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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弘……”永乐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道,“你大病初愈,这身子……”
“臣已经大好了!”朱能一挺胸膛,大声道,“这几年养病,已把臣憋得浑身不自在,早就想出兵放马,痛快痛快了!”说到这里,朱能唯恐永乐不答应,忙又坚声道:“臣是武人,干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陛下切勿为臣担心。”
朱能这么说,本是想坚定永乐心志,但永乐听在耳里,却愈发觉得不吉利。沉默再三,他又转问金忠他们三个道:“以士弘为帅,尔等以为如何。”
金忠的心中飘过一丝犹豫。金忠与朱能关系不错,对他的身体状况也十分了解。眼下的朱能,经连番大病,已经伤了元气,身子可以说是十分虚弱。这种情况,最需要的就是静养。领兵出征,很有可能激化病症,导致不治。从这个层面上说,金忠不希望朱能领兵。
但是很快,金忠又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眼下朝中无大将,朱能若不能出马,那下一个总兵人选很可能就是汉王朱高煦!最近两年汉王在国政上头颇有长进,深得永乐赏识,风头之劲已渐在太子高炽之上。再让他领兵南征,一旦得胜,那威望更是不得了。而且让高煦领军,他岂能不在其中安插亲信,大肆培植自家势力?一旦他在这十几万大军中树立权威,那高炽恐怕连做梦都不得安宁。犹豫了老半天,金忠仍拿不定主意。
“臣以为成国公乃不二人选!”就在金忠犹豫间,一个沉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荣首先站出来支持朱能。
听得杨荣之言,朱能顿时大喜,而金忠心中却是一惊。他侧眼瞧向杨荣,正巧杨荣也瞄过来,四目相对,金忠从杨荣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坚毅。一瞬间,金忠便已猜到,这位兼着东宫詹事府官职的内阁阁臣与自己的想法一样。但与自己的犹豫不决不同,杨荣很快做出了决定——支持朱能,以遏制汉王!
见杨荣做出了决定,金忠的心顿也开始倾向于支持朱能。毕竟,从全局考量,遏制汉王无疑更为重要。虽然朱能身体堪忧,但值此之际,也只有让他冒一次险了。想到这里,金忠也拱手道:“臣亦赞同成国公领兵!”
永乐又将目光投向张辅。张辅并未参与皇子之间的纷争,也没有金、杨二人之顾虑。他深知朱能现在是外强中干,不宜领军,故想出言反对;但他也明白,朱能为人一向好强,秉性亦颇坚毅,他既已主动请战,其心志之坚绝非轻易可以撼动。正两相为难间,朱能忽然猛一扭头,对着自己狠狠一瞪。张辅见状,唯有苦笑一声,拱手道:“回陛下,臣愿追随成国公,誓擒安南黎酋!”
“好吧!”既然朱能竭力请战,三位重臣也都表态支持,那永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此次出征,便以士弘为帅。”想着张辅方才的回答中也自请出征,永乐遂又道:“文弼文武双全,乃我大明明日栋梁,此番正好随士弘历练!”
“遵旨!”朱能与张辅双双大喜,忙跪下领命。
“安南也是天南大国,此番出征不可草率!”永乐思忖一番,又对二将补充道,“依朕之见,王师可分为东、西两路。东路为主军,从京师、两广、湖广等地抽调精锐卫所组成,士弘与文弼分为主、副帅;西路则用滇、川二省及贵州都司部属,以西平侯沐晟为帅。沐家世镇云南,滇军亦常年与南蛮作战,派他们攻伐安南,更加轻车熟路。尔二路分从滇、桂二省出兵,在安南境内汇合,然后齐力攻其东、西两都。方才解缙也说了,此次南征,必须速战速决,尔等需一往直前,切不可携带拖延。军略大致如此,其余具体谋划及属将、参军人选,尔二人可与世忠一起斟酌妥当,再报由朕定夺!”
