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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个好的要她接受也不是不可以，但偏偏不是。
唐余太了解唐妈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就是人家跑来忽悠她，捧得她心花怒放，她又忽悠了人家回去，应下了自己不一定能完成的事情。
不得不说唐余真相了，唐妈当时的确是因为虚荣心膨胀应下的，这么多年来过的都是苦日子，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捧过，突然有人捧了她就找不着北了。
唐妈说完就一直看着她，唐余想了挺久才终于说道：“妈，以后有这种事你别管了，有人来找你，你就让她直接来找我就行了。阿庆嫂我是不会要的，你也知道她不讲究个人卫生，我们做的是给人吃嘴里去的不能要不卫生的人。”
唐妈尤不死心，“那其他人呢，一个也不要吗？”
唐余态度不改，“让她们来找我，我看过同意了才可以。”
这就是没商量了，唐妈听完一甩手，负气道，“不管就不管，什么事我都管不了了也不会再管了。”
唐妈倒不是真的生唐余的生气，只是她过不了面子那一关。
唐余苦笑着摇摇头，但没再说什么。
电视里在播放广告，唐芯停下来听唐余她们谈话。
“妈，这个事情你又不懂，还真不能管。你看我都没去管，阿余有事情需要用到人肯定会说的啦。再说这店还没开呢，你就这样折腾随便塞人还想不想店好了？”
其实唐妈仔细一想也觉得她的要求不妥，只是话不经大脑就说出去了她又不能收回来。
“唉，这些事我是什么都不懂啊，算了，你们不让我管就不管吧，不管了不管了。”语气到底和缓很多，没有赌气的味道了。
唐芯搂着唐妈的肩膀说道，“就是啊，这样想就对了，这些事烦着呢，你就让阿余去管。她们要真有本事就让她们来找阿余说去！”
唐妈看了唐余一眼，唐余赶紧点头表态，“嗯，我们开店就是为了盈利赚钱的，招人肯定要慎重，不能看和谁关系亲近就招谁，工作能力不过关招回来不是坑自己吗？你啊，以后就做做饭，得空就大大牌，钱不够就跟我说。”
赚钱和那点面子比起来，唐妈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唐余有些事情会让着唐妈甚至是惯着，但原则性的问题她从来都不会迁就。
唐妈摆摆手，“知道了，听你的，我就打打牌好了。”
唐余和唐芯对视一眼，笑了。一出家庭闹剧就这样扼杀在摇篮中了。
第四十八章（）
唐余到达小舅家的时候，外婆正在门前扫落叶，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拿着扫帚。扫得很慢很慢，但是很干净。
唐余和唐芯到得眼前的时候，她才认出来，“我就说看着有点眼熟，没想还真是你们，老了眼睛不好使啊。”
“阿婆！”
“阿婆！”
唐余要接过她手里的扫帚，外婆紧紧抓着不放，别看她腿脚不方便，因为经常干活的原因手劲还挺大的。
外婆皱眉道，“嘿，要你扫什么地啊，进去里面坐着。”
唐余也不强求，这些活外婆每天都做，自家的做完了还会去堂舅家帮忙，扫地带孩子。她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闲下来就觉得骨头松散，身体各种毛病。
外婆是经历过饥荒的人，那个年头饿得没粮食吃，野草树叶树皮什么都挖来吃，人们称之为打饥荒。饿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侥幸活下来的唐外婆十分节俭和勤劳，吃饭要光盘，落叶要扫回来烧。这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并渗入到了骨子里，不管年纪多大也是能干多少活就多少。
外婆也不继续扫落叶了，她把扫帚倚在围墙边，和唐余她们一起进了屋。
小舅家房子是一套占地一百多平米的三层小洋房，四面用围墙围了起来，总的面积有两百多平。
围墙内挖了一口井，零散地分布着几棵长不出果实的菠萝蜜树。围墙外面还种着木薯和两棵不知历史的杨桃树，刚才外婆就是在围墙外面扫杨桃树叶。
这样的规模在新兴村和绿蕉村都能算一个“豪宅”了。而这样的“豪宅”却要外婆一个人打扫收拾。
小舅妈跟着小舅到外面工作不常在家，就算在家这些活也大部分落在外婆头上，唐余记得十年后八十几岁的外婆要吃一顿早餐都要自己起来煮，顺便煮给他们吃。
不过大部分时候外婆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家。其余人不是工作就是读书，读书的放假了也是去外面和小舅他们团聚。
唐余和唐芯把伴手礼放到一楼客厅的凳子上，两人在旁边坐下。
“人来了就行了，带那么多东西干啥子哦。你们多过来几次探外婆，比带什么都好！”语气似乎无限感慨。
唐余拉过一把凳子让外婆坐下。
唐芯笑着说道，“那么久才来一次，还不带点东西过来探您，别人都得笑话我小气鬼呢。”
