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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独钟,思女心切,犹豫再三,还是带着哥哥去了。
下面就轮到三姐的婚事了。
父母兄长远去,家中就只有老祖母带着三个女孩。1935年夏,三姐望淦从振华女中
毕业,这年的暑假,三姐和柴竞雄等几个要好的同学相约到章太炎的国学讲习班去补习,
教室在景帆路章家后面一幢楼房里,太炎先生亲自教古文,章夫人汤国梨教诗词。
三姐那时自己取名“雪亚”,是“雪洗东亚病夫之耻”的意思,她学习认真,成绩
很好,深得太炎先生喜爱。太炎先生公子章导在上海读书,回苏后见这么多女孩子在家
里读书,很是好奇,时常借跑步锻炼之机,偷偷地窥看,太炎先生明白儿子的心意,便
要他自己物色一个中意的当儿媳,章导一眼就相中了雪亚,太炎先生赞扬儿子的眼光。
其时太炎先生和李根源、张一是好朋友,三个人在一起时,太炎谈起了这件事,
李根源一听,笑了起来,说雪亚的姐姐就是他的儿媳,此事包在他身上,由他向亲家和
彭家好婆去提亲。果然,昆明不久复信表示听凭李老做主,彭家好婆征求了三姐意见后
也表态赞同,这婚事就敲定了。
三姐结婚,只因父母不在,婚事由李家协助章家操办,吉官不巧在家生病,没有跟
老祖母去。
这时的吉官已十岁左右,姐妹情深,三姐婚后,她不时去探望,三姐去章家也支取
一月十元的零用钱,四妹五妹去,她总是热情地招待两个小妹妹,汤国梨有些小气,从
不肯拿吃食款待小亲戚。
第二年三姐产子,请有名的妇产科大夫顾志华接生,彭老太太带着吉官到同仁和绸
庄买好多衣料,做成婴儿的四季衣衫。三姐临产那天祖孙俩兴冲冲坐着黄包车赶去,婴
儿却死了。
同年,太炎先生仙逝,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小吉官看着汤国梨穿着淡灰色镶白边的
丧服忙着接待来客,吉官很担心爱护三姐的公公死了,不知三姐肯不肯和婆婆一起过。
不久,章导在上海找了份工作,三姐也住到上海去了。
19、宁静和谐的生活也一去不返
三个姐姐先后出嫁,只剩下四姐望澜,过了几年四姐出嫁,上海已经沦为孤岛,其
间还有过一些故事,但为了叙述方便起见,先说四姐的出嫁。
黄毛丫头十八变,一向不惹人注意的四姐长成了大姑娘,她在浒关蚕桑学校读书时,
成了耀眼的校花,亲友间评论,先前三姐妹已经可以算得是美人了,不料安官脱颖而出,
长得像玉人似的,把三个姐姐都比下去了。
这年暑假,望澜住到上海三姐家,章导和过去在同济建筑系的同学陈定外是莫逆之
交,一天陈定外来看章导,望澜背着他坐着,待等转过脸来,陈定外像遭到雷击一般僵
住,惊为天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望澜被他的痴呆模样吓得逃走了。陈定外对章导表
白自己的决心说:“此生非望澜不娶!”过不了多久,四姐便被他的热情溶化,投入他
的双臂。
几个姐妹中,以四姐的婚姻最美满,陈定外对四姐的爱可说是经典的爱,两人白首
偕老,两个到了耄耋之年,陈定外对四姐的爱始终不渝。
从稍稍懂事开始,吉官便一直希望自己的家和五姐妹困在一起的快乐生活永存不变,
哪里知道,月亮逐渐由盈变亏,无可奈何花落去,灿烂的画面慢慢黯淡,渐渐失去它昔
日的光彩,只剩下一片灰白。吉官心中的美梦终于碎为破镜。
这真是:人醒梦已残,老去不可返。
吉官14岁那年,日寇侵华,家人星散,宁静和谐的生活也一去不返,老宅基里只剩
得两个姐妹陪伴着年迈的祖母。
安官已是二八佳人,两姐妹都在振华女中就读,大家都上升一位,三姐代替了大姐
的位置,四姐扮演了二姐的角色。其时不断传来上海日寇挑衅战事一触即发的消息,社
会上动荡不安,三姐妹偶尔到观前理发店钳烫头发,放学后有时也到南园草地上散散心,
