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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唐芯,谐音糖心,有希望生活幸福甜蜜之意。到唐余的时候,家里的经济已经很不好了,唐爸给唐余取名唐余也是希望孩子的新生能给家里带来好运,年年有余。
可惜唐爸的这些希望都落空了。唐大哥没有志也没有才,成绩不好经常逃课,十六岁不到就辍学说要去外面闯一闯,跟几个同伴一起走的。十几年了也没闯出个什么模样,倒是给自己捞着了十年的铁饭碗。唐余姐姐结婚之后在唐余死之前都还是夫妻恩爱的,但生活也并不顺心。唐余没有让家里变得年年有余,反而多了一张口,家用更紧张了。所以名字取义也只是寓意而已,做不得真。
唐爸在八岁以前的唐余眼里,是个陌生人。他像村里的很多男人一样,到外地打工,在其他大城市或外省的工地上出卖劳力,除了工程结束也就是过年才能见到。八岁以后,唐余能经常看到唐爸了,却不是一件能令人高兴的事。没有技术,年纪又大了,体力比不上年轻人,唐爸就很少有包工头来找了。一年有大半时间他是待在家里的。
直到现在唐余读六年级,唐爸没有去外面了,大部分时候给人家收拾蚝壳。
在唐余十岁以后的记忆中,唐爸和唐妈就总是为着鸡毛蒜皮的事情吵个不停。多年的夫妻没有换来相濡以沫,反而是互相攻击,随着年岁增长愈演愈烈。
他们吵架的时候会拼命地揭对方的短,怎么难听怎么来,而且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外扬。那个时候寄住在集市附近,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他们都爱在路上拉人来给自己评理,不断给别人讲对方最不堪的事,怎么戳到痛处怎么来。
唐余劝,不听,闹,不理。
当时班里还有一个男生拿这些当谈资,兴致勃勃地在跟别的同学分享唐余爸妈的战事。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了,那是唐余有生以来内心感到最绝望的时候。家里不能安生,学校也不能安生。
俩人吵的最厉害的时候还说要去寻死。那时候唐妈跟唐爸分床睡,唐余就跟唐妈睡一起。
唐余半夜醒来看到唐妈坐在床上,神情悲伤,唐余问她:“妈,你在干嘛,怎么不睡?”
唐妈答:“我要去寻死啊,还睡来干嘛!”
唐余不知是不是气话,但她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她努力大哭,声音很大,求唐妈不要走,不要抛下她们。那是唐余记忆中唯一一次有声音的眼泪。她忍不住哭的时候都不会想让别人发现的,但那次她很卖力。
不知是不是因为唐余的哭声太凄厉,反正唐妈说不去了,让她快点睡,唐余那一夜闭着眼睛却再没睡着。
无独有偶,唐爸有一次夜里跑到后山岭那里,唐妈发现人不见了,这才觉得后怕,急忙叫人帮忙找人。后来找到了,说是受不了了,想不开。跑到山顶,想跳下去,但还是没舍得扔下一家子,在最后一刻停下了。
唐余无言以对,在家里本来不多话的人话更少了。
这之后俩人都收敛了,但不久又是各种看不惯,又开始了争吵。偏偏每次吵完他们就陷入冷战。唐妈还总是不吃饭,直到唐爸低头。唐爸有时候不愿意低头了,会让唐余去劝。唐妈就会说:“我哪里敢吃啊,我又没给家用,就给你们当老妈子洗衣做饭的。”
一年到头少有和谐的时候,唐余心力交瘁,曾经对唐爸唐妈放话,我若有机会离开这片地,一定离你们远远的。
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唐圆圆曾叹服唐余的忍耐功底及承受能力,很好奇唐余居然没有心理阴影,抛开这些事转眼就能嘻嘻哈哈。
唐余不语,真正的心理阴影别人又怎么知道呢?
