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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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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眸中尽是温和的笑意,“数年不见,莞妃还是那么会说话。”
    我唤上浣碧,含笑向皇后道:“臣妾在甘露寺修行,念念不敢忘记皇后一直以来对臣妾的关怀,因此日日祝祷,奉了佛珠在佛前开了光,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奉送给娘娘,保佑娘娘岁岁安康。”
    浣碧端了紫檀木托盘躬身走到皇后面前奉上,那是一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枷楠香木本就贵重难得,又难雕琢,这一串却颗颗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每颗枷楠香木珠子都是一般大小,上头都精雕细琢了嵌金福字,手串中央还坠了一块大拇指宽的蝙蝠形水绿翠玉串坠。
    皇后对着日光细细瞧了,赞道:“果然是好东西。枷楠香木气味好,嵌金的做工精细,那翠玉也通透,莞妃实在有心了。”皇后笑吟吟看我一眼,“东西还在其次,要紧的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和聪慧,知道终有一日还能与本宫再见。”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甘露寺佛家之地,想来娘娘总有去祝祷的一日,臣妾才做此私念。”我谦卑低首,“臣妾的一点小小心意,皇后肯笑纳臣妾就安心了。”
    日色明媚,落在皇后微有病色的脸庞上有些绯红的不谐,垂珠帘抹额上的赤金珠子流转下明丽的光芒,皇后的笑意忽而带了一抹光影的阴翳,道:“本宫记得莞妃出宫之时并没带多少东西,怎么甘露寺中也有这样贵重的东西么?”
  我柔婉垂首,低声道:“臣妾出宫时还有些私蓄,以此倾囊进奉娘娘也是应该的。”
    皇后笑得亲切,“如此本宫更是要感激莞妃的心意了。”
    正值外头的宫女折了新摘的牡丹花进来,色色齐全,朵朵开得正盛,一应盛在一面大荷叶式的粉彩牡丹纹瓷盘里。绣夏跪在皇后面前道:“请娘娘簪花。”
    我晓得是簪花的时候到了,见皇后伸手拣了一朵大红盛开的牡丹,我忙按着从前的规矩,从皇后手里接过花朵,端正簪于皇后髻上。
    皇后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盈盈道:“莞妃礼数倒周全,从前服侍本宫簪花的规矩倒一点都没错。”
    我谦卑地躬着身子道:“服侍皇后是应当的,臣妾不敢忘记了规矩。”
    皇后看着我,笑意微敛道:“一晃四年,瞧着莞妃的样子,在甘露寺里来倒不改分毫,倒似更见风韵了,当真连岁月匆匆,都格外疼惜莞妃,全不似本宫人老珠黄了。”
    皇后说得客气,然而话中隐有自伤之意。我慌忙跪下,“娘娘母仪天下,如这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若娘娘说自己人老珠黄,那臣妾便是连鱼眼珠子也不如了。”我再度叩首,“若是因为臣妾而让皇后出此伤感之语,那就是臣妾罪该万死了。”
    皇后停顿片刻,方笑道:“本宫不过随口说说罢了,莞妃不必这样诚惶诚恐。”说着又嗔身边的宫女,“染冬还不快扶莞妃起来。”
    我陪笑道:“皇后说起保养容颜一道,昨日臣妾回宫,见太医院送来珍珠养容丸和白术增颜膏,臣妾见都是好东西,不敢一人私用,特意拿来献给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莞妃有心,本宫怎么会拂了你一片好意呢。”皇后看一眼盘中供上的东西,道:“都是好东西,莞妃刚一回来太医院就如此有心,可见是皇上预先吩咐了。”
    我神色谦卑,道:“皇上怕臣妾因孕出斑,才叫拿这些东西养着。其实臣妾姿容粗陋,这些东西吃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为娘娘更增光彩。”
    如此言笑晏晏,皇后慈爱,妃子恭顺。仿佛我与皇后一直和睦,并无半分嫌隙。
    闲话间,各宫妃嫔一一到了,端妃、敬妃分坐皇后东西下首,我紧跟着端妃坐下,敬妃之后便是刚进了昭仪的胡蕴蓉,依次坐下。嫔妃间互相见过礼,皇后 道:“莞妃初初回宫,位份仅在本宫之下,与端妃、敬妃并列三妃。端妃与敬妃也就罢了,其余各位妹妹这几日里就该去莞妃宫里向莞妃请安见礼了。”
    我显赫回宫,声势隆重,又怀着身孕,嫔妃们莫不恭谨答应,唯有胡昭仪小巧的下颌微微一扬,转眼看向了别处。
    皇后又向敬妃道:“如今莞妃回来了,敬妃你也该多带着胧月帝姬去莞妃宫里走走,到底莞妃是胧月的生母。等莞妃生产之后,胧月帝姬也该送回柔仪殿去,你这个养娘再亲,到底也比不上人家生母。”
    敬妃漆黑恬美的眼珠微微一转,不觉神色黯然了几分,口中依旧恭敬道:“臣妾遵旨。”
    皇后环顾下首,忽而秀眉微蹙道:“滟常在呢?怎地今日又没来?”