到转桥头买些吃食,但昔日无忧无虑的心情已经消失,在后花园唱的歌,也已经不再是
《我的家庭真可爱》之类,而是常常唱《梅娘曲》、《义勇军进行曲》,还有悲壮的
《松花江衅》和慷慨激昂的《热血歌》。
一天,传闻日本人打来了,顿时城里大乱,人们携老将雏纷纷向四乡逃难。老祖母
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找来二姐商量,二姐说传闻战事已推向昆山,运兵的火车不停向东
驶去。高级将领云集昆山,日寇虽尚未越过昆山,看来还是避避的好。祖母不大愿意离
开老宅基,二姐劝说避两天没有事可以再返回的,祖母看着身边的吉官安官,也就点头
同意了。
20、领着她们参观村舍
李家在1936年买了辆福特轿车,李印老派轿车把一老两小接到小王山“阙茔村舍”
去,过了几天,常熟的大姑母带着两个表兄乘木船经灵岩山南麓,抵善人桥折向南行与
彭家会合。
李母阙太夫人之墓,在穹窿山东麓下,墓右有石筑碑亭一座,亭右百步为“阙茔村
舍”,昔日营葬时,有黎元洪赠植松树万株,墓右上方之松林中,有青褐色石坡,上镌
章太炎书《孝经》一章,大字经尺。全山各处崖石,刻着众多当代名人题字。
当时吉官已是初中生,自祖母以下诸亲友,已改口称“五妹”,表兄李乃成比两姐
妹年稍长,领着她们参观村舍,三人家学熏陶,俱已粗通文墨,对村舍中布置的书画联
对,都很有兴趣。
“阙茔村舍”横列两进,第二进居右,为内堂,中坐南三间梁悬“阙茔村舍”匾额,
设阙太夫人立像,左右暗间及侧厢,为卧室和客房。
内堂左右房中,陈设着书架,有当时难得一见的《拿破仑传》、《俾士麦传》等,
三个中学生常来此捧读,增进了不少知识。四壁还挂着李根源故旧张耀曾、靳云鹏、僧
圆瑛等之照片。还有赵藩以及孙光庭、陈衍等字轴和郑伟业的对联等,书法精绝。
五妹问表兄道:“你知道这是些什么人吗?”乃成表兄说:“前面照片上的几位,
都是在中国政坛上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后面写字的几位么,有些人我不晓得,有些人
稍微了解一二,比如陈衍,很有文才,袁世凯封过他什么侯的。又如赵藩,是云南大理
人,白族的唯一的一个探花,名诗人,书法家。昆明一带的招牌,都是赵藩写的。”
村舍之左,有李根源兴办之村民小学一所,再左有面向村舍之厅屋三楹,名“凤木
屋”,悬李印老自书刻木对联一副,曰:“空望白云依子舍,种将红树点秋山”。
沿“凤木屋”登山,可观李根源经营之十景,至山巅,前有“湖山堂”,后有“小
隆中”,后者有平屋三楹,上悬吴县赵廷玉撰书“岩壑具经纶,谢安江左功名远;松风
洒襟袍,宏景山中日月长”之对联,表兄指着对联说:“这是称颂位居相位之李亲伯退
隐林下,以山水自娱远离政治的。”
沿山路东下,山脊有顶部满布绿苔之巨石,用“松风吹绿”句取名“吹绿峰”,峰
南紫褐色石壁如卧狮,取名“卧狮窝”。
21、这样的山居生活过了个把月
十景首推“松海”,黎赠松已然成林,郁郁苍苍,风过处,起伏若波,声鸣如涛,
有一石亭李烈钧题名“射虎”,后经陈衍改为“听松”。
来小王山松海畅游后题诗的有不少名人,1936年夏,李印老辑印《松海》一卷,三
小于书架上觅得,表兄掏出本子抄录,四妹五妹也学样录了几首喜爱的诗作。张一
《题松海》:风尘氵项洞人间世,为听龙吟植万松。添得我吴新掌故,小王山顶小隆中。
徐诗云:穹窿三叠翠浮天,我欲移家作散仙。更爱隆中幽绝处,松风吹绿一溪烟。
易家铖诗云:小王山近善人桥,相国高门借一宵。辟地开天原小事,乾坤大事听松
涛。
汤国梨诗云:览胜不辞远,栖山莫怨深。苍茫松海里,应有蛰龙吟。
李亲伯兴来,“用嫂氏汤夫人韵”作诗云:苟全于乱世,不觉入山深。高卧小隆中,
聊为梁父吟。
这样的山居生活过了个把月,老祖母忧心忡忡,几个少年则已浑然忘却进山之因,
成日价看看书游游山。
1937年11月15日晚,忽闻门口有汽车喇叭声,表兄奔出探视,奔回叫唤道:“李亲
伯来了!”
