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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江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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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非当真多,一茬接一茬,没完没了。我冷笑的睨着阿邵,道:“听到没,人家打算以身相许!”

仔细说来,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吧?

“怎么是你?”待那姑娘抬了头,我终于瞧清了她的脸——这不是今早在街上帮我捡回钱袋的姑娘吗?

“原来是你。”她见是我,也是一愣。

能在短短半日的光景就在这偌大的邕州城内见上两面,我与她当真有缘。但她方才那句“以身相许”被我记到了心上,故而对她并无什么好脸色。她早前于我有恩,我方才也救了她一回,算是扯平了。既是互不相欠,而她又不讨喜,我何苦勉强自己端着笑脸?

我一言不发,拉着阿邵便走。

阿邵看都不曾看她一眼,随我走了片刻,终于无奈的开口,道:“满儿,你走错方向了。”

我与阿邵到家时,春婆婆已经做好了饭菜,因我们在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她只得重新将饭菜热了一遍。

阿邵置办的年货多数都已经送到了家中,在屋中叠了一小堆。春婆婆在我们回来之前已经清点过,该买的东西一样不少。故而我们到家之后,她大力夸赞了阿邵几声。

午膳时我有些食不下咽,阿邵夹到我碗中的丸子被我狠狠的戳了一下,惹得春婆婆十分费解。

午膳后,忽然就变了天。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变得阴霾,过了片刻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路从怀州至此,却是第一次遇到雨天,雨水哗哗清刷着屋檐,将前些时日堆积的灰尘涤尽。院子中尚未铺上石子的地方被敲打出了水坑,坑坑洼洼,和着雨声,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悦耳动听。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水雾朦胧的院子,忽想早前那姑娘,她一路跟着我们回来,我关上门时她还在门外,这会儿也不知走了没有。

阿邵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将我揽在怀中。

我靠在他的胸膛前,轻声说道:“阿邵,我们成亲吧,别等吉时了。”

自从早上在成衣铺见到拿着围脖的那两名客人后,我心头一直有些不安,生怕等到了正月二十五却又生出什么变化来。

阿邵将我揽得更紧了些,应声道:“好!”

☆、第二十三章

这场大雨绵绵下到了傍晚。

雨天虽不利于出行,但雨后的空气清新中带着水雾,让人心旷神怡。雨停之后,我与阿邵轻扫着院子中的积水,一滴雨水从屋檐上滴到了我脸上,冰凉的感觉让我顿时打了个激灵,靠近门时,我又想起一路都跟在我们身后的姑娘,下意识便拉开了门。

开门之时,靠在门上的那人软软的倒向了我,压得我的脚背生疼。

低头一看,果真是那姑娘。

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浸湿,脸色潮红,双目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

春婆婆是个好心肠的人,她走上前来,见有人昏迷在门口,不明就里,当下便决定要救那姑娘。她年老体迈,自然是扶不动那么重一个人,我虽不喜欢那姑娘,碍于春婆婆却也不至于扔下她不管,遂弯腰便将她搀扶到了屋内。

阿邵见是她,皱了皱眉,一声不吭,手却不碰她一下。进屋之时,我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姑娘若是醒了,会不会就此缠上我们?

我烧好热水帮那姑娘擦拭了身子,还为她换了干净舒适的衣裳,又喂了她一整春婆婆亲手熬的姜汤,可她脸上的潮红一直都没能退去,人也一直不曾清醒。

她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夜里。

大年三十,除夕夜——

除夕佳节,邕州城喜庆无比,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大红色的春联,城中挂满了灯笼,入了夜,大街小巷都映照在一片朦胧美丽的红晕中。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后,城楼之上便燃起了精致美丽的焰火,焰火在天空炸开时,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极美。

年夜饭时端上桌的饺子是我与春婆婆一起包的,除了饺子,她还准备了年糕,许是往年一个人习惯了,今年多了我与阿邵的陪伴她十分开心,席间兴起,喝了一小盅自酿的米酒,饭后迷糊间早早就入了睡。

阿邵入睡之后,我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缝制衣裳,这衣裳是做给阿邵的,本打算在年前做好,可惜这两日为了照顾床上那昏睡不醒的姑娘,耽搁了不少时间。

邕州并无守岁的习俗,虽是除夕,夜深之后家家户户都已吹灯而眠。汴京与邕州大不同,汴京人有守岁的习俗,除夕时一家子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熬到年初一。

