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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卢正平脸上的疤?”贺宁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原本并没有引起自己注意的细节,“他最初跟咱们提到卢正平的时候,说卢正平的脸上有一道疤,他说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右侧脸颊上比划了一下,我从他家的方向考虑,问他是不是左边,他又改了口,说自己记错了,确实是左边。咱们后来也见到卢正平本人了,疤在右侧的脸颊上,现在想一想,他那个时候可能就已经撒谎了,他确实是知道卢正平的疤在右脸上,一种可能性是他当时从门镜看出去的时候,方向并不是他现在住的这一边,另外一种就是他原本就认识卢正平!”
汤力对贺宁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我还有一个比较疯狂的猜测,你要听么?”贺宁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自己这个不太成熟的观点说给汤力听。
汤力对她点点头:“说吧。”
“有没有可能,丁思源原来不住在现在那个房子,而是住在他的对门,案发现场那边?他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租客?你记得上一次咱们去找他的时候,临走前他说要搬家,他老婆的反应是什么吗?她老婆嫌他又要搬!这不就说明在住在这里之前,丁思源曾经搬过家。他老婆说这话的时候,丁思源好像很紧张似的,不愿意让他老婆多说,当时我以为他是怕老婆追问的多了,说走了嘴之后会让老婆害怕,现在想一想,其实他有可能是怕自己老婆说走了嘴吧。哎呀!那要是这么说的话,现在他想要搬家,会不会是想跑?”贺宁担忧的问。
“会叫人暗中盯住的。”汤力示意贺宁不要担心,顺便解释说,“没有足够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贺宁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有点不放心:“咱们之前找过他,他现在已经有所防备了,你看方才跟咱们讲话的时候,话里话外一直都是在强调他跟案子没有关系,咱们这还怎么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收集证据啊?”
汤力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证物袋,递给贺宁,贺宁接过来一看,那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一枚烟头,再仔细看一看,那烟头上面的商标居然和在范庆借给范志住的那套房子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偷偷搞到的?”贺宁眼睛一亮,感到有些惊喜。
“进门的时候留意到,偷偷收起来的。”汤力回答得老老实实。
“真有你的,干得漂亮!”贺宁激动的伸手拍了拍汤力的肩膀,忽而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没考虑清楚,我也是想到卢正平疤痕的位置。”
贺宁点点头,没有真的去计较汤力为什么没有早早把想法告诉自己,这种事也是很正常的,换成是自己,在没有考虑成熟之前,也不大可能表达观点,尤其当与自己配合的那个人还是个缺乏经验的菜鸟,就更会如此了。
回到公安局之后,他们立刻将烟头送检,随后再一次动身去了一趟c市,和卢正平又见了一面,卢正平对于丁思源这个名字并不怎么熟悉,不过当他看到丁思源的照片时,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这人在我以前上过一阵子班的那个厂子见过,好像是正式工,不太搭理我们。”卢正平说完之后,忽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有些了然的表情,“就是这个人吧?是不是就他找小。姐被范志给撞见了?”
汤力和贺宁根本没有打算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既然他认识丁思源,这就足够了,别的他们也没有更确切的答案,更不会去对卢正平说明什么。
之后没过几天,负责暗中留意丁思源动向的同事就传回消息说,丁思源一家已经从原来的住处搬走了,新找的房子距离原本的住处很远。随后dna结果也出来了,丁思源家里找到的烟头,和范志借住的那套房子里找到的烟头上面的dna信息一致,可以确定都是属于丁思源的,还有之前他们从案发现场地板下面找到的头发,也从毛囊里获取到了dna信息,比对后发现也与烟头上的一致。。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并不能就此认定丁思源就是杀害范志的凶手,如果现在就去与他正面对峙,丁思源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与范志相识,曾经造访过,只不过是因为怕事,所以撒谎了,没有承认。
撒谎虽然也是错,但是与杀人比起来,很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
“所以关键点还是在时浩然身上吧?”贺宁在因为dna结果而带来的振奋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咱们要是一直找不到时浩然,岂不是一直都拿丁思源没有办法?”
