。”兰斯洛特说。
“果然……你看,雷亚林。”布莱恩指着房舍的中心梁柱。仔细点看,兰斯洛特发现了好几处新砍的痕迹,就在那根非常脆弱的木材上。“这整个地方已经被设计成了陷阱。”
兰斯洛特点头。“显然安东尼比戴希认为的知道得更多。也许戴希会注意到这个危险,而选择别条通道。”
休伦娜立刻摇头。“戴希是个好人,但非常单纯而直接。他会直接穿过这栋房子,看也不看。”
兰斯洛特咒骂,蹲在门边思考着。但很快他的时间就用光了,脚步声逐渐靠近。没过多久,戴希就会出现在远处的入口,兰斯洛特的右边。
兰斯洛特——站在戴希与崩墙的中间——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喊。“戴希,停下来!这是个陷阱,这栋建筑只要稍有妄动,就会垮下来!”
戴希停下来,他一半的手下已经在房子里。警示的呼喊已经从大学里传了出来。一个有着安东尼众所周知的长胡子面孔的人出现,手中拿着老旧的斧头。安东尼跳进房间里狂暴地大喊,斧头就向支撑的梁柱挥了过去。
“塔安,住手!”兰斯洛特大吼。
安东尼在半途停下他的斧头,因为听见自己的本名而震惊。他的假胡须有一半摇摇晃晃地垂着,几乎就要掉下来。
“别和他讲道理!”戴希警告着,赶紧把他的手下从房间中拉出来。“他是个疯子。”
“不,我不觉得他是个疯子。”兰斯洛特说,打量着安东尼的眼睛。“这个人不是疯子——只是很困惑罢了。”
安东尼眨了几次眼睛,他的手紧张地握着斧头的握柄。兰斯洛特不顾一切地想要找一个解决办法,接着他的目光停在房间中央,那张过去遗留下来的石桌上。他牙一咬,默默地向真神祈祷。接着兰斯洛特站起来,并且走进建筑物里。
休伦娜在他身后倒抽了一口气,布莱恩低声咒骂,而屋顶不祥地呻吟着。兰斯洛特看着安东尼,他的斧头随时准备挥下去。他的双眼盯着兰斯洛特移进房间的中央。
“我是对的,没错吧?你没疯。我听说你在你的宫廷里胡言乱语,不过谁都知道要怎么样胡言乱语。一个疯子不会想到要把羊皮纸煮来吃,一个狂人也不会预料到要设下陷阱。”
“我不是塔安。”安东尼最后说。“我是安东尼,新格兰德男爵!”
“如果你这么希望,”兰斯洛特说,拿他破烂的衣袖抹了抹半垮的石桌表面。“虽然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会想当安东尼而不是塔安。毕竟……这里是新格兰德。”
第148章()
“我知道!”安东尼猛然大吼。不管兰斯洛特怎么说,这个男子并不是处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下。斧头随时都可能会落在柱子上。
“是么?”兰斯洛特问。“你真的知道生活在新格兰德——神迹之地是什么意思么?”他继续擦拭着桌子,并且背对着安东尼。“新格兰德,美丽之城、艺术之都……雕刻之城。”他退后一步,显露出干净的桌面。上面布满了精细的浮雕,就像礼拜堂里的那些墙壁。
安东尼的眼睛突然睁大,手中的斧头垂了下来。
“这座城市是雕刻家的美梦,塔安。”兰斯洛特说。“你听过多少外头的艺术家抱怨在新格兰德失落的美丽?这些建筑全都是雕刻艺术的最佳典范。我想知道是谁,在面对这样的机会会想要去当安东尼男爵,而不是雕刻家塔安。”
斧头铿锵地落在地上,安东尼一脸震惊。
“看看你身旁的墙壁,塔安。”兰斯洛特轻声地说。
男子转身,手指轻抚过隐藏在烂泥下的壁雕,他抬起袖口,手臂颤抖地抹去那些污泥。“真神慈悲,”他低语。“这真是太美了。”
“想想这个机会,塔安。”兰斯洛特说。“只有你,全世界的雕刻家中只有你一人,能看见新格兰德。只有你能感受它的美丽并且从中学习。你是欧西里德斯最幸运的人。”
颤抖的手扯去了那些假胡须。“而我原本要摧毁它,”他含糊地说。“我原本要把它敲倒……”
就这样,安东尼低下头,崩溃般地嚎啕大哭。兰斯洛特感激地松了一口气,接着注意到危机还没结束。安东尼的手下还是装备着石头与铁棒,戴希与他的手下再次走进房间,丝毫不相信这栋房子随时都会垮下来。
兰斯洛特直接地站到这两群人之间。“停下来!”他命令道,举起手。他们暂停下来,但是仍充满警戒。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兰斯洛特问。“塔安的领悟没有办法教你们任何事么?”
“站到一边去,言灵。”戴希警告着,并且举起他的剑。
“我拒绝!”兰斯洛特说。“我问你个问题,刚才发生的事情没办法让你学会任何事?”
