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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弟兄们留饭!”奚落的喊声在群山之间回荡。万余探马赤军羞得抱头而走,根本不敢回头再看对岸一眼。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惊雷(八下)
就在达春与元继祖等人分头逃命之时,大江之北,也有两支队伍展开了一场追逐战。与江南西路所不同的是,追击者与逃亡者的角色掉了个,担任追杀角色的是蒙古军,亡命奔逃的是陈吊眼。
战马飞快地跑过原野,带起的烟尘笔直升向半空,把纯净的蓝天分割成颜色截然不同的两半。一半碧蓝,一般暗黄,衬托着天地间大大小小的湖泊池塘喝高低起伏的丘陵,显得分外诡异。
如果这是在福建,那些山坡上肯定会分割成平平的小块,被种满庄稼,油菜,果树什么的。福建山多,平地少,百姓们知道土地金贵,能浇到水的地方哪怕是巴掌大小,都想种上些作物。
可脚下这片土地是淮南东路,拥有大片平地和大片湖泊的淮南东路。百姓们早被连年的战争折腾稀落了,一片片上好的水田都长满了草,至于山地,更是荒凉,杂草,矮树,四处疯长。风吹过来,那些半人多高的稗草就翻出一层层巨浪,像极了鲜卑诗文中所吟唱的敕勒川。
这里不是阴山脚下,这里是淮南,汉人世世代代生长的土地,是蒙古大汗的马刀硬把它从田园变成了荒野。
数千匹战马奔腾起来,声音像雷鸣般,随着风传出老远。起伏的稗草在马蹄落下的一瞬间倒了下去,被踏进了烂泥里。绿色的土地上顷刻间被踏出一条黑色的泥线,从西北向东南,看得到尽头,却看不到起点。
马背上的破虏军战士们看上去一个个疲惫不堪,但眉目之间,却带着几分欢喜和调皮。过江十天了,他们与蒙古军打了四次小仗,每一仗都是占了便宜就走。五万元军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围追堵截,却始终未能将大军缠住。虽然那些元军个个刀法精湛,骑术优良,但陈吊眼这种突然开打,打了就跑的战术还是占尽了便宜。元军中的轻骑挡不住破虏军锋樱,重骑又因为盔甲太厚,太笨,影响了马匹的耐力,而追不上破虏军。五万大军每天只好气急败坏地跟在破虏军身后兜圈子。
一个圈子兜下来,周围二百余里豪门大宅皆毁。凡于北元有勾结的,家主肯定被破虏军坚决地镇压了。与北元没勾结的,家产也被蒙古军疯狂地抢干净了。那些平素连糙米都吃不上平头百姓反倒不受什么影响,或者说因祸得福。破虏军镇压完豪门,留出自己的给养,剩下的财物,从银两、粮食到地契,立刻分给了附近百姓。蒙古军赶到后,有心为那些“官员”、“太平士绅”们撑腰,苦主却不敢出来告状。破虏军临走时留下了话,说随时会回来看有没有人再忘了自己的祖宗。侥幸不死的豪门子弟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战局未明朗的情况下,公然借助蒙古人的势力。
陈吊眼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打豪门、吃大户那是他当年的拿手好戏。当年做山大王时,这么干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今天打了豪门,四下里却是一片喝彩之声。况且通过往来奔袭,他也达到了锻炼骑兵的目的。平心而论,如果不依赖优质的锁子甲和骑兵马刀,破虏军骑兵在个人战斗力、骑术、射术还有忍耐力方面与蒙古军精锐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如果放在两浙,在守土之责的重压下,破虏军绝对不敢这么大范围迂回,也无法依靠奔袭作战锻炼骑兵。但在淮南,目前属于大元领土的淮南,军队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即使抵挡不住蒙古军攻击而被迫转移阵地,也不用担心再发生屠城,屠村的惨剧。名义上,这片土地上老百姓都是忽必烈的子民,虽然等级不同,但由于不是敌对势力,即便蒙古军也不能轻易屠戮。