    胡昭仪俏脸一扬,掩唇笑道:“滟常在身子娇弱,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这里疼那里痛的,这样娇贵的身子难怪老不能来向皇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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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嫔性子最敦厚和善,又与滟常在居处邻近,便道:“回娘娘的话,听说滟常在一早起来不舒服,是而不能来向皇后请安了。”
    胡昭仪摇一摇团扇,巧笑道:“皇后瞧我说得如何?”说罢往案几上一撂扇子,道:“到底是福嫔性子最好,不仅与祥嫔相处相安无事,连最难相处的滟常在也能说话,可见真真是个好人。”
    我心中一惊,胡昭仪说话怎这样大剌剌的,不自称“臣妾”,反而以“我”自称,可见是何等大胆了。而胡昭仪的话似有深意,一语话毕,福嫔微微红了脸低头下去,祥嫔亦是暗暗咬了咬牙。
    皇后见惯了争风吃醋之事,当下也不理会,只温言向福嫔道:“既然如此,就叫太医好好照应着,滟常在的身子也忒弱了,怎能好好服侍皇上呢。”说着目 光温和转到我身上,“你们都得好好学着莞妃。莞妃已为皇上生下胧月帝姬,如今又身怀有孕,能为皇家绵延子嗣。莞妃,你有着身子要好好养着才是,少走动多歇 息,即便到了本宫面前,能免的礼数也就免了吧,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要叫太医。”
    我忙起身谢过,众人闻言,皆是默然低头,各怀心事。
    胡昭仪媚眼一飞,似笑非笑向我道:“莞妃的福气,是人人都学的来的么。”
    我挽一挽发上的流苏,笑道:“昭仪有和睦帝姬,这福气也是众人难得的啊。”再说笑也是寥落了。如此一来,众人也就散了。
    注释:
    (1)、汤沐邑:一指周代供诸侯朝见天子时住宿并沐浴斋戒的封地。二指国君、皇后、公主等收取赋税的私邑。
    (2)、出自李商隐的《隋宫守岁》,咏隋炀帝宫中守岁的奢侈,有:“昭阳第一倾城客,不踏金莲不肯来。”汉成帝时赵飞燕住在昭阳殿,后来多以“昭阳”指皇后或者宠妃;金莲花贴地,行走其上,用潘妃的典故。
    (3)、潘妃是南朝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宠妃,小名玉儿。萧宝卷当皇帝的时候,为潘妃兴建的神仙、永寿、玉寿三座宫殿,穷奢极欲,在宫中凿金莲花以贴地,让潘妃在上面行走,称为“此步步生莲花也”。
十、澜依 
    我懒怠坐软轿,便打发了抬轿的内监先回去,只扶了浣碧和槿汐的手慢慢走着,花宜和小允子跟在后头服侍。
    上林苑风光依旧,恍如还是昨日,只是奇花异草更见繁盛,液池边青柳亦更见青翠柔长。而侧首望去,太液池中千叶白莲方始开放,多是含苞含蕊的样子,盈盈微展三五花瓣,花色如玉剔透,莹白娇嫩。
    我目之所及,心下微微一痛,再不忍去看那满湖莲花。
    一路上新进宫嫔一一叩首行礼,我含笑吩咐了起来,也不多作停留,只微笑着轻声向槿汐道:“上林苑的花越开越多,咱们宫里的如花女子也越来越多了。”
    槿汐低语道:“方才在皇后宫中请安,奴婢留神着娘娘离宫后头一次选秀是选了十八位,第二次是五位,连着非选秀入宫的滟常在和胡昭仪,四年共进了二十五位,可是今日在座的除了滟常在未曾到场之外,只有十五位。”
