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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出门之后，满脸泪痕的找到了宅子门口的一个早点摊子。找到老板赶紧问道：“老板，这周家是怎么了？”
那摊子的老板对小伙计说道：“客观，您别提了，这周家听说是家主被鞑子给虏走了，家里一屋子女人，城里几家做生意的说是周家欠了钱，把周家给搬空了，周家剩下的仆人趁乱也跟着抢东西，没几天时间这周家就成了这个样。”
小伙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早点摊子老板对小伙计说道：“这位客官我看您面熟啊，哎呦，周少爷，您回来了？赶紧起来。”早点摊子老板把小伙计给扶了起来。
小伙计嘴里嘟念着：“我娘去哪了，我娘在哪。”早点摊子老板对小伙计说道：“周夫人带着老夫人还有几个贴身的丫鬟去回了娘家，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小伙计歇了一会之后，爬起来到周家宅子里，看着自己熟悉的一草一木，现在成了这幅模样。孙毅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孙毅也没有拦着。
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小伙计出来，对孙毅和无聊的徐瑞说道：“两位恩公，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孙毅对小伙计说道：“世事无常，总会过去的。往好处看。”
孙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对徐瑞说道：“咱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吧。”原本小伙计已经不想拖累孙毅和徐瑞了，不过还是被孙毅和徐瑞劝了过来。
这大同府，实际上也是跟蒙古互市的一个重要马市，尤其是这几年来，俺答跟大明修好，来往出关的商队更是络绎不绝，大同城里也有不少的客栈。
三人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孙毅瞅着外面，不过孙毅忽然就觉得这小伙计家里的这件事有蹊跷，因为孙毅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蒙古马队，这些都是各个部落来大明换粮和茶盐铁之类的生活物资的，如果说小伙计他爹真的被鞑子虏去了，这里不可能还有蒙古马队的。
第二天，孙毅打定了主意要陪着小伙计去找周夫人，其实孙毅主要是想问清楚他们家的事情，孙毅冥冥中感觉周家的事跟两人这次的山西之行有关系。
三人按照小伙计说的地方，去找了过去，这个周夫人的娘家，并不算什么大户人家，只能算是家境一般，在门口孙毅就看出来了，跟之前的周家差了不少一星半点。
第112章 范家（）
小伙计下了车，心情沉重的走到了门前，敲了敲门，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隔着门问到：“谁啊。”
小伙计说道：“舅舅，是我！”小伙计这是回到大同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亲人，不由得哭了出来。
里面的男人也赶紧打开门迎了出来：“威儿？威儿回来了。”甥舅俩抱头痛哭，小伙计的舅舅赶紧进门，对着里面喊道：“二妮子，威儿回来了，你赶紧出来看看啊。”
“哥，我好多了，你别……”出来的那妇人在看到小伙计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就傻傻的那么看着。
“娘，我回来了。”小伙计哭着对妇人喊着。
“你个臭小子，你这半年跑到哪去了，怎么也不带个信儿啊！”
一家人见了面抱头痛哭，这半年不管是周家还是小伙计，都经历了不少事情，原本名门望族的一家，在极短的时间里，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孙毅和徐瑞见到这样子，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人家一家人在抱头痛哭，他们俩在这站着太尴尬了。
三人哭了一会之后，小伙计介绍孙毅和徐瑞道：“就是这两位恩公，送我回来的。”
妇人赶紧对孙毅和徐瑞行了个礼说道：“感谢两位恩公，把威儿送回来，你们是我周家的大恩人。”
“娘，我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小伙计问到，一提这件事，妇人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开始流，一边哭一边说道：“上个月，你爹说要去关外收笔帐，顺路带了点东西想去草原上买，没成想这一去就没回来，同行的有回来的，说你爹那一队人，被鞑子给扣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孙毅皱着眉头问到：“那，究竟是带了什么东西去卖。”周夫人说道：“说是替范家跑个活，也是顺路，东西和货都是范家的，咱们家也让范家给搬空了，这帮天杀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范家，孙毅忽然就想到了八大皇商范永斗，孙毅对周夫人说到：“那这个范家，是不是，走私兵器给鞑子？”