纵使把蒙古军真给打急了,真的不择手段动粗,陈吊眼也不怕。临行前,参谋曾琴给他出了一条妙计。如今每到一个村子停留,破虏军找些口齿伶俐的士兵,四处宣讲福建、两广等地的繁华与富饶。让那些不堪忍受北元暴政的百姓去扬州、真州等地集结。并告诉他们说,每天长江南岸都有大船过来,在两地接百姓去南方过活。当地目前虽然还属于大元治下,但面对破虏军水师咄咄逼人的攻势,地方官员根本不敢阻拦民船在两岸之间往来。
远处天际间隐隐传来的风雷声,通过望远镜,陈吊眼看到了几个蒙古千人队坠着自己在田野间留下的马蹄痕迹追了过来。更远的地方还陆续有烟尘升起,那是其他数支蒙古骑兵。从烟柱之间的距离上判断,每支蒙古骑兵彼此之间的距离有五里左右。对于数万大军交战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间隔距离。第一波骑兵把敌军缠住,其他几支队伍刚好交替杀上,或直接冲入战场,或迂回到敌军侧后,凭借人数的优势合围,将敌军一口吞下。
“对面那个家伙胃口不小!”陈吊眼笑着摇了摇头。战术方面,敌手选择得很正确,对付以骚扰为目标的陈吊眼部,的确应该采取巨石压卵之势,一举将其击溃。但敌将显然不熟悉火器的作战特点。火枪、手雷这些东西的破坏力和短时间内制造的杀伤效果,绝不是弓箭和马刀所能比拟的。敌将已经吃了几次亏,依然执拗地认为,可以采用传统战法消灭破虏军。这种死板的用兵方式,正中陈吊眼下怀。
挥了挥手,他让马队在一个小荒坡上停了下来。训练有素的骑兵们迅速以他为中心展开,排成了一个便于攻击的长阵。陈吊眼放下望远镜,高声命令道:“斥候,分散打探附近敌军动向,一团、二团下马备战,三团退后做预备队,火枪营向前一百步,挖战壕,准备攻击……”
士兵们大声答应着,跳下了战马。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驹通灵性,知道大战将临,在主人的安抚下缓缓地调整着呼吸。有的骑兵抽出细长的马刀,在随身携带的细磨石上轻轻地把刀刃打匀,有的骑兵拔来嫩草芽,笑着捧到战马的嘴边。这一刻火枪手和掷弹兵最为忙碌,他们从马鞍桥的特制挂架上取下短柄精钢铁锹,以最快的速度在斜坡中央挖掘出一道半人深,两尺宽的战壕来,挖出的泥土被仔细地在战壕前垒成一个斜坡,遮挡住士兵的整个身体。
“都督,有一个万人队从北面绕过来了,前方这五个千人队是疑兵。真正的敌军在正北方,大概三里左右!”斥候营营正拍马赶了过来,急切地汇报道。
“我觉得鞑子也不会那么笨么,吃多少次生豆子都不嫌腥!”陈吊眼笑着骂了一句,轻松的态度赢得了一片笑声。举起望远镜,他向正北方看去,之间层层的湖边池塘背后,有一朵云在缓慢的向前飘动。敌军为了隐藏行踪,刻意放慢了前进速度,如果不借助望远镜的帮助,根本分辩不出那个方向有大队骑兵在靠近。
“张博,带三团过去阻击。在那几个池塘中间洒拒马钉,在靠近咱们近处一千步到五百步之间的树从里拉铁线,剩下的,自己掌握,正面战斗结束后,立刻与敌军脱离接触!”陈吊眼放下望远镜,沉着做出相应安排。“鞑子想吞了咱们,咱们就狠狠咬他一大口。让他一边流口水一边流眼泪!”
