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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作者: 莱蒙特-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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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肩膀太宽,可是我的钱又太少。如果我不是个瞎子,没有蠢得象蝦子一样,而至少和布霍尔茨一样,每一个波兰女人就会赶忙对我发誓要至死地爱我!”他表示怨恨地嘟囔着。

  “啊!原来波兰女人拒绝了你的求爱?”卡罗尔讥讽地说。

  “是的,波兰女人是愚蠢、虚伪、反复无常和坏的天性的化身,这……”

  “您的词汇很丰富嘛!”他带挖苦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有要你注意这个。”他咬着自己稀疏的牙齿,喃喃地说。

  “我也没有求您表白自己。”

  “厂长先生有请!”一个工人把头伸进了实验室叫道。

  卡罗尔便到布霍尔茨那里去了。

  默里觉得有点不痛快,他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羞愧。尽管如此,他的痛苦和失望都激起了他对整个世界,特别是对女人的仇恨。在生产染料的车间里,干活的主要是几个女人。他听到她们高声说笑,感到十分讨厌,便赶走了他们当中的一个,这还不够,把其他的也马上开除了。后来,他跑遍全厂,一有借口,就冲着女工们大喊大叫,把她们记在该受处罚的人的名单里,或者开除她们。

  布霍尔茨坐在染坊里,他和卡罗尔打了个招呼后,说:“克诺尔星期二会来,你晚上到我这儿来,我们上山去。”

  “好,可是厂长先生为什么要出去,这种散步是有害的。”

  “我不能坐在家里了,一切都使我感到发腻,我需要活动活动。”

  “那么为什么厂长先生不坐车到外面走走?”

  “今天走过了,更叫我发闷。有什么情况吗?”

  “生产和往常一样。”

  “这就好。为什么今天厂里这么静?”他喃喃地说道,一面注意地听着。

  “也和往常一样。”卡罗尔回答后,往别的厂房去了。

  布霍尔茨想仔细地听那充溢全厂的低沉、单调,可是强有力的机器的轰隆声,但他由于一下子不能集中注意力,没有听到多少。这时候,他觉得染坊里很闷、很热,便走了出来,坐在工厂门前一个养鱼池上摆着的木架子上。这个养鱼池的水就是厂房里一部分用过的蒸汽凝成水滴之后流过来的。

  他把眼睛睁开,漫看着自己工厂那些绕在一个大院子周围的厂房,看着工人们用铜索把一些运煤和运布匹的车厢从仓库不断往院子里拉,看着许多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屋顶,看着不断喷发出由于日光照射而蔚为红色的一团团浓烟的烟囱,看着在仓库前面推着车厢来回移动的身材瘦小的工人。

  他十分吃力地呼吸着这在阳光照耀下、充满了烟雾和煤屑的空气。

  他的咳嗽因此更厉害了,但他并没有回去,他觉得现在的全身无力反而给他带来了快适。

  温暖的阳光给大地送来了浓郁的春意。从水泱泱的田野地里吹来的微风把耸立在大院一边的一堵围墙附近的光秃秃的白杨树吹得索索发抖。一群群麻雀一面打架、一面兴高采烈地唧唧喳喳地叫着,好象对这春天的来到表示欢迎。一片广阔的蓝天高悬于这座充满着烟雾和工厂的轰隆声以及寂寥无人的大街小巷的城市之上,大块大块的白云就象一团团棉花一样,躺睡在这无际的苍穹里。一忽儿,太阳把它的圆圆脸蛋从云中露出来了。

  工厂在劳动中不断发出有节奏的声调。

  布霍尔茨终于站了起来,往家里走去。可是他面对这些巨大的楼房,这些强有力的机器,这工厂生活的无比伟力,感到自己是多么软弱无力。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走着,来到公园后,由于看到了一栋栋高大的红色的楼房,它们的窗子灿然闪烁,他不由得对它们产生了欣羡之感。

  虽然哈梅斯坦给他开了绝妙的药方,但他仍然没有恢复健康,他感到病情一天天坏了。他夜里很少睡觉,有时就是坐在沙发椅上度过的。因为他不敢走到床边,常以为只要自己趟下,就一定会死。这种对于死的恐惧常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甚至使他全身抽搐。他越来越害怕这夜晚的来到和一个人的孤单的生活,可是他又不愿承认这一点。在他的软弱无力和要克服这种软弱无力状态的迫切的心情之间,经常发生矛盾和斗争。

  他对什么都毫无感觉。

  他什么也不想干,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感到厌烦。

  在办公室里,他可以几个小时坐着不动。让博罗维耶茨基去处理所有的事务,而自己的视线都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木。他甚至可以忘记这是在什么地方,他看见了什么。当他清醒过来后,他会重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厂里,和人们在一起,参加他们的活动,就象一个沿着滑溜陡峭的岸边竭力往上爬的溺者一样,希望健康,活命。

