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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老董给我打来电话，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接了电话，得到的却是令人沮丧的消息。
邢哥被老师拉着去外地参加了一个项目，暂时抽不出时间和我联系。
没有外援，我也只能每天咬着牙，自己搞了。
一晃到了周六，下午我去银行支了三万块钱，转了几个大商场，把钱花光。拎着烟、酒、保健品，去了黄安家。
之前对付钱宇的事，黄安帮了大忙。他又因为这件事，被家里严管不能出门。于情于理，我都要特意去看望他。同时，我也想试探一下黄安他爸的态度。
黄安他爸叫黄振国，现任市局刑侦总队长。听郭子明透露的信息，市公安局的一个常务副局长马上要挪地方，黄振国很有可能会上升一步，顶了常务副局长的这个位置。
由此可见，他在市局的地位和能力。
如果能走通黄振国的门路。调动我老爸的工作，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黄安家住的地方，我早就跟老董问清楚了。拎着东西上了楼，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敲门。
“谁呀？”门里传来黄安的声音。
“是我，陈泽。”
门开了，黄安见到我一脸的惊讶。
“老泽，你怎么还来了？”当他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又是一阵惊讶。
我笑笑：“过来看看你，上次的事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谢呢，为了帮我，都害得你被家里禁足了。”
“嘿，少侠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上次的事哪能说谁帮谁呢，咱们兄弟既然是一起被堵了，打架就一起上呗。至于禁足，那就更没啥了，你知道我家管我一直挺严，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在门口说着话的功夫，一个中年妇女从客厅走了过来，问：“小安，谁来咱们家了。让进来坐啊。”
“我妈。”黄安小声的和我说。
“妈，我一个兄弟来看我了。之前和你们提过的，一中学习第一，陈泽。”
还真别说，在高中时代，一中的第一名这张名片，真的好用。别管对方家长认不认识你，听没听过你，只要报出“我是一中学习第一”，对方父母的戒心立刻消减大半，对你和颜悦色。
一中的学习第一，还能是坏孩子吗？
被让进屋坐，我也没推辞，在门口换了拖鞋，直接跟着进了屋。毕竟今天来的目的之一，也是想探一探黄振国这个未来的常务副局长。
不进屋，怎么探？
黄安他妈姓姜，我叫姜姨。她让黄安陪我聊天，自己去洗了水果，沏了茶。我大致的四周看了几眼，黄安他家房子不大，有七八十平米的样子。装修也一般，也没有什么字画、高档艺术品之类撑门面的东西摆在外面，看上去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两间卧室，一间房门关着。
我若有所思，笑着问黄安：“黄叔叔不在？”
黄安努了努嘴，小声的说：“在屋里办公呢。”
果然。
姜姨沏好了茶，陪我坐着聊天。无非是问我家是哪的啊，学习累不累啊，准备考什么学校啊。
这时候询问高中生的也就这几句，等到了大学，就会变成：学的是什么专业啊，有没有女朋友啊，毕业找工作啊还是考研啊。
毕竟是重生后的灵魂，应付家长们的日常聊天，我还是游刃有余的。姜姨是个挺和善的人，我不时说点后世的小段子之类的话，把她逗得喜笑颜开。
正聊得热闹，一直关着的那扇房门打开了。一个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我明显感觉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许多，特别是黄安，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老黄，这是小安的朋友，陈泽，来串个门。”姜姨把我介绍给黄振国。
黄振国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到底是多年刑侦总队长，他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威严，只看我一眼就让我心头一惊。
黄安赶紧站起来，给黄振国让开座位。姜姨也站了起来，笑着对我说：“小陈，你和你黄叔叔聊会天，阿姨给你洗两个水果吃。”
我和黄振国面对面，我感觉整个人都被他那种威严的气场笼罩了。
这感觉，有点压抑。
“你是陈泽？”黄振国开口了，似乎就是随口一问，他低头喝着茶，都没看我。
我却感觉心头一紧。
“叔叔，你好，我是陈泽，一中高三的学生。”
黄振国点点头，抬头冲我笑了笑，他身上那种威严顿时少了很多。
“我听小安说起过你，你在带着他炒股票？”
我笑笑：“是啊，我最近在研究股票，黄哥看了感兴趣，我就带着他一起试试水。”
黄振国摇摇头：“你太谦虚了，如果是试水，小安不可能把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压岁钱全拿出来跟着你炒股。他信你，你就肯定有让小安信服的本事。”
