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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正常人，这种情况下已经陷入到了昏迷状态，早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静脉注射葡萄糖和生理糖水了。温谦亦的身体显然与普通人一点点出现了本质上的变化与偏差，他现在的状态即便是脑科学家也没办法具体描述。
有点恍惚。
温谦亦感觉自己明明能思考，却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残留的理智让他想起洗脸的必要性，毕竟顶着一脸血污，任是谁看见都会联想到杀人命案之类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送到公安局里了。
理智仅仅起到了提醒洗脸的作用，他没办法控制洗脸的具体动作。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洗脸的时候手指头插到鼻孔里多少次，手掌沾水拍在脸上，不经意间用的力气却像是杀父仇人那样狠狠掌掴，啪的一声抽在脸上，猛地让他惊醒几分，然后继续恍惚。
此时已经是下午，除了一些依旧在奋战高考的学生以外，没有什么人还会留在图书馆里。
东阳只是个二三线级别的小城市，没什么人文气息可言。市图书馆自从建立到现在，就一直是学生党的圣地。但这地方虽然在市中心，因为交通规划水平低下的缘故，这附近经常堵车，所以即使是学生也少有人来。
除了是特地来买书的人。
不过，有时候买书并不是为了充实自己，其实另有目的。
于娟年过三十，事业有成，几年前离婚之后就没有再嫁他人，一直单身到现在。她身穿着棕色圆领上衣，领口外露着锁骨和精致的铂金项链，下身则是淡黄色短裙，和一双套着肉色丝袜的细长美腿。
女人的气质，很多时候都体现在脖子上。气质型美女都拥有着挺拔纤细的漂亮脖子，于娟当然也不例外。
她眉目略带笑意，笑容到了嘴角又变成矜持。
任何男人看见她都免不了在心中赞叹，这真是一个漂亮女人。
只是，在于娟身旁站着的中年男人有点破坏别人欣赏美女的雅兴。中年男人身材高大，步伐虎虎生风，端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利落汉子，只是在长相上——有些不太过关。
说直白点就是丑了点，小眼睛、蒜头鼻、嘴巴还有点地包天，作为同行男伴有点配不上于娟的美貌。
翟军，也就是于娟身旁的中年男人，爽朗一笑，起了个话题道：“于娟，听说你们五十一中今年这一届高三的学苗不错啊。”
于娟抿嘴一笑，望向翟军，这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家世、性格都很合她的心意。她细声细语回答说：“都挺努力的，两个尖子班里应该能出三四个985，就是一个叫温谦亦的学生不太听话，听说跟一个学习挺好的女生张瑶早恋。”
“男追女，人之常情嘛！”翟军话有所指，哈哈大笑。
走廊里不少走动的人。
“这男的长得真特么丑，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有人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这不是当着面戳人痛脚么！
翟军耳朵里听见议论，气的嘴角直抽，但是在美女面前他还是要保持住绅士形象。他也是离婚多年，一直都想再找一个合适的女人度过下半生，好不容易碰到于娟这样合适的大美女，他无论如何都要抓紧这次机会。
于娟听见了，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正当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候，救命星出现了。
温谦亦弓着身子，双眼直勾勾地，一摇一摆游荡在图书馆走廊中，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依旧处于低频运行的迷茫状态。
于娟一眼就看见了温谦亦，表情一愣，以她的记忆，高三届两个尖子班的名单如数家珍，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五十一中学的学生。
“温谦亦！”
“你刚刚提到的学生？”翟军问道。
于娟点点头，本来没想打招呼，眼看着温谦亦走过来，她作为老师和长辈，更是学校的德育主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也不大好，而且她也想摆脱尴尬的气氛。
温谦亦听见有人喊自己，循着声音望了过去，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身穿棕色裙装的妩媚女人。
他第一眼就瞧见了那双套着肉色丝袜的纤细美腿。
脑子里蹦出来两个字——可撸。
温谦亦愣了愣神，可撸是什么意思？
撸，似乎是用手上下运动，抚摸表面；可，自然是可以的意思……他越想越迷糊，怎么都搞不懂也想不清楚，大脑处于恍惚状态的他，更没认出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学校德育处的于主任。
温谦亦脑子里费力思索着，脚步没停，走到了于娟面前。