孙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不料周夫人却说道：“那批货，确实是一些兵器，这天杀范家人，之前有几个官员弹劾范家，反而被撤了职，再后来范家干这个事，就再也没有人管过，这大同城，几乎是个孩子就知道。”
孙毅愣了愣，孙毅万万没想到大明朝的边境竟然已经腐朽到了荒唐的地步，萌容忍范家这样的家族生存。
孙毅出主意道：“这样吧，明天咱们一块去衙门，告他范家一状，在不济，也能帮你们要点银子回来。”
周夫人听了吓了一跳，毕竟之前有官员弹劾过范家，反而导致官员被撤职，现在孙毅说去官府告，周夫人怎么也不信孙毅。
小伙计也担心的问到：“到时候范家要是反咬一口该怎么办啊，那样我们可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孙毅笑了笑，对小伙计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之前你在京城住在哪了？”小伙计一拍脑袋，说到：“瞧我这记性，恩公对我周家恩同再造，来日周威虎必定衔草结环，以死相报。”
周夫人拉着儿子说到：“儿子，你真要去告范家啊。”
周威虎对周夫人说道：“娘，你放心吧，这几位都是京城来的贵人，肯定没事的。”
周夫人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下午三人来到了大同知府衙门，把衙门门口的鼓敲的咚咚直响。
不一会，几个衙役出来，对三人说到：“赶紧进去吧，大人升堂了。”
周威虎赶紧进去，跪倒在大堂上，大同知府一拍惊堂木，说道：“升堂！”
“威～武。”两排衙役拿着水火无情棍敲着地砖，知府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周威虎，状告范家抢劫财物，里通外邦。”周威虎这话一出，周围的衙役都惊了，知府也吓了一跳，小声对周威虎说道：“你们周家的事我也知道，要不你就回去吧，要不然到时候自讨苦吃，还不如现在呢。”
周威虎执着的说道：“草民周威虎，状告范家抢劫财物，里通外邦！”
知府看周威虎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带被告范家家主！”
几个衙役跑出去了，而徐瑞和孙毅则是在大门处装作看热闹的，知府喝着茶，一边看着周威虎不住的叹气。
过了一会衙役带着范家家主来了，这人一看知府大人，赶紧说道：“呦，李大人，吃了嚒？”
“吃了，咳咳，今天是有事情才找你，这周家小子周威虎告你里通外邦，抢劫财物。”
范家家主一听，愣了，指着周威虎大笑道：“你个臭小子，知道你爷爷是谁嚒？是你能告的嚒？”
说完对知府拱手道：“李大人，诬告反坐，请大人明鉴，如若不然草民即便告上京城，也要告倒他！”
知府叹了口气，对范家家主说道：“老范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些年挣得不少了，你吃肉给人留点汤总行吧。”
范家家主把脸一冷，冷言道：“谁说我吃饱了，饿着呢！”
知府见状一拍惊堂木，说道：“周家周威虎诬告范家，本官谅其……”
“慢着！”孙毅忽然就站了出来说道：“大人这就宣判，是不是有点不和常规。”
周威虎大喊道：“大人，我周家已经家破人亡了啊大人，请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范家家主瞅着孙毅说到：“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算个什么东西？”
孙毅没搭理他，继续说到：“大人，本案事实明确，全城百姓有目共睹，为何不判？”
“你闭嘴！李大人，此人扰乱公堂，公然藐视法纪，何不严惩？”孙毅冷哼了一句没搭理他，知府道：“本官才是知府，这是本官的衙门，这位后生，说话可是要讲真凭实据的，你可拿的出证据？”知府先是对范家家主摆了个脸子，然后又问孙毅。
孙毅瞅着知府问到：“大人，这满城百姓人尽皆知，大人难不成要说你不知道？”
第113章 畸形经济的恶性循环（）
知府瞅了一眼范家家主，范家家主一愣，赶紧小跑到清正廉明的匾额下面，小声在知府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知府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一拍惊堂木，说道：“周家子周威虎诬告范家，今判其发配辽东，即日起行，退堂！”
周威虎吓了一跳，回头瞅着孙毅，孙毅继续说道：“大人，是否要在仔细勘察一下证据在做定论？”
知府对孙毅说道：“不用了，退堂。”