每年的除夕我都会想起汴京。

不经意间,针尖刺伤了手指,红色的血珠子迅速冒了头,十指连心,指尖传来的疼痛感让我瑟缩了一下。

我无心再继续手中的活儿,将衣裳堆放回篮中,走到床畔去看了一眼,见床上那姑娘仍未醒来,便将有些刺眼的烛火稍稍移开了些。

春婆婆年迈,而阿邵又是男子,皆不方便照顾她,自那日将她扶进家中后,这个大麻烦便归了我,她不仅占了我的床,我还得日日小心的伺候着她,想想当真觉得有些憋屈。

来到院子中时,我才发现城中的焰火尚未停歇,我靠在柱子旁抬头望着被焰火映亮的夜空,心头凭添了几分熟悉感。

从前,汴京城里的焰火也会这般,燃放一整夜。

还有皇城……

皇城中的焰火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精致漂亮,每年除夕,伯父都会让我挑出一个觉得最好看的焰火,被我所挑出的那焰火制造者将为皇城制作来年一整年的焰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现在的汴京,与那时可有什么不同?

许是我看得太过专注,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我的身侧席地做下,问道:“你在看烟花?”

陌生的声音让我愣了一愣,偏头一看,竟是那姑娘。

她终于醒了。

恰逢焰火在夜空中绽出一朵梅花的模样,她慢吞吞的说道:“我时常听人说邕州是繁华富庶的好地方,如今一见也不过尔尔。这焰火不如我从前见的好看!”

“你见过更好看的?”早前我照顾她时,发现她的手白皙柔嫩,身上那衣裳虽不华贵,甚至磨破了一小块,却是上等丝绸所制。她约莫是哪家落魄的小姐,一个人四处漂泊吧!我心底仍旧介怀她要对阿邵“以身相许”一事,本不想搭理她,可她却挑起了我的话茬。

“是呀!我见过最美的焰火,在天空绽开之后,化成两条金色的龙,逐层腾空,蔚为壮观。”她双手托腮,双眼迷离,似乎在怀念当时的盛况。

我鼻尖一酸,泪水在瞬间占据了眼眶。

她说的焰火,亦是我所见过最美的。

那是我在皇城看过的最后一场焰火,十岁之前所有的娇宠在那一年成为过去,开始了落魄逃难的生活。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城门燃放焰火的声响似远若近,声声撞击着我的心扉。

过了半晌,她的声音又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饿了,可有吃的?”

我在昏暗的灯光下瞪了她一眼,念及她几日不曾进食,心下一软,便将她带去了厨房。

厨房中还有一些春婆婆事先准备的饺子和年糕,饺子是生的,需要现煮,但年糕却放在灶上温热着,可现吃。

她是个挑食的人,看了年糕一样,不论如何也不肯吃。

我没好气道:“你若想吃别的,就自己动手吧!”

她撇嘴看了我一眼,熟练的生火烧水,准备给自己下饺子。她边生火边道:“我叫昭儿,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她倒是聪明,这回没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我不友善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谢也谢过了,待身体好了就走吧!我们小门小户,养不起闲人。”

“我可以付你们银子!”她抬头看我,双眼亮晶晶的,那张平凡的面容在灶火的映照下明媚了不少。

“你既带了银子,大可去住客栈,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大佛。”我想我的拒绝之意够明显了吧?

她专心致志的往灶间添柴火,末了抬头,半是明了半是不屑的说道:“你……该不会是怕我赖上你夫婿吧?”又见我一副未出嫁女子的打扮,道:“看样子你们还没成亲!”

“若非你晕倒在门口,而我照顾了你两日,我与阿邵早就成亲了!”我郁结在心。

她却笑了,半是感慨半是惆怅,道:“虽然你长得不美,看着却也顺眼。但挑夫婿,总得挑一个长得好看点的,他长得那般丑,你怎么也瞧得上?”

我闻言险些摔倒。

我虽非绝色,却自认有几分姿色,至于阿邵,样貌俊美,好看自不在话下。

可她却说,阿邵长得丑?

我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瞧出点什么,她神情自若不似在说谎。闻着饺子煮熟时散发出的香味,我试探性的问道:“你觉得自己长得美吗?”

“当然。”她笑得十分愉悦,“你也不必难过。人人争相传说的汴京花魁碧铮你听过吧,你比她要好看上一些。明明是个无盐女,为何大家都觉得她宛如月宫仙子?”

碧铮曾名动天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女子,我比之她,在容貌上无疑是云泥之别。这样的女子,在她的眼中却貌丑无比。

我算是懂了,她对美丽事物的认知……与常人大不同。

“你是汴京人?”我为自己倒了杯水。那场焰火只有汴京人才看得到,而她话里话外也时常提到汴京。

“我娘是汴京人。”她将饺子舀进碗中,回头,颇为同情的与我说道:“你真准备嫁个丑夫婿吗?就是你口中的阿邵。”

我本在喝水,闻言被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若是阿邵知道他被人这般嫌弃,该是何等表情?

