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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叔朝段年使了几个眼色,面面相觑,同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班主,你有事先忙去吧,不用招呼我们。”段年支走了赵班主,他总有一种错觉,这里面有些事情,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跟你闹?!”雨里面,莫念凝反手一拳,再是一个飞踢,黎塘躲闪未及,倒退了两步才稳住,“你以为身世可怜、孤苦伶仃的就只有你?你报了仇,杀了人,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就能回来了?”
黑夜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铮铮的雨声,还有各自带着怒意的话语。
黎塘咬着牙,不说话,黑色的短发被雨淋湿,贴在脸上,遮着他的眼睛。
“你把自己困在仇恨编织的网里,谁都不让靠近,以前是,现在也是”莫念凝的话语带着颤音,吸了吸鼻子,“不管你想做什么,复仇也好,寻死也罢,你必须跟我回去,由笙哥来定夺。”
她当然知道,黎塘能离开铺子这么久,笙哥都不出来找他,那么笙哥对他的计划,自然是默许了的,可她现在只能这么说,一时间,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让黎塘放弃。
“你难道不是?”黎塘冷笑,眸子一沉,抬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抵在墙上,“杀父弑母,灭我满门,你让我放下?你自己放下过吗?”
这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她口口声声劝着黎塘,要他放下昔日的仇恨,走出来,不要复仇,好好活下去,可她自己呢?还不是因为素萱的死耿耿于怀,对黎塘一恨就是这么多年?
看到她眼里闪现出的一抹惊恐,黎塘心里一软,差点没能狠下心来,可想到今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早早了断的好。
掐着她脖子的手稍稍一施力,眯着眼睛,凑在她耳边,嗤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从头凉到了脚:“莫念凝,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妻子?”
她此刻只觉得一阵晕眩,无比的难堪,浑身都发着颤,这么多年来,她自己都分不清了,究竟把自己当成了黎塘的什么人,是他的妻子,还是想杀他的仇人?
“不过是一纸作废的婚约罢了,既然今天你来了,那我便一次都把话说清楚,不论是黎塘还是唐远宁,都没有妻子,就是有,也不会是你。”
莫念凝的眼神一颤,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的感觉,怅然若失,不知悲从何来。
微微侧过头去,只能依稀瞥见那颗泪痣。
他的手是冷的,说出来的话亦是冷得刺骨,那么他的心,也当是冷的可她的眼泪却是热的,即便冰凉的雨水混在其中,也依旧带着温热。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两次都是不计后果地救她,甚至替她承受思过阁的责罚,“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一下,不再用力,莫念凝靠着墙,一动不动,声音低低的,如同梦呓一般,远远望去,两个人僵持着的身影,如同紧紧相偎的恋人。
“你只当我是在赎罪吧。”黎塘的脑袋垂靠在墙上,雨水顺着墙沿,不停地往下淌,多希望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停在此刻,即便不能相拥,也让他能多记住一些属于她的气息。
他明白,此一别,真的会是永别。
等他一死,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白宸和笙哥还是会照顾好阿凝,不会有人因为少了他,而过得不好。
一把推开他放在脖子上的手,莫念凝心一横,朝着他的肩头就狠狠咬了下去,雨水的味道,混着黑色麻布衣的微涩,还有不停滚落下来的眼泪,苦的
黎塘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却也不推开,皱着眉,支着墙,任凭她这么咬着,直到被咬的地方渗出了血,直到莫念凝的嘴里有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她才讪讪收了口,靠在墙上,也不抬头,喃喃低语:“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
“两清了。”
推开黎塘,自此以后,素萱也好,黎塘也罢,她都该放下了。
黑叔见莫念凝走了过来,忙举着伞跑了过去:“你这丫头!什么事非得淋这么大的雨?这要是冻出毛病来怎么办?”回头看见丢了魂魄似的黎塘,八卦之心又起来了,“丫头,那个是谁啊?”
