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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有才的女儿患上了痨病,张汉民也帮过他们,后来,李有才的老婆被狗熊咬伤,还是张汉民借了钱给他。这眼看要过年了,李有才实在没办法,再次来找张汉民借钱。
张汉民也没有多余的钱可借,但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李有才上门来借,也不能让他失望而回,于是,张汉民一边安慰李有才,一边自己去村子其他人家,给李有才借钱,张汉民在村子里的人缘好。大家也肯借钱给他,就这样,走了好几家,终于借到了几十块铜板。当李有才手拿着张汉民为他借到的铜钱时,激动的一个劲的说:“我一定还你,我一定还你。”
从张家窑回来,刚进自己的院子,就听见自家屋里传来老婆张翠萍一声声嘶哑的哭声。李有才急忙推门而入,他看见老婆翠萍正趴在女儿的炕上,痛苦地哭喊者女儿艳梅的小名――“梅梅,梅梅,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啊,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吧。你爸爸去借钱给你买药,一定会治好你的病,梅梅,梅梅,我的女儿,你醒醒啊――。“
李有才大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女儿带着病痛的折磨,离开了他们。
于是,李有才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扑倒女儿的炕前,伸手捧起女儿早已冰冷的脸,哭泣着:“我的孩子啊,你这是怎么啦。孩子,看,爸给你借到钱了。爸给你去看病,一定会给你治好病,孩子,你睁开眼看看啊,看,这就是钱,这就是――。”
李有才傻傻地愣在那里,捧着女儿冰凉的脸蛋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另一只手摸出来的从张汉民家借来的那几个铜钱从手中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散落开来。
儿子铁蛋也跪在了姐姐的炕前,嘴里哭喊着姐姐的名字:“姐姐――。姐姐――。”
就在一家人围着死去的艳梅悲伤痛哭之际。忽听院子里一阵人喧马叫声,紧接着就传来李有才熟悉的一个声音:“李有才。李有才。”那是大地主陈广福的管家外号铁算盘刘学仁的声音。
李有才颤微微地从屋里走出来。他看见管家刘学仁的身后,一顶花轿从轿夫的肩上缓缓放下。身穿裘皮长袍,头戴狐皮帽,耳朵上套着两只狐皮耳帽,身材肥胖的大东家,本地有名的大地主陈广福从轿子里出来。
还没等李有才开口说话,就见管家刘学仁把手里拿着的那把铁算盘往李有才鼻尖一凑,大声说道:“李有才,你欠我们老爷的租子什么时候还啊。”
“大管家。大老爷,我的女儿今天死了,我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再宽限半年吧,到了夏天收庄稼时――。”
李有才话未说完,就见刘学仁把额头下的那对三角眼一瞪,挥起手中的那把铁算盘,往李有才脸上一戳,算盘刚好戳到李有才隆起的清瘦的鼻梁上,嘴里骂道:“妈的,你想赖账啊。三年租子,你都欠着。还让老爷活不活了。马上把三年的租子交清。就没你事了。”
李有才就觉得鼻梁一阵酸痛,一股凉凉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他急忙伸出手摸了一把鼻子,手上立刻沾满了暗红的鼻血。
“你――你――,怎么打人?”一阵痛楚,李有才差点流下眼泪,他伸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对刘学仁说道。
“妈的,打你,打你是轻的,再不还债,把你抓到县里去,让你坐大牢。”
“哎,李有才。”站在管家刘学仁身后的陈广福开腔了,他撇着八字胡的嘴,伸手把管家刘学仁拨开,走到李有才面前:“李有才,你租我的地也有十来年了吧。这几年,年景不好,官府年年向地方加税。要说,这税怎么着也得你们租户承担才是。我不是看你家可伶,没向你多要租子吗,可你这连年欠着我的地租不还――。”
“老爷,老爷,您对我们的好,我们一辈子都记得。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绝不会忘了。这几年您是知道的,连年的灾害,不是旱就涝。地里的庄稼收不上,家里老婆孩子又生病。不是我们有意拖欠你的租子,实在是没办法啊,没钱啊。老爷,求你再宽限我们半年,到夏天收麦子的时候,一定还上。”李有才惶恐地‘啪’的一下,跪在陈广福的脚下,一边给陈广福磕头,一边哀求道。
