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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害怕了。
两个亿对一个商业银行来说并不多。但是要命的是最近银监会查得紧，要求下面严查大额贷款。他在这位子坐了这么多年，哪里肯被人赶下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按照银行里的规定，他当然知道陈玉河从自己手里贷去的两个亿并不合手续。要想躲过这次风头，必须得把这笔贷款处理得妥妥当当。可又拉不下面子去追问陈玉河。毕竟人家是本行的大客户啊。现在得罪了人家，以后还想不想要政绩了？现在银行到处都是，本地银行发展困难啊。
申昱泉左思右想，总算整理出点头绪了。这笔贷款其他方面都容易处理。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陈玉河提供的抵押太低。玉河建筑有限公司经过行里的评估师评估价值才一千多万，算上别墅等不动产全部加起来才两千万，远远不够啊。
“难办啊。”申昱泉疲惫的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揉着太阳穴直犯愁。
按理说被骗了这么大一笔钱，应当第一时间报警。可谁曾想陈玉河偏偏犯了性子，到处找道上的关系追查骗子的下落。仔细想想也是，以陈玉河的出身，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首先考虑道上的门路。报警以后再想折磨那骗子可就难喽。
这时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一个属下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申总，刚才有人在行里留下了这份点名给你的信。”
“信？”申昱泉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不耐烦的挥挥手：“扔掉扔掉，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以后这种东西不要理会，全都扔了。”
“可是上面写明了如果你不看一定会后悔的字样。”属下十分为难。当属下的就是难混。领导的脸是说变就变。万一等会申总又想起这回事，那自己该咋办？
“尽瞎扯淡。”申昱泉不高兴了。要是这个先例一开，以后随随便便在信封上写什么不看一定后悔，那自己还有时间处理别的事么？
“不如我替你看吧。”属下硬着头皮自荐揽下这个要命的工作。万一里面藏着点炭疽杆菌之类的要命玩意可不上也得上啊。总算也是个讨好领导的机会。赌一把说不定以后就平步青云了。
“随你，拿出去看，我还在工作。”申昱泉不耐烦的挥手，打发掉这个在他看来没事找事的亲信。
属下走出了办公室。可不到半分钟他风一般的又冲了进来，一脸的惊恐。申昱泉眉头一皱。身居高位久了，下面人也被宠坏了。看看，这成何体统。
“申申总，信里说陈总被人骗走了两个多亿。”属下结结巴巴，话也说不利索了。身为亲信，他又怎么不知道最近上面下达的红头文件。陈玉河这事可大可但一个不慎，领导落马都不是不可能。
申昱泉被吓了一跳，赶紧招手示意亲信赶紧把信拿过来。信入手一看，他的脸都白了。这份匿名信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直言挑明陈玉河被骗走两个多亿的事实。
看着这份看似无稽的匿名信，申昱泉拿着信的手都不由自主哆嗦了起来。看似无稽，实际上直接戳中了他内心的担忧。他马上扔下信，拿起电话拨通了陈玉河的手机。亲信一见，立即很有眼力劲的走出办公室，替领导把门给关上。
“老陈，你跟我说实话。”电话刚一接通，申昱泉立即开门见山的挑明道：“你是不是被骗走了两个多亿？”
电话那头始终沉默。申昱泉顿时凉了半截。特么这不是谣言啊。过了好久对面才有了动静。那边陈玉河一开口，他又吓了一跳。
“给我点时间，钱我一定追回来。”陈玉河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似的，显得十分疲惫。
“报警了没有？”申昱泉这时顾不得了，赶紧追问。
“不，抓到那个骗子，我要活剐了他。”陈玉河语气森然，充满了恶毒的恨意。
“老陈，凡事好商量，别胡来。”申昱泉赶紧规劝。钱被骗了还能找回来。可一旦动了死刑，引起警方注意，到时候挨枪子都正常。可是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的忙音，他一咬牙，直接拨通了桂海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
这时候也顾不得别人了，先保住自己要紧。
