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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一句是谎话……
韩竟扯着顾宵衣领的手慢慢攥紧,只觉得喉咙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宵平静地望着他,好久才淡淡开口:“对你来说,爸爸是你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吧?你尊敬他,你爱他,觉得他是你的大恩人?”
韩竟张了张口,终于没发出声音。顾宵慢慢垂下视线,轻声说道:“我不是。我恨他。你见过我最丢脸的样子,我在那几年经历的事,我确定他都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保护过我一次。他装作毫不知情,在那些势利的老师和有权有势的家长面前,保持着他超然清高的样子。他的迂腐,他的无能,让他从不敢为我说一句话……他是我爸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或者是我生来就低人一等,活该被人糟践……后来我才明白,从来不是那样的。我要让那些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韩竟永远忘不了他最初见到顾宵时的情景。在学校的活动课上,韩竟第一次见到这个只在照片里看过的弟弟。在操场后面的杨树林里,瘦小单薄的男生被一群高年级生围着,扯掉裤子用柳条抽打他的腿。不时会有几下故意狠狠抽在下_体,一直抽到腿上一片血肉模糊,抽到顾宵疼得哭着失禁了,那些人把他踹倒在地上,特别放肆地笑。
比那更残忍的侮辱和欺凌,在韩竟不在的时候,不知道顾宵还经历过多少次。
韩竟当时就红了眼,发狠冲上去,跟那几个人打在一起。以一敌六对谁都是场硬仗,数不清那一次他身上挨了多少拳脚。他两生两世里,少有几次拼了命的打架,往细里算,都是为了顾宵。
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如今顾宵只是若无其事地说着,韩竟的眼泪却是唰一下就掉下来了。他抽噎似的吸了口气,眉头紧成一团,颤抖着嘴唇艰涩地说道:“……所以……是你害死他……因为这些,你杀了他……?”
顾宵眼里一片平静,“韩竟……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做那种事赚来的钱,全塞进这个无底洞里?”
那时韩竟一股血直冲进脑子里,狠狠一个巴掌扇在顾宵脸上,自己却像被烫了一般猛地收回手,连着向后退了几步。他重重喘着气,睁大眼睛瞪着面前的人,心里涌起一股极度激烈的情绪。
混杂了愤怒、仇恨、悲伤、惋惜、后悔……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荒谬。
“你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顾宵并没回答,只是轻轻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血迹,甚至还牵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他低头慢慢整理着衣服领子,语气仍是那么清清淡淡的,“韩竟,我爱你……或者,现在该说我爱过你吧……小时候你是我的英雄,这世界上只有你还愿意把我当人看。然而对你来说,保护我,照顾我,除了偿还父亲的恩情以外,还有别的意义吗?他是我在世界上最恨的人,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你都在透过我去看他的影子。他活着的时候是这样,他死了之后,也没什么改变。你总问我想要什么……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韩竟心里那种荒谬的情绪已经累积到了顶点,他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逃离,可是却又不知道还能够逃去哪里。
“你在恨我……”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
“怎么可能呢,”顾宵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从来没恨过你。如果你是想说夏家公子的事……韩竟,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你知道,你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迂腐懦弱的老学究,教出了我这个好儿子。你要怨就去怨他吧。”
他理好了衣服,微笑着向韩竟迈了一步。
“韩竟,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你要想杀我,就趁现在动手。否则东海的事,夏霖董事的事,还有今天的事,以后还会无数次继续发生下去。你知道我跟夏奕不一样,再有多少次,都不可能被你抓住马脚。可是你能防得住几次?你舍得让你那小情儿从今往后一辈子担惊受怕么?”
