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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又怎么好意思和一个小姑娘讨价还价呢!?
赵老夫人如鲠在喉,思虑良久后方如破釜沉舟道,“你当真能破开此局?”
这可不是算几个卦,看几个相,就能行的!
刑部都不敢贸然出头的案子,她一个小姑娘倒是胸有成竹!
赵老夫人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檀生无所谓地摊摊手,“若是祖母心存疑虑,那便请打道回府吧,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
檀生玉身而立,恰好站在正觉女冠的影子前。
二人一前一后,均眉目浅淡,姿容清洁,晃眼一看,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赵老夫人心乱如麻,理智告诉她小小姑娘不值得信任,可冲动却让她希冀能依靠檀生绝处逢生——但凡他们还有一丝办法,她绝不会送上门来由着赵檀生宰!
“好!”
赵老夫人高声一喝,“老身即刻派人回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买下那三间铺子来,傍晚时分给你送来!”
檀生眉梢一挑,颔首轻笑,“那便静候祖母佳音了。”
此言一出,檀生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正觉女冠为赵老夫人安置了一间距离檀生斋房最远的厢房,六安与小满一同折返回京师。
官妈妈遥遥见那二人背影步履匆匆,心里头有点打鼓,“赵家恐怕没这么多银子了…”
之前檀生在李氏处讹了三千两银子,虽檀生私存了一千两,老夫人处又约莫扣下二三百两,这在定京买个铺子没个千八百两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三间铺子,就是再小,位置再偏,那也得备下三千两银子!
这对赵家而言,可不是小数目!
檀生当然知道赵家的家底,上辈子她出嫁,还是高嫁勋贵侯府,她嫁妆加起来也就只有不要四百两,许多还是拿袁修下的聘礼充的抬数。
“赵家没这么多银子,那就去借,去讹,去偷,去抢。”檀生神色淡定,“叔叔去找李氏哭了哭能借点银子,找李质朴哭一哭又能借点银子,从刑部的拨款也挖一挖又有银子。再不济就去黑市里借,利滚利,肉滚肉,滚到最后,家破人亡的多得是。”
官妈妈听得心惊肉跳。
那黑市里的买卖,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儿!
你是官儿更好!
这一分银子借出来,还回去时可就是五分银子了!
那可当真是家破人亡了!
要堵银钱这个口子,当官的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
贪!
可这贪…污被查出来,那可就是夺官的大罪啊!
哪条路都是死的!
她家小姑娘,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厉害了!
檀生倒是老神在在地睡过晌午,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叫来即刻要下山采买粮食与灯油的姑子,交给那姑子一封信与几个银馃子,一番娇羞状,倒是惹人怜。
“劳烦师姐帮合真给镇国公府带封信去,就告诉门房说是合真给世子爷的,门房他知道。”
那姑子“啧啧”两声,一副洞察世事的神色。
这小女子肯定是见过许家公子的面貌,从而少女怀了春!
那姑子收了银馃子,愿意做这信鸽。
待到暮色大至,六安和小满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死死攥着三张薄薄的房契,压根就没过赵老夫人的手便递到了檀生手里。
赵老夫人目光跟着那纸走,心尖尖像是被狠狠割了一刀似的!
不等心尖尖上的那血流下来,赵老夫人当即张罗启程回京。
正觉女冠自备马车与车夫,单送檀生一行。
将上马车,赵老夫人脸色垮进了那土里,沉声问,“那银子是怎么凑的?”
“夫人拿出了一千两…公中凑了七百两银子…老爷拿了三百两私房…亲家老爷出了三百两…余下的都是…”六安吞咽下口水,忆及在黑市里摸摸索索碰的那些壁头,眼眶一红,“余下的都是在黑市里以四分利借出来的!”
“拿什么做的抵押?”赵老夫人声音嘶哑。
“拿咱们这宅子的房契做的抵押!”六安终于哭了出来。
赵老夫人脑仁一疼,险些晕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偌大个李府!
不是三品大员吗!
不是大包大揽吗!
逼着她将赵檀生送到东岳观来!
若不是他李质朴,他们至于要拿着房契去黑市抵押借贷吗!
这么大个官儿!
连最后剩下那么点几百两银子都拿出来!
她能信!?
给三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都不是这么打发的!
平白就给出去这么多银子!