“一个陌生人。”
嘴里还依稀残留着那股子血的味道,刚刚那一口,定是很疼的吧
“段先生。”莫念凝知道,今天她的各种言行举止,都是犯了段淮宁的规矩的,身为雇主,他有权对其表示不满,“搅了段先生听戏的心情,还望段先生海涵。”
段淮宁没有说话,目光越过她,盯着院子的另一头,依稀能看见那个靠着墙跌坐下来的人影,半天,没作任何表态,就转身向着梨花苑外面径直出去。
段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诶,丫头,我们也走吧,你这衣服都湿透了,赶紧回去换一身,别真给病了。”黑叔看他们三个人的气氛不对,忙出来打着圆场。
莫念凝回头又看了一眼黎塘的方向,才朝着满脸着急的黑叔道:“好。”
暴雨不停地下着,仿若是要将这个世界都给淹没了,黎塘坐在墙根下,垂着脑袋,像一个没了魂魄的人偶。
不知道什么时候,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停了,欢呼叫好声没了,四周星星点点点的灯光也都暗了下去,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下不完的雨,
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雨停了?
动了下眼珠子,才看见一双脚停在面前——是秋倌。
“你这个疯子!”
第六十一章 抉择()
戏曲终了,人去楼空,只有暴雨不停地下着,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黑色的雨水冲刷着这里的痕迹,四周星星点点的灯火渐渐也都熄灭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从远处突然传过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跑到他面前的时候,停了一刻,立马扑了下来,将干衣服将他裹住,秋倌只觉得怀里的这个人,就像刚从雪地里回来,冻得就跟冰坨子一样。
“你这个疯子!”秋倌又急又气,拽着他,想把他拽进去,“来,起来,快起来,跟我进去,别在这犯傻!”
可黎塘却像丢了魂一样,听不见他说的话,也一动不动,任凭秋倌怎么拽,都拖不起来。
一气之下,秋倌索性扔了手里的伞,站直了身子,指着黎塘就吼道:“天底下这么多的女人,你偏偏就挑了那朵带刺的,你这不是造孽是什么?”转而瞧黎塘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今儿来这,是非把你往死路上逼了,才满意是?我这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是我”黎塘一把抓住了秋倌的脚踝,差点叫他摔出去,“我把她赶走了。”爬起来,慢慢往回走,裹在身上的衣裳滑落在地,瞬间就被大雨浸湿,嘴里似呢喃似叹息,“两清了两清了”
“两清了?”秋倌愣怔了一下,忙拾起衣服,抱在怀里,举着伞,追了上去,默默地,什么都不再说。
没有人比他更理解黎塘此刻的心情,要放弃心中所念,就好比要拔掉扎进心里的一根倒刺,疼的又何止伤口那一处?动辄全身。
明晃晃的闪电划破天际,带着令人颤的响声,“轰隆隆轰隆隆”,就好像是老天的悲鸣曲。
谁都有爱,谁都想爱,可有时却不得不抛下所爱,成全这个肮脏不堪的世道。
白宸在狗蛋儿睡过去之后,就站在杜笙的书房外边,迟迟不敢进去。
“还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
屋里面传出来杜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白宸握了握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扭开了房门:“笙哥。”
“坐。”
“不用了,笙哥,我站着就好。”
拉上了帘子,杜笙绕过白宸,径直坐在沙上,又说了一声:“坐下。”
白宸这才乖乖坐了下来,垂着头,俨然一副做错了事等待责罚的模样。
“害怕了?”
“没有。”
杜笙叹了口气:“我也不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孰是孰非,你该明白。逝者往生,你强行把他们留下来,要他们做一辈子的孤魂,真就是为他们好?”
“笙哥。”白宸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来,掌心不安地摩挲着,“你不用劝我了,我不会把他们交出来的。”
“不是你愿不愿意把他们交出来,而是你必须这么做!”杜笙突然站了起来,拔高了嗓子,言辞厉声,吓了白宸一跳,“天道轮回,是世间常态!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消失,什么都不留下,唯独你的亲人就不能?”
