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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芒耸肩：“鬼知道当时他们会在场，阴魂不散。”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三人要继续下去的聊天。
“等等，我先接个电话，”季芒对他俩道，转而看了眼来电显示，便接通的手机，“老胡？”
胡桃明显无精打采，只听他道：“老易你也刚醒吗，副帮让我跟你说一声，一个小时后下来集合，出发公司。”
“好，”季芒看他困得不行，道，“你要不再睡一觉。”
“就是这么打算的，困死我了，先挂了啊。”
滴滴滴——
胡桃的电话说挂就挂。
“tc一个小时后集合，你们呢？”季芒双眼盯着屏幕，他这话说出的时候还是语气轻松，可当他发觉手机通话记录的异样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江逸和许佳凌没注意到季芒的变化，还继续着刚才那个话题：“我们估计踩点去，不急。”
“哦，这样”季芒有些愣愣的，他的内心实在是难以平复。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记录。
在胡桃刚打来的下方第一条。
怎么会有一条显示了长达五十多分钟——时间段大概就在他和奸商、胡桃吃小饭馆的那阵子，更重要的是：打来电话的人，是zero。
难怪展瑞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看来，是可怜他吧。
持续了两天的雨，早就停了。
是上海难得的好天气。
参观公司这一项目，去不去其实都无所谓，更何况，季思雨知道他也会去，多半是不会参加了的。
季芒若是想再找机会见一次妹妹，跟她好好谈一谈，如今这几率真的可以说是接近于零，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打算试一试，即使见不到妹妹，或许也能有其他方法能让自己联系上她。
“钱哥存了一些，不多，但也快有十万了。哥知道可能不够给你治病，但哪怕是去贷款，哥也希望你能跟哥回去，哥哥会努力想办法给你治病。”
“你不必觉得哥挤着时间打工赚钱是受你拖累，不要有这种负担。”
“因为哥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你说对吧。”
起码，季芒希望能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而不是像他们两年前那样，季思雨给他寄来了一封信，甚至简短得季芒认为那不能称之为信。
然后，季芒就再也找不着她的人了。
“哥：
我是季思雨。
长话短说，我早就知道你在打工存钱的事，是寒假那阵子翻到存款的时候知道的，憋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跟你说了，你这样特别没意思，真的。
还记得爸妈去世后，我说的那句话吗，我说，就算爸妈不在了我们也要好好活着，我想你应该没忘。
奶奶说，穷人家的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出路是什么？我想，对于你和我来说，出路就是有钱，不必活得这么累。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出路’，我这学期开始沉迷网游、不务正业，我变了，我还在游戏里找了个有钱的老公，他在上海，他说以后会养着我，只要我飞去上海找他。
正好，我以后不会再拖累你了。
也不必跟你过苦日子了。
再见。”
信被完好无缺的保留着。
揣着信，请了一周的假，回到家乡。
联系到与季思雨走得最近的女孩子，再顺藤摸瓜，想要一切水落石出并不困难。
难的是离开的人找不回来了。
季芒出门前好好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跟同性搂搂抱抱、打个啵亲个嘴，其实不往深处想，也不算什么大事，至少对季芒来说是这样的。
但昨晚喝醉了撒酒疯，他印象中，好像是亲了展瑞一下。
如果在非清醒状态下做了这种事，他自己是无所谓的，毕竟他当时对于自己做了什么哪还有意识。
就算是亲了头猪，他都无所谓啊。
可展瑞应该就不那么想了，季芒觉得，那人应该是gay，又在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后，态度变了很多。
那家伙该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切皆有可能好吗！季芒想。
哎，以上不过是季芒故作轻松的意/淫罢了。
他还是很担心待会儿见到展瑞，两人会尴尬到不行的。
等他换好衣服，下到四楼的时候，他只看到了胡桃一人。
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安稳放下。
