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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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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着他的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似倒头又要睡去,半睁了眸子见易柏立在床前,拖着他往床上倒去,喃喃道:“柏哥哥陪我睡罢!”

自英田发了话,府中出入量度一直由易柏掌握,纵是后来再添新人,也无人前来夺这理家掌家大权。周峥在公务之上向来繁忙,一年中也总有几个月要去边防戍守,薛嘉虽在兵部任职,但有大小战事亦要参加,也是忙得团团乱转。夏友此时正领着太医院一群太医培训,锦帝李岚花了千金,方请动了他,闲暇之时他还要去自家药店坐堂;李瑜又向来作惯了富贵皇子,诸事不理,只窝在自己院中,或者时有回宫小住。华彻是几年难见踪迹,易数虽有长子易星,别府另居,更是避忌不会插手府中事务,南宫自己尚有一大摊子事务在龙城,一年之中难得回来两趟。扳着手指头数遍,他也唯有替自己叹息一声苦命,嘲笑自己既然要给她个警告,只留了咸菜窝头给她,她吃了却又放心不下,只怕饿着了她,这般拿不起又放不下,真正恼人。

“洛洛,起来吃些热饭再睡罢!”将睡意沉迟的她拖了起来,见她上下眼皮打架,身上只着了秋香色抹胸,愈加娇媚可人,又怕她受寒着凉,拿被子拢紧了胸前春光,将她摇得清醒了几分,从食盒内先端了一碗燕窝粥来,拿银汤匙喂她,见她闭着眼睛慢慢咽了下去,迷糊的样子剥去了平日官场的冷厉,显出几分娇媚的女儿颜色来,只觉心中一荡,依着昨夜缠绵之态,含了一口燕窝粥去哺她……

一月以后,夏友替她诊了脉,英府再添喜信。算算日子,正是英洛吃咸菜窝头的那几日。易柏闻言,喜上眉梢,那一份温存体贴,更胜从前几倍。便是他从来与夏友针锋相对,此时也吞下了夏友的含讽带刺,夹枪带棒,跟着夏友学了些孕产妇的护理之事。英洛的身体在将军府乃是头等大事,夏友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见得儿子夏歌那稚气的小脸,亦觉出了几分甜意来,教起易柏来总算是尽心尽力。

偶然英洛忆起旧事来,笑问道:“今日怎的不给我咸菜窝头来吃?”易柏将小厮端来的漆盘内的四凉四热的小菜摆上桌来,陪着她吃下去,但笑不语。

多年以后,英洛的第四个孩子易昭跟在其父身后,与易星兄弟二人共同执掌英府经济,赚得盆满钵满。

易星自随了易数去了西域长了许多见识之后,每每拿来与易昭讲。他大了易昭六岁,阅历经验无一不丰富,又因着易柏自小对自己严厉,虽内心明白是为了自己好,但此时见得丰雅慧黠的易昭年六岁有余,名为教导幼弟,实则含了回报大伯易柏幼时教导自己的苦心,也盼着易昭如他当年一般被迫得哭出来。背着人逼迫那孩子学一堆东西,凡自己所学,文武经商,无不倾囊相授,早存了看这孩子笑话的心肠。岂料易昭小小年纪,聪慧异常,过目不忘,凡他所授无不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易星大吃一惊之下,遂收了戏弄幼弟的心肠,悉心指导幼弟学业功课,兄友弟恭,甚是和乐。更时有带易昭前往易数府内。易数见得易星对易昭极是关护,不免勾起了旧事,令他想起父母相继过世之后,易柏多年苦心拉扯弟妹,到头来因着他与英洛的婚事,也曾怨怼许久。隔着经年的岁月烟尘,他初次觉得愧对易柏,特意使了易星前去邀请易柏过府一聚,借着酒意盖脸,向着亦父亦母的兄长赔礼道歉。

多年以来,两兄弟因着英洛而生的芥蒂终于消散。易柏想起自己当年阻挠易数与英洛之事,没想到到头来反将自己也陷了进去,只能暗叹天意弄人。又提出让易数进府之事,岂料被他拒绝。

易数那日笑着答他:“哥哥,比起在将军府占一座小院,我更喜欢在她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此生已足!”