所有将士轰然答应,鼓乐手在参谋的示意下,把战鼓敲得震天般响,仿佛唯恐敌军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般。
担任正面纠缠几个蒙古千人队很快发现了破虏军的异常举动,带队的上千户孟和小心翼翼地勒住战马,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前进。双方此时的距离还有千余步,如果发动攻击,必须在行进间让战马缓力,待敌我接近到两百至三百步距离之间再发起冲击。但此刻破虏军占据了有利地形,双方骑兵人数也差不多,贸然攻上去,肯定要吃大亏。
时间在双方对峙中慢慢流失,破虏军士兵牵着战马,仿佛看大戏般,等着山坡下那五千蒙古军作出反应。山坡下的五千蒙古军也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仰视着对面,那些从精神到体质都为他们所不熟悉的汉人。
正北方传来了零星的爆炸声,担任阻击任务的破虏军与担任包抄任务的蒙古军交上手了。手雷爆炸后溅出的火星很快点燃的稗草,在火与烟的双重作用下,奔袭的蒙古军不知道遭遇了多少人马的伏击,慌乱地吹响了号角,向不远处的与陈吊眼对峙的同伴询问战况。
上千户孟和有些迷茫了,北面担任迂回任务的蒙古军人数是他所部的一倍。如果陈吊眼的主力放在正北,山坡上和他对峙的人马怎么会这么多?
“呜-呜-呜———”正北方的号角响个不停,夹杂着浓密的手雷爆炸声让人心焦。上千户孟和有些沉不住气了,跟在他身后的万人队距离不足五里,即便第一次攻击失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为了给北面担任主攻的万人队创造机会,他缓缓地挥动了令旗。
五个千人队分做五层,每层相距二十步,缓缓地向山坡上逼近。八百步、七百步、五百步,“哄”破虏军携带的虎蹲小炮响了,突如起来的爆炸把第一攻击梯队打得一团糟。虽然在南下前,蒙古骑兵和战马都受过专门的爆炸声训练,但鞭炮模拟的爆炸声显然无法与真正的火炮比。几十骑当即被炸上了天,几十匹战马把主人掀翻,径自跑下了山梁。剩下的蒙古武士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翻滚,把死亡的恐慌远远地传开去。
“吹号角,加速前进!”上千户孟和眼前的惨烈景象所动,大声命令道。在涿州校场,跟着阿里海牙从福建退回来的老兵曾经亲口告诉过他们,破虏军的火炮不可连射,两发之间间隙很大,是骑兵取胜的唯一机会。
第二梯队蒙古武士从火海中冲出来,踏过同伴的尸体,冲上山坡。五百步不是最佳加速距离,但为了避免遭受火炮多次拦截,第三梯队、第四、第五梯队同时加速,纵马越过了火海。
“杀上去,杀上去,敌军就那么几个人,用马蹄踩死他们!”蒙古骑兵们狂喊着,穿过硝烟。
疯狂的叫喊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两个方向的压力骤然增大。很快,虎蹲小炮无法再承担阻击任务了,大队的蒙古骑兵潮水般冲上山坡。
正北方,担任主攻的蒙古万人队再度发力,一队队骑兵轮番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将半边天都用羽箭遮盖起来,茂密的羽箭打击下,担任阻击的破虏军承受不住了。有人从树林、草丛中跳出来,窜上战马,拼命逃回陈吊眼的本队。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越来越多的溃兵冲动了整个阻击阵地。负责指挥阻击的破虏军将领试图拦截逃兵,却被士兵们推到了泥塘中。无奈之下,他自己也加入了逃命队伍。也许是由于过于惊恐,逃命的队形都变得松散,马匹跑出的路线也不再是笔直,而是不停地变换着前进的方向,在稀疏的树林间折出一个个之字。
“吹号角,追上去,堵住陈吊眼的退路!”老将军塔赖狂笑着命令道。什么精锐之师,伯颜大人真糊涂,居然派了这么多人马来对付一个破虏军万人队,今天自己就结束这场战斗,看那个薛良格部小子格根还凭什么在伯颜丞相面前胡说八道。
