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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同堂-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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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我一定去请她来,咱们这样的交情,我决不闹客气!先谢谢你呀!”晓荷说完,轻巧的一转身,正看见蓝东阳进来。他赶紧迎过去:“怎么!消息会传得这么快呢?”东阳自从升了官,架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的架子,不过,可不是趾高气扬的那一种,而是把骨骼放松,仿佛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他懒得走,懒得动,屁股老象在找凳子;及至坐下,他就象瘫在了那里,不愿再起来。偶尔的要走几步路,他的身子就很象刚学迈步的小儿,东倒一下,西倒一下的乱摆。他的脸上可不这么松懈,眼睛老是左右开弓的扯动,牙老咬着,表示自己虽然升了官,而仍然有无限的恨意——恨自己没有一步跳到最高处去,恨天下有那么多的官儿,而不能由他全兼任过来。越恨,他就越觉得自己重要,所以他的嘴能不漱就不漱,能不张开就不张开,表示出不屑于与凡人交谈,而口中的臭气仿佛也很珍贵,不轻于吐出一口来。

他没回答晓荷的质问,而一直扑奔了沙发去,把自己扔在上面。对瑞丰,他根本没理会。他恨瑞丰,因为瑞丰没有给他运动上中学校长。

在沙发上,扯动了半天他的眼睛,他忽然开了口:“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晓荷笑着问。晓荷是一向注意彼此间的礼貌的,可是他并不因此而讨厌东阳的没规矩。凡是能作官的,在他看,就都可钦佩;所以,即使东阳是条驴,他也得笑脸相迎。

“招弟!”东阳从黄牙板中挤出这两个字。

“那还能是假的吗,我的老弟台!”晓荷哈哈的笑起来。

东阳不再出声,用力的啃手指甲。他恨李空山能得到美丽的招弟,而他自己落了空。他想起一共给招弟买过多少回花生米,哼,那些爱的投资会居然打了“水飘儿”!他的大指的指甲上出了血,他的脸紧缩得象个小干核桃。恨,给了他灵感,他脑中很快的构成了一首诗:“死去吧,你!

白吃了我的花生米,

狗养的!”

诗作成,他默念了两三遍,以便记牢,好写下来寄到报社去。

有了诗,也就是多少有了点稿费,他心中痛快了一点。他忽然的立起来,一声没出的走出去。

“吃了饭再走啊!”晓荷追着喊。

东阳连头也没回。

“这家伙是怎回事?”瑞丰有点怕东阳,直等东阳走出去才开口。

“他?”晓荷微笑着,好象是了解一切人的性格似的说:“要人都得有点怪脾气!”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不大的工夫,冠家的丑事就传遍了全胡同。对这事,祁老人首先向韵梅发表了意见:“小顺儿的妈,你看怎样,应了我的话没有?小三儿,原先,时常跟她套交情,要不是我横拦着,哼,把她弄到家来,那比二媳妇还要更糟!什么话呢,不听老人言,祸事在眼前,一点也不错!”老人非常自傲这点先见之明,说完了,一劲儿的梳弄胡子,好象是表示胡子便代表智慧与远见。小顺儿的妈却另有见解:“其实,老爷子你倒不必操那个心。不管老三当初怎么往前伸腿,他也不会把她弄到手。她们一家子都是势利眼!”

老人听出韵梅的话中有些真理,可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尊严,不便完全同意,于是只轻描淡写的叹了口气。

小顺儿的妈把自己的意见又向丈夫提出,瑞宣只微微的一皱眉,不愿意说什么。假若他愿开口的话,他必告诉她:“这并不只是冠家的羞耻,而是我们大家出了丑,因为冠家的人是活在我们中间的——我们中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假若你要只承认冠家的存在是一种事实,你便也承认了日本人的侵略我们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臭肉才会招来苍蝇!反之,你若能看清冠家的存在是我们的一个污点,你才会晓得我们要反抗日本,也要扫除我们内部的污浊。公民们有合理的生活,才会有健康的文化,才会打退侵略者。”他可是没有开口,一来因为怕太太不了解,二来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恐怕也不尽合理,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去参加抗战的工作,而只苟延残喘的在日本旗子下活着呢?

胡同中最热心给冠家作宣传的是小崔,孙七,与长顺。小崔和大赤包有点私仇,所以他不肯轻易放掉这个以宣传为报复的机会。他不象瑞宣那样会思索,而只从事情的表面上取得他的意见:“好吧,你往家里招窑姐儿,你教人家作暗门子,你的女儿也就会偷人!老天爷有眼睛!”

孙七虽然同意小崔的意见,可是他另有注重之点:“告诉你,小崔,这是活报应!你苟着日本人,得了官儿,弄了钱,哼,你的女儿走桃花运!你看着,小崔,凡是给日本人作事,狐假虎威的人,早晚都得遭报!”

