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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录-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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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元的损失也比咱们小。过不了半年,他们修整完毕就又杀了回来!而咱们打一次,伤失一次元气。最后光耗,也耗尽了!”

“可,可丞相大人也太冒险,同时给双方当饵料!”听文天祥说是众人都同意的策略,邹洬也不好再出言反对,想了想,担心地说道。

“若不如此,又怎么吸引住张弘范的注意力。张唐和杜浒他们,是第一次主动提出针对全局的策略,并且策略本身也没太多疏漏!我在这里守的越久,他们在外围运作越从容!”文天祥笑了笑,话语里带上的几分赞赏的意味。

“所以,丞相不惜以身犯险!”

邹洬感慨地应了一句,瞬间明白了文天祥这样做的另一层意图,心中既敬又佩。

名将都是打出来的,除了少数罕见的天才,没有人天生就能算无遗策,百战百胜。所谓读了几本兵书,就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说法,都是文人们编织出来的梦幻,听听解闷可以,当不得真。

所以,文天祥给了破虏军各标将领足够的成长空间。他不像诸葛亮那样事必躬亲,也没有大宋朝廷每战必授武将以图的恶习,他只是竭尽全力地,让诸位将领将自己的才能充分发挥出来。

“你我皆非名将,也没有精力每战亲临阵前。咱们这些人中,必须培养几个大将出来,否则,将来凭什么北伐。张唐和杜浒能这么做,我很高兴!”看着好朋友邹凤叔的脸,文天祥满眼坦诚。“这样,即使将来你我俱不在了,这面抗元大旗,也有人能继续扛下去,直到把北元赶回漠北,还我河山的那一天!”

“丞相!”

邹洬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百丈岭醒来后,好朋友的心机变得深沉,对大宋朝廷也不再像原来一样忠心,但对朋友的真诚,和对抗元大业的执着,却丝毫没有改变。

这就是文天祥,与先前性子迥然不同,却又丝毫没变的文天祥。邹洬不再质疑文天祥的决定,站起来,走到地图前,详细地核实起永安城的防卫。

翻来覆去研究了半晌,邹洬还是觉得不踏实。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侥幸的心态问了一句,“丞相以为,此计能瞒得张弘范几日!”

“不会超过五日,我估计,陈吊眼与张唐汇合的消息一传来,张弘范立刻会与咱们拼命。张弘范近三日攻城,用得大多是新附军和汉军,他和达春麾下的蒙古军和汉军,都在积蓄力量。所以,你这八千援军,来得正是时候!”文天祥拍了拍邹洬的后背,知道他对守城还是没信心。这不出乎他的预料,面对着张弘范和达春二人联手,如果邹洬依旧信心实足,才更令人失望。

听了文天祥的回答,邹洬又是一愣,迟疑地问道:“所以,丞相根本没想过可以骗到张弘范?”

文天祥微笑着摇头,实话实说,“我骗不过张弘范,论谋略,论经验,我都差他很远。此计能骗他一天是一天,尽力而已!”

“如此,我守此城,你走!”

邹洬站直身体,挡在了文天祥面前。既然文天祥有充分的理由坚守永安,而坚守的胜算又不大。不如自己替他来冒这个险,“必死丞相之先!”这是他邹凤叔,在二人数年前在南剑州开幕府时,亲口许下的承诺。

“凤叔,莫急!”文天祥依旧是不慌不忙的神态,伸出手,拍了拍邹洬的肩膀,“情况也没你想的那样险,我智计比不过张弘范,阿里海牙和阿剌罕也敌不住张唐和陈吊眼联手。敌我双方各占一半优势。现在,敌我双方在比谁的动作快,配合娴熟而已。如果在侧翼被击溃的消息传来时,元军还没能入城,张弘范只有后撤一途可走。如果事情不济,咱们还可退守闽江,张弘范侧后受到胁迫,依旧无力追击。所以,此战关键已经不在永安!”