这是兄弟最后一次畅开了心扉谈论二人共同拥有的妻子。

后来,易星身为英府长子,顺理成章继承了安平王府世子之位。

易昭幼时被易星洗脑,一心向往外面的天空。易星既已去过西域,他便立意要去一处大哥易星未曾去过的地方,利用安平王府庞大的财势请了无数造船的工匠,又得了幼妹齐王李霜的支持,取得了锦帝李岚同意出海的手书,东渡航海,开辟了另一方天地。

易柏五十岁那年,还曾随着儿子东渡经商。等他回来之后,也曾念念不忘此次东渡,只是英洛考虑到他的年龄身体,死命拦着,不肯再让他去海上颠簸,他方才作罢。

华彻篇: 音尘别后忆

每年的仲秋节这一日,地煞门里众人总是有些胆寒。——只因这一日,门主的脾气格外的暴躁。

本来是个欢欢喜喜的节庆,偏偏因为一个人的不痛快而影响了众人过节的兴趣,也不知是哪一年流传下来的习惯,门主到了仲秋这一日,最喜欢分派任务,使本来有希望在门中过个团圆节喝几口酒的门徒们奔波在赚钱的大道上,没个消停。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门主三十六岁之时,喜得小主子华鸾素,才有所改变。

那一年门主夫人与门主前去泰山游玩,结果次年就生下了小门主。

华鸾素,女。

出生之时皓齿皆无,发如冠盖,一副良善无害的小模样,能吃能睡,以每日二两的速度飞速的成长。

这些年每逢七月门主夫人总会千里迢迢从长安出发与门主汇合,二人扮作寻常夫妻共游山水一月,方才分手。

这一月间,也成了门中众人最为悠闲的一月。

只因门主与夫人相聚之时,无论佣金多高,这一月间总是不会接任务,门中众人趁着这一个月的悠闲时光成亲的成亲,生子的生子,后来地煞门落在了华鸾素这小魔星的手上,她索性将这一个月定为地煞门中的喜月,不动刀剑,只办喜事。

华鸾素五岁之时,对于每年在七月间能见到母亲一事极为不满,英洛也很是疼惜这个每年只能陪一个月的孩子,便将她带进了长安。

这孩子自出生半年便被华彻接回了身边亲手照料,五年来未曾离开过亲父半步,在路上的日子尚有风景可看,只觉母亲也是可喜,但回了将军府不过一日,便哭得声嘶力竭,后来多亏了周紫文这位大她八岁的长姐温柔哄劝,方才泪眼朦胧的睡去。

英洛眼瞧着自己这长女深得正房大官人周峥的真传,对付这种还没长大的小魔怪,相较于自己的手足无措满头大汗,竟然颇有些似模似样。

她一时心潮起伏,抚摸了一下长女那如缎般黑亮的发,直惹得那板正的少女皱起了好看的眉,恭声道:“母亲,文儿已近成年!”

这是委婉提醒她要注意礼仪。

对于这位视礼仪如神圣不可更改的典范,且恪尽遵守的古怪小姑娘,她无力的缩回手来,叹道:“文儿,是不是为娘对你管得太严格了?”这句话简直具有讽刺的意味。

周紫文自出生断奶之后便在其父周峥的院内成长,后来周峥但有公务便将她送进了礼部尚书府,留给燕婉照看。

英田虽然一直不太喜欢周峥,倒是极为喜欢这位长孙女,每日里抱着她念些先贤故事,久而久之,便造成了她板正有余而活泼不足的性格。

英洛每次对着长女这种性格几乎都要愁煞,只觉自己失职的厉害。万没料到自打小魔怪华鸾素回家,这种情况便有所改善。

起先是第二日华鸾素起床,与五哥薛炜与六姐英思齐打了一架,将薛炜的头打破了一个洞。

论理,一个五岁的孩子打两个七岁的孩子,输是必然的。只是华鸾素却与别个小孩不同,她在地煞门中之时,整日与那些杀手的孩子们团在一处打架,小孩子气力虽不及,倒学了许多无赖的招数。薛嘉的一双七岁的儿女今晨来看妹妹,便被五岁的小魔星用恶毒的语言侮骂了个遍——凡是与她抢娘亲的,除了那位昨晚见过的大她八岁的大姐之外,其余的都是小混蛋!