“阿!”二将与金忠齐声答应。
……
第二日,永乐诏告天下,痛斥安南黎氏恶行。随即,一道道圣旨和兵部行文自南京发出,整个南中国都被调动起来,无数军马沿着水、陆通道,浩浩荡荡地朝与安南交界的广西凭祥进发。五月,南征将帅任命颁下:成国公朱能佩征夷大将军印,充总兵官,总领南征军事;西平侯沐晟佩征夷副将军印,任左副将军,统领西路军马;新城侯张辅为右副将军,随朱能于东路出征;丰城侯李彬、云阳伯陈旭为左、右参将;清远伯王友、都指挥同知程宽、罗文,佥事朱贵为神机将军;都指挥同知毛八丹、朱广,佥事王恕为游击将军;都指挥同知鲁麟、佥事王玉、指挥使高鹏为横海将军;都督佥事吕毅、都指挥使朱英、同知江浩、佥事方政为鹰杨将军,都指挥佥事朱荣、同知金铭、刘塔,佥事吴旺为骠骑将军,俱充偏将,参与征讨;文官方面,兵部尚书刘俊、大理寺少卿陈洽等朝廷大员亦随军参赞。
仅从出征文武官员名录便知,永乐此次是下定决心,不灭黎氏誓不罢休。东路武官自朱能以下,十有八九都是随永乐南下夺位的靖难名将;西路沐晟也是勋臣。文官中,刘俊是兵部尚书、陈洽是大理寺少卿;其后不久,原先因罪被罢免的北京行部尚书黄福亦起复从军。两个尚书外加一个大九卿衙门的佐贰堂官,南征大军的参军分量之重可谓大明开国以来所未有;而东、西两路兵马加在一起,总数亦有二十万之多。
同时,为确保南征顺利进行,永乐又敕谕鞑靼知院阿鲁台,尽力安抚,以保边塞无恙;另命广东都司遴选精锐士卒六百渡海远赴占城,协助其抵御安南;正在南海一带的郑和也接到敕旨,分舟师一部游弋于安南沿海,以为威慑。
万事俱备后,七月十六日,南征大军在南京誓师。这一日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永乐亲率文武百官赶赴龙江,为三军践行。翰林学士解缙高声朗诵气势磅礴的《讨安南黎酋檄》,永乐亲将壮行酒递至出征将帅手中,众将接过,皆豪情万丈、一饮而尽。待仪式结束,朱能与张辅率众将告辞登舟,在雄壮嘹亮的军乐声中,扬帆启程而去。
三
永乐四年十月,南京。
转眼间已经入冬,距朱能他们誓师出征也已过了整整三个月。这一日早朝结束,永乐同往常一般,乘辇来到武英殿。待入殿中坐下,永乐随手翻了翻御案上的奏本,突然开口问在身边随侍的司礼监太监黄俨道:“今日没有士弘的军报么?”
“没有!”黄俨一边笑着答话,一边从端茶过来的小都人手中接过茶碗,转递到永乐手中,方又道,“皇爷给成国公定的是五日一报。奴婢记得,最近的一道是两日前送到京城的。照此推算,下一份军报要后日才到呢!”
“哦!”朱棣答应一声,旋将手中茶碗端道嘴边,轻轻吹开茶沫,小啜一口,方继续道,“上次军报中,说是大军已快到柳州了吧?”
“是的!”黄俨躬身应道,“奴婢记得皇爷当时还夸士弘将军日期安排得好来着,说照此速度,到凭祥时正好是十一月,那时安南气候舒适,正好进军。”
“恩!”永乐点了点头道,“士弘是个精细人。冬日里南京飞雪漫天,安南却正是温暖如春,这时分南征,中国健儿也能适应。要换做夏天,只怕光瘴气就会折我许多将士……”
永乐与黄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顿听得外面的小内官叫道:“皇爷,户部夏大人已奉旨在殿下等候!”