长顺对男女的关系还弄不十分清楚,因此他才更注意这件事。他很想把故事中的细节目都打听明白,以便作为反对冠家的资料,一方面也增长些知识。他刨根问底的向小崔与孙七探问,他们都不能满足他。他甚至于问李四大妈,李四大妈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而郑重的嘱咐他:“年轻轻的,可别给人家造谣言哪!那么俊秀的姑娘,能作出那么不体面的事?不会!就是真有这么回事,咱们的嘴上也得留点德哟!”

李四大妈嘱咐完了,还不放心,偷偷的把事情告诉了长顺的外婆。两位老太婆对于冠家几乎没有任何的批判,而只觉得长顺这个小人儿太“精”了。外婆给了长顺警告。长顺儿表面上不敢反抗外婆,而暗中更加紧的去探问,并且有枝添叶的作宣传。

李四爷听到了这件事,而不肯发表任何意见。他的一对老眼睛看过的事情,好的歹的,善的恶的,太多了;他不便为一件特殊的事显出大惊小怪。在他的经验中,他看见过许多次人世上的动乱,在这些动乱里,好人坏人都一样的被一个无形的大剪子剪掉,或碰巧躲开剪刀,而留下一条命。因此,他知道性命的脆弱,与善恶的不十分分明。在这种情形下,他只求凭着自己的劳力去挣钱吃饭,使心中平安。同时,在可能的范围中,他要作些与别人有益的事,以便死后心中还是平安的。他不为好人遭了恶报而灰心,也不为歹人得了好处而改节。他的老眼睛老盯着一点很远很远的光,那点光会教他死后心里平安。他是地道的中国人,仿佛已经活了几千年或几万年,而还要再活几千年或几万年。他永远吃苦,有时候也作奴隶。忍耐是他最高的智慧,和平是他最有用的武器。他很少批评什么,选择什么,而又无时不在默默的批评,默默的选择。他可以丧掉生命,而永远不放手那点远处的光。

他知道他会永生,绝不为一点什么波动而大惊小怪。有人问李四爷:“冠家是怎回事?”他只笑一笑,不说什么。他好象知道冠家,汉奸们,和日本人,都会灭亡,而他自己永远活着。

只有丁约翰不喜欢听大家的意见。说真的,他并不以为招弟的举动完全合理,可是为表示他是属于英国府的,他不能随便的人云亦云的乱说。他仍旧到冠家去,而且送去点礼物。他觉得只有上帝才能裁判他,别人是不应干涉他,批评他的。

“舆论”开始由孙七给带到附近的各铺户去,由小崔带到各条街上去。每逢大赤包或招弟出来,人们的眼睛都射出一点好象看见一对外国男女在街上接吻那样的既稀奇又怪不好过的光来。在她们的背后,有许多手指轻轻的戳点。

大赤包和招弟感觉到了那些眼光与手指,而更加多了出来的次数。大赤包打扮得更红艳,把头扬得高高的,向“舆论”挑战。招弟也打扮得更漂亮,小脸儿上增加了光彩与勇敢,有说有笑的随着妈妈游行。

晓荷呢,天天总要上街。出去的时候,他走得相当的快,仿佛要去办一件要事。回来,他手中总拿着一点东西,走得很慢;遇到熟人,他先轻叹一声,象是很疲倦的样子,而后报告给人们:“唉!为父母的对儿女,可真不容易!只好‘尽心焉而已’吧!” 

  

45

陈野求找不到姐丈钱默吟,所以他就特别的注意钱先生的孙子——钱少奶奶真的生了个男娃娃。自从钱少奶奶将要生产,野求就给买了催生的东西,亲自送到金家去。他晓得金三爷看不起他,所以要转一转面子。在他的姐姐与外甥死去的时候,他的生活正极其困苦,拿不出一个钱来。现在,他是生活已大见改善,他决定教金三爷看看,他并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再说,钱少奶奶住在娘家,若没有钱家这面的亲戚来看看她,她必定感到难过,所以他愿以舅公的资格给她点安慰与温暖。小孩的三天十二天与满月,他都抓着工夫跑来,带着礼物与他的热情。他永远不能忘记钱姐丈,无论姐丈怎样的骂过他,甚至和他绝交。可是,他随时随地的留神,也找不着姐丈,他只好把他的心在这个小遗腹子身上表现出来。他知道姐丈若是看见孙子,应当怎样的快乐;钱家已经差不多是同归于尽,而现在又有了接续香烟的男娃娃。那么,钱姐丈既然没看到孙子,他——野求——就该代表姐丈来表示快乐。