平白她儿子的官声就受了这么大的损耗!
赵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噗嗤”一声吐出一口老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杀人来你放火(上)()
临到杏花胡同口,天色已经完全黯下来了,为了避开门口那群安营扎寨的读书人,车夫绕了一条道停得非常远,檀生与官妈妈头戴帷帽,身披长衫,把自己裹得像两根移动的柱子,任谁也瞧不出来这是两个女人。
偏门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见是赵老夫人领着两根柱子便忙不迭将门开大一点儿,方便一行人入内。
赵老夫人转过头向檀生轻声道,“近日大门是不敢出的,特意辟了个小门洞。”
官妈妈蹙眉道,“那群读书人没发现这个门洞吗?”
“这个门洞正对镇国公府,那群胆小如鼠的书生怎敢隔着一堵墙在镇国公府外放肆。”赵老夫人语声酸涩。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压着他们。
都有人比他们更强。
连那群书生都是有眼力见的,绝不去打扰镇国公一家的清净。
檀生点点头。
那群书生逼得赵家人钻狗洞。。。
倒也挺解恨的。
一路往内院,途经二门只闻外面喧嚣一片,闹闹嚷嚷的,隔着门板都能嗅到那股子被秋老虎发酵得来的臭味。
檀生不由屏气。
唉。
这十几天,赵家过的都是什么狗日子呀。
真是辛酸。
阿弥陀佛,希望上天保佑他们以后也过这样的日子呀。
踏进正堂,赵显双手抱头埋胸,极为痛苦;李氏脸青面黑,看檀生来了沉下一口恶气,尖声道,“你倒好!你这个小贱货是不是知道这十来天我们要过这样的日子才避到东岳观去呀!?还敢敲诈我们三间铺子!你叔父对你什么样儿,你心里不知道?贱货就是贱货,种生来是这个样子,只有患难才知道谁到底对谁好!”
檀生看了李氏一眼,面色淡定道,“她再说一个字,我就转身回东岳观。”
赵老夫人忙道,“把夫人扶回房里去!”
李氏当即叫嚷出声,“贱人生的下贱种,坏得烂水!娘是什么狗样,闺女就是啥狗样!半分错不了!你这个小骚…货这么喜欢钱,婶娘给你介绍个地方可好?保你夜夜值千金!”
李氏快疯了吧?
这事情闹大了,李质朴也罩不住了,按照赵老夫人与赵显的个性,还不得将错处都推到李氏身上去?
她如何能承担日日的精神压力?
官妈妈攥紧拳头,一冲而上却被檀生一把拦住。
“由她去吧。”
有的是机会慢慢磨她。
两扇门“啪嗒”一声被关得严严实实,赵显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檀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檀生眼神很平和,平和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既然赵显说不出话来,檀生好心率先开了口。
“我问叔父,希望叔父老实回答,这事关赵家能不能把这道坎度过去。”
赵显迟疑片刻,点点头。
“周笃到底是怎么死的?”檀生语声没有丝毫起伏。
赵显怔愣,隔了良久才艰难开口,“被人暗杀至死的…一剑割喉…”
果然。
檀生再问,“周笃在刑部大狱,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侍卫,怎会给人可乘之机?”
“托关系塞银子来看望周笃的人特别多…刑部谁的面子不好抹,自然大开方便之门…”
檀生轻笑,“所以就有人浑水摸鱼,借探望之名,行刺杀之实。让我来猜猜,来人给了银子,看守的兵卒乐得清闲,肯定会避开,留给来人说悄悄话的机会,而割喉无声,周笃在牢中必定十分缄默,短时间内不会引起怀疑,等兵卒发现周笃已被割喉灭口,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蹩脚的杀人手法。
不计后果的杀人手法。
来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周笃死。
刑部的尸位素餐让赵显的窘迫无处遁形。
赵显目光四下游移,不知该如何是好。
檀生再道,“刑部尚书知道是内部渎职,而一旦追查此事,他必定受株连。所以把责任都推到叔父身上,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刑部才会任由那群书生越来越过分。”
“所以,就算叔父你百日不上朝,也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
“叔父,你现在就是一颗弃子。”
檀生以诵念经文的语调,说出字句锥心的话。
赵显何尝想不明白,痛苦地双手再次抱头,以逃避的姿态面对檀生的刺激。
赵老夫人吐了那一口老血后一直眼昏头晕,如今见次子这样颓唐,不禁再次急火攻心,“弃子不弃子都再说!如今着急的是怎么把这一关给过了啊!”