五岁的华鸾素如是说。

薛炜与英思齐两个小孩也是郁闷的紧。娘亲英洛虽然疼爱每一个孩子,但她实在事忙,每日他们兄妹能见到的时间也是有限,有时候娘亲忙起来,他们早晨还未睡醒她便早已离开府中,有时候他们已经睡下她才踩着星光而归,更别提一年之中她还有数月不曾在家的日子。

薛炜是个直肠子,爽利热情,爱憎分明。英思齐的性子却是有些像英洛,吭声时候少,动手的时候多。

这一日早晨起床本来是只为着好奇,来瞧瞧这新来的妹妹生的什么模样,岂料见了面,虽见她生的玉雪可爱,但性格着实糟糕。

华彻旁的一点都好说,唯有一点让人不敢苟同,对于这位中年方得的女儿尤为骄纵,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宠得无法无天,英洛说了多少回也不见效。

薛炜不过略微争辩了几句,便被华鸾素用恶毒的话骂了回去,激起了英思齐的火来,小姑娘不言不语,啪的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

华鸾素小小年纪,极是悍顽,挨了打居然不知收敛,转头便扑了上去,一口咬在英思齐的小臂上。亏得天气渐凉,小孩子早晚跑动的多,英思齐的奶娘替这孩子穿得还算厚实,一咬之下并未把衣服咬透。

只是薛炜见得这小丫头居然将自己妹妹的小臂给咬住不放,急得去扯她,左右无处下手,便拧住了她的耳朵。

华鸾素极是讨厌别人拧她的耳朵。此时到底吃痛不住,虽松了口,却瞅中了床头桌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茶壶。这本是预备她晚上渴了要喝的,她又居高临下,晨起连鞋也没穿便立在床上。新配的奶娘去薛嘉处替她找几件英思齐小时候穿过的厚一点的衣服来御寒。她当即捧起那茶壶来,朝着最近的英思齐砸去,薛炜见状大吃一惊,小孩子到底不曾经见过泼辣不讲理的人物,一把将英思齐推开,那茶壶便砸在了他的额头,顿时鲜血横流。

英思齐当即吓得大哭,薛炜一边疼得哎哟,将自己面上鲜血抹了一把,一边安慰大哭的妹妹:“思思,哥哥一点都不疼!不信你看!”吡牙裂嘴,疼得真吸凉气却不敢呼痛。

华鸾素从来独来独往,此时歪着头看去,英思齐吓得抱着薛炜直哭,让她心内又羡又妒,撇撇嘴道:“只不过破了一块皮,又不会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却是地煞门中大人之语,恰巧被刚起床过来的英洛听在耳内,也顾不得查看薛炜额头的伤处,拉过华鸾素按趴下,扒下裤子抬起手掌就是一顿噼哩叭啦,只打得这小丫头鬼哭狼嚎,惨呼不已。

最后将华鸾素解救下来的,正是十三岁的周紫文。

那时候已有仆人听得孩子哭声,闯进来一看,英洛面沉似水,大腿上倒趴着一个孩子,裤子拉了下来,屁股已被将军打得肿了二指多高,还在响着,又见旁边那对双胞胎也在相抱而泣,却是薛炜见得妹妹哭得可怜,偏自己哄不乖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倒不是因为额头的痛楚。