万余蒙古军轰然加速,海浪般,扑向陈吊眼的侧后。
陈吊眼站立的小山上,四个蒙古攻击梯队快速靠近,从五百步到三百步,马上就要接近了火枪兵藏身的战壕。五千破虏军战士站在坐骑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敌军,静静地听着侧翼的马蹄轰鸣,如磐石般,巍然不动。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惊雷(九)
敌骑相距两百五十步,陈吊眼手中的长刀快速向下一劈。五千骑兵同时跳上马背,按编制分为四列横队,山洪般冲了下去。
滚滚烟尘跟在骑兵马蹄后腾空,就像一头挣脱了枷锁的怒龙。
前冲的蒙古骑兵见对手猛然发动,心下大惊,他们皆是马战老手,知道彼此之间因为地势不同会造成很大速度差异。但攻到此时,以后退便是送死,只得拼命磕打马腹,将坐骑的最后一丝潜能压轧出来。
马匹吃痛,发出一连串咆哮,几个梯队蒙古骑兵骤然加速,烟尘遮天蔽日,在半空中幻化成只苍狼。
就在巨龙和狼群即将相撞的当口,变故突生,两军之间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了数百根铁管子,接下来只闻一声霹雳,铁管口冒出股股青烟,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迎面将蒙古武士们撞下战马。
破虏军火枪手三人一组,爬在战壕里轮番射击。马蹄溅起的泥土几乎能打到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人爬出战壕逃走。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蒙古武士打糟了。刚拼凑整齐的攻击队列再次散乱,捱过三轮齐射后,马队向前推进了不到四十步,路上却留下了上百具尸体。
还没等蒙古武士们从突然而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数百个冒着青烟的手雷迎着蒙古战马掷了下来。
“啊!”蒙古武士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叫喊,却无法闪避,只能由战马载着,冲向死亡。
“轰!”几百股黑色的烟尘扶摇直上,冲过了虎蹲炮封锁的蒙古武士再次承受了灭顶之灾,火枪和手雷在他们的攻击队列中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缺口内,人和战马的尸体倒了满地。
参加攻击的蒙古武士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前进速度,有人带住战马,试图拿出弓箭还击。就在这致命的一瞬间,第一梯队破虏军骑兵带马跃过战壕,直撞进了蒙古人的攻击序列。
“乒”两股不同方向的洪流对撞在一起。
第一梯队破虏军铁骑直接穿透了对手,向下一波蒙古骑兵撞将过去。在他们身后,残破的蒙古骑兵攻击线被切成了无数段,转眼,被下一梯队的破虏军铁骑吞没。
风,风里面夹杂着血喷出身体的声音,传遍原野。
上千户孟和目瞪口呆,他眼前的世界刹那间被血色充满。火器打乱了蒙古武士的攻击梯队,而破虏军铁骑却如海浪般,一浪浪砸了下来。
一招输,招招输。骑兵攻击全凭队形和速度,失去了速度且混乱了队形的骑兵,只能任对手宰割。
第二梯队蒙古武士全军覆没,第三梯队与破虏军第一梯队相撞,又被撞出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后续的破虏军骑兵依序从口子中冲进来,把血色缺口扩得越来越大。突然,蒙古武士的第三攻击梯队土崩瓦解,败兵被破虏军铁骑追赶着,撞上自己的第四梯队。
第四梯队转眼间被冲散。
“冲上去,冲上去,后退也是死!”在目睹了接连三个梯队覆灭后,上千户孟和终于从突如其来的打击醒过神,绝望地喊道。
