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师兄……”
还活着!庄师兄他还活着!
他好好地就在自己面前!他还活着!
她哭得更厉害了,仿佛一个孩子般抱着他不肯撒手,眼泪尽数擦在了他的衣衫上头。
“师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歉疚、难过、悲伤、难以置信的狂喜……一时间,无数的感情混杂在一起,除了放肆流泪再也找不到其他出口。
——巫双,你终于回来了。
轻拍着她的背,他的嘴角缓缓带笑。
~~~~~~~~~~~~~~~~~~~~~~~~~~~~~~~~~~~~~~~~~~~~~~~~~~~~~~~~~~~~~~~
一盏亮着的油灯便是这青叶谷中唯一的光亮。
晃晃悠悠的灯火在他的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高挺的鼻子,长眉入鬓,一双半垂着的眼睛细长俊美,微微抿起的薄唇显出此时的他有些不虞。
这是师兄的屋子,小时候巫双来过很多趟,这么多年,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
巫双坐在桌边,任由着庄千楼低着头帮自己一根根挑去手心的草刺。她一直看着他,几乎都不怎么眨眼。刚才的狂喜到这会儿却有了些不敢相信的意味,生怕眨了下眼睛这一切便会烟消云散。
“我不是在做梦吧……”
巫双呆呆地嘀咕着,伸手想要触触他的脸颊,却直接被眼前人给拉住了手腕。
“还没好,别乱动。”板起脸来的师兄,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嗯,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年不见,师兄长高了也更俊了。要是谷外那些个姑娘见到了,还不得成群结队地往这儿跑啊。想当初,每次出门,都有好多姑娘家偷看师兄呢。想着想着,她傻笑起来。
“嘶——”
虎口那处的伤崩开了好几回,里头还卡着一截断草,被挑出的瞬间,巫双疼得直咧咧。
“没个轻重。光手拔草也好意思喊疼。”庄千楼皱着眉头开始帮她撒药,训斥的话在巫双听来都好似天籁。
“疼疼疼——”
药一进入伤口,巫双一下就哭丧了脸,哀嚎了起来。人都说十指连心,诚不我欺。
“忍着!”话虽这么说,但庄千楼却低头在她的伤口轻吹起来,凉凉的微风很是奏效。
她笑着笑着,眼圈又禁不住红了——怎么回事,怎么今儿个这么想哭。
其实,并没有那么疼,和之前自己挖断魂钉比起来差远了。但是在师兄面前,巫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叫疼。听他说话、训自己都是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抹好药,庄千楼用绷带将她整个手都缠了起来。
巫双看着胖了一圈的双手,有些无语,“这会不会太过了……”
“全是伤口,只能这般包着。”他理好药箱,抬头看她,“吃过饭没?”
巫双抱着手,支支吾吾,“早上吃了的……”
“早上?”他看着她,再次板起了脸,蹙起的眉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痕印。
“呵呵。”巫双有些讪讪地干笑道。
看着师兄点了灯笼要往外走,她忙伸手拉住他,“我包里有些干粮,随便吃点就行了。天都黑了,别忙活了。”
反手牵住她,庄千楼迈了步子继续往前走,“回到家里,怎么能吃干粮呢?”
“回到家里”四个字立时软软戳到了巫双心底,暖暖得冒着幸福的小泡泡。跟着他,依着灯笼那方寸之地的小小光亮一路走去了厨间。
刚才一个人游荡的时候,若是她来了这厨间,怕是能更早几分发现师兄的存在。三年没人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折好的菜放着呢!还有养在水缸里的那几尾活鱼,看着就眼馋。看样子,师兄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
巫双有些懊恼地撅了撅嘴——如果她能早些来青叶谷看看就好了。
“一边等着。”庄千楼将她领到角落安置着,便去了灶台。
巫双举着馒头般的双手眼巴巴站在一边,看着师兄生火烧水,很是娴熟。
这么晚了,最快的自然是下面吃。
当那一晚热腾腾的青菜荷包蛋面摆上桌时,巫双不觉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那面移不开。
“吃吧。”
接过筷子,她用有些不灵活的手夹着面条急急吃了一口——烫!……好吃!