    我心下一动,“并无人告病,那么那些人……”
    槿汐只作在千鲤池边陪我逗着锦鲤喂食,在我耳边沉稳道:“奴婢已经向小允子打听了,那十位小主包括前头的傅婕妤,或死或废,无一幸免。而这些人,或者是太过得宠,或者是善于争宠做过了头的,皆已不在了。”
    手指触在凉凉的汉白玉栏杆上微微发凉,千鲤池中千尾锦鲤为着撒下去的鱼食争相抢夺,千头攒动,如无数红蕊绽放,在撒食者眼中,自然煞是好看。
    我轻声叹息,“乾元十二年入宫的妃嫔十五人,如今也所剩不多了。”我扬一扬绢子,微微冷笑:“难怪要三年选秀一次,否则宫里可不是空荡荡没人了。”
    凉风习习,带着水汽的郁郁清新,将近旁的莲花清芬一浪浪浮过来,清凉安适。知春亭畔的杏树上杏花早已落尽,唯见枝头缀满杏子青青,一个个小巧可爱,树梢间偶尔落下一串串清脆婉转的欢快鸟鸣。
    我扶着浣碧的手坐在亭内歇息,随口道:“总觉得上林苑里的鸟儿多了好些,从前没这样热闹的。”
    小允子微微迟疑,还是开了口:“因着安贵嫔喜欢听鸟叫,所以皇上上林苑里放养了好些。”
    我也不恼,只淡淡道:“她还真是盛宠不衰。”
    目光只滞留在杏树上,一手抚着自己束着束带的小腹,只想着从前的花开如云是何等盛事,如今也是“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1)了。
    浣碧站在身后,轻声冷道:“今日皇后待小姐真是客气。”
    我闭目道:“她昨日待我就不客气了么?她从来就是这副和气雍容的模样,怎么会因了我失态呢。”
    浣碧“嗯”了一声,伸手为我紧了紧微微蓬松的发髻,低声道:“其实小姐何必这般对皇后纡尊降贵,守着礼数就成了。”
    我微微睁开双眼,仔细看她一眼,道:“今时今日,你觉得我有资格和皇后翻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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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如今是莞妃,是皇上隆重迎进宫的,又有着身孕……”
    我生生打断她,“我知道你心急,但也别错了主意。从前害我之事皇后从未出面过,自然担不上她的干系,即便我告诉皇上也只会落一个污蔑皇后的罪 责。”我拉过她的手,推心置腹道:“我心里的恨只会比你深,,但是进了宫就要步步为营,心急是成不了事的。我回宫之事皇后只怕背地里气得要死,可是当着我 的面依旧雍容大度,关爱有加,可见她心机城府之深。她愈是如此,我愈要恭顺,把从前之事只作不知,方能慢慢筹谋。”
槿汐在旁沉默听完,道:“娘娘说得不错。娘娘此番回宫,皇上盛重对待,是有利亦有弊。利在娘娘有皇上撑腰,不敢叫人轻举妄动;弊在树大招风,娘娘自然也是 树敌无数。此刻皇后已在宫中经营多年,身边又有得宠的安贵嫔、祺贵嫔等人,连胡昭仪亦是她表妹。而娘娘却是离宫四年,一切生疏,必定要按下锋芒,先行表示 恭顺。”
    我轻嗤一声,“即便我恭顺,皇后对我也是心怀敌意;但我若不恭顺,不啻于授人以柄。浣碧,你要记得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有一句,路要一步一步走方能稳当。我实在也没有本事能一口气扳倒那么多人,皇上也不会容许后宫因我而乱。”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浣碧咀嚼着这句话,倏然微笑,“是了。奴婢明白了,不会再心急。”