徐瑞这个时候在下面起哄道：“苍天无眼啊，啧啧狗官啊。”徐瑞抱着肩躲在人群里对大堂里说道。
知府一拍惊堂木：“谁说的？站出来？”徐瑞没鸟他，这个时候范家家主对下面百姓说道：“都滚回去，都不想活了？”
孙毅拱手道：“大人，此案还有诸多蹊跷之地，希望大人明断。”
这个时候范家家主不乐意了，对孙毅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范家家主对知府说道：“大人，此人来路不明，还望大人及早。。。。。。”
知府没等范家家主说完，一拍惊堂木说道：“退堂！”
范家家主看这情况，也懒得说什么，对着孙毅冷哼了一句，就要走人。
孙毅站在大堂上，对着知府大骂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不知道大人这么做，是否对得起黎民百姓？”
知府大人背对着孙毅，范家家主对孙毅说道：“你跟我提黎民百姓？这整个大同城，有几家几户不我范家养活的？”
大同城里的铁匠，粮商，盐商，大部分都是靠范家走私养活的，正是因为有了范家走私，他们的商品才得以出售，范家家主这话一说，堂下原本嘈杂的看热闹的人群也冷了下来。
确实范家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行霸市，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整个大同城里的大部分货物最终又卖给了范家。
知府回头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本官不想做个好官吗。”声音之小，说出口没了声音，但是在知府的眼神里，孙毅看到了知府的无奈。
孙毅一时语塞，但是范家里通外邦，如果死难的都是走私的既得利益者，孙毅自然无话可说，但是鞑虏犯边，死伤的不仅仅是大同，整个九边，整个大明，都深受其害。
同时孙毅也意识到，一旦范家倒台，或者说是晋商一旦倒台，晋商的整个势力范围之内，将诞生一股席卷整个山西的一场经济危机，将会有大量的商品过剩积压，到时候又是一场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孙毅忽然就颓了下来，因为无论如何孙毅发现自己回了京城都会被治罪，一旦解决不了晋商，回去之后陆炳要收拾自己，一旦解决了晋商，到时候山西饿殍遍地，嘉靖和陆炳同样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给扔出来当替罪羊。
孙毅在原地愣了，周威虎傻傻的看着孙毅，不知道孙毅在想什么，徐瑞这个时候也屏住了呼吸，因为来之前孙毅和徐瑞并不是这么商量的。
孙毅拉起周威虎说道：“走吧，我们不告了。”周威虎一愣，对孙毅说道：“啊？不告了？”
孙毅拉着周威虎就要走，知府指着孙毅大喊道：“慢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孙毅冷眼瞅着知府，在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扔到了公堂上，知府气愤的拿起牌子，不超过十秒钟，知府大人马上就客客客气气的把腰牌给孙毅送了回来，对孙毅说道：“两位慢走，两位慢走。”
知府把这两人给送出了知府衙门，范家家主看着这阵势也吓了一跳，追着知府想去问孙毅是什么来头。
而徐瑞则追上孙毅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这就回来了？”徐瑞因为没有出风头，心里很是不爽，但是孙毅现在内心是十分崩溃的。
周威虎问道：“恩公，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周威虎也是机灵，看刚才孙毅在大堂上的表现，就看出了孙毅应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细节，所以孙毅才会拉着周威虎出来。
孙毅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明亡清兴这个事件，似乎全都是因为整个大明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病态的经济形势。
山西晋商之所以崛起是因为蒙古和女真庞大的空白市场，从而衍生了一个以山西为中心的生产基地，军火，情报，粮食，都由此变为金银珠宝，而游牧民族一次又一次的入侵所掠夺汉地的金银又重新流回山西，就相当于晋商集团雇佣了蒙古人和女真人替自己去抢劫。
而后大明在晋商的不断放血下轰然倒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多尔衮选择了铁血政策，无数的人口泯灭在轰轰烈烈的明清鼎革之中，原本应该爆发出来的一场足以将满清终结的经济危机由于人口的急剧骤降而胎死腹中。
想通了这些，孙毅不禁叹息道：“时也命也。”
周威虎带着孙毅和气呼呼的徐瑞来到了一处茶馆，让两人休息一下，这个茶馆有一个说书人，刚巧今天说的是托孤白帝城。