他静静的打量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真是个老狐狸。每一句话，都把我拿捏在手里。到底是混迹在官场的，论起心机，加上前世记忆的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咧嘴笑笑，没过多解释。在股票方面我有几分本事，我自己心里清楚。多说两句，我怕都会露馅，索性就装出一副高人姿态，反正黄安实实在在赚了多少是明摆着的事，黄振国没可能不知道。
黄安赚得那三万，就是我能力的最好体现。
果然，见我说话，黄振国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又说：“你是陈民生的儿子吧。”
轻飘飘的一句，把我的心提了起来。
“是。”我笑着回答，不动声色的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老陈啊，是个好警察，为党、为人民忙忙碌碌了大半辈子，任劳任怨。你身上的沉稳踏实，有老陈的影子。”黄振国说。
我心中一松。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表明了这个态度，以后我不管是帮老爸跑关系调动职位，还是继续和黄安打交道，心里都有了底。
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我和黄振国多聊了一会，这段时间，黄安就老老实实的旁边站着。
看得出来，他实在是怕黄振国。
过了半个小时，我借口家里有事，提出要走。黄振国倒也没非要留我吃饭。
他看了看我带来放在墙角的东西，对我说。
“小陈啊，烟、酒都带回去吧，保健品我替黄安留下了。你还是个学生，来黄叔叔家，别搞这一套。以后呢，你多和小安接触，都是年纪相仿的小朋友，好好处。”
我看了黄振国一眼，知道他是认真的，没多说啥，把烟和酒老老实实的带回去。
黄安送我下楼，跟我说：“老泽，我服你。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但凡是交的朋友让我爸知道了，肯定就是一句话，‘别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掺和’。可今天，我爸居然让我和你多接触，好好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笑了：“怎么说话呢。”
黄安嘿嘿一乐：“我这不是兴奋吗。以后咱们再出去玩，我爸一准不拦我了。”
和黄安告了别，回家的路上，我在想今天和黄振国的见面。
最后他自称是我黄叔叔，算是意外之喜了。无论他看中了我身上哪一点，总之是认可了我，以后和黄安多接触，再想办法给老爸挪一挪工作，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今天的缺陷，在于我送的东西。要不是黄振国照顾我的面子，估计连保健品都不会留下。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啊，特别是给这些当官的送礼，更要讲究。怎么样既体现了自己的心意，又能让对方没有心里负担的收下，太需要技巧。
我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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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世故与圆滑（）
看望完黄安，我直接回了老爸老妈那，一起吃晚饭。一家人坐在一桌，热热闹闹，和谐美满。我愈发的觉得，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说话说的有道理，当然前提是把握好距离的分寸。一周一见，即不会让老爸老妈对我太过思念，又能恰到好处的让彼此都有个新鲜感。吃完饭，我帮着老妈刷碗，老爸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烟，在我心里，一种平平淡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们一家三口挤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妈说起了房子的事。
“咱家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装修也快完成了，再过半个月，就能搬过去了。”
老爸点头：“是啊，到时候交通、购物什么的都能方便很多。”
老妈美滋滋的说：“还是我大儿子争气，要是指着你，不知道要攒钱到什么时候才能买上房子。”
老爸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的抽着烟。
我心头一紧，我知道重生以来自己的种种不同，在老爸心中一直是个心结。而这个心结，我偏偏还没办法和他解释。
我忙转移了话题。
“老爸，你猜我今天去朋友家串门见到谁了。”
“谁？”一根烟抽完，老爸又点了一根烟。
“说是你们市局的黄振国总队长，我今天才知道，我那个朋友他爸原来也是你们单位的。”