    我伸一个懒腰,面色沉静无波,道:“不只是你,要嘱咐着底下人对各宫各院的嫔妃宫人都要和气。尤其是你,在安陵容她们面前一定要沉住气。”我紧紧按住浣碧的手,亦是按住自己多年的积郁与沉怒,一字一字清凌凌道:“若按捺不住,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浣碧重扶了我坐下,与花宜同陪在身边说话。花宜本是山野间长大的女子,虽然身遭巨变性子沉默了许多,然而宫中相处的多是女子,小允子一流她也不惧,加之年纪小,未央宫中人人对她爱惜,我亦不把她视作寻常侍女,她天性中的活泼才在有亲近之人时流露出来。
    花宜性子爽朗,又是初进宫廷,见亭外的玉簪花花瓣白而无暇,开得如堆雪砌霜一般,不由采了一大把,东一朵西一朵簪在我头上,悄悄笑道:“这些花儿真好看,簪在娘娘头上像玉簪子一样。”
    我喜欢见她这样笑起来的样子,又存心要她高兴,便由着她摆弄,笑道:“本就是玉簪花,当然像玉簪子了。”
    花宜道:“那玉簪子冰冰凉的,又硬梆梆,我瞧着还是这花好,又香又美。”
    槿汐忙笑嗔道:“纵使娘娘疼你,可在宫里怎么好我啊我的,要自称奴婢,可要记住了。”
    花宜忙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浣碧看着我手上一串素净沉郁的琥珀连青金石手串,道:“小姐要孝敬皇后,给了那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也就罢了。皇后娘娘如此陷害小姐,小姐为何要送这样名贵的养颜佳品给她?莫不成……”她迟疑着嗫嚅:“小姐还有别的打算?”
    花宜忍不住道:“难道,是下了什么毒药不成?”
    我也不理会,只淡淡道:“我送去的东西的确名贵非凡,极是难得。而且我送给皇后,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我停一停,“更不会下毒那么蠢。”
    我望向辽远的天际,日色璀璨如金,如飞花扬絮,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嘴角扬起一点莞尔的微笑。我送这些养颜滋补的珍品给皇后,只是因为,我发现她真的老了。
    宫里新鲜的美女层出不穷,她要一个一妥帖而不露痕迹的应付,真的是很劳心费力吧。
    皇后开始老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三十六岁了。三十六岁的女人,需要这些滋补的东西来挽留她即将消逝的红颜。而这些本该她得到的东西,她却没有。却出现在了比她年轻的我的手里,再经由我的手恭敬奉到她的手里,她会怎样的不甘啊
天下之母?我冷笑出来。这位尊贵雍容的天下之母敢不敢享用那些我奉上可以挽住青春的养颜之物呢?我敢打赌,她一定不敢。说不定,我一离开,她就把她全盘扔了出去。
    我微笑:“不是奉承,也不是讥讽,我是真心实意想把那些东西送给她。”
    槿汐素手冉冉而立,眯了双眼看花,道:“皇后那样谨慎,怎么敢用娘娘送上的东西。”
    若她真敢服用的话,我倒真真是敬佩她了。可是依她的性子,怎会接受来自敌人的礼物呢?