韩竟摇着头,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拼命想让自己的大脑转一转,好叫他能想清现在的状况。这个世界疯了,一定是疯了,否则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就只有死了么……
他着魔似的直直朝顾宵走去,颤抖着手扣在那纤细脆弱的颈上,一点一点缓慢收紧。他好像又回到了重生最初的那个晚上,他在那夜的黑暗之中,想着自己捡回来的这些岁月,想着自己将要去走的路。
然而他忽然发现,他竟从没从那无边的黑暗中走出去。时隔这么久,他仍在原地,徒劳地挣扎着、看着那一丁点火星渐渐熄灭。
这个世界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都疯了……
……
……
……
……
“——竟。”
在长久不绝的尖锐耳鸣声中,那个人温和清明的嗓音犹如撕裂晨雾的光束,挤进韩竟的大脑中。他只隐约辨认出第二个字,却是全身激灵一下,回过神来竟觉视野模糊不清,面颊到脖子里都是一片湿凉。
“韩竟。”
那人又轻声重复了一次韩竟的名字。他抬起手握住韩竟的手腕,那只手那么小,那么柔软,却又那么坚持,一点一点慢慢松开韩竟早已僵直的手指。过了好半天韩竟才又找回自己手上的知觉,整条手臂都好像冻僵了,冰冷的疼痛感正往骨髓里钻。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用模糊的视线望着那人挺拔的背影,连眨了几次眼,都仍是看不清。
韩竟是真的抱了杀意下手的,如今手一松开,就如顾宵一向冷静镇定,也禁不住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姿态免不得有些狼狈。等他终于喘匀了气,便见一方手帕递到自己跟前,面前夏炎正友好地对他微笑着。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夏炎。”夏炎稍俯下_身与顾宵平视,又把手帕往他面前递了递。
“其实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有很多机会见面的,毕竟都在这个圈子里,私人关系上瓜葛也不少。想不到最后倒是在这种场合,还真是有些唐突了。”
顾宵盯着夏炎的眼睛望了半晌,对方始终是那么诚恳地对他微笑着。他不解地皱紧眉头,最终仍是接了那方手帕,放在嘴角轻轻擦了擦。
夏炎直起身来,等顾宵整理好了自己,才淡淡地说道:“我知道韩竟之前有过一段感情,我从没问过他那是怎样一个人,或者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分手。并不是不在乎,说实话,我不敢问。奇怪的是,我今天见到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你是情敌。我知道如果你心里想留住他,根本轮不到我跟他开始。我甚至不嫉妒你,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我都比不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顾宵——请原谅我才刚见面就直呼你的名字,顾宵……从头到尾,你有试试去相信他么?哪怕只有一次?”
时间仿佛静止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场三个人谁都一动没动。许久之后顾宵慢慢站直身体,抬头直视着夏炎的眼睛。夏炎也平静地看着他,视线从容而坚定。
“我不怕你。我就在这,不躲,也不会逃。”他这样说。
“顾宵,我不怕你。无论你来几次。”夏炎稍微回过头来,嘴角的弧度又向上扬了扬。
“——韩竟会保护我的。”
……
那时韩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眼中的泪正疯狂地往外涌着。他喉咙里苦得不行,却又茫然想做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手指在眼睛上来回擦过,无论如何擦不干泪水,只能在一片朦朦胧胧之中看着那个人的身影,仿佛带着初升的太阳那般柔和温暖的光芒。
然后他在那光芒中看着那个身影倒下去,弯成一个痛苦的弧度,看着那柔和的光芒染上鲜血刺眼的腥红色。
韩竟疯了似的朝前冲过去——
夏炎……
夏炎……
……
直到把夏炎送到医院,一路上韩竟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只要一想到夏炎一口一口呕血的样子,他的心脏就会猛地狂跳不停。
夏炎的胃原本就有病根,加上这一年太多变故,夏家全部的压力都压在他肩上,撑到现在终于撑不住了。溃疡引起急性胃穿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医及时,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要马上动手术。
韩竟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里,慢慢地走到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坐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冰冷的布片贴在身上,寒意沿着皮肤一点点蔓延开来,一点点钻进他的骨头里,钻进他的心里。
夏炎说,他相信他。他说他不害怕。韩竟每次想起这句话,都会想要掉眼泪。
可是,他真的能保护他么?
他死死按着心口一遍一遍问自己,韩竟,你是谁?你是谁?
——你真的能保护他么?
夏炎在手术室里的三个小时,是韩竟两生两世以来,度过的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等到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韩竟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悬在他心上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心里也有那么一个角落,终于死了。
他跟周礼帮着护士把夏炎推到病房安顿好。等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韩竟把自己借了纸笔写的信笺塞进周礼手里,叮嘱他等夏炎身体恢复之后再给他看,而后俯身在夏炎眉尾轻轻吻了一下。
那时正赶上小瑾从外面进来。小瑾寒假回国,本来就定当天晚上到,结果出了这事,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来了。她见了韩竟也顾不上打招呼,径直问道:“夏炎怎么样?”