待缓过来后,我认真严肃的与她说到:“我们家中不方便留陌生人,明儿你还是走吧。”

“请让我住下吧,只要找到弟弟,我便能回家了。”她语带恳求,“如果你不想要银子,我可以洗衣做饭带孩子。我不会与你抢那丑夫婿的。”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若别的女子能轻易的将他抢走,那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这是我娘临死前说的。如果她能早点悟到这点,肯定会很长命。”

“你弟弟?”我嘴上虽没说什么,心头却不得不承认她娘亲那话极为在理。

“嗯。我把他弄丢了……”她嘴里衔着颗饺子,说话含糊不轻,神色却比方才黯然了许多。

我无意间发现她哭了。

她端着碗走到我旁边蹲下,边吃边哭,道:“如果我没将弟弟弄丢,如果我娘还活着,我现在应该在家里陪着娘亲守岁,即使爹爹陪在那个女人身边,我也能笑得很开心。兴许都是我的错,是我将弟弟弄丢了,导致娘一病不起,才会熬不过那个春天就撒手归西。”

“你弟弟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圆圆的脸蛋儿,肥嘟嘟的小身子……他现在应该十四五岁了吧!”她抹了抹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那时我才八岁,总觉得他抢走了爹娘的关爱,所以并不喜欢他。我讨厌他总是粘着我,所以看花灯的时候跑得很快,甩开了他。我以为有丫鬟跟着,他不会出什么事。可后来却发现他丢了,整整十年,都没能找到他。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这儿赖上太久,只要躲开那些追我的人,我就会走的。”

让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住下,于我而言是十分危险的,但不知为何,她勾起了我的同情心,我只得说道:“家中之事多是春婆婆在做主,明日你问问她,若她让你留下,你便留下吧!”

☆、第二十四章

春婆婆见昭儿醒来;十分开心。

因昭儿手脚勤快,她瞧着欢喜,待昭儿委婉的说想留下来时,她不曾多想便应允了。昭儿搬到了我隔壁那间屋子住了下来。那屋子中堆放了许多杂物,清理一番后,倒也宽敞。

春婆婆既应允;阿邵自不会再说什么;但他一整日从未拿正眼看过昭儿。昭儿觉得阿邵貌丑,也无心纠缠他,几日相处下来;家中虽多了个人,倒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过年喜庆热闹,平日安静习惯了,每每听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总有些不适应。

这日晚膳前,阿邵照例去门口放鞭炮,走到门边时忽被春婆婆喊走,我只得接替他的活儿。刚跨出门,便见一名十来岁的幼童跑上前来塞了个字条到我手中。我不明就里,那孩子却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摊开手中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当日二人确为裴炎之手下,小心为上!徐诚。

我下意识将手中的字条捏成团。

果真如我所料,当日那二人确实是裴家的人。

裴家人既然追到了邕州,恐怕很快就能找到我的藏身之所……

该如何是好?

阿邵不知何时出来,见我站在原地发呆,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下意识将手中的字条捏成小团藏起,朝他笑道:“方才有个孩子丢了个爆竹,吓了我一跳……”

阿邵未曾多想,皱眉之后严肃道:“回头咱们找些小爆竹,也去吓吓他们!”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见逗笑了我,也勾起看嘴角。

昭儿也来到了门口,道:“婆婆要我来问问你们怎么还没放鞭炮。”

阿邵这才点燃了爆竹,他忽然朝我狡黠一笑,将手中那点燃的爆竹丢到我的脚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我掩耳跑回门内,爆竹声噼里啪啦,和着邻家的爆竹声,响彻天空,震耳欲聋。

屋内的春婆婆高声喊昭儿去帮忙,她闻声便快步跑了进去,阿邵走到我身侧时,我已将手心的字条撕碎丢进了一旁的垃圾堆中。

眼看再一步便可踏进屋内,我扯住了他的袖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的语气不知不觉有些急切:“明日就是初五,我有些不安。”

早前春婆婆将婚期定在正月二十五,年前又改到了正月初五。

明儿便是正月初五,我与阿邵成亲的日子。方才收到徐诚派人送来的消息后,我心头时而不安。

阿邵转回身,将我拥在怀中,道:“别担心,有我在。”

我明白他的心意,却无法将心头所忧心之事告诉他,只得在他怀中闷声应了句“嗯”。春婆婆见我们二人还在外头磨蹭,出声催促,我忙从阿邵怀中挣开,越过他进了屋。

屋内摆放碗筷的昭儿笑眯眯的瞧着我,我坦然的看着她,她也便不好再笑话我。入席后不久,春婆婆忽然停了筷子,望着我与阿邵感慨道:“明儿就是初五啦……”