原来,彭家来小王山后,李氏家人也陆续向后方迁离,暂居南昌,后去昆明。苏城
宅邸,仅李根源一人和随从居住,到深秋十一月,日寇于金山卫登陆后,向西直扑,日
机开始向苏城轰炸。一日振华女中被炸,李印老知己坚主抗战,为日特所忌,振华之弹,
目标实为在李,李遂有去意,行前特来小王山叩辞母墓。彭家来小王山时,有一段路还
乘过竹轿,这时已通了简易公路,故李根源小车可以直达。
当晚,李亲伯和彭李两家家人叙话家常,把四妹五妹揽于膝前,和蔼可亲。
翌日,李亲伯带了几个随从到山里转,乃成表兄带了两姐妹尾随着。所到之处,山
间的村妪野老都呼李亲伯为“总长”,李亲伯也谦和地应答着,后来到了“听松亭”,
大家坐在石栏上憩息,李亲伯手摇一株高高的孤松,对表兄季耕说:“我爱此松之直,
特地买来种植在这里,如今长高不少了。”
几天后,是李母的忌辰,这几天亲朋陆续来山的有几十人,忌辰清早,一起肃立于
阙太夫人墓前,行三鞠躬礼。
又过了几天,在苏州沦陷前夕,李根源部属马崇六驾车来山,请李印老登程,李最
后一次环视了阙氏村舍,怅然而去。经善人桥,往无锡到南京,转登江轮西行。
22、避匿于穹窿山“茅篷”
彭、李两家本拟迁往安庆的,但老祖母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经上山之苏州人
惠心可力劝,决定避匿于穹窿山“茅篷”,该地十分隐蔽,可避日寇之锋。
穹窿“茅篷”是一座僧寺,昔名“显忠寺”、“穹窿寺”,寺门砖额上刻有“福臻
禅寺”,该寺屡建屡毁,一段时间只剩了几间茅棚,当时人称为“茅篷”,四山环抱,
背倚大茅峰,人迹罕至。
李根源亲撰《募修穹窿寺启》中形容穹窿说“……发自天目……起缥缈,过洞庭,……
葱郁磅礴,遂孕灵奇,玉遮阳山居其左,……尧峰、七子拱其间,具区诸峰环其后,实
为吴郡之主山。”
彭、李两家逃难上山,除祖母坐了顶竹轿外,其他人等都负物步行。四妹五妹蹦蹦
跳跳,表兄乃成照看着她们,进穹窿寺外红墙正中寺门拾级而上,才知此身正处于穹窿
绝顶大茅峰之中,仰视此峰,宽阔森张,峰左延折而东为三茅峰,峰右山脉亦东趋奔腾。
到了高处,三个少年已经气喘吁吁,散坐休息,五妹笑嘻嘻地说:“离开阙茔村舍
时,心里惶惑,正像逃难一样,爬了这些山路,一边看着风景,国难家难全忘记光了。”
时值深秋,天高气爽,草木疏落,间只剩下一些耐寒的林木用浓重的色彩装点着群
山层岭。四妹叹口气说:“活到现在,只是在南园的草地上和后花园里略略领会到些自
然之趣,想不到逃难逃进了大自然,哦,我要赞美大自然,赞美这气势雄伟的大自然!”