呼噜呼噜又是几大口下肚,她吃得很香,感觉许久没吃过这么香了。
“没人和你抢。”一杯温开水放在了她的手边,“慢慢吃。”
她喝了一口水,边点头边继续呼呼吃着,眨眼间那碗面就见了底。最后最后,只留了那个荷包蛋,她美滋滋地小口咬着,有一些些焦脆的蛋皮好吃到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东西留到最后吃,是最幸福的事情!
庄千楼一直坐在边上,静静看她吃完,起身收了碗筷洗了。
吃饱饭,巫双被送回了自己的屋子,庄千楼帮她抱出了锁在柜子里干净的被褥摊好。
“有事叫我。”他关门出去了。
她走到窗子边上,巴着窗框,看着师兄转过弯进了房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总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三年没见的师兄,好端端地在这里!
躺回床上,看着房梁,巫双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念头。
——明天早上醒来不会都是梦吧……
——师兄还活着,真好。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来紫云山找自己?
——这三年,他都去了哪里?
无数的疑问此时都抵不过满满的欢喜和浓浓的睡意,沾着枕头,巫双终是会了周公。
——明天,明天她要好好问问师兄。
满月当空,谷里的亮光都灭了,一片安宁静好。
此夜,她睡得分外香甜,一宿无梦。
~~~~~~~~~~~~~~~~~~~~~~~~~~~~~~~~~~~~~~~~~~~~~~~~~~~~~~~~~~~~
天一亮,习惯早起的巫双自然醒了过来。稍稍洗漱了一下,就冲去了师兄的房门口。
还没等敲门,恰好门就从里头开了。对着来人,她赶忙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师兄早!”——昨天果然不是梦!
“早。”看到她在门口,庄千楼有些诧异,而后了然地笑了。
去灶间吃早饭的路上,巫双拉着庄千楼就问了开来。
“师兄,这三年多,你都去哪儿了?怎么不来找我?”
“我去找过你。”他站定步子。
“真的?什么时候?我怎么……”
接下来的话,被巫双自己狠狠咽了回去。
两人之间本来还很轻松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之前被见到师兄的喜悦冲昏头的她这才想起了自己尴尬的身份。
紫云山赶她出来都已经一年多了。就算师兄去过紫云山,自己也不一定在了。而且,既然他去找过自己,那么紫云山的人应该什么都告诉他了。
其实,这一次来青叶谷的路上,她也有看到过自己的画像,紫云山那边一直都在通缉她。
江湖上已经传遍了,她这个堂堂的青叶谷正派弟子,与墨月宫为伍,危害人间。她不折不扣地,算是百姓心中的头号妖女。
“师父不是我杀的。”面对他的背影,她脱口而出
“我知道。”
“我……”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却发现无从开口了。
那一天,庄千楼是与她一同离开了青叶谷的,自然知道华一宫不会是她杀的。可是通缉令上不仅仅只有这一条。那些事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现在,就算她实话实说,听起来也根本不像是解释。如果,只是如果,师兄他信了那些,会不会觉得她是坏人,会不会……
猛然打断自己的思路,她脸色苍白地看着脚下——想什么呢!师兄怎么会抓自己!
“不是你的错,巫双。”前方传来他的声音,巫双抬头时才发现他已经进了灶间。
——刚才那句话,算是师兄的结论吗?
~~~~
秉承青叶谷传统,“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不言不语地吃好早食。
巫双收起碗就要去洗。手上的绷带她一大早就解了,只是划伤而已,好得很快。
“放下。”
“师兄,我来吧。”
“伤口不宜碰水。”冷着脸的庄千楼很有威慑力,轻而易举就拿走了碗。
巫双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已经结痂的手闷声不语,横七竖八的伤摸上去和麻布一样。
洗好碗,庄千楼拿来了一只篮子,里头装上黄纸、蜡烛、水果,和一小壶酒。
“一起去看看师父他们吧。”
提到师父,巫双眼眸暗了暗,“好。”
青叶谷的后山,三个稍新的坟头微微隆起,墓碑上的字刚描过,颜色很鲜艳。这块地方,以前师父最喜欢饭后来散步。他说这儿景致好,看着心情舒畅。
放上水果,点了蜡烛,巫双不言不语地磕了几个响头。
她不知道该和师父说些什么,现在的她天下皆知地有辱师门。师父如果还活着,说不定还不肯受她这几个头呢。而且,如果知道她以后要做的事情,师父怕是会更生气吧。
这般想着,她又磕了几个头——师父,徒儿不孝,您别生气。
……
“师父的死因很蹊跷,死时没有任何魂魄离体的迹象,像是……鬼妖所为。”
“嗯?”刚磕好头的巫双诧异地回过头。
庄千楼正站在边上,边往地上倒酒边缓缓说道,“那个时候,这一带的鬼妖……应该正好就是我们当初遇到那一只。红骨,好似是这个名字。”
什么!!!