“这小子看着就是材料！在你们学校肯定不一般吧？真是个帅小伙子！”翟军客套地称赞了句。
于娟心理话没说。
如果不是高三期末，迟早把他踢出尖子班。这个叫温谦亦的学生成绩不怎么样，太拉低一本升学率了。
她心理活动如此，脸上笑呵呵地看着温谦亦。
下一刻，在于娟惊愕的眼神中。温谦亦咧嘴一笑，伸出右手，就往于娟的头顶拍去。
于娟笑容还留在脸上。她有不错的舞蹈功底，动作比起普通人要敏捷得多，她往后一跳试图躲开，可眼前这只普通手掌却给她一种避无可避的怪异感……正正好好，只听见啪的一声。
显然，她失败了。
温谦亦的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于娟的头顶上，咧嘴傻笑。
这一瞬间，图书馆走廊似乎突然寂静下来。
走廊里的目光纷纷投向这里，尤其是温谦亦的身上，人们都在想……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温谦亦虽然脑子糊涂，但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随口问道：“怎么了？”
谁知道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温谦亦一转头，朝正前方看去，恰好迎面撞上了于娟几欲杀人的愤怒眼神。
“温！谦！亦！”
于娟咬牙切词，声音几乎是挤出来。
翟军笑容凝固在脸上，支支吾吾半天，勉强解释了一句：“呃，应该是九零后比较特别的打招呼方式吧……”
话音未落，温谦亦转头看向了翟军，一张其丑无比的国字大脸出现在他眼前。
“呕——”
温谦亦一弯腰，顿时吐了。
这不怪他。
任是谁撞墙十多下，试图跟混凝土比硬度，轻微脑震荡在所难免的，呕吐则是脑震荡时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之一。
于娟和翟军面色铁青。
与他们反应完全不同的是，走廊里顿时如同炸开了锅。
“这小子……牛逼！”
第007章 不过是插曲（）
“你你，你！”
于娟满脸震惊，她也顾不得作为老师的矜持，被气的浑身发抖，眼神中有种恨不得当场生撕了他的冲动。
周围的目光如同针刺般照在她的脸上，让她再也没有勇气停留片刻，高跟鞋踩着哒哒哒的声音，几乎一步一跺脚转身向图书馆正门口走去。
翟军脸上阴晴不定，本来就长得有些难看的他，此时看上去更加阴沉丑陋。
他深吸一口气，瞪了温谦亦一眼，气不过扔下一句话：“温谦亦是吧，我记住你了。”
打吧，不太好。骂吧，还有损形象。
作为长辈，他还是没法落下脸面去当面责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同时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他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无从发泄。
眼看着于娟在视野里越来越远，翟军选择快步跟了上去。
温谦亦茫然地望着这两人恨恨离去的背景，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直到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暗，图书馆马上就要到了闭馆的时候，他静坐在图书馆C区的座位上，大脑终于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对于刚刚的一系列遭遇，温谦亦都记得很清楚，有点像是旁观一场由自己主演的电影那种感觉，有些距离感，同时又很清楚这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这下把那个老女人得罪惨了。”
温谦亦摇了摇头，脸上没有戚然和害怕，也没有担心和忧虑，反而是一种淡然。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昨天的自己、甚至是今天早上的自己，此时恐怕还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中。再顽劣的学生，哪怕是不愿意承认，心里实际上都会对德育主任有些畏惧的心理。
更不用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一种极为夸张的方式让于娟丢尽了脸面。
小插曲。
不知道为什么，温谦亦有种这只是个小插曲的错觉。
最坏的结果又能怎样？
也不过是——
“碳基猴子的拙劣表演。”
SOM17再次现身，控制着温谦亦的嘴巴，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
自从身体中多出了这个自称为SOM17的家伙，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他就经历了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离奇遭遇……在爆炸中重活几千次？用镜子和混凝土尝试自己的铁头功？还是掌握了用脸部肌肉与骨骼在手机上打字的独门技巧？
从本质上来说，这几件事拿出任何一件来讨论，都与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半点关系。
普通一词，正在与他渐行渐远。