白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杜笙,委实是惊到了,却也不退缩,咬了咬牙,执拗地坐着,一言不。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错的,自打从关林村回来后,徐晟涵的魂魄便也被收归于瓶内,照理说,任务回来,就该把收回的魂魄一并交给杜笙处理,可白宸却迟迟不上交,甚至乎将那两人的魂魄给藏了起来。
他不相信杜笙,更不相信双亲会被妥善处置,尤其是白瑾梅。
关林村一事,早有定夺,是怨灵作祟,致使瘴气横生,疫病四起,白瑾梅既是“病根”,此番被带回来,等待她的就只有一个结果——虚无。
堕入虚无,是对魂魄最严苛的惩处,七魂六魄被散尽,再无回头的余地。若非穷凶极恶之徒,皆还有往生赎罪的机会,可白瑾梅不同,她是怨灵,死后逗留在人间,为祸一方,确该魂飞魄散。
“笙哥,什么我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我做不到。”
“好!好一个孝顺儿郎!”杜笙阴着脸“叫好”,随即坐下,挥了挥手,满眼倦态,“你走”
“笙哥”
“走,带着那个孩子,都走。”
白宸突然感到不安了,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笙哥,我没有想要离开这里,我只是想留下他们”
“他们和这里,你只能选其一!”杜笙站起来,替他理了理衣裳的领子,“小宸啊,既然选了他们,就别回头,也别犹豫了,走。”
“笙哥,你什么意思?”
“要是有缘分,日后,你也能替我和阿凝,还有黎塘,收个尸,这个铺子也免了一损俱损的结果。”
“笙哥,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收尸?什么一损俱损?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吗?”杜笙在屋里踱了两步,自嘲道,“我们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阴间的差使,收人魂魄,了人心愿,不比人高贵。但凡出点差错,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早就舍弃了轮回的他们,唯一的归宿,就只剩下虚无。
“笙哥,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
杜笙笑了笑,坐了回去,反问道:“你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
摇了摇头,白宸后退了几步。
要么,带走双亲的魂魄,一走了之,可接踵而来的就是因为他的举措,给灵魂当铺带来灭顶之灾,阿凝、笙哥、黎塘都会因此消失;要么,把他双亲的魂魄交出来,可他才见到他们,就要永别,甚至乎要亲手将母亲送往虚无,这要他如何做得出来?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只管去,我也累了,该歇歇了。只是可惜”杜笙双手握拳放在腿上,这话是刻意说给白宸听的,他知道,白宸哪怕对这里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可对阿凝白宸是绝不会害阿凝的!
“够了,笙哥,你不用这么逼我!”
“小宸,有得必有失,这道理,我们比谁都清楚。”他们做的,可不就是这样的勾当吗?
话音刚落,白宸便夺门而出,他要再想想
第六十二章 可奈何?()
自那天回来后,莫念凝便一病不起,据段年称,那是心病,即便是他,也无计可施。
“丫头诶,你说你”黑叔坐在侧,看着那个睁着眼,却丢了魂魄的人,“我早就觉着不对劲,早就知道你有心事,你不想说,那黑叔也就不问。可这下好了,你这一病不起的,大家也就都跟着你一块,什么都不干,每天就这么在家里耗着”
说到这,黑叔摸了摸脑袋,长叹了一口气:“这人啊,就怕动感情,黑叔我虽然没有喜欢的姑娘,可也明白你心里有多难受。”
他是个糙汉子,打小就混迹在三教九流的场所,见过大场面,也体会过工人的辛苦,多大的罪没遭过?他还不是都挺过来了?有人拿顶在他脑袋上,都没怕过。
可只要想起来那天晚上,小涵就这么死在他面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就恨不得揍自己几拳,就止不住地想要大哭一场。
“黑叔不知道你这丫头过去都经历了些什么,可现在,你得振作起来啊!连女人都打,那个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何必为了他糟践自个儿?”
莫念凝还是毫无反应,躺在那,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有一点神采。
“你等着!我这就把那小子给你逮过来,狠狠揍一顿,给你出出气!”黑叔猛地站了起来,拉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要进来的段淮宁和段年兄弟,黑着脸,愤愤地哼了一声,气冲冲就往外跑。
段淮宁和段年两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
段淮宁笑笑,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经过几天的修养,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都说心病得要心药医,可看莫念凝这阵仗,倒像是无药可医了。
段淮宁坐在椅子上,遥遥看着莫念凝,段年例行着检查,虽说这几天都未进食,莫念凝的身体倒是没有出什么问题。
“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段年皱着眉,这么拖下去可不是办法,“要不把她送回去?”
