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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作者: 莱蒙特-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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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装煤的仓库一排排座落在巷子的左边,靠近高高的铁路路堤。路堤上挤满了货车车厢,车厢上盖满了从卸下的煤中扬起的一层黑土。

  维尔切克住在仓库旁的一栋简陋的篷屋中。这栋房子也是他的办公室,是用木板钉成的,在它薄薄的屋顶上,满是黑色的泥泞。

  他迅速换了衣服,穿上一双高腰皮鞋,便开始工作。

  可是他无法平静下来,他感到烦躁。今天的买卖虽然给地带来极大的快乐,但当他一想到葬礼,或者听到那路堤上的车厢低沉的碰撞声,就十分烦躁。于是他扔下了笔,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小窗子外放满了煤和小车的仓库。

  煤车时刻都会来到大秤台上,使这里响起一片轰隆声,震动整个篷屋。人们的说话声、马蹄的得得声和马的嘶鸣声、火车厢卸煤的哗啦声、机器的笛哨声汇成了一大片喧嚣,通过打开的门,灌满了这间肮脏、破烂的屋子。维尔切克正在这里散步和沉思。

  “那儿有人在等用车厢!”一个工人来通知道。

  在路堤上等着的是博罗维耶茨基和莫雷茨。

  维尔切克急忙伸出手表示欢迎。莫雷茨握了握他的手,可是博罗维耶茨基却装着没有看见。

  “我们马上要用平板车。”

  “要几辆?当什么用?”他简单地问道,因为他对卡罗尔的态度感到不高兴。

  “越多越好,火车给我运棉花来了。”莫雷茨回答道。

  他们很快接洽完后,便分手了。

  “一个贵族老爷!”维尔切克不乐意地唠叨着。因为在告别的时候,他看见博罗维耶茨基把手插在衣兜里,但却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他忘不了这个场面,在他的心中又记上一次他所受的侮辱,这不是他应得的侮辱,因此他感到更加痛苦。

  可是他没有时间来想这些。在一天快完的时候,仓库里的事儿是非常多的。蒸汽机车每时每刻都把一排排已经卸空了的车厢拖过来。它们或者凑在一起,不时吐出一团团的浓烟,尖声地吼叫,或者干脆脱离车厢,狂叫一声,便跑到车库里去了,可是它们身上金属磕碰的叮当声和机器开动的轰隆声却仍然回响在烟雾和尘埃里。

  下面,在盖满了黑色尘土的仓库的旁边,则响起了成千上万的急急忙忙的人们的说话声、马鸣声、鞭子扬起的唿哨声、车夫的吼叫声、街道上的嘈杂声和附近烟雾弥漫的城里的低沉的喧嚣声。

  维尔切克急得晕头转向。他一会儿跑到办公室,一会儿去买煤,一会儿来到路堤上找运输工人,一忽儿又来到车站,踩着烂泥在这些平板车中间走来走去,终于感到累得要命了,于是坐在一列空车厢外的板子上休息。

  天色已是黄昏,一道道红色的晚霞布满了天空,那无数的锌板屋顶,在它的照耀下蔚为血色。屋顶上翻滚着一团团烟雾。夜色更浓了,一片令人感到烦闷的朦胧的黄昏笼罩着街道、墙壁和胡同,白昼最后的光线消失了,一切形体、颜色都看不清了。城市被穿上了一件肮脏的黑衣,在这件衣里,开始慢慢燃起了灯火。

  夜降临了。一轮明月高照在城市之上。人们的喧闹和吼叫声更大了,马车辚辚和工厂的轰隆声也越来越响了。最后,所有的声音汇成了一个十分粗野的大合唱,这合唱主要是由机器和人组成的,它不仅震动了空气,而且也震动了大地。

  罗兹夜班忙忙碌碌的工作开始了。

  “贵族的余孽!魔鬼不久就会把你们抓走的。”维尔切克喃喃地说道,他因为还没有忘记博罗维耶茨基,便表示鄙夷地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他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颏儿,抬头仰望着天空。

  直到从一条空寂无人的巷子里传来一阵歌声,他才醒悟过来:

    在加耶尔市场上,

    她找到了一个小伙子,

      嗒啦啦!

