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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这世上也只有伽利略一人能磨制二十倍以上的镜片。”
宋懿不动声色的在心中暗暗吃惊,不过是找个话题聊天,只是想让那些正在做题的家伙知道你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怎么这随口一说就能切中要害?圣上的确是向科学院下达了研制大倍率望远镜的要求,这不仅是天文观测的需要,同时也是赢得战争的保障。想当年从大沽口登陆的奇兵若是手中拿着望远镜,也不会让多尔衮那厮夺门而逃,话又说回来,每次姜田都说是色目商人告诉他海外的见闻,什么样的商队能给一个乡下的秀才带来这么多的西夷见识?
有这个疑问的不只是宋懿一个人,正在做题的人中那个唇红齿白颇为英俊的小生也在暗自观察他,说来也奇怪,这些个贵公子们平时都是相识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也是仁兄贤弟的称呼,唯独这位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让他自己独占了一张桌子不说,其他人对他还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若不是看到脖子上微微隆起的喉头,姜田差点以为混进来一位西贝货。转念又一想可千万别让对门那位求知欲旺盛的家伙想到这个主意,否则自己这小店一定会被慕名而来的“学子”们给挤爆。
宋懿没看出来姜田在走神,于是接着问到:“若是我们也改进研磨工艺,是否可以造出高倍率的镜片?”
姜田注意到了宋懿口中的那些现代词汇,不过他并不惊讶,毕竟当今皇上就是穿越人士,而且他爷爷还是宋应星,他要是不懂一些技术术语才怪了:“没那么简单,研磨镜片只是制作千里镜的最后一道工序,真正的难处在于制出高水平的光学玻璃,然后是对光线折射有个清晰的认识,这样才能制造更优秀的镜片,至于研磨嘛……手工打磨是没有前途的。”
这个解答让宋懿心中更加的震撼,他知道科学院在研制过程中最大的拦路虎就是玻璃的纯度不够,现在只能委托那些远洋贸易船从欧罗巴带来极少的高水平玻璃来试制,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来源不稳定,有时候等了一两年却等来了对方遭到海盗抢劫或是遇上风暴沉没的消息。如果这个姜田真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这岂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想到这里宋懿几乎不假思索的站起身,向着一脸悠闲的姜田深深地作揖:“家祖为制镜之事殚精竭虑,不想兄台竟有此见识,学生斗胆恳请牧华兄出山相助!”
这个变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这宋懿在家世上虽说不算显贵,可是他爷爷不仅圣眷正隆,还是科学院院长兼御教院院长,掌管天下读书人的便利让他地位十分超然,再加上他和田家与刘家的世子交好,所以平时是没有谁敢受他大礼相拜的,更没几个年轻人能让他自称学生。只听他们聊了一会千里镜,怎么会出现这么戏剧化的情况?
姜田坐在那里看着不肯直起腰来的宋懿一动不动,他不是架子大,只是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对策,无论是制造玻璃还是制造望远镜,都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最多也就是在教科书上看到过只言片语,但是看对方这架势似乎是不想放过自己了,夸夸其谈还可以,真要是亲自操刀上阵不就露馅了?
“宋贤弟何故如此?”他也站起身搀扶起宋懿:“愚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他还没说完,刘色狼就急忙插嘴:“诶!牧华兄不必自谦,我也常听院长说过,若是你肯出山,那么科学院中无你不可胜任之职!再说谁也没逼你非要造出千里镜,你就看在宋老大人的面子上试试看,能成自然好,不成也算是尽力了。”
姜田听出了色狼这是在提醒他,别看宋老头答应你解决夕芸的户口,可这事还没成呢,再说就算是办成了你也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该怎么做还用说吗?
