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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江山-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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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了张椅子在院子中,看着湖里的夏荷。其实湖里的荷花已经调零了;余下一两朵花骨朵儿虽还没死去;却已是半枯的残样。我也不知我为何会盯着它们看了半日;直到昭儿上门拜访。

刀刀原本就是从宋家出来的,对于昭儿她毕恭毕敬;为昭儿搬了张椅子在我身侧后,十分殷勤的端茶倒水。命刀刀退下后;我慢悠悠的喝茶,也不去问昭儿此次上门所谓何事,而是静待她开口。

果然,昭儿将一杯茶喝完之后说道:“我要嫁给裴炎。”

我的手抖了抖,拿得有些不稳,看向面上丝毫不起波澜的昭儿,蹙眉问道:“为何?”

“自然是为了宋家。”

嫁人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昭儿这个决定有些太过草率,但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今日是在告知我,而非来听我的劝说。

所以我并未出言劝说。

“我与裴炎的婚约是在我遇到你之前定下的,裴毅那老狐狸今日向提起了我与裴炎的婚约,有意让我与裴炎尽快成亲。”昭儿语调平缓不见起伏,丝毫不见欣喜,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如今的宋家大不如前,即使有郡主和铁骑军在,比之顾家或是裴家,仍是差了许多。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轻而易举的吞并。但我弱嫁给裴炎,形势就不同了,至少不到最后关头,裴家不会动我,甚至还会不予余力的保护宋家!”

“你不是还在孝期吗?”宋世钊去世,昭儿尚在孝期,本就不宜嫁娶。

“这正是裴毅催促的原因所在。在我们岭南,若有亲人去世,嫁娶则必须赶在年内。”

“那么,恭喜你了,昭儿。”昭儿并不喜欢裴炎,却毅然决定嫁给他,我由始至终都没有过劝说她的念头,即使我明知裴炎不爱她!若今日是我们秦家落难,为了保住秦家,我约莫像昭儿一样做。

“你无须替我难过可惜,无情无爱才不会被蒙蔽双眼。”昭儿看穿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又想起阿邵,哼了一声,道:“你忘了他吧!待周氏一亡,你和他就无法回头了。”

周氏一亡,我也成了他的杀父仇人,昭儿话中的意思我明白,也无法反驳,她见我一直不语,小坐了片刻,又喝了杯便起身告辞。

望着她婀娜的背影,我怔然出了神。

我遇到昭儿之时,我与阿邵正要成亲,如今物似人非,却是昭儿要成亲了……想起阿邵,我的心口蓦地又是一阵心痛。

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秦缨到来时,我尚未回神,她安静的坐在之前昭儿的位置上,显得乖巧柔弱。刀刀不太喜欢秦缨,端茶倒水也便没了先前的殷勤。

入秋之后风大,院子中时不时就有风吹拂而过,秋风瑟瑟,秦缨的裙摆在秋风轻抚之下微微扬起,裙摆之上绣着的兰花在随之摇曳,栩栩如生。待我回神后,她才朝我微微一笑,道:“这儿风景不错。”

“秦缨,”我看向她,“你不是来看风景的。”

“那我是来干什么的?”秦缨优雅品茗,“好茶!”

我看着眼前这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嗤笑了一声,道:“秦缨,你又想干什么呢?”

“姐姐好本事,竟连宋家的人都收服了。”秦缨轻声细语,和往日并无不同。

我想了想,笑容可掬道:“你也不错,至少顾西丞还算顺着你。”

秦缨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却遮掩的很好,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只要能够报仇,他待我好不好,又何关紧要呢?”

“你太相信顾西丞了。他的心机太重,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忍不住提醒道:“顾家和裴家一样有野心,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提出举兵伐周?为的不就是名吗?只要除去周家,接下来便是我们了。”

“那又何妨?”秦缨轻轻笑出声,“只要能够报仇,死又何妨?”

“秦缨,你真的想死吗?”我嘲讽不已。若她不畏惧生死,那她现在就不会站在我的面前。

这世上,有谁真的不怕死呢?