  可是这个唱歌的人却远远地在夜中消失不见了。

  维尔切克来到办公室,处理完剩下的事后,派出了最后一批车子。

  他叫把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都锁上,吃完一个工人给他准备好的晚饭,便到城里去了。

  他喜欢在城里无目的地闲逛,看一看街上的人们和工厂,找一找地方,呼吸呼吸充满煤屑和颜料气味的空气。这座城市的魁伟使他感到头晕目眩,在仓库和工厂里累积的大量财富使他心中产生了无穷的欲望和幻想。他强烈地要求得到它,享用它。面对这城市中流动着的金水和强大的生活激流,他为之赞赏、为之叹服。它们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希望,赋予他意志和力量,去进行斗争,去夺取,去争取胜利。

  他爱这块“福地”,就象野兽爱那到处都可找到猎物的寂静的丛林一样。他崇拜这块“福地”,因为这里满地都是黄金和血。他要得到它,他伸出了贪婪的手,喊出了胜利的吼声——饥饿的吼声。我的!我的!有时他还觉得他已经永远享有它,如果不把这个战利品身上的黄金全部夺得,他是不会放走它的。

  

  









第一章

  “一会儿打他的脊背,一会儿换个方向,一会儿当头一捧。

  嘿,再来一下子,再来这么一下子,我亲爱的好人。”

  “神父出牌,跟打链枷一样。”老博罗维耶茨基低声挖苦说。

  “看他这样,我想起一局牌来。那是在谢拉茨克,在米古尔斯基家……”

  “不管什么链枷不链枷,”神父打断了他的话,得意洋洋地眨着眼睛,“我打的是漂亮的小王牌,我亲爱的好人。我还留着王后呢,等着消灭你的小王,查荣奇科夫斯基。”

  “那就露出来嘛!神父有个坏习惯,老爱打断别人的话;别人不能开口,一开口神父就打断。是呀,我刚才说,在米古尔斯基家……”

  “不管是在他家还是不在他家,我们早就听说了,我亲爱的好人,听了快一百次啦。你说是不是呀?阿达姆先生。”他问老人。

  “哎,神父,你干吗老冲着我来呀!我照直对你说吧,你管得太多,太过分了。你这位神父最好多想想上帝,别管人家说什么不说什么了。”

  查荣奇科夫斯基把纸牌往桌子上一扔,气得霍地站了起来。

  “汤美克,混小子,备马。”他粗声粗气地冲窗口对院子里叫道。

  他吹起染得挺黑的胡子,又气又急地哼哧起来。

  “你们瞧他吧!真是个癞小子,我好言好语对他说话,现在他倒命我当他的长工,连声教训起来了!——雅谢克,烟锅儿又灭啦!”

  “喂,好街坊,巴乌姆先生发牌啦!”

  “不打了,回家去。神父这么发号施令的,我受够了。昨天,我在查瓦茨基家,还给他们讲时事政治呢,可是今天在这儿,他当众跟我作对,拿我取笑。”这位贵族牢骚没完,在房间里迈着大步来回走着。

  “你这位先生,我亲爱的好人,说的实在都是些蠢话。雅谢克,你这个混小子,点火来呀,烟袋又灭了。”

  “什么,我说蠢话!”查荣奇科夫斯基气急败坏地跳到神父面前。

  “怎么样?是蠢话嘛!”神父一面从长烟袋里吧哒吧哒抽烟,一面反击道;那烟袋是小伙子蹲在地上给他点着的。

  “唉!耶稣基督在上,可怜可怜我们大伙吧。”查荣奇科夫斯基叉着双臂,威吓地嚷道。

  “神父好人抓牌呀!”马克斯·巴乌姆说着便把牌塞在他手里。

  “黑桃七。”神父喊道,“查荣奇科夫斯基,你抓牌。”

  “我的手气不好。”贵族嚷了一句,赶忙在小桌子边坐下,可是他还没有忘记跟神父斗气,瞥了纸牌一眼,又开口说:

  “这儿的社会名流都这么无知,还能谈什么,还谈得上什么明确的政治观念。”

  “梅花八,没有王。”神父叫牌。

  “不要,好,神父你等着瞧吧,这牌会打成什么样。你缺了梅花牌,便要抓耳挠腮了。”

  “不管挠腮不挠腮,只要巴乌姆先生赢了你的梅花,用尖子扎死你,你就等着咽气吧。嘿,我说,孩子,怎么着,别吹牛了,活不了‘永生永世’①,就别说什么‘阿门’了,我亲爱的好人,哈哈哈!”他瞅着查荣奇科夫斯基的脸,放开嗓门大笑,高兴得在长袍上直敲烟袋,还接二连三地拍坐在身边的马克斯的后背。“罗兹这座土城得胜啦,小厂主们得胜啦!嘿,还有你,我的亲爱的好人,就凭你这么管教查荣奇克,上帝也要奖给你一对双胞胎儿子。既露了底,你就歇一会儿吧,歇一会儿。雅谢克,快,混小子,拿火儿来,烟袋又灭了。”

  

  ①原文是拉丁文。

  “神父跟异教徒一样,幸灾乐祸。”

  “别理他,你该歇就歇。他一年到头剥咱们的皮,现在得让他还点帐。”