电话接通，申昱泉顾不得寒暄两句，直接叫出了声来：“老谢，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
第21章 立案（）
陈玉河这段时间来过得相当糟糕。正如所有骗子得手后一样，他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对手十分狡猾，第一时间就抹去了所有线索。
接到商业银行行长申昱泉的电话后，陈玉河知道再也瞒不过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做是自己也得首先撇清自己的干系。申昱泉虽然是多年的老朋友，双方合作得相当愉快，可毕竟涉及到的是两个亿的现金。就算是行长大权在握也没办法拖得太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死里求活，先下手为强。那样最多也就是一个失察之过，上下打点一下也就过去了。
望着面前的电话，陈玉河两眼布满血丝，表情十分挣扎。他对那个骗子起了真正的杀心。这段时间都拜托道上的关系寻找线索，为的是抓住那个骗子以后将其活剐泄愤。可现在事情已经泄露，再也瞒不下去了。等到警方过来询问，说不定会被挖出更多的秘密。那可不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权衡利弊半天，陈玉河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110。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走正常程序报警，一来可以规避不必要的风险，避免被警方查出别的事情来。二来以普通市民身份报警，涉案金额虽然特别巨大，足够引起警方高层关注，但是他也知道桂海市公安系统惯有的尿性，多多少少能争取到一点时间去找到那个骗子。
放下电话，陈玉河松了口气，离开公司回家去了。这段时间他累了。他不想让儿子陈潇知道自己被骗的事，所以一直都呆在公司里四处找关系找人。现在既然已经报警，也该回家歇歇了。
回到别墅，陈玉河的脸黑了下来。儿子又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鬼混去了。对这个败家子他是无话可说，只怨老陈家的命不好，摊上这么个败家子。刚刚坐下，家里就来了客人。
“老谢？”陈玉河看着面前这个身着警服的胖子，又看看老谢身后跟着的一票警察，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市局的老谢都亲自带队来了。
“老陈，你放心。”谢局长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拍拍心生不妙的陈玉河，转头对身旁那位中年警官严肃交待道：“刑队长，这件诈骗案影响极其恶劣。案子交给你了，马上成立专案组进行严查。”
“是，谢局。”刑队长啪的立正行了个警礼，随即转身叫来两个警员先给陈玉河做笔录。等手下跟随陈玉河进去做笔录，他脸上的严肃骤敛，苦笑着压低声音道：“谢局，这案子不好办啊。听说是国外来了的骗子……”
“不好办也得办。不管怎么说咱们尽力而为就行了。”谢局也是无奈。关于这案子，他也听到些风声。抛开多年的交情不谈。陈玉河可是自己的金主啊。这些年来逢年过节没少收礼。就凭人家礼数到了，自己也得尽心尽力。何况人家陈老板可不止自己这一个靠山。听说和省里也有点关系。
“是，我一定抽调最精干的警力调查这个案子。”刑队长得到谢局的首肯，立即精神一振。查归查，可涉及国际诈骗团伙，能不能查到就是两说了。
“别出岔子，尽力而为。”谢局意味深长的拍拍刑队长的肩膀，转身走了。这次亲自出马也是为了给陈玉河以及申昱泉面子。事情办到了也没他什么事了。
刑队长目送谢局长离去，苦笑摇头。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案子不好查。没办法，谁让人家背景硬呢。
笔录很快就做完了。陈玉河对这件案子倒没怎么在意，十分配合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在这件事上面他就完全是个受害者。不像以前那样多多少少有撇不去的干系，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申昱泉把天捅破了没啥，尽量避免案子扩大，曝露出别的来就行。
“陈总，我们一定尽快破案。”刑队长拿到了笔录，也没有心情和陈玉河寒暄，官方式的做出承诺便收队回警局了。
回到了警局，刑队长刚刚回到办公室，大门却又被人推开了。一个俏丽女警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刑队，你要我查找的资料都在这了。”女警卫子衿把资料文件放在刑队长的办公桌上，欲言又止。