唐余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衰弱,一听拔高的音量就感觉心脏不舒服。
唐余决定随他们闹腾了,反正也没见他们俩就真过不到一块了。
唐余初中离家后,没有特殊情况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也许是家里只剩他们两个,孤单,唐爸唐妈的关系和缓了很多。
离家后,可能是距离产生美,唐余想不起爸妈的不好了,只知道自己在学校吃食堂,有菜有肉,而他们为省点钱,经常在散市后捡菜帮子来吃。一两个月不见,俩人就老了很多,唐余不敢去看他们的白发。
唐余永远记得,有一次她搭同学的爸爸的顺风车到镇里搭汽车,开车到村口的时候,听到唐妈的声音。摩托车停了下来,唐妈一路跑过来,下午两点的太阳猛烈,唐妈一顶帽子也没戴,就为了给唐余送一瓶用矿泉水空瓶子装的凉开水。她说吃饭没有水喝不行,那时候唐余从家里带饭回校当晚饭。唐余接过水,让唐妈快点回去。看着唐妈转身瘦弱的身子,唐余心情很复杂,辛酸难受都有。唐爸唐妈吃酒席的话,就喝没什么人会喝的粥,自己的份额就攒着,带回来寄存到别人的冰箱里,还有别人送的肉,就等着唐余回来两天弄给她吃。
初中三年,唐余圆润了很多,唐爸唐妈却瘦了很多。
第三章 唐爸讲道理()
不管唐爸唐妈关系如何,他们待唐余的心都是一样的。唐余以前恼过恨过他们,但终归是父母,唐余只有希望他们好的,没有希望坏的。唐余从小立志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们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渐渐大了之后,更加懂得为人父母的不易。唐余没有当过母亲,可她也清楚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的道理,二十几岁的人了他们还会担心她在外面不按时吃饭饿坏胃,冬天怕她不爱穿多着凉,夏天又怕她容易中暑,就让人寄降火药过来给她。其实哪里没有药店没有这些卖呢?
唐余心里始终有一个柔软的位置,那里装着爸妈。
唐余看着妈妈起了褶子的笑脸,觉得自己以前太坏了,对待爸妈太吝啬好话了。
唐余想好好看看妈妈的脸,又担心这样太奇怪了,只好回去了,来日方长。
“那我去写作业,等下吃饭再喊我一声。”唐余说。
唐妈挥手。
唐余坐在屋里的窗边,唐爸的脚步声传来。
唐余跑出去,唐妈给唐爸备了一桶水,用来简单冲洗手脚和手套、雨靴的,旁边搁着一双拖鞋。
唐爸五十几岁,看起来就跟六十的人一样。头发花白的多,腿脚不便,患有关节性风湿,经常发痛。等到唐爸受不住那般的疼,就到镇里的诊所去,医生会给他打针,然后在他膝盖部抽出黄水,能够暂时缓解疼痛。但治标不治本,过了十来天唐爸就得又去一趟。唐爸的眼睛很模糊,像被一层东西盖住了,这时还不知道是白内障,是在几年后唐爸中风住院时顺便查出来的。医生建议及时手术,唐爸一直在拖,拖到看电视都要凑得近近的,就差没贴上了。那时唐爸已经不再工作了,在家种一点菜,菜田离家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唐爸每次都要踩上自己那辆用了几十年的高高的老单车,也不知是怎么看清路面的。唐爸说是熟悉了没什么。唐余很担心,怕他会从那么高的单车上摔下来,又希望路上能够少一点机动车。终于让
这一年唐爸给人收拾蚝壳,工钱不多,工作却很辛苦,两人关系比较和谐,很少有吵架的时候。根本原因不存在,唐爸早出晚归也没时间吵。只要有工作,有收入,这个家的争吵就会少很多。
三个儿女中,唐爸最疼爱的是老来女唐余,最愧疚的也是唐余。时光催人老,他没能力为唐余保驾护航直到她成年。别的孩子轻轻松松,赚钱也是弄个零花,唐余却要自己交学费买本子。
看到唐余,唐爸有点高兴:“米缸上面有荔枝,你去拿了吃。”
唐余有点心酸,但还是很高兴地说:“哇,那么早就有荔枝吃啦!”