  “我一个星期才赢二十个格罗希。二十个,跟你说老实话吧。”查荣奇科夫斯基隔着桌子冲马克斯说。

  “‘姑娘们去采蘑菇呀,采蘑菇,采蘑菇!’”老博罗维耶茨基哼起小曲儿,一只脚还在椅子横木上打着拍子。因为他半身瘫痪,老坐在这把活动椅子上。

  屋里安静了片刻。

  放在小桌四角的四支蜡烛把绿桌面和四位斗士的脸照得亮堂堂的。

  查荣奇科夫斯基没有说话,正在生神父的气;二十年来,他每个星期至少和神父吵两次架。

  他轻轻地捋着染黑的胡子,两只眼睛从又长又密的眉毛下面向马克斯投射出阴森森的目光,因为马克斯老让他“全军覆没”;有时候,他气得把光秃秃的脑袋也晃了起来,这脑袋上还有几只苍蝇在爬来爬去。

  神父将他的一张瘦骨嶙峋、清心寡欲、和颜悦色的脸对着桌子,不时吧哒地吞一口烟,自己也被烟团团围住了;这时,他的一双极为灵活的黑眼睛放出了锐利的目光,扫一下对手的牌——可是没有什么收获。

  马克斯全神贯注,打得很认真,因为他的对手都是惠斯特牌大师。他一得空,便马上看一下月牙儿瞅着的那个窗户,望一望传来安卡和卡罗尔话声的远一点的房间。

  阿达姆先生一直在哼着小曲儿,打着拍子,摇动着虽已见稀但仍丰厚的头发,每次开局,他都要大嚷一番:

  “好牌,大好牌。你们等着吧,我饶不了你们,小贼。又是王,又是后,接着还有丑。喂,我们开始进攻了。嗨,马祖尔人呀,往下冲,又使镰刀又使钩子枪,‘塔拉、塔拉,冲!’出正牌!”他果断地下着命令,满面红光,把牌叭叭地打在桌上,那动作真象冲锋陷阵似的。

  “希望你这位先生打牌有个人样,我亲爱的好人。你就会这么哼哼唧唧的,一股子浪荡劲儿跟丘八一样。雅谢克拿火来,我的烟袋灭了。”

  “你这句‘出正牌’倒让我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发生在……”

  “在谢拉茨克,米古尔斯基家——我们已经听过了,听过啦,我亲爱的好人。”

  查荣奇科夫斯基冲神父那满面笑容的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可是没说话,对他侧着身子,继续打牌。

  马克斯再一次发牌,他叫完后便到卡罗尔那里去了。

  “雅谢克,开开窗户,外面小鸟儿唱得真好听。”

  小厮打开对着花园的窗户,那夜莺的歌声和窗下盛开的丁香花的浓郁芬芳立即洋溢在房间里。

  马克斯来到的这间房没有点灯,可是一轮新月正好在广阔的碧天上冉冉升起,把房里照得很亮。

  窗子大开,唱着歌的六月之夜的天籁流进了房里。

  他们静悄悄地坐着。

  “好一群长毛象。”卡罗尔对马克斯低声说,因为他听见打牌的那间房里又吵闹起来了,查荣奇科夫斯基冲窗外叫人立即给他备马,阿达姆先生也放开嗓门大声唱着:

  “‘虽然他又冷又饥饿,日子过得挺快活!’”

  “他们常打牌吗?”

  “每星期都打,而且每星期至少吵两次架,弄得不欢而散,不过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的友好关系。”

  “小姐有时候得给他们劝劝架吧?”

  “噢,用不着。有一次我想劝,神父竟大动肝火,冲我嚷道:‘小姐,您还是去管挤奶吧!’他们缺了谁都不行,可是到了一块儿又不能不吵嘴。”

  “你父亲在罗兹要是少了他们可怎么办呢?”马克斯问卡罗尔。

  “我怎么知道,就是父亲干吗要去罗兹,我也一点不知道。”

  “你不知道?……”安卡以惊奇的口气问道;要不是门铃响了,她还要问下去。

  她走了出去,回来时给卡罗尔带来一封电报。

  卡罗尔冷冰冰地接过来,没等看完就怒气冲冲地把它揉成一团,塞进衣兜里。

  “坏消息?”安卡站在他面前,惊惶地问道。

  “不是,是蠢消息。”

  他因为对安卡同情的目光和好奇心感到厌烦,把手挥了一下,便走进了牌室,又看了一遍电报。

  电报是露茜打来的。

  “您在我们这儿挺寂寞吧?”安卡问马克斯。

  “对于这种探问,我无可奉告。您知道,对于你们的生活,我感到奇怪。我从来没有设想在什么地方能有这种出奇的平静,简朴和高尚的生活。在你们这儿,我才感觉到了。我不理解波兰人,只有现在,我才理解了卡罗尔的许多特点。你们要搬到罗兹去,太可惜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机会再到这儿来了。”

  “我们到了罗兹,您就不愿去看我们了?”她压低了嗓门问道,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剧烈起来,好象担心他表示不愿意似的。

  “多谢您。我把您的话当成是对我的邀请,可以吗?”