陈广福并没有把李有才看进自己的泡泡眼里。他仰着脸,眼珠往下一斜,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磕头的李有才,说到:“这地里歉不歉收,和我租地没什么关系吧。我租我的地。你交你的租。收得上收不上庄稼,与我租地没什么关系。你要不租,就把欠我的租子连息一起清了,我把地收回。你要租,就得按时交租子,这你是明白的。”
李有才点着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只是,老爷,我实在拿不出钱来交租。老爷,您就发发慈悲,再宽限宽限吧。”
这时,李有才的老婆张翠萍和儿子李国亭也从屋里出来了。张翠萍看见李有才跪在雪地里恳求陈广福。也跑过来,跪在陈广福的面前求情:“老爷,我家姑娘今儿个上午死了。求你看在我们租了你十几年地,交了这么多年的租子上,宽限宽限我们吧。老爷。”
陈广福有些不耐烦了,那两只牛泡泡眼一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家求我宽限,他家求我宽限。我今天上午,走了四五家,都求我宽限。你们要宽限,我还要不要吃饭啊,啊。我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都不交地租。让我喝西北风去啊。好话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述你们,今年的地租一律不拖欠。”
李有才看见陈广福动了怒,更是感到惶恐不安。他一份钱也没有了,拿什么交地租,何况,就要过年了。这一家这么活下去。想到这,他把自己那隆起的额头,使劲地往第上磕。额头触到雪花覆盖的,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砰砰、砰砰。”
“老爷,求求你,可伶可伶我们穷人吧。”李有才和老伴张翠萍一起哀求着。
这时,管家带着两个打手走上前,抬起一脚,把跪在地上的李有才踢翻在地上。
“他妈的,你想耍赖啊,马上交清欠的租子。再不交,把你们抓到县里去坐大牢。”管家刘学仁瞪着三角眼怒吼到。
李有才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向陈广福,双手抱着陈广福的腿喊道:“老爷,求求你,开开恩吧。开开恩吧。”只见陈广福抬脚,使劲往李有才胸前一蹬,再次把李有才蹬翻在地上。
“李有才,我不管你可伶不可伶。限你明天上午,把欠的租子全部交清。要不,可别怪我陈广福不认人。我就把你从这个村子赶出去。”说着。转身带着一帮人离开了李有才的家。
李国亭看见父亲被大地主陈广福用脚踢倒在地上,一股愤怒之火油然而生,他朝转身而去的陈广福大喊了一声:“你们为什么打我爸爸。”说着,就猛地往前一扑,一下抱住了陈广福的大腿。
陈广福一个没留神,差点扑倒在雪地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伸出脚就踢,无奈,被李国亭死死抱住,那只右脚使不上劲。
“妈的,小兔崽子。你找死啊。”陈广福骂道。
陈广福身边的几个打手跑过来,挥起手中的皮鞭就往李国亭身上打,皮鞭落下,从李国亭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上,拉出一道道发黄的带血的破败棉絮。
李有才从地上爬起来,和老婆张翠萍一起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李国亭的身子,一边苦苦哀求到:“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孩子不懂事,饶了他吧。我们明天就把欠你的租子还上。”
“哼,你们这些穷鬼,就是赖皮。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什么叫王法。明天要是再还不上,小心你们的脑袋。”陈广福瞪着眼对李有才喊道。
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捂着被皮鞭抽伤肩膀的李国亭,瞪着一对仇恨的眼睛,望着离开自己家的地主陈广福那远去的背影,一排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的响。
“我们没钱,就不还他。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李国亭说道。
“哎,娃儿啊,你还小,还不懂啊。我――我――。”李有才话说了一半,就感到刚才被陈广福踢过的胸口就是一阵疼痛,喉咙里像是突然堵了一团什么东西,堵的他一阵胸闷,喘不过气来。他使劲咳嗽了一声,一口浓黑的粘稠的血从口腔里吐出来溅红了胸前棉袄的衣襟。
张翠萍和李国亭看见李有才吐了血。两人大惊,顿时抱着李有才,一家人哭起来。
第二章 父母双亡()
那天下午,雪越下越大,铅灰色的厚重的阴云就没离开过枫树坪上空。整个山村都被漫天凤舞的雪花包围着。四处一片雪雾茫茫。