他没辙了只好应承下来:“那好,愚兄我就试试看,若是不成,在下也无能为力。”
等学生们都散去,店中只剩下姜田的时候,他才微微的叹了口气,自己一直不想招摇,可是各种事情逼得自己不能不招摇下去,再说自己也是嘴欠,明知道随便说几句话都能引人注意,可还是忍不住卖弄一番。也许这次就是一个机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也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只等着夕芸有了合法的身份,自己就劝赵老板卖了小店找个地方养老,自己也赶紧躲回老家做个小地主吧。若是真的让金殿上的前辈发现自己,他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来保住秘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必须准摆好潜逃海外的准备。
姜田可不知道,眼下那个威风凛凛的皇帝陛下没工夫管他这个后辈,别说是平时的公事就能让人焦头烂额,眼下最让人头疼的其实就是全国各地的儒生都在闹事,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国家准备彻底废弃科考,这等于是断绝了他们唯一的晋身之路,于是各地的衙门纷纷上书请朝廷给个交代,毕竟那些地方官也大多是科举出身,他们不能不关心这个问题。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是全国范围的大骚乱。现在就算他知道民间又出现了一个穿越者,他也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押后再处理,一个人和全国比起来谁轻谁重?
制造望远镜!这个问题一直在姜田的脑海中萦绕,应该说这是很多穿越小说中的标准桥段,可是不仅那些小说写得含糊其辞,就是自己平时也没注意过这玩意究竟有多大的制造难度,后世各种材料与工艺让望远镜价格比较亲民,花上几十元买个哄孩子玩的东西都比这个时代的高级太多了。自己又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怎么能够帮宋老头改进望远镜?再说这色狼也不是个东西,我不想同意你们就用夕芸来压我,等到她的户口落实了,我马上就跑路,到时候看你们还用什么威胁我。
他一天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所以店小二当得十分不称职,丢三落四的忘了给客人上茶都是常有的事,赵老板看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工作,就主动的劝他休息,提议不如让夕芸接替他。姜田其实并不愿意让那丫头再干这种伺候人的工作,这和自己不同,既然将人家拉出了妓院就要负责到底,如果只是从伺候一个刁蛮丫头变成了伺候茶客,那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客人们也发现了姜田有点心不在焉,这时几个熟客就出声开玩笑的说道:“秀才这是想新的书了吧?我们可好久没听你说一段了!”
只要有人开头,那就绝对不缺起哄的,于是一帮闲人就纷纷要求他登台表演,姜田看看天色,离柳先生来说书还有一段时间,自己就算纠结于望远镜也于事无补,换个心情放松一下说不定也不错。所以只是略一沉吟,便答应了这个要求。大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就同意了,反倒是有点意外,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卖小吃的商贩来这里做生意,一听他这么说也不忙着叫卖了,一个个挤在门口等着听。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子快步跑过来,往人群中一扎就躲起来听相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当回事。
姜田还是往桌子跟前一站,想了想该说什么东西,前几天倒是整理过自己还能回想起来的相声,可是大多都已经说过了,想来想去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没说过的:“我今天说的这个笑话啊,那不是现在的事情,什么时候的呢?少说也有一两百年了……”
他这次说的也是经典中的经典《日遭三险》,由于观众们已经熟悉了他的表演套路,所以当他说出县官要找三个特别的人,急脾气、慢性子加上爱贪小便宜的,仅仅是这么一个铺垫,就让观众哄笑了一阵,至于后边的发展就无法收拾了,尤其是当姜田模仿慢性子那种什么事都不着急,就好像一只乌龟趴在石头上慢慢探头的样子时,人们就更加的乐不可支了。
总之表演依旧很成功,许久不听相声的观众们得到了满足,姜田也暂时舒缓了一下压抑的情绪,只是他没能轻松多久,一个带着绿帽子的龟奴就跑到他身边递上一张纸条。
“公子爷,我家姑娘说了,请您到对面楼上一见!”龟奴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接着说:“姑娘还说,若是您不肯赏光,只要看了纸条必然会赴会的!”
姜田打开纸条一看,上边只写了一句话:“笛声悠扬宛如天籁,一曲撩动心房,若想探知玲珑、夕芸主仆间的秘密,今夜或有希望。”
姜田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揉成一团,然后看着龟奴说道:“你且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第二十一节、不怕你贪财()
姜田换好了衣服就直接奔向倚红楼,夕芸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问,倒是茶客们看着他的背影指点了一阵,那意思无非就是秀才有钱了,说不定看上了哪位姑娘。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谈资,反正这个世界上有钱又有学问的年轻秀才,要是不风流一点反倒是让人瞧不起。当事人自己没这份自觉性,学生补课的学费都让他上交给赵老头了,自己手中的存款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两,还给了夕芸二十两当零花,只拿着二十两银子去倚红楼消费那纯粹是自取其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心月的门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等了一会,里边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疑惑的看看周围,的确是这个房间啊?于是再一次的敲门,只是这次的力量稍大了一些,结果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正奇怪的时候,咯咯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只见心月正站在自己身后捂着嘴看着他:“没人回应你就不会自己进屋瞧瞧?”