表兄乃成冷冷地插话说:“不要忘了,看中这大自然的日本鬼子正在向这里进发呢!”
老四愣了一下,傲然反击说:“你能欣赏热爱祖国河山之美,才能挺身而出保卫它,
懂吧,先生?”
乃成表兄一向好脾气,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说:“懂,懂,四妹此言极是。”他看
了一回山色,说:“这些山,可惜少种了一些枫、槭、松、柏,就弄得其意萧条,山川
寂寞,正如欧阳修所说,秋声起也,弄得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
到了寺中,两家住在“壮哉楼”上,楼为寺之最高处,计五楹,左右及后楹全为客
房,老祖母和两姐妹住在楼的左后角房中。
23、不时能听到战事消息
翌日,两姐妹就缠着表兄看寺里各处,表兄好读书,比她们懂得多,有他在旁讲解
就有趣得多。进寺门,为“弥勒殿”,后为“观音殿”,上有废圮殿基,旁置砖灶和硕
大的铁锅,表兄指着这生锈之大锅说:“看这锅,就可以知晓这寺院昔日的规模,烧一
锅粥,起码够数百个和尚吃。”五妹听了,咋舌道:“阿弥陀佛!”
从右侧上,为“月驾轩”,轩右就是“壮哉楼”,再右即为“大雄宝殿”,各处匾
额均为李氏手书,四妹问道:“为何都是李亲伯的题字呢?”
表兄说:“这寺庙修复是李亲伯募捐的,再者,李亲伯的字遒劲飞扬,不同于一般
的名人字,有些名人字是看不得的,他自己很得意,别人都替他难过。”
大雄宝殿殿额朱底金字,落款一大堆,表兄念道:“勋三位、云威将军、陕西省长、
农商总长、国务总理李根源书。”念罢说:“李亲伯的主要官衔都写全了。”四妹吃惊
道:“乖乖隆底冬,我只听得老百姓叫他总长总长的,原来亲伯还做过更大的官哩!”
月驾轩左下数级为“方丈室”,方丈名道坚号法雨。殿后山坡上相传为汉会稽太守朱买
臣读书处,表兄站到一块刻有明都穆题字的大青石上,左手手捋长须,右手剑指一指道:
“呀,覆水难收!”逗得姐妹俩哈哈大笑。
壮哉楼中间,两旁悬章太炎撰书对联:“燕飞来,竟啄皇孙,后嗣休随和尚谈;龙
角葬,当致天子,此中唯许法王居。”柱背长联为“九·一八”抗日名将苏炳文书。
入冬,大雪纷飞,山林尽白,某晚,苏城绅耆张一先生携子来寺居于壮哉楼,苏
城沦陷前夕,美国人梅乃魁闵汉生来寺访晤张仲老,商谈协助难民事,谈到日昏始出。
张仲老与彭氏素稔,他闲时常和四妹五妹谈笑,一次问她们怕不怕鬼?四妹说:“说实
话,怕的,到了晚上,这庙里黑灯瞎火的,不由人不怕。”张仲老笑着说:“不怕不怕,
为什么呢,若是真有鬼,就和鬼打,最多么,自己也成为鬼碰顶了,你们说是不是?”
到了晚上,四妹说:“张老伯说得很有道理,若真有鬼,应该是鬼怕人,人有阳气的。”
五妹闭着眼睛说:“快不要讲了,一讲鬼,我,我还是寒势势的。”
那些日子,虽然远避于山上,但不时能听到战事消息。张仲老住在壮哉楼,城里不
时有人来看他商量救助难民的事,来人走后,张仲老常常到祖母那里通些消息,还有当
时一批批逃难的人涌上山来,都住到左岭之“上真观”,听说那里建筑有千余间,可以
容纳不少人,上山的难民也有些消息传来。苏州沦陷后,张一即迁往“上真观”。穹
窿大茅峰南脊有“草庵”,北脊有“宁邦寺”,张一在山上一个半月,到处都有他的
足迹。有一次,表兄和两姐妹去唐村买菜,归山时遇一老僧,表兄眼尖,趋前行礼,招
呼道:“张老伯好!”四妹五妹仔细对老和尚一看,原来就是张一老先生。张仲老亲
切地请三个少年到草庵内喝茶,辞别后五妹悄悄问表兄道:“张老伯真的出家当和尚了?”