“他来了么?让他进来!”永乐吩咐一声,遂放下手中茶碗,将身姿摆正,旋对黄俨道,“尔先退下吧。出去后到通政司传旨,但凡有士弘的军报、奏疏,不分时辰,立刻送进宫来。”
“阿!”黄俨答应一声,旋一揖告退。他刚一出殿门,户部尚书夏元吉便躬身走了进来。
夏元吉字维喆,今年四十一岁,江西德兴人,洪武年间以国子监监生身份入仕。虽非科举正途出身,但夏元吉却颇具才干,尤善度支,并因此受到太祖朱元璋赏识,到洪武末年时,他已官拜户部右侍郎。燕军进京,夏元吉归附新主,不久便升任尚书,与郁新同掌户部。永乐二年,夏元吉与太子少师姚广孝同赴苏州赈济灾民,其后又留在当地治水。其间,夏元吉疏壅滞、修堤浦、浚沟洫、治桥梁,用一年多的时间,成功解决了困扰朝廷多年的浙西、苏松一带水患难题,将万顷盐碱地变为良田。凭着这份卓越政绩,夏元吉大获永乐青睐。去年八月,郁新因病去世,夏元吉奉调回京,独掌户部。入朝后,夏元吉见朝廷筹建北京、整顿边防、出使西洋,大手笔是一件接着一件,而这些要花大钱。为保证开支,他经仔细思量,一改郁新仅靠“节流”的单一做法,提出“裁冗食,平赋役,严盐法、钱钞之禁,清仓场,广屯种,以给边苏民,且便商贾”的开源主张,想方设法地为朝廷开辟财源。政策施行短短一年,户部太仓的进项平添近三百万贯。而这笔新增的财富,也为永乐的宏大事业提供了坚实保障。经此一事,夏元吉愈发受永乐器重,一跃成为天子心目中的股肱重臣。
虽然手握天下财赋,这位时当盛年的大司农身材却十分削瘦。尤其苏州治水期间,夏元吉每日监守工地,历经风吹日晒,皮肤被烤得如酱汤一般黝黑。若不是身上那件绣着锦鸡图案的绯红官袍,任谁见了也不会以为此人竟是堂堂的正二品户部尚书,倒更似乡下里整日土里刨食的农夫一般。不过与农夫不同的是,夏元吉印堂光亮,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显出一股精明强干之气,这一点上,他倒与户部尚书的身份不谋而合。
“臣夏元吉叩见陛下!”一进殿,夏元吉便干净利落地跪地行礼。
“朕的桑弘羊来了!”永乐呵呵一笑,伸手一虚扶道,“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夏元吉锵锵一应,旋起身肃立。
“可知朕召尔前来所为何事?”永乐含笑问道。
夏元吉也微微一笑,回道:“臣既为司农,陛下召见,自是为太仓里的那点物事!”
“哈哈哈哈……”永乐开怀大笑。夏元吉为人精明、办事干练,但却绝非不苟言笑的拘谨之辈,平日里举止做派,倒有几分魏晋遗风,而这也颇对永乐的胃口。笑罢,永乐指了指眼前的一堆奏本道:“前两日兵部尚书刘俊送来奏折,言再过十余日,南征大军便到凭祥。届时进入安南境内,战线拉长,钱粮调运便艰难许多,需尽快调集完毕,以便随军携带。而据凭祥知县李庆青奏:眼下凭祥坡垒关内所储钱粮,仅足支应东路大军所用。而此番南征,云南粮草有限,西路八万将士所需耗费,亦有小半需从广西支取,这些都要随东路军一道运至安南。以随军携带三个月粮草计算,这里面的缺口尚有五万石。眼下进兵迫在眉睫,粮草若仍不至,恐有误事之虞。对此尔可有打算?”