“副帮他们只有一辆车，就先过去了，说是等把其他人送到公司了再回来接我和你。”胡桃说。
季芒赶紧道：“别别别！咱俩马上打车过去！”
老天爷还算是待他不薄啊。
36。玩家见面会（十四）（）
游戏公司总部附近除了一家星巴克之外，并没有什么环境优雅的咖啡厅。om
而此刻的星巴克内。
人数最多的那一桌。
“抱歉展哥，我并不知道这样做会惹到你。”佟染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底是很不服气的。
可没办法，连张全恒都必须低声下气地对眼前这两人，他佟染不蠢，自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几个字该怎么写。
“怎么收尾，不用我教你吧。”展瑞语气很是平淡，让人揣测不出他是喜是怒。
佟染老实道：“知道的。”
展瑞看了他一眼，只道出短短四字：“半个小时。”
这四字无非就是‘半个小时内，你必须把论坛里帖子的那件事情处理好，否则，你就该承担相应后果’的意思，佟染被他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只好道：“展哥放心。”
坐在展瑞的对面，也就是佟染旁边的张全恒，赶忙打了个圆场道：“那展哥你看，要不就让佟染先去处理一下那件事，等半个小时后回来，你再验收成果如何？”
展瑞想冷笑又实在是冷笑不出来，不知道这张全恒是怎么说话的，就按着这尿性，以后又能做得成什么事。
“只留这女孩一个人就行。”言下之意，其余人都别留着碍事。
季思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如果是普通的应酬，为什么昇源这次要求自己必须跟着。
看来眼前这位展哥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她和哥哥的事情。
“那我们就在隔壁几桌等着，展哥看成不。”张全恒询问展瑞的意见。
展瑞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一个字。
张全恒意会，包括昇源、佟染在内的三人暂时去别座等着。
“你不是说，是涂家的人找的咱们吗？”佟染有火又没气撒，只能半责怪张全恒道，“怎么变成这位‘展哥’了。”
张全恒极不耐烦的对佟染道：“你以为我就知道出现在这里的会是这位大爷？”
昇源始终皱着眉头，不语，他并不关心那位看起来就很有来头的展哥究竟是谁，他只想知道那人要把季思雨留下来谈些什么。
“他究竟什么来头，比涂大少还牛逼？”大家都是有背景的人，可怎么这位展哥就像高人一等似的，他佟染还是不服气。
“两广姓展的有多少家？”张全恒都点到这份上了，佟染还是不开窍，他只好自己自己说出来了，“酒业论展家，这话听过没？”
“不过更可怕的是，他的爷爷和叔叔”张全恒再次语出惊人，“都是华南军区的大人物。om”
佟染和昇源经他这么一说，皆是幡然醒悟，难怪那人比两广首富涂家长子——涂舟远的架势还足。
展父有两子。
长子展祥，次子展瑞，除了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更是根正苗红的红/二/代。
那三人离去，被留下的两人正面对面坐着。
季思雨跟了昇源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合：“不知展哥您要跟我说些什么。”
“你不必跟我这么说话，我跟你哥”展瑞想了想，道，“应该算是朋友。”
“好，”季思雨听他这么一说，也就开门见山道，“那是我哥让你来的吗？”
展瑞一字一顿道：“是我自己。”
两人谈话的时长不算多长，顶多半个小时。
但，就在这半个小时内，什么都说开了。
在给季芒寄出信的那一天，季思雨早已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赶往机场。
游戏里的“鬼影无踪”，即现实中的昇源，季思雨跟他从网络走到现实，但说实在话，现实中的他们除了拥有互相的手机号码，其余什么都没有。
一串数字，其实就跟网络游戏是由无数代码组成的一样——都是虚拟的。
可真正让事情发展到后来的地步，还得归咎于季思雨将自己患了胃癌的事情，告之了昇源。
季思雨能把那些事跟谁说呢。
她哥？还是黄奶奶？都不可能。
她只能跟虚拟世界里的、唯一给过自己温情的人宣泄，也只能是这样。
季思雨在把那些烦恼，包括患病、包括父母去世的事情跟昇源说之前，她是从未动过昇源会提出‘你来上海找我，我为你治病’的心思的。
她跟昇源是不是真正的爱情。
她难以权衡。
她知道自己年纪还小，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可她知道自己若是去了上海，将意味着什么。
一是放弃学业，她一个外地户口的人，怎么可能去到上海念书，再说了，昇源也并没有提过让她到上海继续学业的打算；
