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宋抽再看路述:“路太守以为如何?”
路述沉吟片刻:“我们几番进出匈奴辖境,想必已经引起了匈奴贵酋的注意,因此这队人马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想要走,轻易走不得,必须得打一场才行。至于怎么打,我有个主意:南面十里左右,在我们适才经过的官道两边,有两座土山夹峙。我看这两座山坡度甚缓,坡上林木茂密,正可以吞并。我们不妨就在这两山上埋伏弓弩手,而将大军藏在山后……待到匈奴人来,且偃旗息鼓,纵他行进。当他们走过两山中间时,山上弩箭齐发,山下人马一齐杀出,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怎么样?”
“好!好计策,就这么定了!”
当下众军先退兵十里,随即按照路述的安排分头埋伏下来。
路述考虑周到,又将为数不多的轻骑尽数遣了出去,要他们远远打探匈奴人的具体情况,如有异动,随时来报。
大概等待了小半个时辰,仰观天色,日头已有一半没入吕梁山后。日光与黑黝黝的山体相映,愈发显得残阳如血。夕阳下,匈奴人骑队果然逶迤而来,看数量确是千人左右,与此前打探的一般无二。这些轻骑俱不着甲而背负弓矢、坐无鞍马,看衣着和面貌神情,不似南匈奴本部的兵力,而像是河西的羌胡。
眼看他们大概有一半进入两山之间,宋抽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地带领若干亲骑纵马横刀自坡顶的林地冲杀出。而在林地中隐蔽多时的弓弩手也箭如雨下,顿时射翻了数十胡骑。
同时路述则在坡后连声督促将士:“上!上!快!快!”
路述比宋抽年长得多,十年前曾隶属于安西将军夏侯骏麾下西征氐贼齐万年。那一段经历令他深知胡族战士有多么的凶悍坚韧,年轻气盛的宋抽或可只顾闷头掠取功勋,可身为同僚的他深知这一仗必将是场恶战。哪怕是己方以逸待劳、以寡击众,过程中的指挥只要有半点疏漏,就可能会导致战局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路述这么想着,竭尽全力地指挥着部下们绕过山坡,包抄过去。
然而刚一翻过山坡,还没等他发起围攻,却看见战场北面,几名自己先前派出的斥候狂奔而回。那些斥候每个人身上都带伤,甚至还有箭矢扎在躯体上摇晃。有几匹战马的马鞍上根本就没有骑士了,只不过是凭着合群的本能跑回来的。
“怎么回事?”路述厉声问道。
不需要斥候们的回答了,他已经感觉到脚下大地如鼓面般的震动着。荒草瑟瑟发抖,仿佛为杀气所慑,将欲扑地;而成群小兽疯狂地逃亡。这时候,宋抽与匈奴骑队的交战已经根本不再重要,路述眼角余光掠过,已经看见一向自诩勇猛的宋抽青白的面色;再抬头时,只见远方广袤的原野上,无数步骑人马如潮水漫卷,汹涌而来。
三日之后,两封急报同时飞递入洛阳。
一份上写:匈奴寇平阳,平阳太守宋抽弃郡走,河东太守路述战死。匈奴大军十万,直逼黄河。这份急报一入朝堂,顿时引发了轩然大波,不知多少人惊骇得魂不附体。
而另一份急报的内容更加简略,也更加令人骇然:东海王自许昌徙镇鄄城。
鄄城。
东汉末年时,曹公东取徐州陶谦,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唯荀彧、程昱保鄄城固守,太祖乃得引军而还。汉魏嬗代之后,文帝以曹子建为鄄城王,建王府、读书台等建筑令居之。
东海王的临时府邸,便是在曹子建的王府旧址上改建而来,虽系急就章的临时兴修,却也有绚烂华美的雕梁画栋、四时不谢的奇花异树,种种铺陈装设更是难以计数。这些若换算成金钱粮秣,只怕供给好几万人马使用整年都够了。在府邸中的一处大殿,悠扬的乐曲和男女嬉笑的声音不时传出,而潘滔、裴邈等王府重要僚佐面如土色地等候在外,偶尔彼此交换一下眼色,又深深地垂下头去。潘滔裴邈的身后是刘舆,他较之数月前更显老态,拄着木杖勉强站稳,瘦的如枯柴也似。
也不知他们等了多久,周身作男装骑士利落打扮的竟陵县主突然自园林的另一头来,眼神凌厉地扫过这群僚佐,冷哼了一声,迈步往大殿里去了。
殿门处两名甲士慌忙出列,横过长戟作势:“大王有令,今日只作欢宴,不见客。”
竟陵县主却半步不停,将将撞到两根长戟,才断喝一声:“滚!”