“回陛下!”夏元吉不慌不忙地道,“一个月前臣便已行文广东布政司,命其在肇庆、高州二府征粮六万石,前日粤司回文至京,报粮草已征集完毕,只待运发。臣遂于昨日与兵部会揖,商定由兵部即刻发文,着广东都司衙门派兵运抵凭祥。据臣估算,眼下成国公一行尚在柳州、南宁,及至凭祥,恐已是十余日之后。待大军抵达,休整、改编尚需时日。如此算来,待大军出征,已是一月之后。高州距凭祥不过数百里,粮队日夜兼程,最慢二十日也就到了,断不至误事。”
“恩!”永乐满意地点了点头。云南本省粮草不敷使用,这是两个月前才发现的问题。当时永乐还十分焦急,生怕因此耽搁了军机,不料夏元吉竟这么快就将漏子补上,这份能干让他十分赞赏。
“皇爷,皇爷……”永乐正想着嘉勉夏元吉几句,忽然外面传来黄俨焦急的呼喊声:“兵部尚书金忠、通政使赵彝紧急求见,说南征大军出了大事!”
“什么……”听得此言,永乐与夏元吉都是一惊。这时黄俨已推门进来,永乐当即变色道:“出了何事?”
“奴婢不知!”黄俨干巴巴地道,“奴婢刚出左掖门便撞到他们。二位大人只说有事,让我赶紧进来禀告。”
“那他们人呢?”永乐赶紧追问。
“还在左掖门候着。皇爷不下旨,他们进不来。”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传朕旨意,叫他们来武英殿见驾!”永乐大声叫道。
“阿!”黄俨答应一声,旋滚驴样儿向外跑去。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金忠和赵居任都是九卿重臣,他们如此急迫,无疑是有惊人变故发生。可南征尚未开始,大军都还在国内集结,这时候能出什么乱子?难道安南先发制人,主动出击?抑或自家兵马因故哗变?在等待二臣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永乐的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到了极点;就连一向举重若轻的夏元吉,也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陛下……”金忠和赵彝几乎是冲到武英殿的。一进门,二人便一骨碌跪下,金忠手中拽着一份军报,双眼饱含泪水,嗓音颤抖地道:“禀陛下,新城侯急报,成国公行至柳州时突发旧疾——薨了……”
“什么!”永乐头皮猛地一炸,当即隻然而起,直冲到金忠面前将军报夺过一瞅,整个人立时呆若木鸡!
“陛下!陛下……”见永乐如三魂出窍般僵立当场,金忠等人不由大急,忙连声呼唤。
过了半晌,永乐方缓过神来。他茫然无措地扫视众臣一眼,捏着军报的手突然一松,口中发出一腔悲鸣:“士弘……”
永乐四年十月二日,靖难元勋、征夷大将军、成国公朱能于军中暴卒,终年三十七岁……
四
凭祥,坡垒关,南征明军东路大营。
小小凭祥县现在已聚集了十五万明军。从凭祥县城到与安南交界的坡垒关,到处都是明军军营。若按常理说,这样一支大军屯驻于此,莫说地面,就是空气中也会弥漫着肃杀之气。但眼下,从这漫山遍野的军帐中透出来的,却是淡淡的哀伤,甚至一股隐隐的不安气息。十余天前,南征明军统帅,成国公朱能染疾暴毙,对明军将士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尽管右副将军张辅立即接过统兵之权,并率随行的京卫将士加快行程提前到达凭祥,与先期抵达的他部明军会和,但饶是如此,也不能完全安抚住军心。毕竟,出征在即主帅暴毙,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好兆头,军中甚至已有此次南征凶多吉少的流言产生。对此,军中一干大将参军皆都忧虑万分。这一日上午,张辅又召集所有要员齐聚中军大帐,商议军情。
帐内的正中间依旧摆放着总兵官的虎皮帅椅,不过却没有人坐上去。朱能已经去世,但他总兵官的职务并未正式撤销,张辅虽接过兵权,但也不过是暂领而已。究竟谁是下一任征夷大将军,还需等待皇上旨意。眼下,张辅只是在帅椅旁另设一张木凳,作为自己的临时帅椅。