红骨!!!
这么巧?那岂不是……自己前几天就杀了的?
“师兄……”她拿捏着该怎么说,“那个,红骨的话。前些个日子,我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然后……她死了。”
洒酒的手停在半空,庄千楼执着空酒杯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半响说了四个字。
“那是好事。”
巫双总觉得师兄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很奇怪。
不过,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师父的仇就算是报了,她也可以安心地去找紫云山算账了。就算是死在那里,也无什牵挂了。过段时间,等谷里都妥当了,她就告辞。紫云山的事情,决不能把师兄牵扯进去。不过,现下能开开心心在这里一天,就好好过一天平常的日子。
夜里,忙活了一天的巫双早早睡了。
今儿个她和师兄把能除的杂草都除了一遍,累得她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倒头就睡,她都忘了要关窗,凉凉的夜风灌进来,已经睡着的巫双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
夜半时分,早已熟睡的巫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床边,衣袖微微一扫,巫双的手背立时显出了墨黑颜色,而后渐渐淡了下去。
——看来用得不错。
他静静站了一会,伸手帮她关了窗户,而后一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庄千楼的屋子空无一人。
……
转瞬之间,已是千里之外。
乱葬坟岗。
他缓步走过每一处墓碑,一个个黑色鬼影开始从地下挣扎而出,渐渐地,这乱坟之地已被鬼影站满。
来人牵了嘴角很是满意,指尖一转,无数鬼影凝成气丝被他尽数纳入手心,眼角一抹红痣越发鲜艳,仿若即将要滴下的血珠悬在那处,诡异妖魅。
——答应过她的事情,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第40章 折鬼手(八)()
今儿个从起床开始,巫双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害得她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七上八下。
刚才,就在整理药庐的时候,还不小心狠狠撞在了药架上,头上还肿了一小块。
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禁不住那眼皮直跳。巫双皱着眉去到屋了外。抬头看了看当空烈日,又看了看四周,脚下踱来踱去走了好几回,还是说不清那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
庄千楼正在一旁晒晾草药,见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停下了手上动作,“怎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还是说不上来,“没什么。”
“是不是太热了?”
太热了?
确实,秋老虎还是挺厉害的。
可是她不是热的慌。而是……怎么有一种此处不宜久留的感觉?
踌躇半晌,她循着感觉提议道,“师兄?要不出谷转转?”
“可以。”似乎庄千楼就没怎么反对过她的意见。
“我去牵马!”
雷厉风行地骑马出谷,巫双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眼皮也不跳了。
出了谷,要逛市集的话,最近的只有三台县,现下一路骑马过去,天黑前应该能赶到,不过会不会太折腾了?可是如果逛山野景色……青叶谷就有,这跑出来就压根儿没差别。
剩下的只有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每天一早会有些农家摆点菜出来卖,这会儿都中午了,市集八成也散了。
刚才光想着要出来,还没想好去哪里的巫双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庄千楼。
“师兄,我们是去三台?”