檀生看了眼更漏,打了个哈欠,“明日再过吧。今日舟车劳顿,我也累了。祖母与叔父都早些休息吧。”檀生见赵老夫人似有眼球吐出极为惊诧之态,再说了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阿俏好歹是正觉女冠的嫡传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阿俏说会解决就会解决。”
檀生作犹豫状,“只是如今看祖母印堂发黑,双眼赤红,是不祥之兆。祖母注意些,别叔父的事儿解决了,您的事儿又来了。”
一语言罢,檀生潇洒转身,回厢房中抱头酣睡。
哪知夜半三更,墙外有书生学曲夫子离骚高唱。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嗝——”
猫尿灌多了,书生咬字不清,还打嗝。
合真道长平生要求不多,一是吃,二是睡,三是漂亮小妹妹。
檀生弹起身来,眼神直勾勾地瞅着幔帐,默了一瞬。
官妈妈也被惊醒,睡眼朦胧中只见自家姑娘利索地端起一盆滚烫的开水,穿着亵衣,打着赤脚,气势汹汹往外冲!
官妈妈一个鲤鱼打挺,赶紧拦腰抱住自家姑娘。
“使不得使不得!您还穿着褂子呢!”
檀生气得眼冒火光。
等等。
火光?
不一会儿,就听见墙外传来“走水啦走水啦!”、“起火啦!”惊慌失措的声音。
再没一会儿,镇国公府快速行动,几大缸子水直冲冲地浇在那群书生脑袋上。
火是灭了。
那一群书生也给浇蔫了。
檀生从窗棂里探出个脑袋。
正好看到镇国公府的绿瓦红墙。
奶奶的。
那厮比她还狠!
竟然放火!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杀人来你放火(中)()
翌日清晨。
杏花胡同外一片狼藉。
书生们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地瘫倒在墙角根下。
有马车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踢踢踏踏”地蹿了出来,赶车之人是一个方脸黑面的彪形大汉。书生们被惊醒了,你怼怼我,我推推你,总算是醒了一大片。
“这谁呀?”
“我咋知道!”
“马车上又没家徽,只是看那车辕和马儿倒是上等的好货。”
“是来找赵显那厮的?”
“那可指不定!赵显总得上衙去啊!”
书生们屏息静气候在门口,看那大汉恭恭敬敬地叩开赵府的大门,递了张拜帖。没一会儿赵府大门大大打开,从里面出来位小姑娘。
待书生们看清那小姑娘的相貌时,不由齐刷刷地倒抽一口气。
这是那日指着他们鼻子骂的那小姑娘!
这姑娘一脚踩在宋师兄手背上,宋师兄现在右手都像只鸡爪!
这姑娘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子。
得小心点儿。
老战士心有余悸。
新毛头无所畏惧。
“哟!赵家可算是出来人了!哟,一个小娘子呀!”一白面书生打起精神来,靠在灰墙边上,语声轻佻,他本就是过来凑个热闹,这读书人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若是他没来赵家堵门,岂不是坏了读书人的名声吗?至于为何堵,堵了能有甚用,白面书生啥都不知道,只知这处有好几位举人,他必定要做舌战群儒之势,好让几位举人老爷对他留个印象,如此打算,自然表现得又高声又卖力。
“赵大人在府里当个缩头乌龟,如今是叫小娘子来给咱端茶送水赔罪的吗?看小娘子身量纤细,面若粉桃,倒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若能叫声哥哥来听,咱便立马撤,绝不为难赵家了!”白面书生仰头高声调笑。
奈何没有人敢笑。
檀生眼神一抬,檀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一声破空而出的呼啸。
一条长鞭挑起车帐,如黑蛇卷腹气势汹汹向那白面书生的脸面上狠狠冲去!电光火石间,只见那白面书生瞬时捂住脸“啊哟”一声,再抬头时,脸上多了一道横贯东西的血印。
真可怜呀。。。
众书生默默向后退了一小步。
面部有瑕者,不可入朝为官。
这读书人算是废了。
那白面书生哭嚎,“赵家…赵家欺负人!赵家要造反!”