他的名字来源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句话，取自于《书剑恩仇录》中，乾隆送陈家洛佩玉上之刻字，道出自己人生特别推崇的境界。
现在，温谦亦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摸到这种境界，淡然得不能再淡然，淡定到不能再淡定，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保持最良好的心态。
若是心态不良好，早就被身上的这个家伙折磨疯了。
SOM17似乎找到了训练温谦亦的正确方法，一改之前的态度，冷嘲热讽道：“愚蠢的家伙，反抗对于你来说没有一丁点好处。你的价值甚至不如一团碳水化合物！”
面对于娟有可能的报复行为，温谦亦还能淡然处之，但在SOM17大人面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不想再尝试任何一种铁头功的练习方式，永远不想！
“SOM17大人，您想让我做什么？”温谦亦勉强挤出谄媚的笑容，对着空气说道。样子有些诡异，其实就是说给自己的耳朵听，这是他目前发现的唯一与SOM17沟通的方式。
他想过好久都没有想通，这个神通广大的外星人在自己身体里到底想干什么？
入侵地球？还是策划一场世界末日？
温谦亦已经有了一丝作为人奸的觉悟，只要自己和亲朋好友都能好好生活下去，无论这个外星人要求做什么，都要全力以赴的去做，这样才能避免那些惨无人道的惩罚方式。
无论是爆炸重生还是撞墙，他再也不想体会。
SOM17给出的答案，或者说是命令，却让温谦亦惊愕万分。
“学习，锻炼，赚钱。”SOM17冷冰冰道。
“第一，只有知识才能充实你贫瘠的大脑，让你懂得碳基生命究竟有多么脆弱无能，同时还能让你意识到科学的伟大。第二，你还需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面对一些低层次的危险，你必须能够自行处理。第三……”
SOM17顿了顿，虽然是借用温谦亦的嘴巴，听起来就像是自然自语，但温谦亦还是听出来SOM17所表示出的少有的严肃与认真的态度。
“你需要大量的钱。人类社会的物质分配基于财富流通，任何伟大计划都脱离不开金钱。单单凭借你这只愚蠢家伙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所以需要财富的帮助。”
温谦亦愣了愣神，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狂喜，追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做？现在去占领白宫，还是入侵美联储的银行网络？”
邪恶的外星人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好莱坞编辑的剧本里不都是这样写的么。
啪！
SOM17控制着温谦亦的手掌，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将他从幻想打回到了现实中。
“愚蠢的猴子！”
SOM17冷笑道：“我读取了你的记忆，古代典籍里有财不露白的说法，刑侦系统一直在关注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家伙，领取大额彩票都需要再三遮掩自己的身份，用你的简单大脑想想暴露的代价。猴子就是猴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为一些无关紧要的香蕉争夺的你死我活，几千年的时间还停留在星球上玩内斗的把戏。”
温谦亦捂着脸，反而有些委屈，他可是为了SOM17大人统治地球着想啊！
外星人不搞这些大事情，那该怎么做？
SOM17控制着温谦亦的身体，在书架前逛了逛，随意挑选了几本它认为会有所帮助的书籍。
“现在，回家，将这些书籍看懂。69小时45分钟后，我会亲自检查你的学习结果。”
温谦亦双手捧着厚厚一摞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一丝窘迫和尴尬，这种不舒服的体会一直持续到了收银台前。
这个时候买书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是买这么多本。
收银员王佳慧是个单马尾的小美女，称不上很好看，但很有气质。她按顺序扫描着书籍的条形码。
第一本，C语言程序设计。
王佳慧望了一眼温谦亦，以为这个少年对计算机感兴趣。这个年纪的人，兴趣大多还在游戏上，很少有人会费力气研究计算机一类的事情。
这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对温谦亦的好感。
其实还是温谦亦清秀标准的模样让她很顺眼，这就是个看脸的现实世界。
第二本，数据结构。
第三本，数据库原理。
第四本，C的指针与陷阱。
第五本，设计模式解析。
第六本，计算机英语。
……
王佳慧很少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此时此刻她难以维持面无表情的模样，反而是越来越惊讶。她懂得一些计算机，当然清楚这些书不是随意挑选，而是循序渐进，越来越深入和困难。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清秀少年买这些书的用意，很有可能是为了学习，而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