庄千楼点点头,脚下一蹬,打马走在了前头。
巫双自是欢喜,反正许久不曾去过了,还是挺想念三台那地儿的。
戴上大斗笠,斗笠里头还有半截遮脸的黑纱,她遮住了脸骑马跟上。去到城里,人多眼杂,一切要以小心为上。
~~~~
一年前,北方疫情甚是恐怖,到最近这会儿,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可是在西蜀一带,也开始有了苗头,巫双遇到红骨的那个村子就是最好的体现。但由于西蜀山势险峻,各村相邻较远,就算有几个偏远村子人都死光了,外界也不一定能很快有消息。
不过,三台是个大县,这里要是有什么事自然很快就会传开来的。
前些日子三台刚死了的一户人家。那家人是半个月里相继死去,说是怪疾突发,死状和北边那疫情一模一样。消息传开,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那家也已被从里到外按照大夫的意思烧了个干干净净,周围邻居都搬走了。
然而,接下来县里再没见到其他病例,时间久了,渐渐也就太平了。其实,这都是因为巫双恰好杀了红骨所致,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不过,西蜀这么大,鬼妖必然不只一只。想必,紫云山应该很快就会派折鬼们来到此处。
但这些,都不是巫双关心的事情。现在,她正努力低头,牵着马走在夜市的人群当中。好在是晚上,旁人看她不真切。但带着大斗笠还是很奇怪,时不时会有人盯着她,感觉有些不详。
她压低帽檐,暗暗无奈:紫云山太有毅力了,公告栏上她的画像瞧着还挺新,想必才换过不久。西蜀这么远,还这么孜孜不倦地追查实在是很让人头疼……
两人就近找了家客栈,交了银子,安置了马匹,便轻装去了夜市。
今儿个虽不是什么节日,但由于白日里有些闷热,晚上倒显出几分秋高气爽,人们都喜这个时间出来,小摊贩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夜色里的灯光晃晃悠悠地映照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倒有几分流光飞舞的感觉。
在这人头攒动的街头,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悠闲闲,还有人……闷头走路,明明没有烈日、没有雨水,却带着奇怪的大斗笠,很是显眼——此人正是巫双。
她闷头走在庄千楼边上,想逛又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只能一直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亦步亦趋地随着庄千楼。
突然,庄千楼停了步子,巫双一个没留神,斗笠边缘撞上了他的后背,差点掀了开来。她忙紧紧拽住斗笠沿往下拉了几分。
“就要这个。”身旁传来庄千楼的声音。
“好咧!您拿好。”
“戴着吧。”一个黑色的绒布半截面具伸到了她的斗笠下头。
“谢谢师兄!”她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戴上。面具大小正好,从鼻子往上,整个额头都被好好遮住,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怎么样?”她戴着面具看向他,满是询问的模样——还认得出来吗?
庄千楼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
背着光,此时的巫双看不清他的神色,见他不声响,有些担心,难不成遮了像没遮?
“师兄?”
他似乎顿了一下,而后向她走近两步,径直牵住了她还抚着面具的手,“可以了,走吧。”
巫双一惊,下意识就要抽回手。
“人多,容易走丢。”他淡淡地说道,反衬出她的惊慌倒有了几分莫名。
庄千楼的手很凉,修长的指节紧紧包裹住她的手,不容回退。
巫双突然就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那时,每次出谷,师兄都会紧紧站在她身边,死死拉着她的手。小小年纪,她是引鬼之体的最大救星。
可是,后来的她却是他的灾星……
“师兄。当初……紫云山下,是不是遇到了鬼妖?”
她与他稍稍错开一步的距离,看着他侧脸的轮廓,问出了盘绕在心头许久的猜测。
察觉到她的目光,庄千楼偏转了视线落在她面上,“是啊。”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那后来……”她声音暗了下去。
“都过去了,巫双。”庄千楼打断她的话,牵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看出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巫双笑了笑附和道,“嗯,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起码师兄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老天有时候还是开眼的。
~~~~~~~~~~~~~~~~~~~~~~~~~~~~~~~~~~~~~~~~~~~~~~~~~~~~~~~~~~~~~~~~~~~
前面不远处,一家挂着“百戏”招牌的茶馆门前很是热闹,人都已经占到街上来了。
庄千楼牵着巫双路过的时候,差点被那些往茶馆走的人冲散。
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了?
巫双被挤得有些难受,庄千楼手腕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她的头顶恰到抵到他的下颚,鼻尖几乎蹭上他的衣领。庄千楼的身上还有今日在药庐染上的草药味道,巫双闻着脖子都发烫了——好似,第一次和师兄离这么近。
这边巫双心里小鹿乱撞,那边庄千楼护着她,四下查看,正准备往人潮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