“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四个字，孙毅终于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想要救大明，就应该将这些畸形的经济给拉回到正轨，而不是靠几个优秀的政治家改革家或者几个良将南征北战就能救大明。
而嘉靖中后期，正是这种病态经济逐渐开始拖累大明的时候，再次之前，总体上来说大明在这种病态经济中所得到的要比损失的要多，而在这之后大明也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下坡路，孙毅似乎有些明白自己来到大明是为了什么了。
而这一些就要在整治晋商开始第一步，把整个晋商的畸形经济给矫正，把放大明的血，改为放草原的血。
孙毅心里有了大致计划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孙毅瞅着徐瑞说道：“行了别气了，我刚刚只是想通了一件事，现在我有办法了。”
第114章 诱饵（）
至于是什么办法，孙毅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周威虎，孙毅只是说道：“行了，威虎，跟你回家，咱们去商量一件事。”
周威虎至今还不知道孙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被孙毅说的也是一懵一懵的。
三人就这么回到了周威虎的舅舅家，进了屋子之后，孙毅对周威虎说道：“这大同城，你还能不能找出些信得过的人？”
周威虎被孙毅说的一愣，对孙毅说道：“信得过的人，倒是有几个，恩公要做什么？”
孙毅微微一笑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帮你把范家搞垮。”孙毅仔细想过了，决定祭出一个大杀器搞死范家，这是孙毅之前在江西都没舍得用的东西。
“你去找些人来，跟我去城外。”孙毅决定调锦衣卫帮忙，孙毅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一个计划，用新的晋商，取代之前病态的晋商。
周威虎下午就带着人出去了，不过出乎孙毅意料的是范家竟然出奇的安静，孙毅决定明天去范家走一趟，把范家给安定下来，给周家争取一些时间。
当天晚上周威虎就带了几个人回来，人也不多就十几个人，这些都是世代在周家做工的下人，之前那些闹事的下人都已经走了，而这些则是被周夫人遣散的，之前的少东家找他们，这些人也挺乐意的就回来了。孙毅带着这几个人当天晚上出城，之前孙毅已经给李琼秦浩哥俩带了信，要缇骑帮着在城外扎了个小营地，把徐瑞也弄出城去监工了。
徐瑞早出来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一些饭菜酒水，按照孙毅教的，周威虎对着下面的人说道：“各位，都是周家的老人了，咱们周家这次遭逢大难，也是命中注定，不过派了两个恩人过来救我们周家一命，这几天，咱们要生产一些东西，今天周某现弄点酒菜谢谢大家了。”
这些人实际上自打周家倒了之后，也没过几天好日子，都盼望着哪天周家能在起来，一切恢复到以前那样。
不知道喝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周威虎忽然就跟着些下人抱头痛哭了起来，孙毅也没想参与这个酒宴，而是安排锦衣卫在附近扎营，孙毅跟徐瑞直接回了锦衣卫大营睡觉。
第二天孙毅终于发现了周威虎的优点，这小子虽然说什么事都干不成，但是喝酒还是挺能喝的。
第二天三人直奔大同范家，周威虎敲了敲问，范家下人一见是周威虎，朝后一招手十几个护院马上冲了出来，把三人给围住了。
孙毅见状赶紧说道：“各位，各位，我们是来商量一下还债的事情了，范家家主在不在。”
“哦？”门房一听是来还钱了，想了想之后，赶紧进屋去找范家家主了。
过了一会，门房跑出来，对着几个人说道：“我们家老爷在里面等你们快进去吧。”门房摆摆手，孙毅三人在十几个护院的注视下进了范家。
范家家主见到周威虎就是拱了拱手说道：“周大少爷，好久不见，不知道今天来了有何贵干？”
周威虎对着范家家主拱拱手说道：“范叔叔见笑了，昨天小侄干了点糊涂事希望范叔叔见谅，今天主要是想问问我周家一共欠范家多少银子。”
范家家主一听周威虎说这个捏着手指头算了一会说道：“差不多是一万五千两。”
周威虎看了孙毅一眼，孙毅会心一笑，对范家家主说道：“范家老叔，我们两个是京城来的，跟威虎也是有缘，所以我们打算帮他把这个债换上，不过这个我们没带多少银子，用货抵押可以吗？”
范家家主一听这仨真的是来还钱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对孙毅说道：“什么货？”
孙毅：“哦，范大叔请看。”说完孙毅在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其实就是之前徐瑞进京顺手给孙毅的一个玻璃摆件，范家家主拿着这个东西看了一会说道：“这个东西是洋玩意，不过就这么一个这东西，怕是值不了一万五千两吧。”
孙毅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