那仆人一眼瞧见薛炜的伤处,只吓得一大跳,连忙抱起他来,向着夏友的碧烟楼而去,英思齐紧紧牵着那仆人的衣角,也是一路小跑。

英洛每次见这丫头,瞧着她越来越骄纵,亦很是头疼。偏她每年与这丫头相处日浅,又不好出言呵责,更因着与华彻相聚不过短短一月,见他对这女儿极是骄纵,自己又不想因着孩子与他起争执,这次才狠了狠心,磨了他几乎快一个月,使尽了混身解数,在床第间曲意奉承,且再三保证会将女儿完好无损的带回去,终是磨得他同意了此事。

哪里料得到,进府的第一个早晨,这丫头就闯了大祸。

越想越是恨这孩子不够乖巧,对着自己哥哥也会下此毒手,看来地煞门确实不利于小孩子的健康成长,自己抽空非得与华彻商量一番,就孩子的教育问题探讨一二不可。

趴在英洛腿上的华鸾素哪里想得到自家娘亲已经想到了这么深远的问题,只是哭得声嘶力竭,若非周紫文大清早进来关心幼妹,这孩子的屁股定然会被英洛打得皮开肉绽。

小魔星华鸾素被周紫文顺利解救,自此当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整日缠着她不放。

周紫文不堪其扰,又见得她身上有许多毛病委实受不了,哄了幼妹慢慢教导,比之英洛那顿巴掌起到的效果更要好上许多。

过得几日,府中众夫婿便见得英洛与华彻鸿燕传书。

起初众夫郎还耐得住性子,只觉今年不同往日,小鸾素回府,英洛自然要与华彻探讨孩子的事情。一个月后,这通信的频率便由每五日一封变作了每两日一封,华彻虽人在千里之外,但那雪片般飞来的书信令府中气压极低。后来众人只当这二人今年柔情蜜期,相思难渡,方才有了这鱼雁传书。

夏友与易柏这几日屡屡相斗,英洛夹在中间如受气的老鼠。偏薛嘉除了去兵部报道之外,便窝在自己房内照顾儿子薛炜,也不肯出来搀和这二人之间的争斗。李瑜近日正带着李霜住进了大明宫,那孩子刚刚一岁,模样与英洛有几分神似。锦帝与锦贵君多年不孕,对着这个雪砌玉雕一般的小奶娃爱不释手,又喜大周朝后继有人,只恨不得将整座大明宫都搬了送到她面前,博她露齿一笑。李瑜自然无暇参加这二人之间的战争。

九岁的易昭向来体贴亲父的紧,这些日子见得父亲欢颜难展,思量着父亲的悦的原因许是因为娘亲收到华爹爹的那些信件。易柏虽与夏友战争不断,但两位孩子倒是极为要好。夏歌今年一十一岁,也觉四弟易昭言之有理,当下一核计,定了条计策。

一个绊住了鸣凤轩的大丫头,一个潜进了英洛房中,在她的首饰匣子里偷了一沓信出来。又怕各自的亲父不肯看,这两小子在鸣凤轩屋后将信封统统去掉,只留了白色的信纸,各自分了几封。易昭将信偷偷夹进易柏寻常要看的帐本里。夏歌将信夹进了夏友平常睡觉之时枕下压着的那本医书里面。

第二日早晨,夏友与易柏奇迹般的火气全消,互相撞见了,二人齐齐难得齐齐歇了火。

从此天下太平。

夏友篇:初尝梅子酒

夏歌出生的那一年,正逢江淮发大水,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帝心震怒,特派遣太医院部分太医在夏友的带领之下前往江淮救治灾民。

论理,夏友早已不在军前效力,且无一官半职,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带领这帮太医院的官老爷们前往。但一则夏友的医术承自隐世神医卫施,满朝医术与之比肩者暂时并未出现,二则夏友与锦帝曾有私交,锦帝亲自前往将军府拜求,他自然推脱不得。