甲士们如何当得县主雌威,顿时屁滚尿流而退。
第二十八章 虎视(二)()
踏入殿堂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堂前丝竹声声,清音袅袅,鼓吹钟磬高下相随,六名西域女郎摆动着弱柳般的腰肢,在乐声中翩翩起舞;春夏之交的空气已经暖热,偏偏堂中轻纱低垂,裹住了空气不使流通,因此浓烈的熏香气息和酒臭混合在一起,纠缠成了令人掩鼻的古怪味道。更不消说还有二十余名妙龄侍女双手捧着佳肴醇酿之属一字排开,膝前而奉,尽态极妍。
在群芳簇拥之下,东海王司马越目光无神地端坐在宝座之上,宽袍松挽,大半个胸膛裸露着,不知是醉是醒。在他两旁,如丝萝般攀附着两个名着襦裙半解的美女,一人以檀口抿了酒液,对着司马越胡须拉茬的面庞吐出。清甜的酒液从司马越的嘴角溢出,沿着脖颈、胸膛流淌;于是另一人吃吃笑着,用身体轻轻挨蹭着淌下的酒液,使得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自去年以来,关中和中原就已经陷入到饥馑之中,冬季的大雪更加剧了灾难的严重程度,但这却绝不妨碍各地的高官贵胄们醉生梦死。身为这些高官贵胄中地位最尊者,哪怕是临时屈处小小的鄄城,东海王也随时可以过上这种无比奢华的生活。恍惚间,使人感觉身处的不是四面烽火的乱世,而是惠帝即位初时,石崇与王恺竞相夸饰豪富的烂熟年代。
竟陵县主冷着脸,大步迈入。有一卷飘拂的缎带从她身前掠过,被她随手扯了下来,三把两把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又踏了过去。
能够长久侍奉贵人身边的,都是最善察言观色的奴婢,眼看价值百金的名贵锦缎被这般对待,谁还不知道竟陵县主正当盛怒?不须号令,乐队、舞女、侍女们全都小步趋退。两名缠抱着东海王的美女或许是认为身份有所不同,动作慢了些,随即在竟陵县主凶狠的眼光下几乎哭了出来。她们瞬间认识到了双方地位判若云泥的差异,战战兢兢地跪倒叩首,连滚带爬地退开了很远。
东海王抬起眼来,曾经轮廓分明的面庞因为疲倦和酒色过度而变得浮肿,两个眼袋更是大得骇人。
“是竟陵啊……有什么事情?”
竟陵县主毫不介意地面上还有酒水流淌,一丝不苟地半跪行礼:“父王,石勒贼寇不敢久据许昌,已经退兵了。我来此,是为了请父王率军重占许昌重镇,尽快收拾局面。”
“哦……”东海王的神情有几分冷淡,又有几分惊魂未定:“贼寇已经退了啊……”
永嘉元年初,由于皇帝意图亲政,与东海王的矛盾迅速激化。东海王遂以太傅录尚书事的身份,引青徐兖豫四州兵马数十万出屯许昌,意图以指挥围剿刘伯根、王弥贼寇的名义整合中原根据地,从而凭借实力上的巨大优势与皇权对抗。大军重重合围之下,贼寇顷刻溃败,刘伯根授首,王弥亡命深山。纵使永嘉元年冬季,始终活动在冀州的河北贼寇魁首石勒率军渡过大河与王弥汇合,也不过是疥藓之疾;东海王幕府上下无不坚信朝廷大军所到之处,必然摧枯拉朽。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石勒不是濒临末路的小寇,而是足以翻天覆地的强贼!