不在永安,在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此战关键应该在安溪,即使攻下永安,也于事无补!”带队出发前刹那,蒙古军万夫长咬柱回头,对达春低语道。

“击溃文天祥,然后回扑陈吊眼,此战咱们还有胜机。否则,非但九拔都无面目回见大汗,你,我,恐怕都得回家去放马!”达春咬着牙回答了一句,在黎贵达提出急攻永安的刹那,厉害得失,他早已考虑清楚。

此刻,比的就是速度,看是张唐与陈吊眼的动作快,还是自己与张弘范的动作快。一切计谋都到了揭底的时候,速度,已经成为左右全局的关键。

“呜――呜呜-呜呜!”号角声从四面八方,震天地响了起来。达春一夹马肚子,高举着火把,率先冲入了黑暗。

数万支火把,天河决口般从元军大营中宣泄出来。跟在达春、咬柱、乃尔哈、夏明、吴有用等将领身后,直扑永安。

“杀,不死不退!”用火把在夜空中画着圈,北元江西行省右丞达春大声呐喊道。夜风呼啸着吹过他的脸,把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杀,不死不退!”呐喊声响彻原野,蒙古人、色目人、汉人,一个个仿佛全身热血都被鼓角声和火把点燃,举着兵器,快速向永安靠近,靠近。

夜色下的永安城,如惊涛骇浪中的岩石般宁静。一串灯球,缓缓地沿着旗杆升起来,向上,再向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生(五下)

速度决定生死,骑在蒙古马背上,平宋副都元帅阿剌罕狂热地想。耳畔闷雷般的炮击声,已经让他无法在保持冷静,破虏军在开炮,每一次都是上百发炮弹。麾下的骑兵早冲进炮位一刻,就有数以百计的蒙古男儿的性命得到拯救。

夹在两座山丘之间的谷地小路不算宽,地势有些起伏,土也有些软。可阿剌罕已经无暇考虑这些了,蒙古马的优势就在于能在平缓的土坡和沙地上冲锋,蒙古骑兵的速度优势,正是破虏军的劣势。

短短的谷地很快被战马冲过,目光越过谷口稀疏的树林,已经可以看见远方青黑色的硝烟。那是炮弹发射时特有的烟雾,阿剌罕拔出弯刀,指向了硝烟升起的方向。

“左前方,啊!”一个冲字没有喊出,胯下的坐骑突然腿一软,把阿剌罕甩了出去。护卫亲兵赶紧提缰绳,纵马从阿剌罕摔倒之处跃过,然后脚踏马镫,飞身跳落,护在阿剌罕身前。

后续的亲兵陆续拉缰绳,在阿剌罕身后用身体挡成围墙。几个反应不及的蒙古武士重重地与亲兵撞到一处,双方俱是筋断骨折。

整个骑兵队伍登时一滞,紧接着,细细的风声就从丘陵两侧响了起来,不知道多少破虏军弩兵从草丛中站起,端着弩弓,把雨点般的利箭泼向蒙古武士。

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十几支弩箭同时打在马身上。血,从战马的鼻孔,嘴巴,身上的伤口,喷泉般落下,溅了阿剌罕满身满脸。半昏迷状态的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亲兵捂着胸口,一个个倒了下去。

埋伏!阿剌罕清醒地认识到,翻身欲坐起,却被一个受伤的亲兵,死死地压住了肩膀。

“人多!”亲兵喘息着说道,头一歪,趴在阿剌罕身上死去。躺在亲兵身下,阿剌罕听见喊杀声,陆续从山谷两侧中响起。

“完了!”阿剌罕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嗓子底。但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就从喊声的密度上判断出,伏兵的数量不比自己所带的人马多很多。强忍住肢体的疼痛稳住心神,找准个机会,他背着亲兵的尸体翻身跳起,低着头,快速跑进了乱作一团的大队人马中。十几支弩箭尾随而来,射在他背后的尸体上,在他跑过的路线留下一串血迹。

“给大帅让马,让马!”有将领认出阿剌罕,大声喊道。

一名身份低微,有孛斡勒(牧奴,早期氏族战争中的俘虏)血统的武士被人推下马背,空出的战马让给了阿剌罕。到了此刻,阿剌罕也顾不上这样做是否有违军纪,跳上马背,疯狂地喊叫起来:“两翼骑兵下马,以战马为掩护放箭还击。斥候回身探路,各百夫长整队,乱跑者杀!”