  星期六,这一天克诺尔说了要来,可是他感觉更不好了。

  虽说如此,他午后还是来到了厂里。

  发烧在消耗他的体力,烦恼在折磨他。他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连一分钟也呆不住,于是从一个车间走到另一个车间,从一个厂房走到另一个厂房,从一层楼走上另一层楼。他要走,要向前走,要看到所有的东西,可同时又觉得要回避这一切。因为机器使他感到烦恼,这无数在转动中发出呻吟的传动带使他感到烦恼,增加了他的痛苦。

  他来到了织造车间,在一台台纺织机的旁边走过,看见它们好象一群野兽,为了摆脱铁锁链的束缚,在疯狂地挣扎。

  由于这些巨大的厂房里,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隆声、金属的叮当声和人们的吼叫声,他走得很快,一双发红的眼睛只顾瞅着那些躬着背、两眼盯着车床,对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毫无视听的工人。

  棉花的飞絮象一片灰色的茫茫大雾,笼罩着不停震动着的机器和几乎一动也不动的人们,在透过长长一排窗子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亮。

  不,他感到这里不好。这强迫人们进行劳动的机器的十分单调和不间断的响声,这一台台仿佛遭受暴力压迫而竭尽全力进行反抗甚至把墙壁也震动了的机床,都使他产生烦恼。

  当他走过那为布料进行最后加工的砑光车间时,这里面的苏打、热浆糊、钾酸和肥皂散发的各种蒸汽和气味刺激着他的眼睛和呼吸道。一台台机器就象鳄鱼一样,长着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布尾巴,在地上不停地扫荡,也使他感到极为厌恶。

  他继续往前走去,在一个走廊里他看见了外面的院子,那里有一些人把装满一捆捆棉花的车厢从仓库里推了过来,另一些人则把货物往仓库里卸。通过对面厂房的窗子,可以看见里面运转着的机器,它的旁边摆着一排排空的煤车。他开始远眺那个工厂后面的树林,因此机器便从他的眼里消失了。然后他又仔细瞧着从一个四方形的煤槽里扬起的黑色煤灰,因为工人们正忙着把车厢里的煤往这里面卸。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高兴地想着。把身子依在栏杆上,想休息一下,因为他觉得他的身子很重,几乎动弹不得,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他有时看到周围的一切好象都在摇晃,有时似乎可以听到一种奇怪的喧闹声。由此而产生的恐惧迫使他立刻站了起来,尽自己的力量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直到他看见有一些人在装货,他的心绪才大为安定下来。

  在一个大厂房里,有几十个女人工作。厂房中间有大批的布料,就象各种颜色的铁板一样,被高高地摞在一起,一直顶到天花板。

  她们的说笑声十分欢快地响遍整个厂房,可是当布雷尔茨进来后,这里就马上静了下来,笑声听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人们眼里显出了忧郁的神色,脸上表现出惶恐不安。

  唯一可以听到的是那机器单调的轧轧响声,它量出了布的尺码之后,把它们转起来放在木板上;然后女工们把这些布匹放进小车,咕噜咕噜运到邻近的仓库里去,用纸把它们咝咝嗖嗖包起来。

  布霍尔茨慢慢从一些桌子的旁边走过,注意瞧着她们由于每天沉重的劳动而显得苍白和好象患了贫血症一样的丑陋的头,可是她们谁也没有抬头看他。他能接触到的只不过是她们偶尔投向他的表示不乐意和充满了恐惧的眼光。

  “她们为什么怕我?”当他走出去后,整个厂房便响起了一片喧闹声,他听到后这样想道。

  他由于行动不便,走起来很慢。他决定回公馆去,这时他便通过漂白车间和成品仓库,走了一条最近的路。

  仓库是一栋特别用石头和铁柱建造的平房。窗子很小,就象一些格子似的。里面虽然很大,但由于光线不足,显得阴暗,一堆堆包装好了的货物高高地顶到了天花板。在这一堆堆的货物之间,弯弯曲曲地通过许多宛如深沟的甬道。

  仓库里因为十分阴暗和寂静,形成了一片严肃的气氛。有时在那条主要的通道上,可以看见驶来的一辆载着新到的货物的小车,但它很快就会进入旁边的甬道而销声匿迹。有时还可以听到工厂的一声轰隆把布满了蛛网和棉屑的窗玻璃震得直响,甚至通过玻璃窗,响遍里面所有的甬道。

  布雷尔茨再也走不动了,于是在窗旁一堆堆横七竖八的印花布上坐下。他想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可以走,可等他打算站起来时,他的脚却直立不起来,因此又无力地倒下了。