二则是背叛亲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跟她哥斩断关系，她有可能去上海吗？她是季芒的亲妹妹，骨肉至亲，她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哪怕是把自己往死路里逼，也要让她过得好啊。
可季思雨，就是不想成为她哥的累赘。
其实，还有其他办法是她想过的。
一、把病情告诉哥哥，治病的钱让哥哥来赚，她做不到；二、把病情瞒着，靠直播赚治病的钱，不过，这是把直播带进医院的节奏吗？也太不现实了。
那么最后一个方法，就是等死。
她也想过，把病情瞒着，不花钱去治，就这么等到病情恶化的时候，她自己随便找一个地方去死好了。
可每当这一念头在深夜被她提起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才刚上高中，她十八岁都不到，她还不想死啊。
所以，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跟她那个‘虽然聪明但是总是疯疯癫癫装傻’的亲哥不一样，季思雨是那种‘同样聪明但很会看脸色’的人。
来到上海，这就意味着：她将花别人的、用别人的，可即使是这样，她也在想着，若是能不亏欠太多，就尽量。
昇源当时上大一，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跟季思雨住在里面。
季思雨不用上学，按期进行检查、治疗，其实胃癌早期是有办法治好的，季思雨也清楚的意识到，病情一直没有往恶化的方向发展。
季思雨治病的全部费用都是由昇源出的，她知道自己欠这人太多，就想着办法能补偿一些是一些。
昇源不想她直播，那她就不直播了；她融入昇源的圈子，认识了很多被称之为‘网红’的女生，跟她们做姐妹、合作开网店赚钱。
痛苦都是在夜深人静、无人顾及的时候来的，她会想她哥，也会想，自己能不能有一天病好了，也赚够了钱，尽全力补偿了昇源，就能回去找她哥。
但她自己深知，有些错一旦酿成了，就完全弥补不了了。
站在山谷的她回头看，来时的路已深陷不见影，她，早已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谈话的最后，是季思雨明明就要情绪失控却还是强忍着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回两广，所以，现在是要我换一个人伤害了吗？”
虽说不上厌烦，但除了家人和朋友之外，谁要是在展瑞面前能以这种语气说话，还能好好活着，他展瑞就不是今天的展瑞了。
可当他看着这张跟季芒极其相似的面容，心里某处却又忽然软了一块儿，毕竟是兄妹，又怎么能不像呢。
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自己，有这么喜欢那个人了吗。
“我不是说要让你伤害谁，”展瑞跟她讲道理，“你当初的做法我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但在我看来，确实不算好对策。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两极化的，你没必要说‘选择了这个就放弃了另一个’，好的方法有很多，只是你自己想不到而已。”
季思雨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样的路能让她选择：“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还有什么能选的”
“我。”展瑞看着她，没在开玩笑。
“我不懂。”季思雨像抓住救命草般，却又随着那根救命草左右摆动、摇摇欲坠。
“我可以帮你，”说罢，展瑞给季思雨递去一张卡，摆在桌面正中央，道，“不过要还。”
“我会还，”季思雨没有拿起那张卡，而是继续道，“利息，还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没有利息，没有时限，”展瑞道，“我可以为你支付所有治疗费用，把你安排进两广最好的医院，让你回到学校、给你找老师补课，甚至帮你在档案里抹去你在上海的所有事情，只要你愿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思雨只剩下一个顾虑，“可我欠了昇源太多。”
这话倒是让展瑞忍不住想笑了，不过最终他也还是忍住了。
“他不亏，亏的是你。”
他可赚了你两年青春啊，真傻，就像你哥一样。
雨霁都是过去时了，如今云开雾散，未来会越来越好，对吧。
“卡里的钱用来还钱、念书、治病，刷不爆，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但不要让你哥知道，卡是我的。”
“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
因为我要追你哥，但不想让他感激我、认为他受我馈赠，我需要的，是在没有任何外物影响的情况下，有一天，他也能真心诚意地喜欢上我。
就像我真心诚意喜欢他一样。
37。玩家见面会（十五）（）