    我倚栏远眺,淡淡道:“我也坐的乏了,不如慢慢走回去吧。”
    太液池沿岸风光如画,阳光渐渐热烈起来,一行人分花拂柳走在树荫下,偶尔说笑几句。偶有凉风拂过,拂落枝头曼曼如羽的合欢花,浅红粉橘的颜色,淡 薄如氤氲的雾气。花瓣粉软盈盈宛若美人口上画得饱满的一点樱唇,风过好似下着一场花雨如注。我情不自禁伸手接起三五瓣托于素白掌心之中,便有若有若无的淡 雅香气盈上手心的纹理。
    小允子不知就里,见我喜欢便凑趣道:“要论合欢花,还是清河王的旧阁镂月开云馆的最好。”
    心中猝然一痛,转首见浣碧亦望着花瓣出神,不由感伤难言。槿汐在旁轻声道:“若娘娘喜欢,不如把合欢花瓣收起来做个香囊吧。”
    我无声无息一笑,伸手将花瓣抛入太液池绵绵水波中,轻道:“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一世,即便做成香囊,到底也是要枯萎的,不如随它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合欢树底下站着一位女子,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绿叶衣裙,肤色是亮烈健康的麦色,不同于宫中女子的一意求白。长眉轻扬入鬓,冷亮 的眼睛是类似宝石的长方形,眼角微微飞起,有丹凤眼的妩媚,更带着野性不驯的气息。我不觉一怔,从来闻得赞女子双眼如寒星的,却不知世间真有这样的眼睛, 冰冷濯然,如寒光四射。她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失意与桀骜。乍一看,似是莹白雪地里赫然而出的一枝亮烈红梅,宛若惊鸿一瞥。
    她双手捧着大捧的合欢花瓣,正和侍女一同收到一个绡纱袋子中。眼见走到我面前,才看我一眼,慢慢屈膝下去,道:“莞妃娘娘金安。”
    我见她的装束奇特,并非寻常宫嫔爱用的金簪玉器一类,而是一对嵌虎睛石银簪,耳上一对平金猫眼耳坠,最惹眼的是胸前一串青金链子,链子中央拇指大的一颗琥珀,色泽暗红通澈,里头横卧着一只蜜蜂。


    我含笑受礼,忍住惊讶道:“这位妹妹我却没有见过。”
    她抚着胸前的琥珀,淡漠道:“嫔妾是绿霓居滟常在,因这两日抱病,未曾与莞妃娘娘相见。”
    我含着笑意看她,“那你如何知道本宫是莞妃?”
    她嘴角微微一笑,蕴了几分不屑,道:“娘娘这样大的阵仗回宫,有谁不知道呢?”
    我对她的不敬不以为意,只是饶有兴味,“今日在皇后娘娘处请安也未见到滟常在,听福嫔说是病了。”我见她额上有晶亮汗珠,手中袋子里搜罗了不少合欢花的花瓣,想是一早就在这里了。我温然道:“既然病着,怎不好好在宫里歇息,等下日头毒了,越发要难受。”
她不卑不亢道:“谢娘娘关怀。”
    我瞧着她手中的袋子,含笑道:“如何常在收了这样多的花瓣呢?”
    滟常在面上的肌肉微微一抽,旋即淡淡道:“太医说嫔妾病着,要拿合欢花入药,所以来收了些。左不过落花白白入泥也是可惜。”
    我微笑,“常在怜香惜玉之心,本宫自愧不如。只不知常在的芳名可否相告,姐妹间以后也好称呼。”
    “叶澜依”。她简略道,说罢略略欠身,“嫔妾身子不爽,不能陪娘娘说话了,先告辞。”说罢也不等我应允,攥紧了花袋自顾自便走。
    浣碧骇然惊道:“她怎么这样无礼?不过仗着皇上宠爱罢了,难怪芳若说她孤僻桀骜。”
    我摆手示意她噤声。地上有一物闪亮,是一枚精巧的珊瑚苍鹰佩,我弯腰拾起,看着不远处缓缓而行的叶澜依,向浣碧道:“你去请她回来,问问是不是她的。”浣碧应声而去,很快请了她回来。我举起珊瑚佩,和气道:“这是妹妹的吧?”
    叶澜依瞥了一眼,道:“是嫔妾的。”
    我还到她手中,“这是贴身之物,妹妹别随便掉了。”
    叶澜依看了手中的珊瑚佩一眼,静静看我道:“娘娘就是为了这个叫嫔妾回来的么?”见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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