仅仅数月功夫,那石勒依仗骑兵之利纵横中原,连番击败朝廷重兵。济阳一战中,东海王麾下大将王赞战死,士卒相践如山,死者十余万;甚至就连有当世韩白之称的兖州刺史苟晞与石勒交战,也败多胜少,勉强维持局面而已。不久之后,东海王查知苟晞与皇帝暗中结交之事,遂迁苟晞为青州刺史、征东大将军,迫使其远离洛阳。这一来,苟晞无心战事,东海王愈发应付艰难……直到十天之前,石勒轻骑长驱攻陷幕府所在的许昌,东海王与亲信部属几乎仅以身免,好不容易才逃窜至鄄城落脚。数十万朝廷兵马土崩瓦解,中原战局顿时几乎陷入绝望的境地。
这样惨痛的失败,使得东海王在朝野间的威名几乎丧尽,更摧毁了他长期以来为了更进一步、染指至尊之位所营造的良好局势。强烈的沮丧感击垮了东海王的精神,令得长久以来谦虚持布衣之操节,为中外士人所赞许的他突然自暴自弃了。他近乎疯狂地沉浸在酒色之中,仿佛这样能让自己远离失败的痛苦,感到好受一点。
“是的,贼寇已经退了。我们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尽快重整兵力,把石勒贼寇压制回海岱一线去!”竟陵县主大声道:“这也是潘长史、裴中郎和庆孙先生共同的意思,不能拖延!”
“哦?哦……”东海王眼神一亮。大概这几天纵欲狂饮得有些腻了,他提起精神问道:“如今鄄城这里……是谁在领兵?此前逃散的将士都回来了么?”
“现有钱端将军负责兵事,幕府事务由潘长史、裴中郎和庆孙先生合署。目前收拢的兵力超过五万,如能尽快收复许昌,则流散将士定然还将陆续返还。”
“哈哈……好,好好……”东海王满意地笑了一声,旋即又摇了摇头,萎靡地蜷缩起身子,像是打算小睡片刻。
“父王!父王!”县主连声呼唤,甚至上前摇晃着东海王的手臂,想令他清醒些。东海王烦躁地连连挥手,示意竟陵县主退下,可县主丝毫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父王,光熙元年时,我去并州见东瀛公。当时东瀛公领兵两万、坐拥坚城,却不敢与匈奴正面相抗,反倒逃亡邺城,遂使局面崩坏……当时父王也曾愤恨东瀛公的无能,以为此辈堪称为我司马氏宗族之耻,纵居高位,实如豚犬尔。父王,你还记得这事么?”
东海王怔了怔,打了个哈欠道:“嗯……有这事。元迈这人啊,气概是有的,办事也得力,唉……就是关键时刻缺了胆色。”随口点评了两句,东海王的注意力又突然转向了另一方面:“咦,我那两位亲亲的美人儿呢?怎么不在了呢?”
县主猛地一拍案几,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如今中原的局势,总比当年的并州要好吧?可殿下,眼下你看你这样子,和东瀛公那废物有什么区别!堂堂的丞相、东海王、都督六州诸军事,难道也成了豚犬吗?你的英武韬略呢,都到哪里去了!”
“英武韬略?哼……”东海王摇摇晃晃地起身,斜视着县主,突然用手紧紧捂住了脸:“我的好女儿啊……你还觉得我有英武韬略么?是被区区贼寇赶得上天入地逃窜的韬略?还是一战丧师十万,无能为天下所笑的韬略?”