“我们不是雕刻家。”戴希说。
“这没有关系。”兰斯洛特说。“你不明白生活在新格兰德中的机会么?我们有着外面人从没有的机会——我们是自由的。”
“自由?”安东尼的手下中有人嘲笑着说。
“是,自由。”兰斯洛特说。“亘古以来,人只为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而挣扎奋斗,食物是生命中最迫切的需求。全副的心灵只追求这样的肉欲满足。在人能够作梦之前,他必须要能吃饱。在他能去爱人之前,他必须先满足他的胃。但我们不一样,以一点点的饥饿为代价,我们就可以挣脱有史以来所有生命的枷锁。”
武器缓缓地垂下来,虽然兰斯洛特并不确信他们是否真的在考虑他的话语,抑或只是迷惑。
“为什么要战斗?”兰斯洛特问。“为什么要担心杀戮?在外头他们为了财富而战,而财富的终极用途也不过是去购买食物。他们为了土地而战,土地提供食物。吃是一切争端的来源。但,我们不需要。我们的身体是冰冷的,我们几乎不需要衣服或掩蔽来取暖,即使我们不进食,我们的身体依旧运作。这多神奇!”
两群依旧紧张地彼此相望。哲学辩证比不上仇敌的凝视。
“那些你们手上的武器,”兰斯洛特说。“是属于外面世界的,它们在新格兰德没有作用。头衔、阶级这些都是别处的概念。
“听我说!我们的人数如此之少,少得经不起损失你们任何一个。这真的值得么?用永恒的痛苦来交换短暂的仇恨释放?”
兰斯洛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紧张。
“我会加入你。”塔安说,抬起他的脚。他的声音轻微地犹豫,但他的脸庞却很坚决。“我以为我必须要失去理智才能住在新格兰德,但疯狂阻止了我看见美丽。把你们的武器放下。”
他们抗拒命令。
“我说放下武器。”塔安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他矮小又挺着大肚子的身影突然显得威风凛凛。“我依旧是这里的领袖。”
“安东尼男爵才统治我们。”其中一个人说。
“安东尼是个傻子。”塔安叹气地说。“而且那些跟随他的人也都是傻子。听听这个人,他的言论比我的虚假宫廷要更加高贵,这才是真正的庄严堂皇。”
“放下你的愤怒。”兰斯洛特继续。“让我带给你希望。”
当啷声从他身后传来,戴希的剑掉在石板地上。“我今天没办法杀人。”他转身离开。他的手下瞪了安东尼那群人一会儿,接着跟随他们的领袖离去。剑就这样被遗留在房间的中央。
安东尼——塔安对兰斯洛特微笑。“不管你是谁,感谢你。”
“跟我来,塔安。”兰斯洛特说。“有栋建筑你一定得看看。”
新格兰德城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每一块石头都在发亮,仿佛有火焰蕴藏其中。破裂的圆顶修补完好,光滑有如蛋壳的表面在地平线上隆起,细长的尖塔延展至天空有如洒下的光柱。城墙不再是道围篱,大门永恒地敞开,不再因为保护而存在,而是象征着团结。城墙是每座城市的一部分,少了这样的城墙,新格兰德也将不再完整。
而在这些美丽与荣光之中的是新格兰德人,他们的身体仿佛这座城市一般地散发着内蕴的光芒,皮肤反映出光亮的银白色,那不是金属的银色,而是……纯净之银。头发白亮,但不是因为年迈衰老而出现的灰白或棕黄,是钢铁在高热下所呈现出来最炽烈的白色,一种毫无杂质的纯色,强大而集中的白色。
他们的举止仪态也是同样的耀眼,穿梭在城市中的新格兰德人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氛围。即使最矮的男性也显得高大而英挺,最平凡的女性也有着令人无法挑剔的美貌。他们态度从容不迫,闲适地游移,从不疾行,乐于向所有人打招呼。但是力量潜藏在他们之中,从他们的眼中,以及他们的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一点都不难理解为什么这样的生物被敬若神明。
同样无法忽略的是符文。覆盖着整座城市的古老文字,镌刻在墙壁之上,彩绘在门扉之间,也同样地当成文字书写。大部分的符文没有生命,只是单纯的符号字母,并不具有神奇的魔力。但某些符文却明显地蕴含着能量。散布在城中的巨大金属碟上,刻着艾欧——泰亚,三不五时就会有个新格兰德人将他或她的手臂伸入文字的中心,随即那名新格兰德人的身体就会开始发光,接着整个人消失在一团闪光中,最后人就会被传送到城市的另一个区域中。
在光辉之中站着卡诺萨城居民的一个小家庭,他们的衣着豪华细致,谈吐优雅而文明,然而他们的皮肤却不会发光。城市中还有着其他的普通人,虽然不如新格兰德人众多,但依旧数量不少。这样已令其中的男孩感到安慰不少,让他觉得比较熟悉。
父亲紧紧地抱着他年幼的儿子,怀疑地四处观望。并非所有人都崇拜新格兰德人,有些人就是比较多疑。男孩的母亲用手指牢牢地紧扣着丈夫的手,虽然在卡诺萨城居住了超过十年,但她从没进过新格兰德城。不像男孩的父亲,她的紧张多过猜疑。她担心儿子的伤势,和每个儿子濒死的母亲一样忧虑万分。
突然间,男孩感到脚上的痛苦,剧烈得令人晕眩,因为他断裂的大腿骨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他从高处摔下来,大腿因为猛力的撞击而碎裂,骨头插出皮肤之外,露出白色的骨片。
他父亲请来了最好的医生进行手术,但他们还是无法阻止感染。碎成十几片的腿骨已经尽可能地拼回原样,但即使没有感染,这个男孩下半辈子也必定得当个跛子。然而在感染之后……截肢就变成唯一的选择。私底下,医生们还担心这个办法也已经来不及,断裂的伤处太高,化脓与感染可能已经蔓延到身躯。孩子的父亲要求知道真相,明白他的儿子命在旦夕。于是他来到新格兰德城,尽管他这一生都不相信那些神祇。
他们把男孩抱到一间有着圆顶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