  “当然罗,可是您得把我介绍给您母亲。”

  “您既然吩咐,当然可以。”

  “对不起,我得把你撇在这儿,因为我要去准备晚饭了。”

  她跑进了另外一间房里,雅古霞已经在这里上菜了。

  马克斯在房里走来走去,为的是在挨近敞开的门时,可以看见安卡。

  他爱欣赏她俯在桌上时那秀美匀称的身材。她的脸庞虽然长得不很端正,却富有奇特的魅力和热情,在宽阔的前额上,那梳得平整的栗色头发是从中间分开的。

  一双灰中带蓝的眼睛,配着黑色的眉毛,看起来既明亮又平和,可是也显出几分严峻。

  马克斯看得发呆了,他很喜欢她,所以当卡罗尔进来时,他甚至有点不乐意。

  “明天晚上我得回罗兹。”卡罗尔干巴巴地说。

  “干吗这么急呢?女工们还放三天假呢,咱们就不该过一过绿叶节①吗?”

  

  ①复活节后第四十和第四十一天,复活节为三月二十一日。

  “你觉得这儿好,你就留下,反正我得走。”

  “那咱们一起走吧!”马克斯在窗台上坐下,咕哝着说。

  他在这儿本来挺好,卡罗尔要把他带走,因此感到诧异。

  他既恼怒又痛苦地瞅着卡罗尔。

  “我有急事,而且乡下的生活我也腻了,太腻了。”卡罗尔一面说,一面十分烦恼地走来走去;他望了望那间牌屋,跟安卡搭了几句闲话,可是无法压住心头的焦躁不安以及百无聊赖的感觉。

  现在又来了露茜这封火上加油的电报。一想到这封电报,他就担惊受怕,因为露茜斩钉截铁地说,他如果星期二不露面,她本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到他未婚妻家里来找他。

  他知道露茜的脾气,说闹就闹,所以他必须走。

  这种情况使他坐卧不安,他甚至痛恨她的美貌和这爱情的羁绊,觉得自己也活腻了。

  还有安卡。

  他觉得她对他十分冷淡,因此即便有时遇上她那明亮和表示信任的目光,他也恨她。

  但他还得装出情意绵绵的样子;心里虽想大骂一通,还得轻声细气地说话,象未婚夫那样显得和蔼可亲,笑容可掬,揣测对方的心理。

  扮演这个角色他实在厌烦透顶,可是为了父亲,他还得把戏演下去,演下去,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因为有一天,他总得要用安卡那一份当陪嫁用的钱。

  “赶快结婚,一切就有了结。”他想,“好些人不都是没有爱情就结了婚吗?”他冷冰冰地说道;可是同时,他的高傲和自负却在责备他不该这样。

  他的心情又激动了,因为他想,如果这样结婚,他就变成了一个傀儡;但要发迹的话,就得成年累月地苦干,就得去压榨机器、人、一切,为自己竭力搜刮,而且还得刻不容缓。

  老米勒已经对他很明确地说过,他愿意把玛达和工厂管理权交给他,一份百万家私,一个大企业,一个能赚更多的钱的机会。

  一段时期以来,他很讨厌小家子气的企业,讨厌自己春天开始建设的那个工厂,讨厌为几分钱而节约;节约来节约去也不过几百卢布。

  多年来,他象拉车的马一样干活,不断地挣扎,拚死拚活地夺取每一个卢布;多年来,他一直在压制着自己满足不了的各种爱好、欲望;多年来,他一直渴望着大大方方、不必仰人鼻息地生活而现在,当他只要和玛达结婚,一切便垂手可得的时候,他偏偏又得娶安卡,给自己戴上节衣缩食的生活枷锁。

  他要拿出全部力量来反抗这种处境。

  安卡来请他吃晚饭,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她的询问,便把父亲连同他的坐椅推到了餐厅里。

  晚餐桌上很热闹,神父跟查荣奇科夫斯基在争论政治,阿达姆不断从中调解;可是卡罗尔却毫不留情地嘲笑查荣奇科夫斯基和他的政治见解,讽刺神父的乐天派精神,还气势汹汹地教训父亲,说当今的政治问题靠武器是解决不了的,要靠理智。

  “得,得,得了吧!”老头子气得叫将起来,“你不该跟我说这话,我一直在告诉你:谁的武器多,军队多,谁就有理。国家的理智——就是随时待命出击的军队,军队是国家的灵魂,掌管一切。”

  “不对不对,阿达姆先生,掌管一切的是正义,正义才是国家的灵魂。”

  “指导国家的是肚皮和饭菜。”卡罗尔故意嚷着,企图挑动神父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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