虽是军议,但张辅召集的人却并不多,只有两位参将——丰城侯李彬、云阳伯陈旭,以及刘俊等几个参军。而从他们黯然的神情中,便知朱能之死同样对这些军中要员造成不小的冲击。
张辅心中也十分难受。与刘俊等几个文臣多是忧心南征前景不同,张辅是打心眼里感到悲伤。他追随朱能征战多年,二人情如兄弟,这位大哥突然英年早逝,张辅岂能不悲痛万分?只是很快,张辅就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南征在即,主帅暴毙,作为东路大军的副帅,南征明军的右副将军,他根本无暇哀悼亡者。相反,他必须马上挺身而出,用尽一切办法稳定军心。一旦士气随朱能之死坠入谷底,那此次南征的前景就真的堪忧了。这段日子,张辅显得愈发坚毅沉着,整日穿梭于各营之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大小军务。也亏得张辅的努力,明军上下虽不能说已走出阴影,但士气较朱能方逝时已大有好转。只是,随着出兵日期渐渐临近,朝廷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大家又不免焦虑起来:到底是否如期出兵?如若出兵,眼下张辅虽权领南征军事,但论职务不过是右副将军,位份尚在西路军主帅、左副将军沐晟之下。出现这样的权职错位,东、西两路军如何协调?可若延期,又没有征得皇上和兵部的同意。诸多难题交织在一起,使此次南征的前景显得愈发扑朔迷离。
“张帅,要不将这出兵日期暂缓一下?反正朝廷的敕旨再过几日也就到了。待圣意传到,再遵旨行事,如此也稳妥些!”说话的是右参将、云阳伯陈旭。陈旭也是燕藩旧将,与张辅关系不错。眼下形势不明,他觉得还是要等一等好。
“不错!”丰城侯李彬也接着道,“朱帅骤薨,这是谁也没料到的。消息传回南京,朝廷会不会改变方略亦未可知。万一皇上决意暂缓南征军事;我们这边却先出了兵,那麻烦可就大了。”
陈旭与李彬皆建议暂缓出兵,张辅听罢,顿时陷入深思。原定的出兵日期是后天,眼下朝廷旨意迟迟不到,的确让他十分为难。
李彬和陈旭靖难时是自己父亲张玉的麾下部将,他们绝不会坑自己;而他们缓兵以待旨意的建议,也算是循规蹈矩,果真照此行事,自己不会有任何风险。这些张辅自然十分清楚。但是,他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出兵的日期一早就已定下,并已传谕全军。眼下突然说暂缓,那对士气的打击无疑太大了。朱能之死,已使军心动摇,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稳住局面;如果接下来因此使进兵延期,军中必然流言滋生。到时候如果朝廷明确南征方略不变,再出征时大军的锐气顿也被夺了许多,对接下来的战事十分不利。
再一个顾虑就是西路军。西路军原定五日后出兵,眼下正集结在云南境内的蒙自。如果自己突然暂缓出兵,且不说两地相隔遥远,未必来得及通知沐晟;即便信使及时赶到,也是西路出兵前夕了。临时改变计划,西路军士气受挫不说,沐晟也未必会同意。就算最后沐晟不得已只能暂缓,他也必然对自己心生不满。东、西二路互为奥援,双方主帅出现龌龉,这当然不是好事。而且眼下自己的正式军职仍是右副将军、位份在沐晟的左副将军之下,让他降尊纡贵屈就自己,这就更不合适了。
最后,张辅心中还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忧虑,就是暂缓出兵对自己前途的影响。从出征前永乐的态度,以及调兵遣将的阵势看,这位大明天子踏平安南的决心是坚不可摧。虽然朱能之死,使其中骤生变数,但以张辅对永乐的了解,这位皇上的心志一向坚不可摧,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