  他这时感觉很不好。

  他想高声地呼喊,叫人来帮助他,但他没有力量,喊不出声来。现在他就是要把眼皮睁开也很困难,这双充满了恐惧的发红的眼睛只好漫无目的地环顾着这仓库静悄悄的四个大角落,他觉得这石头砌的四个角落这时候也显得十分严肃和可怕。

  他觉得有一个可怖的野蛮的恶鬼在掐着他的脖子,因此他象疯子一样跑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小窗子前,把窗格子抓住,想要呼救。可是他全身都战栗起来了,他只好不停地小声嗫嚅着,把一双表现出急于求救而又感到绝望的神情的眼睛盯着在院子里卸车的工人。

  谁也没有来救他,工厂依然象沸腾的大海一样轰隆地响着。而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的手也从他抓住的窗格子上滑下来了,他的身子倒在一堆堆布上。他仍然打算作一次最大的努力爬起来,推开这一堆堆挡住了他去路的货物,可他还是倒下了。他再也站不起来,只好在地上匍匐前进,一忽儿用手去抓一把空气,一忽儿用僵硬的指头去摸那仓库的角落。他觉得有一把尖刀在刺他的心房,痛得他只好用脚蹬着那铁的地板,最后他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可怕的叫喊声,便无力地倒在地上。

  工人们听到了这声叫喊后,都跑过来了。他们站在他身旁,感到十分恐慌,不知怎么办才好,看到这具全身仍在战栗着的尸体,他们甚至不敢接触。

  可是这个躺着的布霍尔茨全身仍很紧张。两个红色的眼珠从眼帘里冒了出来。他的面孔发紫变形。由于临终前的最后一声吼叫,他的嘴张得很大,上下颚骨也露出来了。他的形体就象这仓库里堆放着货物的四个角落一样阴森可怕。面对自己的百万家财,他无能为力,而他自己也在这百万家财的包围之中死去。只是从他嘴里发出的这最后一声战战兢兢的叫喊才响遍了仓库里所有的甬道,响遍了它的铁的天花板下的所有阴暗的地方,才冲出了墙外,和城市生活的喧嚣、工厂强有力的轰隆声汇在一起了。

  

  









第十六章

  两件大事震惊了罗兹:这就是布霍尔茨的死和棉花价格空前的飞涨。

  布霍尔茨的死讯象闪电一样迅速传开后,给人们造成了很深的印象。

  大家都不以为他会死,都摇着头对这个消息表示不相信。

  不,这不可能。

  不对。一些人甚至坚决否认。

  布霍尔茨死了吗?

  这个布霍尔茨,他从来都是在罗兹的,人们近五十年来一直在谈着他,每走一步都要想到他,他无疑是罗兹的统治者。这个布霍尔茨,他的财产使所有的人眼花缭乱。这个大力士,这个罗兹的灵魂、罗兹的骄傲。这个被咒骂的可又令人惊叹的巨人——死了!

  人们都感到惊讶,无法同意布霍尔茨死这个简单的事实。

  成千上万个关于他的一生、关于他的百万家财和他的幸福的传闻在事务所里,在机床旁,在工厂里马上就传开了。愚昧的工人群众不懂得他为什么有毫不妥协的、铁的意志,有了这种意志可以战胜一切,打败所有的人。他们也不理解他的天才,只看见由于这种天才所导致的结果,这就是在他们眼前和身边出现的他的巨大的财产,而他们自己却仍象过去一样,一无所有。

  人们还猜测他身上存在某种神秘莫测的东西。

  一些人认为,他的工厂是用伪币买来的,还有一些不久前则从贫农变成的工人,他们更加愚昧,甚至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有鬼神助他;还有一些人对天赌咒,说什么看见过他的头上有角,他是个鬼。总之,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他死得不寻常,他不会象他们之中的人那样。

  可是这个消息却是真的。

  谁想探听真情,他只要来到布霍尔茨的宫殿,到大门厅里看一看就会信服。这里已经变成了祭坛,四壁钉上了沾满银色泪痕的黑纱布。布霍尔茨的遗体被安放在一个矮小的灵台上,周围摆着棕榈树、纸花和大蜡烛。烛焰在一大群牧师不断唱着的、凄凉的圣歌声中不停地摇晃着。

  这些牧师早就在等着祭奠这一天的来到,他们想看看这位神话般的布霍尔茨,这个千百万人生命的主宰、这个百万富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可是他们今天自己倒成了为涌到这儿来看热闹的人流的注意对象了。