“等等看,实在不行,就攻心。”汤力想了想,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贺宁皱着眉头点点头,虽然觉得很无奈,但是事实上汤力说的这个办法也是现在唯一能够采纳的了,毕竟这个案子是两年左右之前的,很多关键的证据都已经遗失了,根本没有办法收集起来,就只能靠着判断力把缺损的“拼图”给重新拼起来,试图还原出最初的真相,而这里面也需要一定的运气来帮忙。
在等待进一步消息的过程中,贺宁有些焦虑,这是她第一次负责一个刑事案件的调查工作,现在案子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还真是让人感到十分揪心,好在根据帮忙暗中盯住丁思源的同事带回来的消息,丁思源搬家以后,照旧每天上班下班,他的老婆孩子也一直在a市,没有什么要离开的迹象。
幸运之神终究还是眷顾了他们,就在贺宁都已经有些感到焦虑的时候,忽然之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时浩然找到了!由于时浩然不敢返回a市,所以只能在电话里和贺宁他们沟通,他很清楚的在电话里面告诉他们,当初在他把房子抵债给了张信达之前,房子是租给一个叫做丁思源的人,原本那个人的租期还没到,他还补贴了对方一部分房租。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过去了快两年还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自己原本租出去的是一套比毛坯房好不了多少的房子,等到收回来的时候房子里已经被租客丁思源铺上了复合地板,并且丁思源一点也没有想要自己报销这笔钱的意思,这对于欠了一屁股赌债的时浩然来说当然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因此他有一种自己捡了大便宜的感觉,对丁思源也就印象很深了。时浩然还说,当时他还没有跟妻子离婚,在原本的家里面有租房子的时候签订的合同,只是隔了这么久,不知道他的前妻还是不是保留着那些旧物。
不管到底能不能保留着,总还是要尝试一下才知道的,贺宁和汤力赶忙找来了时浩然前妻的联系方式,和对方取得了联系并说明情况,时浩然的前妻表示说家中的旧物有些就掉了,有些还没有收拾,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否找得到当初的租约合同,贺宁和汤力只好赌一把,等她的消息。
隔了一天,时浩然的前妻来了电话,合同被她找到了,汤力开车去取了回来,那份有些旧了的合同上面果然有丁思源的签名以及身份证号码,经核对,身份证号码正确无误,就是丁思源本人的。
掌握了这些之后,贺宁和汤力觉得时机已到,可以去会一会丁思源了,刚巧又是一个休息日,贺宁和汤力直接找上门去,敲开丁思源新住处的门,给他们开门的人就是丁思源,他一开门看到门外站着贺宁和汤力,顿时就变了脸色。
“你们……你们……”他看着门口的两个人,面如死灰。
“在这儿聊,还是去我们那儿聊?”汤力开口问,说话的时候,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至极,不夹杂任何情绪的感觉。
而这种平淡不起波澜的调调听在丁思源的耳朵里,却仿佛多了另外一种意味,他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冒了出来,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喘了几口气才提高了声调,对屋子里面喊道:“老婆,我有点儿事,得出去一趟,现在就得走。”
丁思源的老婆估计在屋子里正忙着什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出来,只是在屋内高声问:“你干嘛去啊?什么事儿这么急?什么时候回来啊?”
丁思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晚上别等我吃饭了!”