外婆不同意唐芯的说法，“哪有什么人会笑你，别人没有那么闲盯着你看。”
虽是这样说，外婆也翻开了伴手礼的袋子。伴手礼用红色袋子装着，一共有两袋，一袋是各种果脯，一袋是鱼干，鱼干是自家晒的。
外婆皱眉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这果脯都够我嚼一年多有余了，鱼干怎么不自己留着吃？”
唐芯解释道，“果脯是阿余要买给您的，这鱼干您不买鱼就弄来吃，好吃着呢，家里还有好多。”
外婆抬头看着唐余，拉了她的手来回地摸，那双手很粗糙，关节突出，简直比男人的手还男人。
“是阿余啊，有心了，惦记着我这老婆子。”
唐余也轻轻握住外婆的手，对她微微一笑。
“你们吃饭了没有啊？我去给你们下点面条吃好吧？！”说着就要站起身往厨房去。
唐余赶忙拉住她，“阿婆，我们都是吃过才来的，不用忙活，好好坐坐。”
外婆怀疑地看着她，“可是真吃了？别来外婆家一趟连个饱饭都吃不上。”
“这还能有假啊，现在都九点多了肯定吃过早饭了。”
外婆撇撇嘴，指了一下楼上阶梯，“这几个睡到现在都还没起来，不到中午别想他们会起来。”唐余以为她说的是几个老表。
这种话外婆说得，唐余和唐芯却是说不得。
“现在也不饱了吧，要不煮个糖水来吃？”外婆试探着问道。
唐芯坐在一旁忍不住了，“阿婆，都说不用了，瞎忙活干嘛咧？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来折腾去的，坐着休息下。”
几次被拒绝，外婆才终于歇下煮东西给她们吃的心思，“唉，不吃就不吃吧。”
不一会外婆复又站起身，唐余问道：“阿婆，要去哪儿？”
外婆拍拍唐余的肩，“不是去厨房，我去拿个罐子来装着这个果脯，免得出水。”
然后外婆拄着拐杖慢慢踱到自己房间，大概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一会才出来，带着一只塑料罐子。
唐余赶紧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罐子，拿到外面打井水上来洗干净，又回到客厅拿了纸巾把它擦干。
唐余准备把果脯装罐子里头时，外婆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包要塞给她。
唐余犹豫没有接，红包就落在了地上，外婆捡起来重新塞给她，咬牙道，“快收起来，别让人看到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看了一下四周，就怕有什么人突然出现。
唐余无奈只好收下，总不能让外婆再捡一次吧。其实她是真的很讨厌收亲戚红包，特别是外婆的，就像现在这样，她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给她。
唐余知道那都是外婆的心意，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外婆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但外婆为了安宁，的确又不得不偷偷摸摸的，被这家里的人知道了可是要闹的。
“凭什么外孙女那么宝贝，自己的孙子孙女就跟草一样”，这都是唐余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并不是听来的就完全不可信，而是唐余看过太多那种眼神了，戒备，生怕一个不留神唐余就占走了便宜的眼神。
外婆转身也掏出一个红包对唐芯说，“你不读书了，我就给你一个小的，好好收起来。”
唐芯没有唐余的犹豫，直接就笑眯眯地收下放进口袋里了。
唐余把果脯倒进罐子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的果脯都还剩下一半，她问外婆有没有多的罐子。
外婆摇头，“没有了，剩下的你们带回去吃吧。”
唐余也是摇头，“带过来又带回去，那之前我们还不如不带了。家里有很多吃的，不缺这一点。没有罐子就先放着，等有了再装进去。”
“带回去给你爸你妈吃，又不是让你吃。”
唐余笑笑不说话，反正到走的时候她是不会带的。
第四十九章（）
“四嫂，我说你怎么没在外面凉快呢，原来是家里来客人了。”
从门外进来一个婆婆，和唐余外婆差不多年纪，熟稔地和她打招呼。
唐余搬了一把凳子让来人坐下。
“是啊，这是我那两个外孙女。”外婆向她介绍唐芯和唐余，然后让唐余她们喊她三婆。
三婆仔细辨认了一下唐余和唐芯，最终只能摇头，“你两个外孙女长得都挺水灵的，老花眼了，都看不出哪个是大哪个是小了。”
唐余郁闷，至于吗？她和唐芯怎么说也差了好几岁呢吧，虽说她的骨骼比唐芯的壮了点，个子高了点，但还是能看出区别的吧。唐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又瞄了一下唐芯的，至少看这个也能够看出区别了，她的简直就是还没发育的旺仔小馒头啊，唐芯的那就是一个女人该有她都有了。就这样居然还说看不出来？