“乱跑者杀!”附近的士兵高声将阿剌罕的命令传了开去。几名红了眼睛的低级将领策马巡视,将不肯安静下来的人和战马都射翻在地上。≮我们备用网址:≯

很快,蒙古军在打击下恢复了镇定。各百夫长一面组织人手向前方和山坡两侧的破虏军还击,一面快速把各自的损失报告给了阿剌罕。

骤然遇伏,两千北元骑兵被打下马三成以上。特别是冲在最前方,追随在阿剌罕左右的亲信,几乎全部死在了弩箭下。阿拉罕的掌旗官也被人射死了,连尸体,带旗,还有联络本军的号角,俱落入了伏兵手中。

但此刻被挡在山谷里的蒙古武士,尚能战斗还有一千四百多人。镇定下来的阿剌罕想凭借这一千多弟兄,突破前方谷口几百人的埋伏。

一边安排善射者向两侧山坡上的弩手反击,阿剌罕一边调整的队伍。所部士兵不愧是打仗打出来的蒙古精锐,在阿剌罕的调整下,迅速组成一个棱形。随着阿剌罕一声令下,百余名蒙古骑兵给在千夫长苏合的身后,刀锋一样刺了出去。

此刻,他们的目标已经不是远方的炮位,而是突破拦截在面前的破虏军士兵。如果不把山谷口的士兵突破,即使倒退回去,也难保后路被人封死。

“全队,跟上!”阿拉罕又是一声命令,除了与两侧山坡上破虏军对射的弓箭手,其他蒙古武士一拥杀向谷口。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后,他们也发现,所谓伏兵,等多两千多人。与这个数目的宋军交战,蒙古人从来没败过。

看着不远处呼啸冲来的骑兵,铁血百夫长王老实高高地举起了令旗。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士兵立刻转动树枝搭成的转盘,将几根细细的铁线,以山谷两侧的古木为支撑,拉到与马头同样高度。

王老实笑了笑,拿出从敌军掌旗官身上搜来的牛角号,呜呜呜呜地吹将起来。

听到号声,自觉受了侮辱蒙古铁骑骤然加速,风一样冲上。

“找死!”王老实骂了一句,带着一个营破虏军,缓缓后退。

阿剌罕的判断不错,埋伏在这里的只有王老实麾下的一个团。自从安溪城上打出信号旗,他就奉命跑到了这个位置。随军地图上显示,此地是敌军骑兵迂回的最近位置。赶到谷口后,打仗打出经验来的王老实立刻分兵,让两个营弟兄分别到两侧山坡上埋伏,剩下的人,立刻就地制造对付骑兵的陷阱。

陷阱刚刚制造了一半,山梁上打出了旗语,告诉他蒙古骑兵已经迫近。王老实带着人隐蔽,然后趁着阿剌罕不备,给了对方当头一击。

一击得手后,他又陆续把一些阴损招数用了出来。有些是苗春教导给他的,有些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大兵团会战时,这些伎俩不值得一提。但在山地与丘陵间,却个个能置人于死地。

千夫长苏合红着脸,狂叫着冲出山谷。在狂奔的途中,他挨了两记弩箭。但身上的罗圈甲很厚实,两支弩箭都没给他造成致命伤。流血的感觉,更激发了隐藏在他身上的兽性,他扬着头,发出一声声狼号。

“啊――――”凄厉的喊声在丘陵间回荡。下一刻,苏合发现自己又掉下了战马。心爱的乌龙驹突然跌倒在地上,脖颈出裂开一道刀痕,滚烫的马血喷了他全身。

“啊———”苏合高举战刀,站在血泊中号叫道。跟在他身后的骑兵陆续掉下了马背,有的被战马压在了身下,有的甚至活活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酱。