姜田只好转过身郑重的说:“姑娘说笑了,你我非亲非故岂能擅入闺房!”
心月收起了笑容:“是先生误会了,这里并非我的卧房,只是待客之所罢了。”
姜田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还有这么多的房间:“那姑娘召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见心月轻轻的推开房门说到:“还是进来说话吧。”
一进屋就看见桌子上已经摆下了几样酒菜,姜田暗叫不妙,自己酒量太差,上次就是莫名其妙的上了当,这回一定要少喝一点酒,最好是滴酒不沾。心月向丫环耳语了几句便打发她走了,然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姜田两个人。
“先生不必拘谨,既然您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徒弟,那妾身也就不强求了,敢问先生可对那些问题作出解答?”
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于是走到酒桌前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答虽答了,可就是不知是否正确。”
听他这么一说心月也顾不上淑女的形象急急忙忙的接过来,然后十分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时候就轮到姜田琢磨了,她用玲珑和夕芸的秘密将我约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要答案吧?如果这样就算我能上当一次,是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以她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不会使用这么笨的办法,再说她如果怕我不理他,完全可以曲线救国找田虚海想办法,这比诓我出来有用的多,那么她这次究竟还有什么目的?难道说真的是打探到了夕芸的什么秘密?
看了一小会之后心月逐渐咬紧了嘴唇:“妾身愚鲁,先生之言我不是太明白。”
看不明白就对了,毕竟差着三百年的知识积累,再说真要是能看明白那就得怀疑你也是穿越者了。姜田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这其中有很多需要详细阐述的东西,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心月听了眼珠微微一转,然后小心放好那些答题纸,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锡酒壶给他斟上一杯:“都怪妾身无理怠慢了先生,这一杯酒算是赔罪了。今后还需您多多提点。”
姜田并没有喝酒,他一直在防范着这一手:“罚酒就不必了,只是你说知晓了夕芸的一些往事,不知是……”
心月轻轻一笑:“先生莫怪,妾身差点忘了正事,说起来这也是道听途说,好像在原来的荣府,夕芸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听一位前几年参与过抄家的官员说,当初看见夕芸和玲珑两人躲在房屋角落之中瑟瑟发抖,但是从服色上分不出俩人谁才是荣府的大小姐。”
姜田正等着听下文,却看见心月自己捧着酒杯浅饮了一口:“并不是玲珑为了躲避灾祸而换上了仆人的装束,而是两人全都穿着小姐的服饰,最后是在荣府管家的指证下才分出谁是主仆,但是奇就奇在夕芸乃是一个下人,又怎么会衣着华丽?再说两人相差两三岁之多,就算夕芸要扮作荣府小姐掩护玲珑,一时也找不到合身衣服呀?”
听她这么一说姜田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然后呢?”
“然后?”心月抿着嘴一声叹息:“然后就是流落到这里了,若是先生还想知道的更多,妾身倒是可以去问问玲珑,不过……”
不等她把话说完,姜田就点点头举起酒杯象征性的朝着心月一拜:“多谢姑娘相告,也不必烦劳你继续打探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一饮而尽,便准备起身离开,对面的这位却又一次掩嘴乐出声来:“先生当真是奇人!”