还有,自从他给伪政府作事,他已经没有了朋友。在从前,他的朋友多数是学术界的人。现在,那些人有的已经逃出北平,有的虽然仍在北平,可是隐姓埋名的闭户读书,不肯附逆。有的和他一样,为了家庭的累赘,无法不出来挣钱吃饭。对于那不肯附逆的,他没脸再去访见,就是在街上偶然的遇到,他也低下头去,不敢打招呼。对那与他一样软弱的老友,大家也断绝了往来,因为见了面彼此难堪。自然,他有了新的同事。可是同事未必能成为朋友。再说,新的同事们里面,最好的也不过是象他自己的这路人——虽然心中晓得是非善恶,而以小不忍乱了大谋,自动的涂上了三花脸。其余的那些人,有的是浑水摸鱼,乘机会弄个资格;他们没有品行,没有学识,在国家太平的时候,永远没有希望得到什么优越的地位;现在,他们专凭钻营与无耻,从日本人或大汉奸的手里得到了意外的腾达。有的是已经作了一二十年的小官儿,现在拚命的挣扎,以期保持住原来的地位,假若不能高升一步的话;除了作小官儿,他们什么也不会,“官”便是他们的生命,从谁手中得官,他们便无暇考虑,也不便考虑。这些人们一天到晚谈的是“路线”,关系,与酬应。野求看不起他们,没法子和他们成为朋友。他非常的寂寞。同时,他又想到乌鸦都是黑的,他既与乌鸦同群,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呢?他又非常的惭愧。

好吧,即使老友都断绝了关系,新朋友又交不来,他到底还有个既是亲又是友的钱默吟啊。可是,默吟和他绝了交!北平城是多么大,有多少人啊,他却只剩下了个病包儿似的太太,与八个孩子,而没有一个朋友!寂寞也是一种监狱!

他常常想起小羊圈一号来。院子里有那么多的花,屋中是那么安静宽阔,没有什么精心的布置,而显出雅洁。那里的人是默吟与孟石,他们有的是茶,酒,书,画,虽然也许没有隔宿的粮米。在那里谈半天话是多么快活的事,差不多等于给心灵洗了个热水浴,使灵魂多出一点痛快的汗珠呀。可是,北平亡了,小羊圈一号已住上了日本人。日本人享受着那满院的花草,而消灭了孟石,仲石,与他的胞姐。凭这一点,他也不该去从日本人手中讨饭吃吧?

他吃上了鸦片,用麻醉剂抵消寂寞与羞惭。

为了吃烟,他须有更多的收入。好吧,兼事,兼事!他有真本事,那些只会浑水摸鱼的人,摸到了鱼而不晓得怎样作一件象样的公文,他们需要一半个象野求这样的人。他们找他来,他愿意多帮忙。在这种时节,他居然有一点得意,而对自己说:“什么安贫乐道啊,我也得过且过的瞎混吧!”为了一小会儿的高兴,人会忘了他的灵魂。

可是,不久他便低下头去,高兴变成了愧悔。在星期天,他既无事可作,又无朋友可访,他便想起他的正气与灵魂。假若孩子们吵得厉害,他便扔给他们一把零钱,大声的嚷着:“都滚!滚!死在外边也好!”孩子出去以后,他便躺在床上,向烟灯发楞。不久,他便后悔了那样对待孩子们,自己嘀咕着:“还不是为了他们,我才……唉!失了节是八面不讨好的!”于是,他就那么躺一整天。他吸烟,他打盹儿,他作梦,他对自己叨唠,他发楞。但是,无论怎着,他救不了自己的灵魂!他的床,他的卧室,他的办公室,他的北平,都是他的地狱!

钱少奶奶生了娃娃,野求开始觉得心里镇定了一些。他自己已经有八个孩子,他并不怎么稀罕娃娃。但是,钱家这个娃娃仿佛与众不同——他是默吟的孙子。假若“默吟”两个字永远用红笔写在他的心上,这个娃娃也应如此。假若他丢掉了默吟,他却得到了一个小朋友——默吟的孙子。假若默吟是诗人,画家,与义士,这个小娃娃便一定不凡,值得敬爱,就象人们尊敬孔圣人的后裔似的。钱少奶奶本不过是个平庸的女人,可是自从生了这个娃娃,野求每一见到她,便想起圣母像来。

附带使他高兴的,是金三爷给外孙办了三天与满月,办得很象样子。在野求者,金三爷这样肯为外孙子花钱,一定也是心中在思念钱默吟。那么,金三爷既也是默吟的崇拜者,野求就必须和他成为朋友。友情的结合往往是基于一件偶然的事情与遭遇的。况且,在他到金家去过一二次之后,他发现了金三爷并没有看不起他的表示。这也许是因为金三爷健忘,已经不记得孟石死去时的事了,或者也许是因为野求现在身上已穿得整整齐齐,而且带来礼物?不管怎样吧,野求的心中安稳了。他决定与金三爷成为朋友。