“后退也是死!”这句大实话比什么鼓舞士气的说辞都管用,骑兵交锋速度极快,往往是在二马一错蹬间已经决出生死。在对攻之时转身回撤,战马的速度加不起来,等于把生命交给对手宰割。
死亡威胁面前,被打傻了的蒙古武士重新振作。孟和带着所有武士加入了战团,侥幸从破虏军刀下逃生的,和正打算打马撤离的武士,也狂呼着涌了上去。
混战,队形整齐的破虏军如犁铧。挤成一团团的蒙古军如田间硬石块。
大多数蒙古武士身材矮粗,横向发展。他们的武器也与体形相称,为一种重心偏前,三尺左右长的弯刀。这种从西域流传过来的弯刀在马背挥舞起来非常流畅,砍杀瞬间依靠重心偏移的效果,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
破虏军骑兵现在所用马刀与步兵所用的双环断寇刃不同,刀身修长,略向外弯曲,刀背轻薄。看上去浑不着力,根本不适合正面砍杀。舞动起来却非常方便,就像马鞭一样轻巧。
上千户朝鲁不知道破虏军骑兵马刀是这个时代冶金与金属锻造的颠峰产物,凭借经验,他快速调整了战术。命令几个身材粗壮的百夫长带领骑兵小队分头迎敌,以勇力破坏破虏军阵型。
这是一条不错的应变之策,此刻破虏军骑兵已经占尽了速度上的优势,蒙古武士若想达道预定作战目标,只能牺牲掉大部分弟兄,依靠蛮力缠住对手,拖延时间,捱到北侧担任主攻那个万人队的加入。
“呀”百夫长朝鲁大喝一声,弯刀笔直向冲过来的破虏军骑兵劈去。他的身材魁梧,膂力强劲,这一刀,憋足了劲儿要将对面的破虏军骑兵连人带刀砍成两段。
迎面冲来的破虏军骑兵却不肯与他硬碰,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偏了偏,避开了蒙古武士的弯刀,人和战马速度毫不停滞,直接从蒙古武士身边掠过。在二人身材交错的一瞬间,马刀的刀锋滑过了蒙古武士的皮甲。
可抵挡羽箭远距离攒射的皮甲如同败絮般被切出了条尺余长的口子,血呼地一下喷射出来。百夫长朝鲁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扔下弯刀,伸手去捂伤口,却看到血越涌越急,顷刻间已经染红了整匹战马。
朝鲁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身体暖洋洋的,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飘了到天空中。周围的水泊、荒野刹那间变成了草场和泡子(湖),无数只洁白的绵羊在草海中游荡。
他的身体落下了马背,几十匹战马疾驰而过,将他的血肉踩进了泥土。
无名小山坡上,破虏军铁骑就像突然爆发的洪水般,席卷对手,横扫面前一切活物。同样是五个千人队组成的蒙古武士渐渐变成一块块洪水中滚动的石头,变成洪水中的浮木,变成枯枝败叶,变成尘沙,沉没到水下。
五个蒙古千人队转眼之间就崩溃了,武士们打了半辈子仗,从来没遇到过敢于和自己在马背上对攻的宋军,也没想到过,骑兵和步兵之间还有这种诡异的配合。更没想到的是,敌军手中那看似窄而薄的马刀,居然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那种比剑还窄的马刀的确不适合用来硬砍,但配合上战马的速度,就是一架收割生命的巨镰。只要被它碰上,就能割出一条尺余长的大口子,再厚的皮甲也挡不住。受了伤的人几乎没机会感到疼痛,全身的血就会从伤口中流干。
破虏军铁骑挥刃,切、削、抽,肆无忌惮地分割,屠戮着敌军。根本不在乎正北方,有一个万人队在快速朝自己靠近。
担任迂回攻击的老将塔赖被彻底激怒了,族人在破虏军刀下哀告、翻滚的景象,让他失去了一名武将应有的冷静。疯狂地挥舞着令旗,他命令自己的万人队全军押上。
“把南蛮子杀死,冲上去,一个不要留!”搭赖怒吼着,就像一头被人捅烂了肠子的狗熊般疯狂。
蒙古铁骑不可战胜,行伍几十年,他还从来没见过蒙古军在自己面前,被人向砧板上的黏鱼一样屠杀。万余蒙古骑兵冲向破虏军骑兵的最后一道屏障,野树林。稀疏的树木无法迟缓骑兵的脚步,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