韩竟把医生的话一一转告小瑾,她才稍微放下心来,却见韩竟起身要走。
“你去哪?”她问。
韩竟脚步微一停顿,“我出去一下。”
他迈步又想走,又听小瑾问:“什么时候回来呢?”
韩竟走到门口才停下来。他并没回头,半晌轻声答道:“……我不知道。”
小瑾还想问什么,却被周礼拦住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韩竟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气候干燥的帝都终于下起了这年冬天第一场雪,大雪如鹅毛般飞飞扬扬地落着,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奇妙的是,他一整个晚上一直冷得发抖,到这会竟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了。
韩竟望着大雪看了一会,终于拿出手机,按下那个人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做个了断吧。”
“……好。”电话对面的人犹豫片刻,轻声说出一个地址。
往那走的路上,韩竟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他送夏炎去医院之前,恍惚间瞥见的顾宵唇角的笑容。那双温柔的眸子氤氲着水汽,一如多年以来蛊惑他的那般,澄澈明亮。
他瞥见那人的嘴角动了两下,仿佛在说一句,我等着你。
然而韩竟到的时候,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最后在浴室里找到顾宵,左手手腕沉在一缸血红的水中。
早已没有了呼吸。
————————上面是正文,下面是防盗章节,只看上面就行啦————————
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更,这样说起来好像在找借口,不过作者确实遭遇了写文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卡文……我记得当时写到“他好像又回到了重生最初的那个晚上”这一句,停下来就无论如何写不下去了,每天打开文档对着电脑看上一两个小时,然而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韩竟重生之后面临的第一个选择和最后一个选择是一模一样的,如果只有杀死顾宵才能解决,那我所写的这一切,花了70万字描绘的他的旅程,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结局是我萌生这个故事的构思以来最早想好的场景之一,然而真正写到这里,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动摇。我终于发现我给韩竟所出的这个题目太难了,我给他设置的绝望太过深重,以至于夏炎的一句信任是否足够解救,我也无法确定。
可是我不能改,只能硬着头皮写下去,按我最初的构思原原本本写到最后。
这算是我对这篇文的答卷吧……希望像韩竟说的,能得60分就好了
冯茹筱抬头一看,除了上次因为自己手贱挨了夏少一顿拳头的小龙套还能有谁?
上次那事,后续剧情大致跟韩竟想的也差不多。夏炎他姐刚回去一天就又飞回来,当着公安民警和那龙套演员的面,对夏炎就是一顿家法伺候,硬按着夏少脑袋给人道了歉。
要说在这土豪过街人人喊打的年月,凡事只要贴上“豪门”俩字,随随便便都能被扒出个花来。最寻常不过的打架,放到土豪身上,就会变成“仗势欺人官商勾结社会正义的沦丧”,所以世家子弟总要特别注重言行,尤其忌讳自己作死。
那龙套名叫刘康,本来就是个无业游民出身,对艺术也没什么追求,只求混口饭吃——当然如果万一有哪天被个星探相中,把他捧成个什么天王巨星,赚个三五十亿代言费,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那就更好了。
这样的人恰巧让“钻石级富二代”给揍了一顿——这种能好好讹上一笔的机会,无论如何也没道理白白放过。
刘康本来是这么想的,奈何堂堂常务董事夏霖女王哪是这么省油的灯?夏炎打他一拳,夏霖特助全程陪同着从头检查到脚,还请司法鉴定专家专门做了伤情鉴定,100确认除了嘴角肿了一块儿以外没有任何问题。摔坏一部小米2,则是请专人连夜修理翻新,第三天拿回一部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机器——连原本外壳的磨损屏幕的划痕都刻意做旧,只是韩竟那几张照片被删掉了。
——别说讹上一笔了,从头到尾,就没让刘康见到一分现钱!连个新手机——连个看起来新一点的手机,都、没、拿、到!