金三爷是爱面子的。不错,他很喜欢这个外孙子。但是,假若这个外孙的祖父不是钱默吟,他或者不会花许多钱给外孙办三天与满月的。有这一点曲折在里面,他就渴望在办事的时候,钱亲家公能够自天而降,看看他是怎样的义气与慷慨。他可以拉住亲家公的手说:“你看,你把媳妇和孙子托给了我,我可没委屈了他们!你我是真朋友,你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孙子!”可是,钱亲家公没能自天而降的忽然来到。他的话没有说出的机会。于是,求其次者,他想能有一个知道默吟所遭受的苦难的人,来看一看,也好替他证明他是怎样的没有忘记了朋友的嘱托。野求来得正好,野求知道钱家的一切。金三爷,于是,忘了野求从前的没出息,而把腹中藏着的话说给了野求。野求本来能说会道,乘机会夸赞了金三爷几句,金三爷的红脸上发了光。乘着点酒意,他坦白的告诉了野求:“我从前看不起你,现在我看你并不坏!”这样,他们成了朋友。

假若金三爷能这样容易的原谅了野求,那就很不难想到,他也会很容易原谅了日本人的。他,除了对于房产的买与卖,没有什么富裕的知识。对于处世作人,他不大知道其中的绝对的是与非,而只凭感情去瞎碰。谁是他的朋友,谁就“是”;谁不是他朋友,谁就“非”。一旦他为朋友动了感情,他敢去和任何人交战。他帮助钱亲家去打大赤包与冠晓荷,便是个好例子。同样的,钱亲家是被日本人毒打过,所以他也恨日本人,假若钱默吟能老和他在一块儿,他大概就会永远恨日本人,说不定他也许会杀一两个日本人,而成为一个义士。不幸,钱先生离开了他。他的心又跳得平稳了。不错,他还时常的想念钱亲家,但是不便因想念亲家而也必须想起冠晓荷与日本人。他没有那个义务。到时候,他经女儿的提醒,他给亲家母与女婿烧化纸钱,或因往东城外去而顺脚儿看看女婿的坟。这些,他觉得已经够对得起钱家的了,不能再画蛇添足的作些什么特别的事。况且,近来他的生意很好啊。

假若一个最美的女郎往往遭遇到最大的不幸,一个最有名的城也每每受到最大的污辱。自从日本人攻陷了南京,北平的地位就更往下落了许多。明眼的人已经看出:日本本土假若是天字第一号,朝鲜便是第二号,满洲第三,蒙古第四,南京第五——可怜的北平,落到了第六!尽管汉奸们拚命的抓住北平,想教北平至少和南京有同样的份量,可是南京却好歹的有个“政府”,而北平则始终是华北日军司令的附属物。北平的“政府”非但不能向“全国”发号施令,就是它权限应达到的地方,象河北,河南,山东,山西,也都跟它貌合心离,因为济南,太原,开封,都各有一个日军司令。每一个司令是一个军阀。华北恢复了北伐以前的情形,所不同者,昔日是张宗昌们割据称王,现在代以日本军人。华北没有“政治”,只有军事占领。北平的“政府”是个小玩艺儿。因此,日本人在别处打了胜仗,北平本身与北平的四围,便更遭殃。日本在前线的军队既又建了功,北平的驻遣军司令必然的也要在“后方”发发威。反之,日本人若在别处打了败仗,北平与它的四围也还要遭殃,因为驻遣军司令要向已拴住了的狗再砍几刀,好遮遮前线失利的丑。总之,日本军阀若不教他自己的兵多死几个,若不教已投降的顺民时时尝到枪弹,他便活不下去。杀人是他的“天职”。

因此,北平的房不够用的了。一方面,日本人象蜂儿搬家似的,一群群的向北平来“采蜜”。另一方面,日本军队在北平四围的屠杀,教乡民们无法不放弃了家与田园,到北平城里来避难。到了北平城里是否就能活命,他们不知道。可是,他们准知道他们的家乡有多少多少小村小镇是被敌人烧平屠光了的。

这,可就忙了金三爷。北平的任何生意都没有起色,而只兴旺了金三爷这一行,与沿街打小鼓收买旧货的。在从前的北平,“住”是不成问题的。北平的人多,房子也多。特别是在北伐成功,政府迁到南京以后,北平几乎房多于人了。多少多少机关都搬到南京去,随着机关走的不止是官吏与工友,而且有他们的家眷。象度量衡局,印铸局等等的机关,在官吏而外,还要带走许多的技师与工人。同时,象前三门外的各省会馆向来是住满了人——上“京”候差,或找事的闲人。政府南迁,北平成了文化区,这些闲人若仍在会馆里傻等着,便是没有常识。他们都上了南京,去等候着差事与面包。同时,那些昔日的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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