一来,是他们确实无计可施,二来,是段淮宁的计划,不能再拖了,莫念凝再不醒过来,就只能叫灵魂当铺换人了。
“不,再等等。”
早在那天,他就想问阿凝,那个跟她争执的男人是谁,是不是他的弟弟?她口中的“唐远宁”,是不是就是唐家那个本该葬身火海的“唐远宁”?
如果是,那他便又多了一个至今还活着的理由,哪怕要他跪下来向弟弟认错,也毫无怨言。
当晚是他太胆怯,不是人,明明听见了呼救声,却还是丢下自己的弟弟,一个人独自逃生。二十年来,都销声匿迹,回来了,却美其名曰要复仇,其实还不只是心中有愧,怕死后,无颜面对唐家的亡灵?
“可”话没说完,看见段淮宁坚持的目光,便也不好再多言,“算了,下午我再去一趟那里,找杜先生想想办法。”
那位杜先生似乎就是灵魂当铺的主事人,有什么纠葛的,他自然最清楚不过了,这些人的软肋也好、强项也罢,直接问那位杜先生,是最便捷的方式了。
“也好。”摩挲了一下手指,段淮宁站起来,将段年也叫了出去,“给我查一查,那天跟阿凝起争执的男人,他的底细,越仔细越好。”
哪怕是作假的档案,他也想看看。
可段年不明白,段淮宁究竟想做什么,冒雨赶去梨花苑也好,要他查那个男人的底细也罢,这跟所谓的复仇计划,有什么关系?
应了一声后,刚要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来:“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阿凝了?”
“你个小混蛋,胡说八道什么呢!”段淮宁压低了声音,举起拐杖作势要打,“小心我写信告诉你爹,连我都敢调侃了,不怕把我再给气出病来?”
段年一个躲闪,跑出去好远:“行了行了,我出去了,不跟你瞎闹,你好好歇着,别又乱跑!”
段淮宁笑着看着段年跑远点的身影,转而又瞥了一眼莫念凝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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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段年还真把杜笙给请过来了,顺带着,还跟过来一个小孩儿,梳着朝天辫,眼珠子滴溜滴溜的,兜里揣着弹弓,看起来机灵得很。
“杜先生,劳烦您跑一趟了。”
杜笙刚下车就看见段淮宁拄着拐杖出来迎接:“段先生客气了,阿凝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才是真的。”
“我听说阿凝姐姐病了,她在哪呢?”狗蛋儿蹿出来,抓着段淮宁的袖子就问。
“狗蛋儿!”杜笙低声喝了一声,狗蛋儿立刻噤了声,乖乖躲在了杜笙的身后往里走,“这孩子听说阿凝病了,非要跟过来看看,打搅了。”
“阿凝此番是心病,实在没法子了,才请了杜先生来。”
杜笙一听是心病,大抵也就都猜到了是什么事,他早就说过,横亘在黎塘和阿凝之间的那根刺,迟早要拔出来的,可会有多痛,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狗蛋儿被留在了楼下,杜笙一个人进了房间,看见莫念凝就那么呆呆地躺在那,双目无神,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坐在一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叹了一声气后:“很疼?可这就是代价。”
“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俩的心性我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偏偏两个人还都爱逞强,又都口是心非,装的比谁都狠,可事实呢?比谁都疼。”
杜笙拿起头柜上的那块木符,放在灯下看了很久:“这符啊,是我跟素萱一起替你求的,保平安,也是想保你这一生无忧,可这就是事与愿违的,你还不是陷进了这样糟心的事情里?”
“这么多年来,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世上唯有一个‘情’字,说不清,道不明,却能叫人苦不堪言。可你把自己给关起来,就能解决什么了?”将符放回她的枕边,“想走的人,他终究就是会走,你拦不了,也留不住。”
杜笙的话细细碎碎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可听的人,却是字字入心,盈盈的热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入丝,落入心底
想走的人,她拦不了,也留不住
第六十三章 性情大变()
假寐的人,你喊不醒,想走的人,你也留不住。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处,泪偷零。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没入丝丝秀中,落入心里
就在杜笙以为她不会醒来的时候,莫念凝坐了起来,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颇有些吓人的意味。
“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