一头又一头战马倒下,挂在树上的铁线支撑不住,砰一声绷断。后续的骑兵又向前冲了几步,又成了其他铁线的猎物。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纷纷勒马。

如此高的速度,碰到如此细的铁线上,效果和撞在刀锋上没任何区别。蒙古武士们再勇敢,也不会主动向刀锋上撞。

胯下战马被勒得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声悲愤的长嘶,没等战马的四踢着地,几十枚手雷扔到了马肚子下。

爆炸声接连不断,山谷口,浓烟和火光相继涌起。王老实带着弟兄,缓缓地压到烟雾周围。

弩箭射击声再次响起,被挡在谷口的蒙古武士全部成了火靶子,被破虏军士兵逐个“点名!”

几个蒙古武士不甘心被隔在铁丝后捱射,跳下战马,在老兵和牌子头(十长)的带领下,猫着腰杀上。才几步,一脚踏上了沙土中的三角钉。

“啊!”当先的蒙古武士抱着脚掌,向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四处狂跳。滑稽的动作立刻吸引了破虏军的注意力,几支弩箭陆续射到,蒙古武士抱着脚,跌倒在尘埃中。后面的士兵见此惨景,掉头便退,远远地逃回了本阵。

王老实拿起号角,“呜呜呜呜”吹个不停。阿剌罕被他吹得恼怒,组织人手去攻击山坡两侧放冷箭的破虏军,却没想到,十几个蒙古武士才冲上半坡,就被人向滚地葫芦一样撞了下来。论身材,蒙古武士比破虏军战士粗壮得多,无奈此地为山区,百丈岭老兵,当年终日炼得就是如何在山间奔走,厮杀,走在山坡上就像走平地般稳当。而骑惯了马的蒙古汉子,却无法在草皮和石块间站稳,十分本事发挥不出其中三分。

角声越来越急,阿剌罕被逗弄得越来越怒,几番冲锋,都被破虏军赶回。而山谷两侧和堵住谷口的破虏军士卒却好整以暇,慢慢地蚕食着山谷中的蒙古武士。

终于,快马赶回的斥候抱住了阿剌罕,告诉他后路并没有被封锁的消息。

杀红了眼睛的阿剌罕也终于明白,对面的破虏军从头到尾都没做过全歼自己的打算。拦路的破虏军士卒不多,即使四面合围,将自己麾下这两千人全歼,也要付出极大代价。所以,对面那个破虏军将领只想把自己激怒。

激怒自己,他就可以把这些蒙古骑兵拖在山谷中。拖延一刻,对骑兵偷袭炮位行动抱有希望的阿里海牙,就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阿剌罕猛然清醒,狠狠地瞪了王老实一眼,打马回撤。

剩下不足九百的蒙古骑兵跟在阿剌罕身后,呼啸而去,留下一地人和战马的尸体。

王老实站在谷口,没有下令追击,战术目的已经达成,他不愿意付出更多代价去冒险。跳在一块岩石上,望着战马带起的烟尘,他再次举起了号角。

“呜――呜呜――呜呜”北地寒牛特有的角声在丘陵间回荡,仿佛在给阿剌罕送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生(六)

阿剌罕退得很果断,很快。没时间跟王老实纠缠,他要抓紧时间赶回去给阿里海牙通报信息,制止阿里海牙的进一步攻击行动。在带着足够的骑兵回来,突破破虏军拦截,消灭炮群之前,所有与破虏军硬碰的动作必须制止。

当他再次赶回正面战场时,正面战场已经成为地狱。

阿里海牙的第二波攻击早已经开始,破虏军炮群的第二次密集攒射,也已经拉开了帷幕。数以百计的流星拖着火焰之尾,划过被硝烟熏黑的长天,一枚接一枚地坠落。落地处,皆成焦土。