刑队长干了一辈子警察，哪里猜不出这个刚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案子可能牵扯太多，正好需要卫子衿这样的助力。他想了想，立即给卫子衿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小卫，你来咱们市局也有半年了。这个案子是谢局亲自交待下来的。你先去整理下这几个月以来受害者的人际关系，看看其中有没有线索。”
“是。”卫子衿精神大振，欢欢喜喜的行了个礼便出去了。这是加入警察队伍以来参与的第一桩大案子。当然要重视，不然毕业后毅然要求调来这里是为了啥。
有了谢局长的亲**待，专案组很快就成立了，然后马上展开了调查。经过几天的调查取证，初步排除了陈玉河与人结仇导致被人设套等因素。结合调查取证后的结果，得出了那伙国际诈骗团伙是在无意中……更准确的说是陈玉河主动跳进对方挖的坑里。
刑队长拿到结论，顿时哭笑不得。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不过那伙骗子也是大手笔。有这样的人才去股市兴风作浪不是一样能弄到钱，何必千里迢迢来桂海市搞诈骗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股市虽然暴利，可毕竟风险大。一不留神就会把本钱给赔得精光。而诈骗可是一本万利。先用蝇头小利引诱目标上钩，再一步步用空头支票让人沉迷，最后收网狠赚一票。这是亘古不变的套路啊。
感慨归感慨。刑队长收拾下心情，立即开始了布置。这时卫子衿忽然匆匆跑了进来，兴奋得叫嚷了起来：“刑队，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诈骗。”
一时间，专案组所有人纷纷为之侧目。这案子怎么可能是有预谋的诈骗。明明就是陈玉河贪心过度，自个儿乖乖的钻进人家设下的套子。笔录上不都说清楚了么。
卫子衿没理会同事们的眼神，兴冲冲的将怀里的厚厚一叠资料往桌上一放，耐心的分析了起来：“这案子从表面上看是受害者自己跳进对方的套子里。实际上不是。我仔细分析过受害者的身份背景和人际关系。抛开最先接触嫌疑人的股民不谈，他很可能也是同谋。这一点暂时不讨论。第二个接触到嫌疑人的人就是他。”
一边说着，卫子衿一边打开投影仪，在众人面前放出了那位老朱的照片：“朱笠纹，他是第二个接触嫌疑人的人。根据他的口供，他是无意中发现股市资金流动异常从而发现嫌疑人的存在，然后找到了嫌疑人要求合作。但是这里有个疑点。为什么嫌疑人在朱笠纹给受害者打了个电话以后就马上想要离开？”
“他说是嫌疑人得到美国那边的示警，怀疑他泄露了行动。”刑队长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紧紧盯着照片上的朱笠纹。
“对，这是嫌疑人有意拖延时间。”卫子衿兴冲冲的换成了桂海市市区地图，然后指着地图继续补充道：“这是桂海市地图。受害者的家在滨江大道景澜苑。朱笠纹的家在这里。车程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按照朱笠纹的解释，是因为他努力挽留嫌疑人，才正好让受害者赶到的时候遇见嫌疑人。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是欲擒故纵。嫌疑人算准了时间才故意等到受害者出现才离开。”
“是有这种可能。”刑队长点点头。欲擒故纵是骗术中常用的一招，出现在这里并不矛盾。
“第二个疑点。”卫子衿来了状态，精神抖擞的换上了另一张照片。刑队长等人一看，顿时一头雾水。
这也算疑点？
第22章 案情分析（）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股民。我们已经调查取证过了。可以初步排除他的嫌疑。”刑队长轻咳两声，尽量委婉的提醒。
在场这么多老警察，又怎么会不留意这种程度的线索。专案组刚刚成立就派了人过去，得出的结论是这人的确只是个普通的股民，和证券交易所里的老大爷老大妈们一样。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卫子衿信心满满。在她看来，破案的关键就在于这个看似普通的股民身上。
刑队长等人面面相觑，心里暗暗遗憾。毕竟是新人啊。有斗志，有冲劲，这点很好。但是以主观臆测作为查案的依据就不可取了。
“咳咳，小卫啊，还有其他疑点证明这是个有预谋的骗局么？”刑队长毕竟老成持重，也不想打击新人的积极性，委婉的转移了话题。
卫子衿怔了怔，随即收拾好心情换上另一张照片：“这是我发现的第三个疑点。受害者之所以会上当。据他说是因为嫌疑人从一开始就坚持自己是游客的身份，即使提及股市，也是再三要求他理智投资。从这里不难看出嫌疑人的专业性，最大程度打消受害者的疑虑，最终上当。但是因为太专业了，所以露出了破绽。”