“黄振国？”老爸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我，“你的朋友他爸是黄振国？”
“恩。”我重重的点头。
老妈开口了：“老陈，这个黄振国是不是你前些日子和我提过的……”
“恩，局里的常务副局长要调走了。接任的很可能是黄振国。”
老妈忽然喜笑颜开，抱着我在我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口。
“还是我大儿子厉害，哈哈。”
“他又厉害什么了。”老爸说。
老妈说：“你这个人就是死脑筋，黄振国要升了，儿子又和他儿子是朋友。到时候要是能借着机会，请人家吃顿饭，拉上点关系，就能给调调岗位了。你看看局里，人家谁一把年纪了还天天跑外的。”
说着，老妈瞪了老爸一眼，语气幽怨。
老爸抽着烟，没说话。
老爸是个生性刚正不阿的人。要是十年前的老爸，遇到老妈这番话，肯定会跳起来面红耳赤的反驳老妈这种想法；要是五年前的老爸，肯定摇头说“别人找不找关系我不管，反正我不找”；可现在，已经四十三岁的老爸，经过了太多现实的磨砺。每一次的磨砺，都鲜血淋漓。生活把棱角磨光，老爸也已不复当年的锐气。
送礼找关系，本是老爸最鄙夷的事情。可现在他也不得不低头。在这个社会，不送礼不找关系，根本混不开。
见老爸默认了，老妈轻轻推了他一下，有些得意的笑了。她转头看我：“儿子，和我说说，你和那个黄振国的儿子，关系怎么样。”
看着老妈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我不禁心头一酸。因为我知道，老妈其实也不喜欢钻营。她是个最喜欢闲适幽静的人。在十年之前，她一想到官场的门门道道，就头疼。可为了我爸的工作，为了这个家，她不得不改变自己，往这方面学。一边矫正老爸的倔脾气，一边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家庭和社会的关系网。
没办法啊，在这个社会里生存，谁也不是孤零零的个体，谁都要和人打交道，不学的世故圆滑，不会送礼找关系，怎么活呢？
我把胸脯拍的作响，对老妈打包票：“没问题，那是我的好朋友，我俩关系特别好。”
老妈更开心了。
…………
躺在熟悉的床上，睡觉也安心。正当我睡意朦胧的时候，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我忘了关机，不知道谁在这个时间给我发了短信过来。
拿了手机一看，居然是乔珊珊的短信。
她不是明天就结婚了吗，怎么会这么晚给我发短信？
带着满心的困惑，我点开了短信。
“陈泽，睡了吗？”
我想了想，回了过去。
“刚要睡，乔老师有事吗？”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等了十分钟都没再有短信回来。就在我都想关机睡觉的时候，乔珊珊回了短信。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我想了想，回了短信：“啊，我知道，乔老师和我说过了。哈哈，祝乔老师新婚快乐。”
短信通知灯又闪了起来，乔珊珊这次秒回短信，我点开一看，只觉得头晕。
“……。”
这一串省略号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对结婚的事后悔了？
“乔老师？怎么了？”
乔珊珊回短信：“没事，就是突然想和别人说话。”
我：“和我说？”
乔珊珊：“恩。思来想去，除了亲人，我也只剩下你可以倾诉了。”
我：“晕……乔老师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可还是个念高三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的。你有心事和我说，我也听不明白啊。”
乔珊珊：“谁说你是个念高三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的，陈泽，你不要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就是装了一个猥琐的中年灵魂，比很多大人都要成熟。”
我心里一惊，莫非乔珊珊对我的重生知道些什么？
看我半天没回短信，乔珊珊的短信发过来。
“嘻嘻，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开玩笑的。”
我：“晕，老师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还有请注意聊天的语气啊，你可是我的老师，我可是你的学生。老师在学生面前难道不该保持威严吗！！！”
乔珊珊：“在学校里我当然是你的老师，但是私下聊天，我更愿意当你的朋友。陈泽，你能好好的和我聊一聊吗？我现在真的很想找人聊天。”
我：“……好吧。”
乔珊珊：“……。”
我：“说吧，我在听。”
乔珊珊：“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就说你现在怎么想的，为什么想找人聊天。”
乔珊珊：“……就是明天要结婚了，可我现在还是有点不安。”
我：“不安？”
乔珊珊：“我不知道这么快的结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我还不太了解他。”