“破五节,开市贸易迎财神,有何不妥吗?”昭儿并不知明日是我与阿邵成亲的日子。

“明日是他们二人成亲的大日子。”她与昭儿说明之后,感慨万分的与阿邵说道,“转眼你都要娶妻生子了……晚膳之后便带满儿去拜祭一下家中长辈的灵位吧,待成亲之后,你们二人再去坟前上香。”

阿邵应允,春婆婆似是想起了往事,偷偷拭泪。我与阿邵都不善于安慰人,最后倒是昭儿,说了几件趣事后,终于将她老人家逗开怀。

晚膳之后,春婆婆郑重其事的领着我与阿邵去给长辈的灵位上香。

阿邵的娘亲早逝,外祖父与外祖母俱已不在人世,春婆婆一直都在家中待阿邵供奉着他们的灵位,但此前她从未真真正正让我去祭拜过他们。今日既已决定让我去拜祭长辈,说明她打心底认同了我。

摆放灵位的厢房位于住屋东边,阿邵在前头打着灯,我搀扶着春婆婆走在后头,快到摆放灵位的厢房时,她忽握着我的手轻叹一声,道:“大年初五并非嫁娶的吉日,且一切都准备的十分仓促,我本是不赞同你们将成亲之日定在那时的。但你们决意这般做想必也有你们的原因,邵儿自小没了娘,是个孤单的孩子,我毕竟老了,日后,请你好好待他。”

阿邵与我们离得并不远,春婆婆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他听得清楚分明。我望着前方阿邵的背影,握紧了春婆婆的手,点头应允,气语坚定:“您放心。”

这话不单是在像春婆婆保证,亦是在向阿邵保证。

走在前头的阿邵停下了步伐,我不曾抬眼便知是厢房到了。

约莫是怕人闯入,厢房门上上着三道锁,十分慎重,屋内点着灯,烛火跳跃之间,忽明忽暗。

春婆婆自怀中掏出了钥匙,小心翼翼的开了锁,而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夜风自门外灌入,险些将屋内照明的烛火都吹熄,周遭的视线在瞬间暗了一暗,复又明亮了起来。

春婆婆率先进了屋,阿邵紧跟其后,我则落在最后头。他们二人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隐约看到前方案几上摆放的灵位,却没能看清楚上头的名字。

春婆婆避开地上的蒲团,接过阿邵拎着的篮子,取出视线备好的上等好香,在烛火之上点燃,分别递予我和阿邵,而后跪了下去。

我这才有机会瞧清案几上的摆放——

案几上的三个牌位中,摆放在最上头的,是阿邵的外祖父与外祖母的灵位。而低了一行放置在中间的,则是阿邵的娘亲的灵位,上书“慈母连氏之灵位”七个字,单有姓氏,却没有名字。灵位之前整齐的摆放着时下最为新鲜的瓜果,还有一个紫金雕花香炉。

阿邵随春婆婆跪下,我见他跪了,也顾不得再去探究其他,忙跟着跪在蒲团之上。

春婆婆道:“老爷,夫人,小姐,明日便是邵儿大喜之日,今儿他特地带媳妇儿来见你们了。”

说罢,拜了三拜。

阿邵随着她拜了三拜,我恭恭敬敬的有样学样。

待起身将香插入灵位前的香炉中时,我在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往阿邵身旁靠了靠,伸手紧紧握住他的。

他的手心冰凉无比,我下意识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春婆婆回头看我们时,眼中带着欣慰,嘴唇动了动,似是有什么话想与我们说,最终却没说出口,只让阿邵扶她回屋去休息。

回屋之时,昭儿正坐在厢房的门槛上,双手托腮,见我来了,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上前去,在她身侧坐下,问道:“怎么还不睡?”

“长夜漫漫,无心入眠!”她摇头晃脑,复偏头看我,“嫁人当真好吗?”见我不明所以,她踌躇片刻,极为小声的说道:“我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我惊讶的看着她。女儿家的婚事多为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她倒是十分有勇气。

昭儿点头,再次问道:“成亲嫁人生子,当真好吗?”

“嫁给你心之所属之人,有何不好?”我反问。

她想了想,沉默,片刻后略带羡慕的说道:“阿邵哥虽长相不尽如人意,倒是对你极好。像我这般的美人儿,他却从不拿正眼看上一眼。”

短短几日,我已习惯了她的独特之处,但她的话当真逗乐了我。我笑着捏了她的脸蛋一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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