啪的一声，卫子衿在投影板上一拍，自信的说道：“设想一个已经打算收手的国际炒家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答应受害者参股？按照常理，既然已经察觉了风险，第一时间就会收敛全部触手，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吧。而嫌疑人却再三欲擒故纵，使得受害者坚持要求参股。如果不是对受害者身家了解，又怎么会随意定下动手的目标？按照受害者的笔录，双方在这次见面前根本没有见过面。”
“分析得很精彩。”刑队长赞赏的鼓掌。按照卫子衿的分析来看，嫌疑人的确可以说是早已盯上了受害者才刻意通过受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接近受害者，进而迷惑警方的注意力。
“我建议我们还是从这个股民身上入手，一定会有突破性的发现。”卫子衿得到刑队长的赞赏，马上不失时机的再次提出刚才被大家轻视的线索。
嫌疑人已经消失了，也没查到相关出境或是别的记录。而当时嫌疑人所用的手机号码以及银行账户也都被证实是用假身份证办理的。可以说所有线索都中断了。唯一可能有突破口的就是那个率先传出外国股神消息的股民。
只可惜这次提议仍然没有得到同意。
“那么我们就往受害者往日的恩怨这方面展开调查。”刑队长直接无视了卫子衿的提议，给出查案的方向。相比起去调查一个普普通通，身家清白的股民，不如从恩怨上入手，这才更有作案动机。不然受害者连省都没出过，怎么可能会被国际骗子盯上。
“刑队”卫子衿急了。这是自己第一次参与大案啊，太不甘心了。
刑队长使了个严厉的眼神，生生顶回了卫子衿后面的话。等到专案组众人各自去完成分配到的任务，他这才脸一板，严肃的提醒道：“小卫，我知道你急于表现。但是你也得知道轻重缓急。你的提议很有想法，但是没法证明作案动机。我不能拿整个专案组去陪你调查一个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普通股民。”
“可是刑队”卫子衿觉得很委屈。这怎么能叫拿整个专案组陪自己浪费时间？那个人真的很有嫌疑啊。
“不要多说了。”刑队长严肃的打断了卫子衿的辩解：“你觉得他有嫌疑就亲自去查。我不会浪费人手去调查一个已经能够证明的线索。”
“是，我马上展开调查。”卫子衿顿时高兴了起来，兴冲冲的收拾好资料离开了。刑队真好，差点就爱上他了。
回到办公桌前，卫子衿仔细研究了起来。按照上次去做的询问，那个股民也是无意中在路上听到嫌疑人在电话里和别人谈了几句股票。虽然嫌疑人用的是英语，可他也懂得点英文，听懂了部分，然后试着买了点结果就赚了。后来又有几次在相同的地点也遇上了嫌疑人，上前借口讨教英语口语趁机套了几句，回家后马上按照套来的情报跟进，最后大赚了一笔。
毫无破绽。
卫子衿冥思苦想，始终没能从这份笔录上看出别的来。一切都太合理了。那个股民的年纪不大，没考上大学就出来打工，刚从粤省来桂海市不到四个月。本来是来这里打工，却找不到份合适的工作，最后就找朋友借了点钱进股市一搏。
这没什么疑点。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嘛，高不成低不就很正常，走投无路以后打算赌一把也很符合年轻人的身份。
桂海市是个旅游城市。前来旅游的外国人不少，也很乐意和中国人交流。他存着套话的目的主动去找一个外国友人交流英语更加正常了。
找不出疑点，可她偏偏有种预感。这个股民一定能让案件有突破性的紧张。左思右想之下，她干脆不去想了，亲自再去找那个股民询问。总比呆在办公室里瞎想来得更为合适。
按照笔录中留下的地址，卫子衿来到了城中村。这里出租房遍地都是，算是桂海市外来人员的一个聚居地。循着门牌号码一路找去，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个股民的家。
这是一栋五层楼房，都是最简单的单间配套。找来屋主表明身份，她得到了屋主最贴心的帮助。毕竟涉及警察，平头百姓都存着敬畏，当然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我是警察。”卫子衿对开门的那位股民亮出了警察证，随即就案情详细询问了起来。
那位股民十分配合，紧张的把知道的全说了一遍。卫子衿感到很头疼。人家很配合，可说出来的和笔录的基本一致，也没更多的细节。一切都合情合理，找不到半点疑点。
“卫警官，我没摊上事吧？”那人胆怯的问道。
“我只是来了解下情况。”卫子衿淡淡一笑。这股民年纪轻轻的，才刚刚高中毕业。她也不想给人家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毕竟人家今后的路还有很长。
简单询问了几句后，卫子衿便交待他如果再遇上嫌疑人就马上打电话报警，然后便跟着屋主离开了。到了楼下，她实在不甘心线索就这么中断，马上又询问屋主能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