我知道乔珊珊说的他，就是海归男杜世华。在这一刻，我有种冲动，想直接告诉她，不要嫁给这个杜世华。结婚后，他会把身怀六甲的你在大雨夜里扫地出门。他就是现代陈世美，是个衣冠禽兽。
可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能说，我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现在的乔珊珊，不是怀疑杜世华人品怎么样。而是因为突然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心中恐慌。
看我沉默了好一会又不说话了，乔珊珊发来短信。
“陈泽？你还在吗？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我犹豫着，一条短信在手机上写了又删除，终究没发出去。
乔珊珊：“那就晚安吧。哈哈，你要是明天有时间，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啊，放心啦，不会要你的礼钱的。要是表现好的话，还有红包给你哦。我的婚礼，明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天苑酒家。记得要来哦。”
拿着手机，反复的看着屏幕上的字，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感觉到抉择是如此的艰难。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我终于沉沉的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走在一条无人的街道。漫天大雨，昏天暗地。乔珊珊大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迎面走来。她站在我的对面，容颜凄惨。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把我们的脸照的惨白。
乔珊珊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放声大哭，我没有去扶。在她身下，鲜血如莲花一般绽放。
第五十七章 那就搅局吧（一）（）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参加乔珊珊的婚礼。
我知道，我没有能力阻止这场命中注定的婚礼。结婚的不只是乔珊珊和海归男杜世华两个人，而是两个家庭。所有亲戚朋友都在今天聚集在一起，见证着一对新人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声音而终止婚礼？
但我还是要去。人生中，就是有些事，你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却还是要拼尽一切去尝试。
既然我不能阻止婚礼，那就去搅局吧。把杜世华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让乔珊珊认清楚。让她在心里对杜世华的人品存一个问号。也许有作用，也许什么用都没有。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回了租房那边，穿了一身参加蒋鱼生日宴会时买下的过千的衣服。我看着镜子中英气勃发的自己，苦涩一笑。
十一点五十，天苑酒家婚礼开始。十一点，人声鼎沸，我走进了婚礼现场。
“你好，你是女方的来宾还是男方来宾？”门口有写礼账的人，拦住我问了一句。
我刚要说话，乔珊珊亲自快步走了过来。
“三姑，他是我班级里的学生，一中的学习第一，特意给我送祝福来了。不要收他的礼钱了。”乔珊珊很开心，一身火红的紧身旗袍把她衬托的格外美丽。
“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来参加老师的婚礼。你要是今天敢不来，等回学校我非得要你好看。”乔珊珊得意的说。
尽管乔珊珊说了不要我的彩礼钱，可记账的三姑还是一直盯着我看，我知道她的意思，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钱。
2006年初，l城的答礼标准，一般是一百。关系要好的，两百。
我直接随了一千。
写礼账的三姑拿了钱对我眉开眼笑，要往记账本上写。乔珊珊急了，不让收我的一千。
“说好了不用你随礼的，怎么还随了一千。你还上学呢，装什么大人，快拿回去。”
乔珊珊想从三姑那把钱拿回来，可三姑脸上有些不高兴了。
“珊珊，你的亲学生来给你随礼，多一点也是应该的。哪有把人家随礼钱又退回去的道理呀，不吉利。”
我也笑着对乔珊珊说：“乔老师，好了，咱们别在门口站着了。今天可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了，没必要在这点钱上纠结。”
乔珊珊瞪了我一眼，也知道婚礼上纠结这些不好，有点不快的带着我向里面走。
“刚才写礼账的是世华的三姑，不是我家亲戚，不然我肯定把钱要来还你。”乔珊珊和我解释说，“你也是，还念书呢，充什么大头蒜。说好了不随礼的，就算随礼，也没有一下子随一千的道理啊。等回学校，我把这钱还你。”
我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