邻居们再得知李有才的大闺女死去的消息和陈广福前来逼债,打伤李有才的事情后。都纷纷前来探问。有的家里给李有才家舀了一碗米,有的带来一瓢面。这个小山村里,大部分人家都租种着陈广福的地。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没几家日子好过。
看到乡亲们都来探望、安慰自己,李有才和张翠萍感激的流着泪,面对乡亲们不停地作揖答谢。
住在村东头的大个子何满仓,望着墙角土炕上死去的李有才女儿李艳梅僵硬的身体,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对李有才说:“李大哥啊,孩子死了,也不能就放在这土炕上,还是把孩子早点安葬了吧。也好让孩子入土为安啊。”
李有才听何满仓一说,止不住眼角又流出眼泪来:“哎,我们家连一领芦席都给孩子没预备下,不能就这样把孩子埋了啊。”说完,便掩面大哭起来。
何满仓又看了一眼这个家徒四壁的家。想了一下,对李有才说:“我家还有一领芦席,今年夏天才买,一直没舍得用。我去给你拿来,明天早晨,乡亲们都来帮忙,把孩子埋了吧。哎。这个年头,穷人真没个活路啊。”
李有才的邻居,裹着小脚,头上包着一块褪了色的蓝色土布头巾的二花嫂子也对张翠萍说:“是啊,铁蛋妈,别太难过,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孩子和咱们穷人家没缘分。早走也好,不受这份穷罪了。哎――。”她望着哭泣的张翠萍。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罗圈腿何义民、脖子上长着一个大瘤子,说起话来啃啃吐吐,也上前劝说:“是啊,有才,还是二花嫂子说的对啊,给孩子把后事办了吧。”
提起女儿,李有才又流下了眼泪。
不大的功夫,何满仓胳膊下面夹着一卷崭新的芦席,走了进来。
“有才大哥,我也拿不出来什么帮你了,就这一领席了,乘大伙都在这,我看大家帮帮忙,把梅梅的身体弄一下,明天一大早,大伙都来,把梅娃给埋了吧。”
听满仓这么一说,大家就动起手来,先是由二花嫂子帮着张翠萍给艳梅穿上一件花布衫。那是早先给她准备下的嫁妆,一直在家里那个漆红的木箱子里放着。又给她穿上一件蓝色粗布裤子,穿上一双红绣鞋。
何义民端来一盆半热的水,二花嫂子拿了快破旧的粗布当毛巾,给艳梅擦了擦脸上秽迹和嘴角吐出的血沫。
张翠萍一边哭,一边抱起女儿艳梅的头,从怀里拿出两根红毛线,像艳梅生前那样,给她扎起小辫,一边扎,一边说:“女儿啊,爹妈对不起你啊,你来的我们家,没享过一天福。就这样走了。我们对不起你啊――。”
她这一哭,让帮忙的乡亲也都落下泪来。
把艳梅的遗体穿戴好,众乡亲又帮助把艳梅的遗体放到那顶何满仓带来的芦席里,卷起来,在头、脚、腰处,各扎了一条白布带。重新放到炕上。
大家陆续离开了李有才家。破旧的茅草屋突然安静了下来。
屋外,大雪也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撒纸钱一般,从铅灰色的天空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面上。很快,地上的积雪就到了人的脚脖了。
天色也越来越暗。整个小山村在大雪天里,仿佛被埋进了一片白茫茫的雪里,四周看不到一点动静。
李有才家里。一家人谁也没吃一口晚饭,尽管他们几乎一整天都未进一粒米。可谁也吃不下去。
堂屋的那张破旧的拐腿的小木桌上,还摆放着邻居们送来的一大碗半稠的苞米粥。那碗苞米粥早已凉透了。碗边结起了冰渣,谁也没有动一下那只碗。
他们静静地守在艳梅的遗体旁。一句话也没说。
随着夜幕降临,茅草屋里顿时黑下来。只有窗户外面闪着寒光的白雪,给这间屋子映射出一点亮光。
小铁蛋有些困乏了,侧身靠在姐姐的炕边,裹着单薄的棉袄渐渐地睡去。
“蛋娃。蛋娃。”张翠萍半会没听见儿子的动静。摸黑轻声喊了两声。
铁蛋没有回声。
李有才从卧室里端来一盏清油灯,在灯光的照射下,看到疲倦的儿子靠在他姐姐的炕边睡着了,没有惊动儿子,就对老伴张翠萍小声说:“别叫蛋娃了。娃儿也累了。让他睡会吧。”
李有才和老伴张翠萍轻轻地把铁蛋抱起,放到自己卧室那张土炕上,给铁蛋盖上被子。
“孩子一天都没吃了。哎。”张翠萍望着铁蛋熟睡的脸蛋,心疼地说道。
李有才重新走出去,他抱了一捆柴,塞进炕洞里,点燃柴火,想让儿子睡的暖和点。
炕烟重新从茅草房后面袅袅升起。似乎沉寂了半个晚上的这间茅草屋又有了生机。
重新坐在女儿艳梅遗体的床边,摸着黑,李有才开始和老伴张翠萍商量起明天的事来。
“梅梅不能埋的太远,就埋在前边的山湾吧,我们也好时常去看看。”李有才说道。
“那地方让咱埋吗?”张翠萍问道。
“那不是陈广福的地。他管不着的。”李有才说道。
“可陈广福说过,那里是官府的地,谁也不能动。”张翠萍说道。
一阵沉默。
李有才又说:“那就埋在山后面牛槽梁吧。那儿没人管。”
“牛槽梁?那么远。再说,路不好走。野狼也多。我看不行。”张翠萍不同意。