所谓不怕死,都是逼出来的。

“不论你怎么说,我都相信顾家会为我报仇。”秦缨的声音有些冷硬,末了变得很低,很模糊,

“若不爱我,为何又要待我那么好呢……他是爱我的。”

“你信顾家,顾家就真的可以帮你报仇了吗?秦缨,你别天真了,这世上没有利益的事顾家不会去做,他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帮你报仇?依靠顾家报仇,是个很傻的选择,正如你当初想将我手中的铁骑送给顾家一样傻。”

“不依靠顾家,我还能靠谁?”秦缨笑得有些讽刺,“若不依靠铁骑和宋家,你怕是早就死了。”

“是,因为我不想死,所以努力挣扎。”我看着秦缨的神色有些肃冷,“自己的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论是哪一方谋得了天下,我和秦缨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活下去,就必须站在最高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无心去争夺什么,却一步步被逼到了如今这地步。

“说得倒是轻巧。”秦缨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已经厌倦了和她拐弯抹角说话,“你想杀我么?”

秦缨诧异于我的直白,眸光微敛,随即笑开,“姐姐何处此言,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是吗?”我报之以笑。

此时的我愿意相信秦缨的话,相信她并非刻意带上晕车的碧玉耽误了我们的行程,相信当日我落难险些丢了性命与她无关。

“不知郡主与公主殿下因何笑得如此开怀?”裴炎人未到声先到。

我顺势望去,只见裴炎和顾西丞并肩走来,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飘然出尘,连不远处候着的刀刀都看得入迷。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们一个个接连上门,意图不明。

“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刀刀,去备茶点。”我交代道。

刀刀应声退下,顾西丞入屋内搬了两张椅子出来,裴炎不客气的占了其中一张,寻了个离我最近的地方坐下。

“你们也是来我这儿赏花的?”我晲了他们一眼。

顾西丞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我,像是在闲谈那般:“凋零的花儿自有凋零的美。”

“丞哥哥,你的衣服勾破了,待会儿我帮你补补吧!”顾西丞的袖口不知何时勾破了一小块,若不仔细的话很难发现,不得不说秦缨的观察极其细致入微。

秦缨说这话说神情不自觉的变得温柔,兴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我偏头看着她的神情,心想她约莫是真的喜欢顾西丞吧!

顾西丞到底有什么好呢?论样貌,他脸上那道刀疤已经毁了他的俊美容颜,比之一侧的裴炎要逊色上许多。他兴许比裴炎多了几分气势,但他到底有什么好,好到足以让秦缨甘愿放□段去讨好他?

我支着下颚的手滑了一下,回神,猛地想起年幼之时,我也曾像秦缨这般,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他……

顾西丞淡淡说道:“这等小事何须劳烦公主殿下,回头让婢女缝补一下就是了。”

秦缨柔柔笑道:“无妨,这几年落魄之时做的活比这苦多了。不过是缝补衣裳而已。”

“补衣裳这种小事有什么好争的,让碧玉去做就好了。”我这才想起方才秦缨来之时并未带着碧玉,“碧玉呢?”

秦缨微微低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也不曾回答我的话。只听裴炎调侃道:“顾兄,普天之下,敢这般拒绝公主好意的人只怕也只有你了!”

他的话换来顾西丞冷冷的一瞥,轻淡的说道:“听闻裴兄和宋家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裴炎神色一僵,迅速看向我。

我状似不曾听到这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们自便!刀刀,别怠慢了几位贵客。”

“是,郡主。”

我头也不回的朝屋内走去,快走到门口之时,被不知何时追上来的裴炎一把抓住。

我停下步伐,看向他。

“满儿,我不曾说过要娶宋妱。”裴炎似乎想解释什么。

“你会娶她的。”我想,裴毅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裴炎想拒绝很难。

“我不会娶她。”裴炎神色恼怒,捏着我手臂的手变得用力,“你明知道我——”

“那又与我何干?”我打断裴炎的话,认真的看着他。

裴炎慢慢松开了我,他神色复杂,我没有理会他的探究,踏入屋内,我迅速关上了房门。

厚重的门板将他的面容隔在了外头,可我却无法忘记方才他脸上失望的神情。

裴炎待我自是极好的,我并不想伤害他,也从未有过伤害他的想法,但我十分清楚自己会伤害裴炎,或早或晚,迟早会伤害他。

其实我心如明镜,我早就伤害了他,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承认自己也在苦苦挣扎中变成了一个心思歹毒不择手段的人。

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转眼到了九月月二十;讨伐周氏的联军出征之日。

平静了不到数月,战火终于又一次被点燃。

我与秦缨等人在邕州城十里之外的朝阳坡为大军送行,秦缨神情激动,说起送行的话语来,数次哽咽,对这万千将士千恩万谢。相较于她;我与同来为大军送行的昭儿则显得平静万分。

郝心也在大军之列;他身为宋家新任家主;带领宋家出征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向来爱护他的昭儿这一次并未阻拦他,我偏头问昭儿:“你不怕他出事吗?”