县主招手换来一名躲在远处的仆婢,令她端来滚烫的热水,再用软布沾湿了,亲自为东海王敷在额头上,又擦洗他的双颊:“父王自然英明神武,否则怎么能以六县食邑起兵,披荆斩棘而有今日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只不过,这个过程不会总是一帆风顺。荡阴战败后,我们潜逃回东海国的经历比现在可惨得多了……最后斗败成都王、取得胜利的,还不是您么?”
或许是这几句话着实中听,东海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敷过脸,面色便红润许多;待到来回走了几步,就又清醒了一点,于是随手取了个玉质的水瓢,勺了些凉水洒在自己头上,样子虽然狼狈,却恢复了几分枭雄本色。
某种角度来说,东海王确实是争权夺利、扰乱朝局的权臣;但能以帝室疏宗的身份成为宗室诸王混战的唯一胜利者,其人每逢大事自有主见,绝非平常所表现的那样无可无不可;说到眼光之敏锐、判断之准确,也堪称当代少有。此刻稍许振作,他立刻就洞察了当前真正的要务:
“竟陵,这次匈奴汉国全力动员,又使中原群贼响应,这是存了一举鲸吞天下的念头,非同小可。石勒擅于用兵,潘滔等人尚且远非对手;行军作战之事你不懂,就更不要胡乱干涉了。中原战局,我自会竭力维持,眼下用得着你的地方是在……”
“洛阳。”县主道:“既然父王能够振作,中原定无大碍。竟陵当去洛阳主持。”
“可惜你不是男子啊,竟陵。”东海王定定地看了县主许久,慢慢地才苦笑一声:“抗击匈奴之事,朝堂、地方都自有人去承担,你千万不要插手。洛阳若是安稳,自然很好;便是遭胡族攻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宗室诸王混战时,这座城池已经易手过太多次了。你这次入洛,目的依旧是压服朝中、宫中的敌对力量。如有必要,便急招你那夫婿上京罢……好好拉拢住你那夫婿,便拉拢了幽州铁骑;有了幽州铁骑的支撑,才有可能一一收拾洛阳的内敌、外敌!”
竟陵县主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郑重施礼:“是。”
第二十九章 虎视(三)()
若按照东海王幕府中一贯以来的流程,竟陵县主大驾要往洛阳一趟,怕不要事前准备个旬月才行。可到了到了如今这地步,哪怕再雍容处事的人都知道军情危急如火,而中原局势,更已经危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县主毫不留情地呵斥之下,一应随行人员的准备仅仅半日就完成了。当天傍晚,县主便启程出发。
东海王所驻的鄄城,是兖州的一处城池。兖州是禹贡所载的天下九州之一,延续至今,虽然辖境渐促,但作为中原诸州核心区域的地位始终未变。兖州据河、济之会,控淮、泗之交,北阻泰岱,东带琅琊,在从地理角度来说恰好居于河北、近畿、滨海青徐诸州的中间点上;同时,这里又素号地大物繁、民殷土沃,堪为宏图大业之基。东海王幕府中的智囊潘滔劝说东海王另择州郡安置苟晞时,也声称:兖州乃要冲,魏武以之辅相汉室。苟晞有大志、非纯臣,若久令处之,恐为心腹大患矣。果然立即说动了东海王。
自从使苟晞移镇青州之后,东海王便派遣多名文武重臣经营兖州诸郡。因为看中了鄄城位于兖州治所廪丘以西不远,征发粮秣财赋方便;又背倚滔滔大河,自东至南有大野泽、雷泽环绕,地形复杂,在军事上攻守皆宜,因此格外加以重视。谁曾想不久之后许昌陷没,东海王幕府上下数万人马、成群风流名士都狼奔彘突地逃奔于此,这份先见之明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堪为王业之基的兖州,如今也只有鄄城所在的濮阳国依托河北冀州军的威慑,还保留在东海王手中了。从濮阳国的东北到西南,济北国、东平国、任城国、高平国、济阴郡、陈留郡,整整六个郡国,全都遭到了石勒王弥贼寇肆虐,陷入完全失控的状态。再往南,甚至豫州州治所在的梁国也完全落入贼寇之手。当石勒夺取许昌以后,贼寇的哨探轻骑只需一个时辰,就可以进入司州境内。再顺着颍水北经阳翟、阳城,行数十里,便抵达拱卫大晋帝都的要隘,与虎牢、函谷齐名的轘辕关!