当季思雨自己找上季芒的时候，季芒整个人是全然懵掉的。
当伪装被揭示、面具被撕碎，一切像是如梦初醒，她就这么站立在他眼前，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泣不成声道：“哥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哥不怪你，都过去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背，几句轻声细语的、简短的话，如同那年的瓢泼大雨中，他也曾这样安慰她。
能让季思雨将展瑞给予了她帮助的事成功隐瞒住，这次，佟染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展瑞与季思雨谈话的那半个小时，对于佟染而言，也就是能够挽回他自作聪明而造成某一局面的、仅有的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内，佟染让人以另一id在论坛里发布了“真相帖”。
帖子里把季芒和季思雨的真实关系、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甚至是包括季思雨的病情，都以“扒出”的口吻，与真相毫无偏差的传上网络。
一时之间，这事又被推到浪潮最前端，引发热议。
无一例外，是看客们对易水未寒好感的回温，以及对沐雨的唏嘘。
让意图旨在为“易水未寒”洗白的佟染不曾料到的是，居然有玩家发起了集资募捐，希望为这位命途多舛的女孩献上微薄之力。
“我操，”佟染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这该不会是姓展的派人弄的吧？”
张全恒被他这话整得不免后脊发涼，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后怕：“说不准是在考验你，不行你就也捐了吧。”
“啊？那我该捐多少啊？”佟染啧了一声，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张全恒默想片刻，犹豫不定地伸出一根手指，甚至还有伸两根手指的趋势。
佟染尖锐的声音缺及时止住了他：“妈的，一百万？！”
张全恒翻了个白眼：“一百万还算少的了！展哥要是想整你的话，倾家荡产都不够你填的。”
“妈的，”佟染除了骂粗也只能骂粗，“展哥展哥，你是他走狗还是怎么回事？！”
“操，”这话说得张全恒立即就想翻脸了，“我他妈也是为你好，你小子”
“我出。”
也不知闷声了多久，昇源打断了那两人，不出意料的，佟染和张全恒都颇为意外的扭头望向他。
除了“恩断义绝”，已没有更好的词可以用来诠释这段情感了。
这是一场以“爱情”为名义的交易，无论是昇源还是季思雨，谁都心知肚明。
跟昇源理不清关系的女人可不止季思雨一人，像季思雨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很聪明。最能表现她聪明的——就是她很能装傻。
除此之外，季思雨和昇源都默契不提的，是他们的未来。om
像昇源这样身份的人，未来的结婚对象一定是对家族事业有利的人，这是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的事，所以，他现在趁着年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家里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此刻，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展瑞找上他们、为季芒打抱不平、最后将季思雨留下的此时此刻，昇源意识到，他该放开她了。
以及他最后能给她的，除了钱，也别无其他。
原本以为会像默剧收尾般悄无声息地来，又默无声息地结束。
事情却在收尾阶段，走了那么不同寻常的一条路。
当韩东手持集资巨款的，与其他tc成员一同出现在季芒面前时。
季芒道出的第一句话不是：“叔！集资居然是你发出的啊！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了，谢谢你，真心感谢你！”
而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大喊了一声：“我操！死奸商！居然混进了tc总部，说，你有什么目的，连tc的钱你都想赚，难道你不知道这群人有多抠门？！”
除了知情者展瑞以及也在不久前刚得知真相、此刻正尴尬扶额的胡桃，其余人都是一脸木纳的看着季芒。
这货是没睡醒还是患了臆想症居然敢跟他们敬爱的帮主套近乎？！
十秒后。
”我草泥马！！！！你你你你你你！！！你居然是tc的帮主啊！！妈呀见鬼 了！！我不信啊啊啊啊啊有毒啊！！！”
不过无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