昭儿淡淡说道:“他不能永远躲在我身后;他必须迅速长大,待我出嫁后;宋家只能靠他自己支持。”

其实,不单郝心年纪尚幼。

那万千将士中,有许多小兵都有一张稚气的脸,他们年纪尚幼,兴许大多数还喜欢在母亲怀中撒娇,但此时的他们都将去战场上厮杀,要么杀了别人活着回来,要么被人杀死葬在乱葬岗之中。就如同西北一战,许多人都在那满是风沙的地方变成了森森白骨,再也回不了家。

大军很快便在号角声中出发,起程那一刻,午后的阳光迷离了我的双眼。

此后,行馆之中琴音铮铮,时而柔媚,时而金戈铁马。

自大军离开邕州那一日算来,秦缨一直都关在小院中弹琴。即使落难了十多年,她的琴技倒是丝毫不曾退步,弹出来的曲子悦耳动听。然,琴音再动听,也总会听腻,尤其是在日复一日重复之下。

后来行馆上下终于不甘再忍受那阵阵琴音,上门求救于我,我却不去理会,任由他们唉声叹气。

战火在深秋之时蔓延,从百姓淳朴的涂州城开始。

诚如裴毅等人所说,涂州守卫薄弱,又非军机要城,轻而易举就被攻破,从发兵涂州到城破,期间不过短短的一个月。

一个月后,今冬邕州城的第一场尚未落下之时,被周氏牢牢控制了十几年的那些城池在一夜之间全部投诚,而此时的大军已经压到了汴京城外。

大军伐周的口号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义军投入其中,直直朝汴京逼近。

一时之间,汴京城岌岌可危。

捷报一个接着一个传到邕州行馆,我却不喜不悲,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刀刀以为我病了,几乎将邕州城内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大夫们异口同声,都说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最终她无奈,也只能由着我这样醒醒睡睡,昏沉度日。

“什么时辰了?”我从睡梦中清醒时,刀刀正侍立在屋内。

“回郡主,酉时一刻了,厨房那边差不多该备好晚膳了。”刀刀见我醒来很开心。

我看了她一眼,心道她方才约莫是准备叫醒我。我朝她点了点头,起身穿上外衣,想了想终是决定走出房门透透气。

秦缨的琴音若有似无的传来,这些时日来她一直坚持不断的弹琴,不论天有多冷,一天都没落下。我顿足听了听,推开了房门。

冬日遍地生寒,屋外极冷,我畏寒,寒气让我生生打了个冷颤。刀刀迅速上前,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暖和了许多。

“有他的消息了吗?”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依旧毫无音讯。”

我日日都会追问关于阿邵的消息,刀刀给出的答案由始至终都不曾变过,明明早就猜到了,听她亲口说出,却依旧觉得难受。这些时日我拼命让自己睡,只不过是希望能少想些,虽然梦里依然会想,偶尔会在梦中惊醒,但总比清醒时要想的少些。

没有消息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让我一直心存侥幸,那一丝不肯认输的侥幸让我心存希望。

“郡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这样会让很多人失望。”刀刀难得敛了笑,将话说的颇为严厉。

她平日从不劝我,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一味的遵从。今日倒是奇了,竟能从她口中听到这般严肃的话。我没有回话,仔细的听着秦缨的琴音。

秦缨正在弹《寒梅夜话》,那是极为哀怨缠绵的一首曲子,一首思念恋人的曲子,依稀记得是我皇伯父的一位后妃所作,我曾在宫中无意间听过几次,这会儿听起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刀刀见我这般,也不再劝,低声道:“奴婢去看看晚膳备好了没。”

冷风刮过我的面容,轻拂着我的裙摆,我看着刀刀的身影消失在远门前,久久不曾回神。

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阿邵。

我永远记得在凤岐山脚下的小村中,他淡淡和我说可以依靠他的模样,亦无法忘记他在危难之时全力护我周全的情形。

昭儿步履从容踏进院门,来到我的身侧,见我瑟缩在狐裘中却又在风中林立,笑道:“满儿姐姐,担心着凉!”

我回神,冲她笑了笑,却没有多言。

昭儿问道:“还在想他?”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阿邵,我没有否认。

见我如此,她忽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已经死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执着于此。

“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昭儿叹息了一声,“何苦这般执迷不悟呢?”