夏歌不过一个半月之时,夏友便辞别娇妻幼儿前往江淮。

到得夏歌两个月上,英洛身体稍稍恢复,极是担忧前往灾区的夏友,苦求了锦帝前往江淮巡视。此时周峥与薛嘉皆在边城巡防。府中不过易柏与李瑜操持,易数虽也在长安,但向来与府中众夫婿少来往,此时自然也劝她不得。锦帝此时正有严旨惩办江淮贪官,英洛此语,正中她的下怀,当即忙不迭的答应了。又生恐江淮险途,或有官员中饱私囊,丧尽天良干出谋害命官之事,万一英洛一个不慎,马失前蹄,怕是李瑜要做鳏夫。另加派了一队大内侍卫,连英洛的一干侍卫,打着钦差的旗号向江淮而去。

英洛一路而行,只见大水过后,千里饿殍,哀鸿遍野,活人易子而食之事时有发生,令人惨不忍睹。不过半月,她便带着一众护卫到达了受灾最为严重的泗阳县。夏友早先来过此间,但此时带着一众太医分散开来,四处视察,防止灾后瘟疫大面积流行。英洛到达泗阳之后,根本无从寻起,更被一应公务缠住,再难抽身。

来到泗阳两日,她便查出,果如锦帝所料,朝廷赈灾之粮被贪污的厉害。那些官员原料着法不责众,不过是罚些银子了事,也不当做一回事。更有胆大包天者,将朝廷赈灾米粮送进了自家的米店,却将自家的三年陈米拿去施粥,且克扣的厉害,粥稀而薄,根本不能饱腹。

拨个萝卜带出泥,江淮之地究竟不容易找出个清官来。寻常百姓不过轻如草芥,但草芥大面积枯黄而亡却也是一副极为悲凄的画面。她一面奏折将此间之事直书锦帝,一面从随身所带侍卫之中选出精于帐房之务者,指派了前去查帐。不过一日夜通宵不合眼,已教她查出了第一批一十六名官员,尽数做了她的刀下亡魂。

她这一刀下去,倒教江淮两地的官员清醒了大半, 万没料到锦帝此次居然派来个辣手的人物。

京中传言,这位征西将军人虽风流,在宣熙朝抄家灭口诛人九族干得惯熟。瞧着最是纤弱怯怜不过,杀起人来眼都不带眨的。

那起官员接驾之时,也有年轻的官员看直了眼,只为这传言之中狠辣无情的女子却有着最为惹人遐思的曼妙身材与绝妍面容,如绝壁峭崖之花,令人思之欲狂却又无从攀折。忍不住多看两眼之时,便有迫人的凛冽之气从眼目间轻泻,令人心底生寒。

待到办起实事来,这起官员禁不住暗地里叫苦连天。瞧着这位女将通身的富贵派头,身边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的侍卫小心谨慎,加起来足有三十几人,寻常六七品官员休想近得了她的身。原先以为不过是寻常纨绔,在外颇有些虚名罢了,哪知第二日上头,那起侍卫皆换儿了寻常棉布,便是搁在大街上也算不得打眼,只在她身周十丈以内守护。那女将竟也将朝服脱下,亦换了棉布青衣短打,便如街头那起卖苦力的赤脚汉子一般,游走在市井田间地头。

更将那一十六名官员家财一个不留,全数换了米面,办了粥铺施粥。各县饥民奔走相告,竟是说不尽的救命之恩,甘霖之雨。

过得几日,征西将军宴请江淮两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众人前几日瞧着她是个铁口钢牙,咬人一口也入骨的主,软硬不吃。未料到还有今日这遭,皆心有惴惴焉,猜不出其中祸福。

说起来,这几日倒发生了一桩趣闻。有一名不察眼色的六品小官将自己年方十六的长子送进了她的房内,一众官员暗地里观望。但凡官员无不贪恋权色财势,她又生的这般年少风流,闻得坊间盛传最是会怜香惜玉的一个人。那小公子本来也是满心欢喜,结果却被她赤条条从房内踹了出来,羞惭欲死,几乎当场撞墙自尽。也亏得她手下那些侍卫武功高绝,当场点了那小公子的穴道,将他裹在披风里,就这样精赤条条送回了自家的厅堂。

第二日,那小公子的父亲便被绳之于法。

她这般软硬皆施,那一日宴请之时江淮之地上至二品大员,下至九品小吏竟来得格外齐整。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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