她望着温谦亦微微一笑，露出一对酒窝，说：“书选的不错。”
让王佳慧意外的是，这家伙没有回以笑容，反而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捧着的书……牛津英汉字典，这工具书起码有几百页厚。
他的翻页速度很快，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扫视一圈，闭着眼睛思考一会，就翻到了下一页，一整页的时间甚至用不了10秒钟。
王佳慧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个好学少年，原来也是个装样子的家伙。
她以为温谦亦在故意做戏给自己看，为的是引起自己的注意。像这种意图不轨的人，她见得多了，心思一转，起了一丝讥讽的念头。
王佳慧盯着温谦亦的眼睛，轻声道：“AchievementIsFoundedOnDiligence。业精于勤荒于嬉，书不是用来这样读——”
“Achievement，名词。成绩，成就。英英解释TheActionOfAccomplishingSomething，第42页第18行。Diligence，名词，勤勉，勤奋，第91页第26行……”温谦亦头也不抬，下意识说道。
他抬起头，看着王佳慧惊讶僵硬的表情，有些疑惑，问道：“麻烦结一下账，这些书一共多少钱？”
“啊！我看看……372块，打95折之后是353块……”王佳慧从愣神中缓过来，急忙回答道，吃惊之下，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巴巴。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眼中一个貌似学渣的家伙，竟然能够明确的说出单词含义和英英解释。这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换做是过了英语六级的人都能做到，但他口中说到的页码，让王佳慧产生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这才是震惊她的主要原因。
等到温谦亦付钱，提着袋子离开后。
王佳慧如梦初醒，急忙跑到理货区找出一本牛津英汉词典，翻到了第42页，手指顺着行往下滑落，眼睛跟着手指一直来到了第18行。
她愣了好久，再次翻到91页26行，才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读出了第26行的单词。
“Diligence。”
第008章 外星人算么？（）
“下一站，市府广场。”
169路公交车上，温谦亦抱着用绳子绑成四方的牛皮纸袋，望向窗外。
谁都猜不透SOM17大人的想法。
这个自称高维生命的家伙，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听起来很有建设性，有条有理，似乎只要按照它设定好的路线进行，就一定会达到制定好的目标。但是具体实现的难度，与印度恒河的污染治理同处于一个层次。
除非印度神油不能解救。
温谦亦的发散思维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就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SOM17一共挑选了13本书，类别包括计算机语言、数据的原理与应用，以及英汉字典、口语入门等英语学习资料。
按照SOM17的话来说，如果要学习，为什么不去找最聪明的猴子作为榜样？如今世界的重心还在遥远的欧美大陆，尤其以五大常任耍猴国中的鹰国和星条国为首。
如果想学习到最先进的知识，掌握外语十分必要。学一门外语不意味着你比别人更优越，而是获得了一条更为宽广的认知世界的道路。
计算机领域也是如此。
最出色的程序员、最先进的算法，往往出自于物资极大丰富、计算机研究领域早就建树的西方国家，而不是贫穷的拉丁美洲和亚非大陆。
印度人自以为傲的软件出口业，其实也不过是西方国家扶持起来的IT血汗工厂，没有什么大不了，仅仅能弥补印度人可怜的自尊心罢了。即便如此，印度计算机行业的主要语言是英文，也不是他们的民族语言印地语。
温谦亦询问过SOM17，为什么要让自己学习这些计算机方面的书籍。
SOM17大人给出的答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
“照做就是。人类为什么总是会去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见过一种完美的硅基生物，它们就不会有人类常有的懒惰、自私、贪婪这些对于科学发展毫无意义的缺点……”
它的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人类这一物种的鄙夷。
有句话温谦亦没敢说出口，念头仅仅在脑子里转了半圈就被他自己狠狠拍灭：“那你为什么憋屈地待在我这个人类体内？”
SOM17能够读取到温谦亦的想法，就像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