唐爸笑得更开心了些,“荔枝早些时候就上市了,现在价钱还贵,这是别人送的。”
唐余就问他谁送的,唐爸就说前些时候在收拾蚝壳的时候捡了一百块,找到了失主,还给了人家,今天碰面时就给他抓了几把荔枝。然后就开始跟唐余讲做人要怎样诚实不欺,他又怎的从不昧下别人的钱物。唐爸说的很自豪,唐余听得很耐心。
唐妈弄好汤,叫两人吃饭,唐爸才停下,“吃饭先,改天有空再跟你好好讲讲。”
唐爸觉得自己在教授女儿做人的道理,他也是可以当个榜样的,这是为人父最大的乐趣所在。
唐余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主意特别正。觉得唐爸唐妈说的不好的时候会反驳,说的不好听一点是顶嘴。别的孩子有点钱会让父母存着,唐余自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自己攒钱交学费。唐妈说帮她管钱,免得乱花了,唐余偏不。她不愿意用自己的钱的时候还要向人伸手,即使那是自己的父母。
很多方面唐余都有自己的一套,她不想被管,没惹事生非的话唐爸唐妈乐得自在,所以唐爸唐妈很少有机会讲这些话,唐余也不会有心思静静地待在家里听这些。
晚饭是白菜瘦肉汤,一盘炒椰菜和一盘煎带鱼,味道是熟悉的味道。
三人吃过饭,唐妈去串门子了,唐爸和几个来家里的大爷大妈看电视节目猜生肖。村里很多大妈大爷级的人会将一些电视节目当作**彩的提示,比如他们会看下午两点的厨艺秀,如果里面用到鸡肉了,他们就会想可以买鸡,等到开码了不是鸡,他们也不会觉得节目与生肖无关,那不是有在另一台看到有人骑马了嘛。然后他们会认为另一个台的节目也是可以找到**彩的玄机的。从此双管齐下,多管齐下。
人对于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总是能找到各种说服自己的证据,有时候不是因为有证据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才有证据。
唐余回屋里了。
唐余这一天心情很波动,以为必死无疑的人又活过来了,还回到了十三岁,就像做梦一样。
不知她死后如何了,大哥还没出来怎么办?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能不能受得住?会不会有人为她伤心难过?
好像想的有点太多了,她回来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的人生不会重演,以后只会更好。一切都只会更好,除了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有些人只要一想起心里还会痛。唐余即使表现得多么洒脱,多么地不在乎,但也只是表现,到底是意难平。
赵景申,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这次是我先放的手。但愿此生不相见,相见不相识。
生活不容易,她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唐余擦掉眼角的泪,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赵景申掉泪,以后就不要再想这个人了。
再过三年,屋主就要收回房子了,到时他们会连这个漏雨的危房都住不起。前世唐余家的房子是姐姐用几年攒下的积蓄和亲戚借的钱才在老宅建起了平顶房,面积90平,是那种偏长的长方形,不太好利用面积,勉强够三室一厅一卫生间,卧室很小。大门跟窗户还没安装的时候唐爸唐妈就搬了进去,唐余去唐圆圆家和圆圆一起睡。房子是用几年时间才陆陆续续地装修起来的。
建房子欠下的钱在唐余上大学的第二年才还清,全家人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松的太迟了。
老人家穷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欠钱。那些年负债累累,压得唐爸唐妈喘不过气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再加上唐大哥两度入狱,最后一次居然判刑高达十年的打击,两个老人身体精神都被击垮了。
唐余从小立志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她爸妈不用总为钱吵架,不用怕屋漏偏逢连夜雨。可是她力量太小,还没等她长大爸妈就老了。想让他们过上舒心的生活却再也挽回不了健康的身体。
重来一次,唐余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
第四章 飞吻来一个()
唐余第二天很早就醒来,硬板床好多年没睡过了有点不习惯。
唐余到教室没坐多久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女老师,姓钱,三十几岁,她家离唐余现在的家有五十米远。她的大儿子也在唐余这个班。
“唐余啊,现在离小考不到二十天了。你是什么想法,跟老师说说。平时你经常逃课,你说你保证不会低于排班时进来的名次,老师知道你有难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就剩十来天,你要为自己考虑一下。什么重要也重要不过升级考,你说是不是?”钱老师语重心长。