说完,他急急忙忙的走出门来回手关上,汤力拉住他的手臂,三个人下楼上车,赶回公安局,在会公安局的一路上,丁思源就好像丢了魂一样,一言不发。
到了公安局,汤力和贺宁把他带到了审讯室,丁思源整个人就一直失魂落魄的任人摆布,贺宁问他关于范志的事情,他依旧白着一张脸矢口否认,拒不承认自己与范志相识,贺宁有些火气上涌,看丁思源的反应,分明是意识到了自己东窗事发,原以为他会如实招来,没想到居然还在消极的负隅顽抗。
汤力倒是始终都很淡定,看贺宁有些急了,便示意她不要焦躁,起身从桌上拿起了那两枚烟头和dna鉴定结果,放到了丁思源的面前。
丁思源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抖了抖,说:“对不起,我说谎了,我认识范志,但是也没有特别熟,以前是对门邻居,去他那边坐过,你们说范志死了,我有点害怕,所以就没敢跟你们说实话。”
很显然,这仍旧是丁思源的一个谎言。
汤力却并不回应他,也不戳穿,默默的转身又拿出范志借助的那套房子里找到的小笔记本,把上面那几个ktv的名字摊开来,放在丁思源的面前。
丁思源偷偷瞥了一眼,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抬眼去看汤力,等着他问自己什么,自己好能见招拆招,没想到汤力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丁思源的眼神开始游移起来,越发不敢去看汤力的眼睛。
汤力沉默的盯了丁思源一会儿,这才又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租房合同。他把合同放在丁思源面前,打开来,亮出有丁思源签名的那一页,静静的看着丁思源死灰一般的脸色,然后不急不忙的说:“你可以否认,我们有办法检验。”
丁思源原本微微张开的嘴,在听到汤力这句话的一瞬间又闭合了起来。
汤力把这几样东西给丁思源展示完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看着丁思源,一声不吭,贺宁坐在旁边,仔细的留意着丁思源的反应。
丁思源大约沉默了那么一两分钟,然后头低了下去,眼泪吧嗒吧嗒的低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啊,我承认了还不行么!”
“我们知道是被动的,你自己说是主动的,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贺宁一看丁思源已经放弃了侥幸心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丁思源一边哭一边说:“我……我就是一时糊涂,跟我老婆两地分居时间太久了,一个人也实在是有点寂寞,所以有一次就……就……就……”
“就找了小。姐是不是?”贺宁实在是被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给急死了,干脆替他把说不出口的话给说出来,并且心里面也觉得有一点讽刺,有些人明明有勇气去做某些事,事后却又偏偏没有勇气承认。
丁思源艰难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事儿,我也是误入歧途,鬼迷心窍了,就是觉得挺刺激的,不过就那么几次而已,我也是倒霉,就那么几次,自己还觉得挺隐秘的,都去离家比较远的地方,结果还是被范志给撞见了,我以前不怎么认识他,但是他认识我,后来就找到我,跟我要钱,说如果不给,他就把那件事捅出去,告诉我老婆,告诉我单位里头的同事和领导。”
“所以你就把他给杀了?”汤力问。
丁思源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没有那个胆子,他跟我要钱,我就给他钱了,给我要东西,我就给他东西,他说要带朋友打牌喝酒,我就得大晚上的满大街乱走,不能回家,得给他让地方!但是他没完没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只要我不愿意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要告诉我老婆,告诉我单位,而且他的要求还越来越高,我一个月的工资奖金一大半儿都给了他,还得一直跟我老婆撒谎,说是厂子里同事的爹妈重病,跟我借钱,我老婆都有点不高兴了。后来我就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要他活着,没准儿那一天就因为我再也没有办法满足他的要求,他还是会把那些事给我捅出去,这不是个办法,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看电视,电视剧里头有一具台词说,只有死人才能真的保守秘密,我觉得有道理,就动了这个心思,想要让他永远闭嘴。”
“你是怎么做的?”