火光中,阿剌罕看到失去主人的战马悲嘶着到处逃命。原本平整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弹坑,每一个弹坑的周围,都躺满了尸体。

那是曾经横扫中原的蒙古精骑。而今天,他们连对手的面都没看见,就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

“停止攻击,退兵,退兵!”阿剌罕一边策马,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整个天地之间,都被战鼓、号角和炮击声所充满。

“退兵,退兵,你再不鸣金,咱蒙古军就全完了!”阿剌罕跳下战马,分开周围士兵,冲到阿里海牙面前,一把抱住阿里海牙正在擂鼓的双臂。

阿里海牙扭了扭身躯,把阿剌罕甩到一边,红着眼睛,再次举起鼓锤。

阿剌罕双手架起阿里海牙的双臂,悲愤地大喊道,“副帅,你给咱蒙古人留点种子吧!求你了!”

高举着双臂的阿里海牙终于看清楚了阿剌罕浑身是血的惨状,也明白了为什么联络号角响了这么久,对方的火炮还在射个不停,鼓锤无力地从手中落下,双眼却瞪着阿剌罕身后呐喊,“退兵,你看看,他们退回来,还能叫蒙古人么?”

阿剌罕回头,双眼看向远方。

数以万计的北元士卒扔了刀,逡巡在火炮落点外。不敢返回,也不敢前冲,茫然的,就如群待宰的羔羊。

这是城破后宋军身上才能看到的神色,一瞬间,阿剌罕的心如坠冰窟窿。

如果失去了上阵厮杀的勇气,蒙古人还能叫蒙古人么?

炮击声嘎然而止,成功实现了将元军攻击部队隔离成两段的炮群开始休息,准备下一轮战斗。

徘徊在硝烟外的蒙古士卒,如受惊的羔羊。硝烟背后,喊杀声隐隐不绝,遍野的号角声苍凉而悲壮。

在阿剌罕和阿里海牙目光穿不透的硝烟被后,已经冲过炮群齐射区域的北元将士,绝望地扑向了破虏军车阵。

事实上,因为队形松散,破虏军火炮的这次齐射造成的伤亡并没有第一次冲击时大。但几百发炮弹在周围炸裂的景象,却深深震撼了元军,让他们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以往的作战中,弓箭也好,刀枪也罢,来的再急,再密,你都有机会躲闪,逃避。凭借娴熟的作战技巧和强壮的体质与之对抗。

但炮弹不行,只要它落在你身边,就注定了你生命的结局。这是一种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力量,在这种力量下,一切阵型、配合和作战技巧,都失去了作用。

当你发现,对方的力量已经出乎了自己所能理解范畴的时候。那种绝望,会洪水般淹没所有理智。

冲过火炮遮盖区域的北元士兵,无论是蒙古人、汉人还是西域人,此刻想到的只有一个字,死。

临死之前,如果能拉几个宋兵垫背,死得就值。

放弃了生还希望的人,一瞬间爆发出的攻击力很大。但丧失了生还希望的人,绝对不会再想什么队形配合,什么单点突破,什么作战技巧。

他们想的只是拼命,而张唐所布置的车阵,最不怕的就是人上来拼命。

躲在盾牌和马车后,比例高达六成以上的弩手分成排,轮番将弩箭射出去。每一排钢弩,都能收割掉上百人。

第一排冲上来的北元士兵被射倒,射散。

第二排士兵冲上来。

第二排士兵被射倒,射散。

第三排士兵冲上来。

海潮般,一浪接着一浪。在车阵上撞得粉身碎骨。

这次志在必得的攻击,阿里海牙投入的兵力足足三万,扣除被隔离在火炮覆盖区外的,和被炮弹炸死的,此刻冲到车阵前的士卒人数依然超过了一万五千。

如果此刻有一个威望较高的北元将领站在车阵前,把这些穿越了火炮覆盖区域的士兵组织在一起,完全有机会给车阵造成单点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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