已经站起身的姜田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心中对此却不以为意,因为他刚才就想明白了,无论夕芸和玲珑之间究竟有什么传奇经历,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东西,过几天只要等夕芸获得了合法身份,自己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就算她们的身上隐藏着惊天的秘密也无关紧要了,反正到时候她夕芸就是自己认下的一个干妹妹。就在他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那扇刚才被出去的丫环关上的门自己打开了,而站在门口的就是一直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玲珑。
姜田心说早就发觉这里边有问题了,如果今天真的是心月邀请自己,那纸条上绝对不会用自己“创作”的曲子当开场白,想来想去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玲珑,至于那什么听以前的官员提起来的往事更是扯淡,当今天子可是厉行节俭,官员没事往风月场中钻,那不是授人以柄吗?就算利用公开酒宴的机会享受一下前教司坊的服务,也只会在她这个红姑娘面前谈论一下风月,谁会在这种场合对着人家姑娘说:“想当初还是我抄了你们家……”
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边有诈!八成这种八卦的故事就是玲珑说给心月听的,至于他们要找自己干什么,还是不要好奇的好,这俩人一个是田虚海的梦中情人,另一个是刘宝铠的采不着的野花,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于是当看见玲珑一脸嗔怪的站在门前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拱手作揖,然后加速离开。
“先生留步!”心月急忙起身叫住了想跑的姜田:“您难道不知夕芸的身份现在已经引起了几番博弈?”
他只好转身,看了两个漂亮姑娘几眼,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疑点重重,按理说三大世家出面,一个小丫环怎么也该转正了,可是拖到了今天都没有解决,那就说明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那仨纨绔正在以户口相要挟,要换取更大的好处。另一个就是这仨人出面都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而什么是三个豪门大户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呢?这潭水有点深。
心月先是将姜田再次请进屋里,然后是拽着脸色尴尬的玲珑也进屋,最后关上了房门:“这屋里只有我们三人,说实话虽然我和夕芸相处不多,但是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也替她高兴,玲珑之所以处处针对先生,并不是有意刁难,而是我们见多了那些欢场中的登徒子,害怕夕芸所托非人,这些天我们也知道先生是真的为那孩子着想,所以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恐怕要想让她脱籍并不容易!”
姜田想了想这和自己的猜测沾边:“还请姑娘明示。”
她看了玲珑一眼,对方知道这是让自己说,于是也收起了原先的那种傲慢态度:“这些天玲珑无礼了,还望公子海涵。只是我荣家当初惹下塌天的祸事,这才落魄至此,所以除非是当今天子开口,否则无人能够免罪。”
难怪自己帮忙帮到了手抽筋,结果那仨人还是不肯让我看见希望,原来是他们也无能为力:“姑娘的意思是,除非天子大赦,否则无解?”
眼光暗淡的玲珑点点头,然后又猛然间抬起头大声分辨到:“父亲是冤枉的!”
心月赶紧拦下话头:“现在喊冤也于事无补,还是我替你说说办法吧。前日宫中派人宣旨,说是为庆贺皇后娘娘生辰,着京城之中的大小教坊择优选派乐舞进献,在宫中要举办花魁大赛,胜出者不仅有丰厚的赏赐,若是能博天家欢颜,这脱籍之事想必并不难办。”
姜田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皇后要过生日,所以也要办个超级女声什么的,只要是能赢,最后皇后一高兴赏个宫中行走什么的,可不就是脱籍了嘛。这就能理解字条上第一句话的含义了。可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今国母可也是你们的同行,而且还是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角色,一般的北方音乐不和她的胃口吧?所以才想到找我来出奇制胜。
姜田不由得举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若是由我作曲,并不能保证获得皇后青睐,就算侥幸得中也是姑娘你受惠,与夕芸何干?”
一听这事有门,心月喜上眉梢:“先生有所不知,玲珑既是荣家长女,她若是能脱籍,那夕芸一个下人自然不再有人罗唣,这事便有了转圜的余地。况且也不一定非要拔得头筹,只要是能让天家高兴,我再托田公子帮忙说项,这还是有五六成把握的。”
姜田放下酒杯站起身:“你们容我想想。”
回到茶馆的姜田坐在后院里,拿着一个馒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啃一口嚼上半天也不见他咽下去,夕芸先是躲在一边偷偷的看着他,然后觉得让他这么干嚼也不是个办法,便端来了一碗茶递到他的面前。没想到姜田还是看着天空却笑了起来。
“唉……我可真没用,说是赴宴却没一次能吃饱肚子。你看这苍穹貌似是亘古不变,其实斗转星移又岂是肉眼凡胎所能辨识,咱们做人也如天上的繁星,兴许几百年后的人们再来看今日,便犹如仰头观星那般随意,全然不知身在其中的痛苦。”
小丫头也学着他抬头看天,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低下头眨着眼睛看他,姜田也回过神来盯着她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想让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就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