“你若要去官府击鼓鸣冤,本世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许仪之,你尽管可以去打听打听。老子的马鞭侯爷的脸都碰过,你这厮登得了什么台面?”
一管冷峻平静的男声从马车里传来。
是镇国公世子!
众书生再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纨绔行事没底线的!
十来岁的时候抽了位勋贵,那勋贵不信邪,御状告上皇城。皇帝正在练功,此事便…不了了之。。
马鞭抽了个侯爷都完好无损。
抽你个白面书生,岂不是给你面子?
当读书人遇到了一位真正的死纨绔,每一位正义凛然的书生均十分默契地选择了缄默不言,徒留那位白面书生的哭嚎声响彻天际。
檀生神容淡漠地看了眼那倒地的书生,戴上帷帽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中备好了袅袅飘香的秀芽茶、几碟小吃食、几本小书册,内部很是精巧,连幔帐的颜色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水青色,甚至在角落里还摆放了一台小巧精致的双耳瑞兽香炉,燃的是上好的檀香,很静心。
许仪之应该是花了心思布置的。
这么短的路,何必呢。。。
檀生低头喝了口茶汤,神容平静。
而那厢的许纨绔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要是阿俏不喜欢马车里的布置,他就去把翁佼胖揍一顿!
远在翁府的翁佼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路不算长,半柱香还未燃完,马车就停在了一间围满栅栏,青色满园的乡间小屋中。
许仪之前行推开栅栏,檀生紧跟其后,小茅屋里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许仪之单手推开木门,里间有两处剪影,那两个影子一听有响动,便如惊弓之鸟迅速转过头来。
“昨日睡得可好呀?”檀生语声清清凌凌,待看见其人惊慌失措的面孔后,展颜一笑,“赵夫人。”
坐在屋子的那两人,分明是周笃之妻赵氏与那老婆子周妪。
赵夫人迅速站起身来,“原来是你们!”
昨日晌午时分,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满脸凶相地到宅子中来,只说请她们下一趟京师,周笃出事了。她一听周笃出事当即惊惶不已,那两婆子顺势半推半拽就将她和陈妪拉上了马车,一路进京将她们安顿在这京郊的小木屋中,昨夜天色已晚,她惶惶不可终日地半梦半醒的一整晚,今日一大早她预备带上陈妪出门探听虚实,奈何她们竟连门都出不去!
那两个婆子直说,会有人来的。
她们。。。她们最后等来了赵家这个小妖婆!
一见檀生,赵夫人本能地向后一退,色厉内荏地强撑着高声道,“你们这是囚禁!老身一出去便会击鼓鸣冤!治你二人一个重罪!”
“周笃先生死了。”
檀生轻轻仰起头来,截断赵夫人的所有后话。
赵夫人微微一愣之后,瞳孔猛地放大,“他…他不是在…被收押在狱中吗!?不会的!岂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周笃先生死状极惨,遭人一刀割喉,窒息而亡。头部有大量青紫色淤血,应当是死前被人暴击所致,狱卒发现周笃先生尸体时,周先生死不瞑目,眼球突出,身上全都是暗沉的血迹。”檀生语气极为平静,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晰,恨不得将最详细的细节也全都讲给赵夫人听。
赵夫人脚下一拐,险些跌坐在地。
周妪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起。
许仪之背手与檀生肩并肩站立。
他大概知道这小姑娘要做什么了。
这小姑娘是能掐会算。
只是算的不是命,而是人的情绪与心态。
“你休要骗老身!”赵夫人双眼迷惘,狠狠摇头不肯信,“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原来是个反派?(上)()
檀生轻声一笑,“俗话说,一报还一报,一命抵一命。折在周老先生手里的姑娘还算少?昭元七年,黄侍郎家中姑娘因被马夫猥亵,周老先生上书请求将黄姑娘浸猪笼致死;昭元十三年,赵府府上管事五十岁老妻因沐浴时被小厮不小心瞥见,周笃老先生当即赐下一条白绫;昭德八年,岳阳大长公主府中小孙女因被人拐子拐走后找回,是周老先生力排众议必让小翁主剃度出家,而后小翁主因在深山中突发疾病,无药石可医,香消玉殒…”
“周笃不死,谁死?”檀生轻声发问。
桩桩件件,檀生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