我未出言反驳。

自欺欺人也罢,执迷不悟也罢,我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

我闭上眼,耳畔依稀还回响着他低低的声音,那般悦耳动听……

刀刀冲回院子中,飞奔到我面前时,一直萦绕在行馆的琴音终于曳然而止,而后似乎听到了秦缨似笑似哭的声音,陡然划破了周遭的宁静。

我睁开眼,看向刀刀,刀刀激动万分以至于话都说不清,末了终于平稳了气息,将手中的一张纸递了上来,道:“郡主,是捷报!”

确实是捷报。

周氏苦守汴京,两军交火数次,汴京城的城门终于在五日之前被攻破了。

我拿着那张纸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心头百感交集,一句话都说不出,就连平日十分冷静的昭儿眼中都含了欣喜的泪花。

这一场胜利之中,包含了裴、顾、宋三家多年的部署,这些年他们在周氏控制的城池中精心谋划,为的就是攻克汴京城这一刻。

秦缨从外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进我怀中,她紧紧抱着我,放声大哭,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将我勒得生疼。

我的手缓缓爬上她的后背,慢慢箍紧。

汴京城破了。

那儿,曾是我们的家……

天空竟在这时悠悠飘起了雪花,这是邕州城的第一场冬雪,这场雪似乎比往年的冬天都要来得早些,不过是一场小雪,冲淡了几分冷意,却又平添了几抹寒气。

入夜之后的行馆静悄悄的一片,巡逻的守卫来来回回,院落外偶尔有整齐的脚步声踏过,再无声息。

许是因为白日的捷报,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久不能寐。闭着眼在床上静卧到了三更天,终于起了点睡意,迷迷糊糊,几欲睡着,却听到“砰”得一声响,有人破窗而入。

近来我夜间睡觉都不曾熄灭灯火,在烛火映照下,破窗而入的黑衣人手中的剑泛着冷光,直直朝床上的我刺来。

我惊险万分的避开了那一击,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握在手上。

刀刀破门而入,举剑挥向那黑衣人。

隐约听到外头有人高喊了一声“有刺客”,尖叫喧哗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整座行馆顿时变得嘈杂万分。

许多黑衣人冲进了屋内,他们的目标是我,招招毙命。

自大军举兵伐周之后,郝汉带着铁骑军悉数跟随大部队离开了邕州,裴炎和顾西丞亦赶在大军前线。他们走之时,调派了众多守卫,将整座行馆守卫的像铁桶一般,难以攻克。

大军出发至今,一直不见什么刺客上门生事,连个小贼都不曾抓到,时日久了,难免所有人心中都有些松懈。此时此刻的邕州行馆之中虽侍卫众多,看似防卫重重,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

谁也没想过在这样一个雪夜,竟会有这么一大批的刺客上门来行刺。

刀刀武艺高强,但对手众多,渐渐趋于下风,行馆中的守卫也涌了进来,但这群黑衣人中有几人武功要胜过那些守卫,杀戮之间,鲜血四溢。

这些年,我遭遇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刺杀,看到这等场面,我神色自若,手中的匕首精准的没入一名黑衣人的胸膛,又迅速拔了出来,而后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

我忽又想起多年前,在岩都帅府夜遇刺客时的情景。那时我的匕首刺中了刺客,却未能杀死他,最后却是阿邵救了我。后来我努力的练习手腕的力道,练习怎么才能快准狠的将匕首刺进敌人的心脏,今日我做到如何精准的杀死一个人,而阿邵却早已不在我身边……

泪水不知不觉迷蒙了我的双眼。

一名护在我前头的侍卫被一招毙命,他身上的鲜血喷溅在我的脸上,温热中透着一股恶心的腥味,打断了我的回想。秦缨的院落那头,侍女碧玉的尖叫声正响彻天空,听到她的叫声,我便知不单单是我这儿来了刺客,秦缨那边亦然。

我不知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因为值得怀疑的人实在太多了。刺客会选择在汴京城破的消息传到邕州之时才发动行刺,断然不是巧合。

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裴、顾两家,如今汴京城已经被联盟军攻破,若我和秦缨死了,那么在扫荡周氏一族后,他们便可明目张胆的进行角逐,争夺帝位。

这个动机太过于有说服力。

方才那一番左右闪躲,又有众多侍卫护卫我在跟前,我竟还会被刺了个正着,剑刺入我的胸口时,我心想,这一次果真是在劫难逃,怨不得别人。

剑被拔出时,我的鲜血随之溅出,在刀刀的衣裳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血漫漫浸透了我前胸的衣裳,在白色素净的睡袍上染出了一朵艳丽的花。

我要死了吗?

在疼痛感让我昏阙之前,我忽又想到了秦缨,不知她是否也被刺客伤到了?

若我们都死了,那秦氏一族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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