“一开始我想尾随他,到他住的地方去动手,结果去了之后我才发现,那个房子不是他的,是他住在别人家,我就怕万一动了手,屋主回来撞见,那就麻烦了,所以就临时改了主意,骗他说到我家去,我一次性支付他一笔钱,以后他也不要再折腾我,他同意了,一张嘴跟我要二十万,我就假装答应,约了时间让他到我住的地方去,然后趁他不注意,把他给杀了。”
“杀人之后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一开始我想着把他给肢解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跑出去埋了,香港那些警匪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么,结果我都把他弄死有一会儿了,以为人死了血也该凝了,就打算动手切,一切开,血就流出来了,根本止不住,而且把人给拆开比我以为的难太多了,肢解那事儿我根本就做不来,我就改了主意,打算把范志的尸首整个偷偷弄出去埋了,那时候我时间上也不太方便,得等几天,怕烂了臭了被人发现,本来想买福尔马林,又怕被人注意到,就买了一大堆除湿盒,将就了几天,然后找了一天晚上,跟熟人借了个车,把范志的尸体拉郊外找了个荒地给埋了。”
“房子里的地板是怎么回事?”贺宁问。
丁思源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水泥地被血染过之后,怎么刷感觉好像还是有印子,我怕被人看出来,就自己买了复合地板回来,把地面给铺上了,这样就没有人看得出来了。”
到了这里,案子就基本上明朗了,只是贺宁还是有一个问题想不通。
“你就那么怕自己找小。姐的事情被家里人和单位知道?宁可杀人?”她问丁思源。
“我一直都是亲戚朋友还有单位里的人公认的模范丈夫,谁都说我是好老公,好爸爸,假如说光是工作受影响,大不了我就换个工作,或者到外地去,躲一躲风声,我怕的主要是亲戚朋友,还有我老婆知道,那我的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还得被人戳着脊梁骨,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一辈子,我都想做个好人,我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上有污点,不能接受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丁思源绝望之中又带着一点愤恨的说,“就怪范志!如果他不一个劲儿的敲竹杠,我就不会有今天了!”
“范志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你自己不做那些事,你让他怎么敲竹杠?如果你不把面子和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还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又怎么会有今天?”贺宁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心里面居然这么偏执,“为了维护一个虚伪的名声,现在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连改正错误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觉得真的值得么?”
丁思源一愣,原本脸上的愤恨随着贺宁的话而渐渐淡去,两只眼睛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他呆呆的愣在那里,最后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才是祸根啊!我才是祸根!”
汤力和贺宁对视一眼,也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的被害人和凶手,一个是真小人,另一个是伪君子;一个因为自己的卑鄙下作,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另一个也为了保住一个虚名,枉顾别人的性命,到最后仍旧是一场悲剧。
【从明天开始第二章,一个新的案子,假如说,忽然有一天,从河里面捞上来了一个大箱子,你们猜里面装着的会是什么呢?相信爱看推理小说的你们肯定心里面都有答案,从明天开始,咱们来讲一个人在做,天在看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一章 河中箱
范志被杀的案子告破之后,贺宁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对于丁思源这么一个表面上道貌岸然,爱老婆疼孩子,背地里却赶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甚至还杀人害命的伪君子,她感到不胜唏嘘,另一方面,自己第一次亲自参与到一个刑事案件的调查当中,并且成功的侦破了这一个时隔两年的人命案,这也让她感到十分的激动,连续好几天都出于亢奋的状态,之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与她相比,汤力可就要淡定的多了,毕竟他比贺宁经历要丰富很多,这已经是他经手的不知道第多少个案子了,所以依旧是波澜不兴。
范志的案子告破之后,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通过这一次与汤力的合作,贺宁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原本她听汤力说“攻心”的时候,还以为他终于要突破自己,去和丁思源周旋了,结果最后倒是让她大开眼界,见识到了原来“攻心”还可以靠一言不发来完成。对此,汤力的回应倒是平淡极了。
他说:“如果不心虚,他就不会怕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让贺宁有些哭笑不得的,在忙完了丁思源的案子,终于有了一点空闲时间之后,在某一天下班的时候,等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汤力忽然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来了一包零食,放到了贺宁的办公桌上。
正在收拾东西的贺宁被他冷不防的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抬头错愕的看了看他,纳闷儿的问:“你这是干什么呀?哪儿来的这么多零食?”
“买的,给你。”汤力把袋子往贺宁面前又推了推。
这下子贺宁更惊讶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我一个人的?为什么啊?”
“我之前吃了你爸妈给的东西。”汤力一边说,一边又把东西朝贺宁推了推。
贺宁从来不是那种喜欢跟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性格,再加上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不过是几包零食而已,扭扭捏捏也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还伤了人家礼尚往来的好意,更何况客气话说多了,自己桌旁这位搞不好非但不觉得自己礼数到位,反而还要嫌自己聒噪呢,于是她便没有再浪费口舌,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汤力的这份回礼,当着汤力的面把塑料袋拉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