表兄笑笑说:“不是,张老伯正值从事救助难民的工作,他乔装改扮想必是为了避开日
寇汉奸的注意呢。”
四妹肃然起敬道:“想不到老先生这样的侠义心肠,可敬可佩!”
24、劫后的苏州一片萧条
在穹窿寺过了春节,老祖母听说城里日本人不杀人了,成立了维新政府,就想回去。
再说,住在庙里也是担惊受怕,每天夜里怕强盗抢,这一带把强盗唤作“烧屁股的”,
在马桶里点支蜡烛,叫人坐上去,谁也吃不消,乖乖地献出金银财宝。四妹五妹听到狗
叫,听到远处大哭小叫,就缩在被窝里发抖,所以也赞同老祖母的主张。寺里和尚说这
里是福地,劝她们安心住下,彭、李两家商量后在年初头上离山各回苏州、常熟。回城
后几天,就听说穹窿寺来了强盗,难民上山,家里细软都带上山了,不由强盗不眼红。
劫后的苏州一片萧条,尚书第里杂物撒满一地,稍微值钱的东西荡然无存,留在城
里看门的阿福还在,说了鬼子的好多暴行,转桥头尸横遍地,转桥北堍下的吴衙场的防
空洞里堆满了死尸,都是鬼子杀的,最使人发指的是用刺刀挑开孕妇的肚皮,把婴儿和
肠子一起拉出来,洋袜店里夫妻俩怕被鬼子杀害,两个都吊死在店前的树上,四妹五妹
时常去乘船采菱挖藕的杨家村,农妇们躲在柴房里,不少人被鬼子奸污了。
过了年把,四姐出嫁住到上海,老宅基里就只剩下五妹陪伴着老祖母。祖母年迈不
良于行,全仗五妹搀扶侍候,祖母常常说五妹是她的“拐杖”,晨起就喊道:“吉囡,
拐杖,来,来。”五妹就帮祖母穿衣,扶到镜台前坐着,拿起梳子替老人梳头,老人很
坚强,眼看热热闹闹的家只剩下祖孙相依为命,老人心里的苦涩可想而知,但老人仍然
强颜欢笑,和五妹逗乐。一次梳头,老祖母说:“吉囡,我翘了辫子,你要替我梳次头,
你敢不敢?”五妹说:“敢的。”。老祖母笑着说:“只怕嘴硬骨头酥,说了不算数。”
四三年冬至,老祖母忽然要五妹看她的眼睛,说:“吉囡,你看看,我的瞳孔是不是放
大了?”五妹害怕,翻开祖母的眼皮,弄不懂什么是瞳孔放大,只看到眼珠正中泛白,
就说:“当中有点白。”老祖母叹口气说:“是,要走了。”说完把眼睛闭起,就此再
也没有睁开过。医生赶来时,老祖母已经撒手西归了。
25、仿佛又回到了欢乐的往昔
老祖母下葬在柴场村祖坟处,五妹守到断七,凄凄惶惶,孤灯独对,想起人生无常,
十余年间竟有偌大变迁,昔日承欢父母膝下,姐妹间手足情深,一切的一切,宛如隔世,
不由怆然泪下。
一个姑娘家,孤零零住在老宅里,不是个办法,住在上海的三姐四姐派人接她到上
海去,住在拉都路章宅,过了一年半载。其时五妹已是大姑娘,懂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处处小心,她为人忠厚,做事勤快,很得汤国梨欢心,汤点了大红蜡烛,收五妹当干女
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