唐余恍然,这么快就要小考了。其实老师完全不必要担心。六年级采用分班制,她进六三班的时候是学校排名第六,老师儿子排名第一,第二五名在一班,三四名在二班。没人想到她这条黑马会横空出世,从乡小学第六名的成绩小考一跃到全镇第一名。镇里的前五名六三班就占了两名,其中一名是老师儿子第四名。最风光的莫不是眼前面前这位既是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兼母亲的了。前二十名学校就占了四个,史无前例,绿蕉小学一时风头无两。被乡小学抢走了头名,镇里的那什么一小二小三小一度抬不起头来。因为他们拥有比乡小学更好的生源,唐余记得他们还经常到乡小学挑学生,主要是低年级学生,那时候很多人以能进一小为荣。
要是以前,不管别人是不是出于好意,她都不喜欢别人以一种你很可怜的神情谈及她的家境,她很好,她不喜欢别人的同情也不喜欢别人的施舍。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能够坦然面对了。
“对不起,老师,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小考没结束之前我是不会逃课的,谢谢老师。”唐余说得很诚恳,她是真心感激钱老师对她的宽容。
“嗯,你这样想是对的。读好书,考个好学校,才是你重中之重的任务,要分清主次,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既然你都明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吧,好好冲刺。”钱老师说。
唐余不断点头,“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唐余走出办公室,轻轻掩上门。
回到班里的时候,早读时间快结束了。
“唐余,你昨天是不是被鬼附身上啦?”唐志伟凑过来问唐余。
“那是什么样的鬼,有没有披头散发,舌头有没有到地上那么长?!”周国良一边说一边伸出舌头扮鬼脸。
“哈哈”
这是班里几个不爱学习爱捣蛋的同学,人称小混混,让老师头疼的几号人物。
由于唐余跟他们一样都是经常逃课,就被他们视为同道中人,称兄道弟。
唐余在班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班里听话的学生跟不听话的“小混混”分成两派,关系并不融洽,偏偏唐余两边都吃得开,人缘甚好!听话的学生觉得唐余很大方,一点也不藏私,给人讲解题目时很有耐心又有技巧。“小混混”觉得唐余有种,跟他们一样潇洒不羁。
唐余认出这三人分别是周国良,陈文斌,唐志伟。唐余和他们从三年级同班到现在,也算一种缘分了。
“是啊,撞鬼了,你们要不要试试。”唐余说。
然后他们就开始七嘴八舌讲从小听过看过的鬼故事,说得像亲身经历一样。
为什么别人眼里凶神恶煞的他们,在唐余眼里有一丢丢可爱?
铃声敲响,钱老师抱着卷子进来,同学们立刻挺身坐直。
“起身,站立!”班长的声音。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同学们,模拟考成绩出来了。成绩还理想,大家做的很不错。第一和第四名都是在我们班,平均分第一。虽然在小考之前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测试了,但我希望大家继续努力,撑过这十几天。未来掌握在你们手里!”钱老师说,“接下来发卷,上来领,老规矩,排名先到后。”
“张泽荣”
“唐余”
“杨春梅”
唐余的语文在六三班永远摆脱不了千年老二的帽子,张泽荣也就是老师的儿子第一的宝座从无人撼动。
班里很多人哭丧着脸,抱怨自己哪里哪里不该错,又是粗心惹的祸,真正欢喜满意的没有几个。考差了的当然不开心,考好的又觉得可以更好,怎么会欢喜呢。
第二节课是数学,同学们很期待,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能看到唐余掉下神坛的机会了。
唐余的数学就没考过九十九分,全是一百。周老师原本给考好的人发本子的,九十到九十四分发一本练习簿,九十五到九十九发两本,一百分发三本,但是持续一百分的话每次会比上次多两本。
唐余每次拿本子拿的不亦乐乎,周老师发的有点手软,存货不足了啊。
有一次卷子最难的时候,班里及格的人远远不过半。大家都在猜唐余这下得栽了吧,然并卵。
在隔壁六二班最高分八十五,六一班最高分堪堪九十的情况下,唐余的一百分还是妥妥的。六二班的数学老师为此还把试卷全毁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成绩出来太打击人了。
也是那一次,周老师说同学们已经不需要鼓励了,他相信同学们,没有鼓励也会考得很好。班里很多人很高兴,看的到拿不到也是很痛苦的好伐。
不过很多人都在猜老师的存库被唐余拿光了,老师才没再发奖励。
从此唐余就再没拿过周老师发的本子了。
“唐余,一百分。”周老师对着唐余笑靥如花,全然忘记自己昨天黑过的脸,又爱又恨说的就是周老师这种对唐余的复杂感情。
“哇哦!”有人在喝彩,有人在吹口哨,这是老师唯一不会制止同学们的时间,那一瞬间唐余有种走红地毯的感觉,万众瞩目啊。
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她一直都在这,中间并没有隔了十几年。
唐余心情有点激动,周老师还在讲:“再接再厉,保持就好!”唐余点头。
周老师还在继续发卷,每念一个都要对人讲“再接再厉”,笑容就没有那么灿烂了。待遇不同啊,这是**裸的歧视啊。顿时引来同学们的不满,大呼“偏心”。周老师心情不错,笑着回应:“你们倒是也给我考一百分啊,飞吻都可以给你们啊!”
不知是谁开的头,反正大家都在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周老师说:“你们又没考到一百。”
周国良唯恐不乱:“唐余有,唐余有一百分,老师必须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