  人们怀着惶恐的心情,静静地肃立在这个已经死去的大力士面前,看见它安详地躺在一口银色的棺材里,它的脸庞已经僵硬发紫,两手抓着一个黑色的小十字架。

  它的面孔直冲着完全打开了的门,它的一双已经陷塌下去的眼睛似乎仍在通过发红的眼皮眺望外面的公园、工厂的大围墙、不断吐出一团团浓烟的烟囱、自己这个过去的王国、这个通过自己的意志从虚无中建立起来的世界,它似乎感到它的这个世界现在已经聚集了所有的力量,因为这里到处都可以听到机器的轰隆声,把大批大批的产品运进运出的火车的汽笛声。这些产品是人们在巨大的厂房里,通过紧张的劳动将原料加工而得来的。

  两个巨大的形象面对着面了,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人,一个是生气勃勃的工厂。

  一个自然伟力的发现者和驾驭者成了它的奴隶,然后又从奴隶变成了一具被这一伟力吸尽最后一滴血的尸体。

  布霍尔茨预料星期六会来的克诺尔来到他家后,所遇见的,却是他的尸体。

  克诺尔叫他手下的一个人给布霍尔茨料理后事,他自己则依然埋头在他的生意买卖中。

  宫殿里笼罩着一片悲凉肃穆的气氛。

  死者所占有的整个一层楼是空荡荡的。

  布霍尔佐娃和平常一样成天地坐着,拿着一只袜子在手里织,只不过她比平常更容易织错,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常常把活计拆了再从头来过。她还常常独自陷入沉思,或者看着窗子,她的一双苍白无神的眼睛里有时甚至充满了闪亮的泪水。每当这个时候,她就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走过一些空房间,来到楼下,十分害怕地看着丈夫僵死的脸。回到楼上后,她更加沉默了,由于过分孤单,也使她感到自己好象全身都麻木了。于是她叫女仆来给她反复朗读祈祷文,企图忘却一切烦恼,从祈祷中找到欢乐。

  她长年的习惯是,每吃早饭和午饭时,总要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梳妆,等候丈夫一同进餐。可是这一次她知道他不会来了,因此她在饭后只好继续祈祷和织袜子,惴惴不安地听着楼下人们唱的各种凄凉的哭丧调和一只飞进了她房间的鹦鹉的鸣啭。这只鹦鹉此时也好象十分烦躁,它一忽儿飞在窗帘上,一忽儿站立在家具上,只管大声地叫着:

  “昆德尔,昆德尔!”

  一星期后,举行了葬礼,这是一次罗兹从来没有过的盛大的葬礼。

  所有的工厂在这一天都停工了。它们的全体职工都被指派去为布霍尔茨送葬。

  在皮奥特科夫斯卡大街,有一俄里长的整个街面上,名副其实地挤满了人。在这一片黑色的人流之上,高高地浮起一辆用金绳子和点燃了的蜡烛包围着的大灵车,车上用棕榈叶编织的华盖下面,放着布霍尔茨的银色的灵柩,它的周围撒满了鲜花。

  在人群前面走的,是一些宗教团体和其他群众社团。他们高举着旗帜,手上带着黑纱,看起来仿佛一群各种颜色的鸟在蔚蓝的天空下展翅飞翔。

  长长一排的牧师、合唱队和工厂里的乐队,面对大街两旁房子上挤满了人的露台、窗子和高悬在蓝天上的太阳,唱着送葬的悲歌。这歌声的撼人肺腑的凄惋旋律回荡在周围一片人海之上。

  由于过分拥挤,人们肩摩踵接地移动,可是从大街两旁的巷子里,还不断有人加入这送葬的行列。

  紧跟在灵柩后面的,是死者的亲属;然后是工厂的管理人员和许多地产所有者;再后是一排排的工人,他们是按不同的工种和性别而分队的,男女各排一队,有纺织工、砑光工、洗染工、印染工和仓库保管员等,他们都由自己的经理、技工和工头领头。

  在参加送葬的人群中,别厂来的工人有几十万,全罗兹的工厂主也几乎都参加了。

  “这个葬礼仪式是永远没个完的。”莎亚·门德尔松不停地对和他一起坐在马车上参加送葬的儿子和同事喃喃地说。他紧锁着眉头,忐忑不安地瞅着飘荡在人群头上的华盖,然后他低下了头,扯了扯胡须,急急忙忙看了看那躺睡着他的对手和敌人的灵柩。

  虽然他曾多次表现出对布霍尔茨疯狂的仇恨,希望他早点死去,可是现在他对他的死并不觉得高兴,因为在布霍尔茨死后,他感到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单地统治着这个罗兹了。他对本霍尔茨死后留下的工厂无人照管也表示遗憾和同情,这种同情是和他担心罗兹的棉纺织业遭到破坏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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