相比唐余的郁闷，唐芯则是乐得合不拢嘴，没有人是不喜欢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些的。
外婆指了一下唐芯，“这个是姐姐，已经工作了。”又指了一下唐余，“这个是妹妹，就是我那个考全市第一的外孙女呢！”语气难掩骄傲。
三婆惊讶道，“哦，原来就是她这么厉害啊。以后就步步高升，出人头地了，你啊，可以享你外孙女的福了。”
似是想起什么，三婆又继续说：“我记得你有一个外孙女以前经常来这里过夜啊，按年龄算应该就是这个小的吧，怎么都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外婆有点尴尬，支支吾吾。
唐余才笑着对三婆说，“因为要上学就不方便来过夜了，每次来都没见到过三婆您呢！”
三婆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子。你们有空就经常来看一下你们外婆，跟她讲讲话，我们这些老婆子没什么人愿意理了！”
唐余鼻子有点发酸，她不愧对任何人，但愧对这个疼爱她良多的老人。
前世的唐余读书读到二十几岁，外婆每次过年就翘首以盼唐余的到来，好把攒了一年的钱给唐余补贴生活费。唐余的确很感动，但又不能不说她很少来这里也有这个原因在，这让她感觉每次都好像来拿钱似的。
就算是这样，唐余也给不了外婆一个承诺，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厌倦，不确定的事情她不会轻易承诺，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尽量多陪陪她。
外婆抓了一把果脯，放到三婆手里，“这是我两个外孙女带来的，你尝尝。”
三婆很高兴，说她孙子就最爱吃这个，然后用纸巾包住果脯放到衣兜里。
外婆和三婆聊了一会家长里短就有点兴味索然，三婆也很识趣，自己提出离开了。
外婆转眼又和唐余她们兴致勃勃地聊起来，好像总有问不完说不完的事。
她问村里的老人身体怎样，唐奶、伯奶、三婆（此非彼）、四婆等等。
唐余和唐芯不敢说不好，外婆听到她们身体好了就会很高兴，听到不好了就会几番感慨，伤心落泪。
老人会关注相熟老人的身体，会从ta们的情况想到自己的情况。最怕的是相熟的老人一个个离去，可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而且还伴随着不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的恐惧。
“等我腿脚好一点了，再去你们家找她们唠嗑唠嗑，好久没见了，也不知还认不认得出来？”本来兴致浓浓的说到后面竟惆怅起来。
“阿婆，现在腿怎么样了？”
外婆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腿道，“老毛病了，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怎么治都治不好，时好时坏的。”
外婆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你们舅公家离这里很远，那时候没有车搭，有车搭也舍不得钱搭，我背着你们妈妈或舅舅一步一步地走，一天一夜才走得到。饿了就吃一个饼，累了困了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下，难咯，那时候艰难咯。腿脚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年轻时候不觉得，累了休息休息就觉得没问题了，到老了才知道痛苦啊。”她的眼睛泛出了朵朵泪花。
唐芯眼疾手快地拿纸巾帮外婆擦拭。
外婆从唐芯手中拿过纸巾自己擦了下眼角，“我没事，人老了，就总爱想些以前的事。”
唐余没见过外公，她出生前他就去世了，她不知道外婆为什么从来不提及他。她想问外婆走娘家为什么是她带着孩子，但终是没有问出口，处于那个年代人总归是无奈的。
唐余和唐芯没经历过，但也知道外婆年轻时并不好过，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楼梯上传来踢踏踢踏的拖鞋声，几人往楼梯看过去。
是小舅妈周氏。
其实唐余早该想到的，开学了她应该会和她的儿女一起回来的。
周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哎，两姐妹来啦？！”
唐芯叫了一声小舅妈，“来了还一会儿了。”
唐余一动不动。
周氏看着唐余说道，“阿余，好久没见过你了，你还比你姐过来的少啊。”说着还要拉过唐余的手表示亲热。
唐余在她还没碰到她的手之前就抽回去了，只冷淡地回了一个嗯字。
周氏的脸登时就冷了下来，来她家做客还敢摆眼色？
外婆赶忙打圆场道，“这孩子不爱跟人亲近，这么晚了你去吃饭吧，叫弟子妹子也下来吃吧。”