甚至刘康想找媒体曝光,一连问了好几家,对方听到“夏炎”俩字,都是连连道歉说我们不负责这事请您找别人,显然是夏常董提前打好招呼了。
有没有搞错?司法鉴定费用比医药费贵多了好吗?有把报废手机翻新成原样的钱都能买几个水果6了好吗?有钱打点全国上下大小媒体,您倒是拿出来十分之一接济接济穷人啊!
宁可拿钱打水漂也不让别人占到一分一厘的便宜,这种土豪真是太不可爱了——刘康绝望地想着。
所以,从头到尾,要说他从这事里面得到了什么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拿到了一张夏氏集团总公司董事会常务董事夏霖女士的名片。
没有镶着金边银花钻石字,就是最普通的名片。
当天夏霖摆完了事还得回香港,临从警察局走之前毕恭毕敬却是极度冷淡地双手给刘康递上一张名片,而后用那种女性特有的温柔嗓音说道:“刘先生,对于小炎给您造成的麻烦和不便,我代他向您道歉,非常对不起。我可以跟您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请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妥善处理。”
亲眼看过夏霖教训人,刘康倒是相当确定,只要他手里捏着这张名片,以后无论做什么,那夏少都不敢再找他麻烦。
大体上就跟武侠片里经常出现的尚方宝剑性质差不多——虽然相比之下他更想要点真金白银红毛爷爷。
简而言之,刘康到底是没能从这是里面捞到什么实打实的好处,反而憋了一肚子闷气。他本来挨了打就对夏炎心里有火,手里又得了夏霖的尚方宝剑,更是肆无忌惮,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给夏炎点颜色看看。如今这句话虽然是酸韩竟,刘康眼睛却一直瞄着夏炎,分明就是奔着夏少去的,暗指的他为了韩竟打人那事——当然也顺便地图炮了着迷韩竟的女生。
这话虽然阴损,可韩竟走私这事毕竟有头没尾,网上声音消失得极其蹊跷,不能算是正式的交代。一时间众人也想不出反驳的方法,原本嘈杂的叽叽喳喳渐渐安静下来,周围忙着八卦还没顾得上去吃饭一众妹子,都纷纷陷入一种颇诡异的冷场。
“不对,也说不定靠的不光是脸呢,每天晚上住一个屋里,把灯一关,谁知道谁上了哪张床……啧啧啧。”刘康想了一会,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声补上一句。
他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在完全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就显得非常清晰,附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说原来那句“走私犯”还算无伤大雅的话,这回明里暗里揣度他人阴私,埋汰韩竟和夏炎有不正当关系,就实在下作过头了。周围的女生又是一阵唏嘘,冯茹筱几乎气得浑身发抖,迈步就要过去,被李超勉强拦住的时候手已经抬到了一半,一副要活撕了那刘康的架势。
韩竟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也不是那种争一时口舌之快的性格。原本他丝毫没把刘康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对方往夏炎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抿了抿嘴唇,暗暗在心里给这人记上了一笔。
夏炎站得远,本来没听清楚刘康说了什么,问别人对方起初还不好意思说,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人犹豫着答了一句:“他说什么走私犯也有人喜欢,真是看脸的世界之类的,还说你俩不知道关了灯谁爬谁的床……”
这话一句黑俩人,夏炎听完也是面色一沉,径直朝那刘康走了过去。
夏少这步子一迈,周围的气氛简直肃杀了起来,瞬间又把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压下去了。夏炎走得慢,倒颇带了一股冷硬的气势,有了之前的打人事件,周围所有人都可以确定这俩人大概要再打一架,开始犯愁该怎么拉架呢。
那刘康也被夏炎的气势吓得心里发虚,可转念一想,上次挨揍是夏炎使了损招趁人不备突然偷袭,这次堂堂正正来,凭自己未必会干不过这小胳膊小腿,何况他手里还有夏常董的尚方宝剑呢,要真打起来,有人帮他收拾这小子!
想到这里刘康也有了底,又把他那下巴往起一抬,“怎么?我说的还真就是你,你不服气又要打人?堂堂夏少真厉害啊,家里手眼通天,我这平民老百姓可招惹不起。”
韩竟听了这话几乎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心道这龙套真心是生命不息作死不止,这下子俩人要是不打起来就奇怪了。他狠狠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