李有才沉思了一下,叹了口气,把右手杨起来,张着粗糙的手掌,猛地拍了脑门一下,痛苦地说道:“谁叫我们穷人这么命苦啊。在地里扒拉了半辈子,连一块属于自己的地都没有,死了,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找不下,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都怪我们穷啊。”张翠萍也叹气到。两个人说着说着,又相对着小声哭泣起来。哭了一会,张翠萍抬起头来,在寒冷的黑夜里,借着外面的雪地上反射进破窗户里的一点微弱的光亮,对李有才说:“明天,东家就要来收租了。我们那有钱交租啊。要是交不上租子,这地和这房子就要被他收走,我们带着蛋娃,去那里呀?这大雪天,还不得冻死在野外。有才,还是快点想想办法吧。”
“想办法,能想的我都想了。现在,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李有才说道。
“再出去找找人,借点吧。挨过这个冬天,到来年夏天,收了麦子,我们就好还人家。”
“借,跟谁借啊。这几年连遭天灾,咱村子里有谁家日子好过?都是穷乡亲。那借去啊。再说,梅梅害病,我害病。你害病,把村里能借的人家都借了,到现在,也没法还人家,哎――。”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被东家赶出村子啊。”
“那你说怎么办?大不了我们不活了。”李有才又拍起了自己那顶不争气的脑门来。
听到李有才说起这等话,张翠萍止不住伤心地哭泣来。她一哭,又引起李有才的心痛,也跟着哭泣来。
“我们活不下去了。走那都是个死。还不如一起去死,在那边或许会好,再也不受这份穷了。”李有才说道。
“是啊,这个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走没地方走,留又留不下,还真不如死了算了。眼睛一闭,一了百了。只是我们的铁蛋还小啊,我们就这样走了。孩子怎么办啊?”说到死。张翠萍眼睛亮起来,似乎在那个陌生世界,看到了另一种希望。可她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铁蛋。他们要是都走了,留下儿子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她这做母亲的怎么也放不下心。
李有才又叹了口气,说道:“儿女自有儿女福。也许将来儿子长大了,会过的好一些。不会怨恨咱们的。他会明白,父母这样离开他,也是万不得意啊。”
两个人这时,似乎都想通了。这个世界没有他们这样一无所有的穷人活路。留在这个世界上受罪,还不如下决心脱离这个苦海好。
于是两人相约自杀。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睡着了的儿子铁蛋。为了不惊醒儿子。两人举着油灯,蹑手蹑脚走到里屋的炕前,伫立在儿子的炕头,仔细端详着儿子甜睡的面容。止不住泪水又从两人的眼角流下来。
刘有才和老伴张翠萍低头逐个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张翠萍又把被子往儿子身下掖掖。把自己穿的那件打补丁的棉袄脱下来,盖在儿子身上。李有才也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在儿子身上。
“儿啊,爸和妈要走了。我们对不起你。没有我们照顾你,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在阴间保护你的。我的儿子。”刘有才轻声说着,又伸手把儿子铁蛋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就这么握了一会,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的面容,流着泪,转身走出去。
张翠萍也把儿子铁蛋的手握在双手心里。流着泪,小声说着:“蛋娃儿,不是做爹妈的狠心抛下你,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了啊。孩子。愿老天爷保佑你。我们走了。走了――。”说着说着,张翠萍的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流下来。
俩口子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义无反顾地转身走了出去。
后半夜的寒风刺骨的冷。纷飞的雪花像吊丧的纸片,从深灰色的厚重的云层飘下,覆盖了枫树坪。呼啸的过山风带着恐怖的刺耳声,一阵阵从哪些埋在雪堆里的茅草屋上空穿过。再次带起茅草屋顶上的落雪,飞向远方。
李有才和老伴张翠萍穿着单薄的内衣。两人各拿了一根草绳在手上,顶着刺骨的风雪,走出家门。
他们相互搀扶着,像他们当初相爱时那样,向自己居住的茅草屋后面的半坡上走去。那里有一片楸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