周氏也不是很想亲近她们，就是个意思意思，听了外婆的话也就不停留，只是走的时候看着唐余她们的脸色不太友善。
唐余她们坐在客厅里靠在门边的一头，周氏在客厅里面一头的饭桌上吃饭。
外婆压低声音对唐余说，“你这孩子，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不喜欢她也不要表现出来啊。她那人有几个人喜欢的，忍一阵子就过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不靠你吃，不靠你穿，不靠你住，凭什么要看你脸色。唐余觉得周氏对她就是那一类人，她没必要恶心自己来配合她演戏。
不过唐余没有和外婆讲这话，只是沉默不语。
唐芯看她的眼神也是透露着不赞同，她们都觉得唐余做得太过了。
没办法，不愿意的事情唐余不想违心去做。她之前就是担心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来看外婆的时候都会挑周氏不在家或是外婆到大舅那里住了才来。
第五十章（）
洪培泽和洪青凤也陆续从楼上下来，这是一对龙凤胎，是周氏最小的一胎。
他们比唐余大半岁，洪培泽是哥哥，九月上初二。洪青凤是妹妹，本来和洪培泽一起入的学，因为留了两次级，九月才读六年级。
周氏一共生了三儿两女，分别是洪培龙、洪青霞、洪培天、洪培泽和洪青凤。洪培龙和唐志才差不多年纪，洪青霞与洪培天和唐芯年纪相近。
洪培泽和洪青凤看到唐余和唐芯很是惊讶。
“阿余，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洪培泽问道。
唐余平淡道。“来了没多久。”
“怎么都不上二楼找我们玩？”洪培泽又问道。
“是啊，怎么都不找我们玩了？”洪青凤也问道。
找他们玩？哦，对了，唐余都快忘记了，他们儿时曾经还是彼此的玩伴呢。
可那真的只是曾经而已啊，看，他自己问得都不是那么真诚。想来他自己也清楚他们早不是可以玩耍的伙伴了，剩下的只是客套。
自从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那一天
七岁？还是八岁的她来这里做客，过夜的那种。
那时天近黄昏日近西斜，她和洪培泽、洪青凤在楼上玩游戏，三个人玩得很激动，时不时大喊大笑。
周氏怒气冲冲地跑上来，“都别闹了！”
很静，很静，唐余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唐余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小舅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周氏，周氏背对着她。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给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没有让唐余失望的，周氏很快就把她的目的在沉静中爆发出来，恶声恶气，声音足以震耳欲聋。
就三个人，两个是周氏的孩子，她自然是他们的妈，这里也是他们的家，唯一不是的是唐余。
她没有对着唐余讲，可唐余知道她是在说她，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就叫作指桑骂槐。
唐余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知道她对她肯定是积攒了很久的怨气，直到现在才发泄出来。
她看了看洪培泽，他低下了头，又看了看洪青凤，她害怕地几乎哭了出来。最后她看着周氏的背影，很难堪，真的很难堪。
她从来不知道，她来这里做客是不受欢迎的，是被人厌恶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来这里也不是她自己要求的，为什么不喜欢她来不早告诉她呢？
她虽然小，可也是要脸面的，如果周氏早表明她的态度，她是不会讨人嫌待在这里的。
可是偏偏每次她离开这里回家的时候周氏总要说一句“下次再来”，现在却是终于耐不住了，以这种粗暴的方式赶她走。
唐余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她现在马上就要回家。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而外婆听到动静已经上到二楼来了。
她拉住唐余，对着周氏怒道，“你发什么疯？”唐余也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外婆。
所有人唐余都好像从没认识过一样。
周氏也是怒声回道，“吵吵吵，整天吵吵吵！你说我发什么疯。”
唐余扯了扯外婆的衣角，“我要回家。”终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