东海王以数十万雄兵坐镇中原,历经鏖战却落得如此局面,实在是失败到了极处;而与此相反,匈奴汉国两路挟击洛阳的军事部署却顺利到了极处。如果将这两路大军比作铁钳的双刃,那石勒、王弥麾下中原贼寇这一道锋口,已经逼到了大晋的咽喉,距离溅血毙命只有毫厘之差了。
永嘉二年五月六日傍晚,竟陵县主便在这样的局面下往洛阳去。由于交通路线随时有可能遭到贼寇截断,沿途堪称凶险。她与亲信的扈从首领王德等数十骑,沿着濮阳国在大河南岸的狭窄区域向西疾驰,打算先过濮阳,随后折向西南,尝试经过酸枣抵达司州荥阳郡;如果此路不通,则退返往北,由延津渡河绕行汲郡。
这样的安排,已经是最妥当的了。可上路后不久他们便发现,沿途无数的乱兵才是最大的阻碍。
东海王出镇中原之初,麾下兵马号称五十万之众;如今屯聚鄄城,兵力已缩水到极盛时的十分之一略多,这其中的差额都是在历次与石勒作战中被歼灭的。当然,哪怕是三万头猪,石勒抓三天三夜也抓不完,何况是人?因此这数十万被歼灭的大军中,又有相当部分都逃散了,成为失去建制的溃兵。溃兵逃亡于野,只见朝廷军将身首异处、官府荡然无存,从此既无管束,也无可依靠。于是当有吃穿住用的需求时,溃兵立即摇身一变成了乱兵。乱兵所到之处,造成的破坏丝毫都不下于贼寇。
从鄄城到濮阳一带,民口稠密,地方富庶;县主曾经来过这里,记得当时只见有规模的村镇鳞次栉比,往来商旅川流不息,比起县主所熟悉的东海郡县,实在是强出太多太多。不过,这等盛世景象如今已荡然无存,县主这次一路行来,周围到处都是遭人洗劫过的凄惨景象,到处都是成群结队、身上鼓鼓囊囊的乱兵。这些乱兵已不知抢掠了多少财物,不少人将缎匹直接裹在身上,偶尔瞥一眼县主等人全神戒备的骑队,却丝毫也没有畏惧之感,像是鬣狗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有时候刚从一处房舍出来,又闯进另一处房舍去。所经之处,旋即就响起翻箱倒柜的声响,更有各种呼叫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县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何尝见过这等景象?当场就变了脸色。
“郎君,乱兵从来都是这般,待到幕府诸公着手收拢他们的时候便好。我们不必去理会,还是尽快赶路吧。”王德连忙劝道。他是行伍出身,又是个心思清楚的,知道这群无法无天的乱兵与贼寇不过一线之差而已,一旦起了性子,管你是怎样的高官贵人都拿刀子上来。他们对己方视而不见,已经算得幸运。
王德正劝说时,便有一群乱兵从县主马前经过。这批乱兵个个浑身酒气,衣衫不整,怀里揣着大小不等的包裹。偶尔有几串铜钱从包裹里落地,都无人去捡,显然已经捞得心满意足了。乱哄哄的一群人后方,还有个肥壮兵卒肩扛一名哀哭着的半裸女子,口中哼着不知所谓的小曲,满脸淫笑地横过官道去。
这情形叫县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