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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梦-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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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素仍合着眸子道:“我颇困倦,欲略养神。你往别家姊姊处去去再来。”挹香道:“叫我往那里去?即或去了别家,都要推我出来的。”月素听了,嫣然一笑道:“你既要在此,可坐在那边,不许吵我。”挹香听了,便拜下头去,偎着月素的粉脸道:“不要睡,不要睡。” 
  月素见他面含酒意,口喷酒气,遂问道:“你又在那里喝酒?”挹香道:“才到婉妹家,适婉妹试兰汤,我也洗了一个和合汤。既而到望荷轩乘凉饮酒,我说要到你家来,他便拖我至门口,推我出来。你想该也不该?才得到你处,你又叫我到别处去,岂不是又要推出来的?” 
  月素道:“你在此没有什么好处,还是到婉妹妹家去洗洗和合汤,饮饮和合酒好得多哩。” 
  挹香听了这句话,也不回答,倒身向床上一睡,将衣袖只管拭泪,说道:“我为了你在婉妹妹处受了许多气,特来告诉你,你又是冷言冷语。我从此情禅勘破,要去做和尚了。” 
  月素见他发愤,亦将娇躯斜靠在挹香身上,按着挹香笑道:“我与你顽顽,你倒认起真来。你敢做和尚么?”说着便拧挹香。挹香连忙讨饶道:“好妹妹,饶了我罢,我不做和尚了。”月素笑道:“你也会讨饶的么?”挹香道:“妹妹,你要讥诮我,我自然要做和尚了。”月素道:“你还敢说么?”挹香发急道:“不说了,不说了。” 
  月素道:“你既不说,我与你讲,今日婉妹妹推了你出来,你可知他的心里么?”挹香道:“有甚不知?他无非怀梅而已。”月素道:“你既知怀梅,今宵你必须过去,不然我倒做难人了。”挹香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若去,他做泄柳闭门而不纳,教我焉能投石冲开水底天耶?”月素道:“包在我身上。他若闭门不纳,明日你来向我说就是了。”挹香无奈,只得重至林婉卿家。正是: 
  半生憔悴因花累,两地周全为醋忙。 
  却说挹香到了婉卿家,叩门入内,来看婉卿,见婉卿睡在榻上,在那里涔涔下泪。见挹香到来,便说道,“你到月姐家去,又到这里做甚?”挹香道:“好妹妹,你不要提了。方才对你说去拿件东西就要来的,你倒忘了么?”婉卿道:“谁要你来?”挹香道:“好妹妹,你不要这等说。我若真个不来,你又要打听,又要说我到底无情;如今我来了,你倒说这些闲话。我金挹香不要说有你们二十几位美人,就是二百几十位美人,总是一样看待,雨露均调的。” 
  婉卿听他一番软款温存的言语,不觉已有几分怜爱,因说道:“亏你说得出。你有多大本领,夸此大口。”挹香笑道:“只消行乎其所当行,止乎其所当止耳。” 

  婉卿听了他一番痴不痴颠不颠的言语,又好笑又好气,只得任他住下。 
  两人闲谈片晌,已是上灯时候。吃了夜膳,共倚亚字阑干,见月色穿帘,瑶窗明洁。俄而垂髫小婢携香茗至,二人品月品茗,又酌冰雪佳酿数盏,以鲜菱雪藕嚼之,芬流齿颊。婉卿桃腮薄醉,挽了挹香,起履于留香之座,芳径漫穿;牵裾于响屦之廊,花阴浸拂。携轻罗小扇,戏扑流萤一二,以寄芳怀。既而玉免渐升,铜龙响滴,漏将三下。婉卿薄酲未醒,颊晕红潮,秋波慵转,鬟松钗乱,疲倦不堪。便向挹香道:“夜凉深矣,湿露侵阶,我们到房中去罢。”便低垂粉颈,斜倚在挹香肩上,缓款而行。 
  归房后,即傍着妆台,开了芙蓉镜奁,卸却鬓鬟,重挽云髻,酩酊默坐,天然妩媚。挹香又替他簪了些珠兰茉莉花朵,解秋罗衫,微闻芗泽,露出双腕,滑腻如脂。穿了一件时花的夏背褡,束一个猩红抹胸,换了一条皂色纨裤,宜嗔宜喜,斜倚纱橱。解罗袜,去鸳鸯履,穿好了软底睡鞋,唤侍儿捧了一盏凉茶饮毕,向檀几剔起银灯,手持绛纱纨扇,向挹香回眸一笑,先入香帏。 
  挹香本来看得心荡神迷,那经得对他一笑,自然更生出无限柔情,即解衣就寝。正是: 
  一种兰闺佳趣事,不销魂处也销魂。 
  明日清晨,挹香与婉卿起身后,吃了些莲子汤,挹香告别归家。父母问他昨宵住在何处,挹香托言在友人处饮酒。原来挹香一则父母溺爱,二则道他总在这几个通家好友处会文讲赋,所以也不十分穷究。 
  且说挹香到了书房,忽然又想起前日遇着的那位钮爱卿小姐,欲想就去看他,因昨日未归,到底有些过不去,只得在书房中坐了半天。欲想做两首诗去赠他,又想他是一个才女,这些腐儒之词,他必然看厌,必须做几首新诗方好。正想间,忽见案头置有《疑雨集》在,挹香想道:“《疑雨集》乃艳体之诗,不如集他成语,倒也新鲜。”于是翻阅了一回,集成四绝。诗曰: 
  写得梅花绝代姿,一回踪迹几回思。 
  由来心醉倾城处,天遣情多莫讳痴。 
  其二 
  云作双鬟雪作肌,蕙兰心性玉丰姿。 
  阁中碧玉人谁识,画出娉婷赖有诗。 
  其三 
  灯边调笑酒边嗔,色韵详看已醉心。 
  只为姣痴偏泥我,意中言语意中人。 
  其四 
  玉人风格照秋明,单占名花第一名。 
  随意梳匀皆入画,偶然迷惑为卿卿。 
  吟罢,入内庭与父母闲讲了一回,天色已晚,吃了夜膳,又看了一回书,然后归寝。次日起身,即往爱卿家来。正是: 
  开到名花人尽爱,蝶蜂不必妒人忙。 
  亘古以来,为人有了这钟情之癖,任凭素性简默的,也要静变为动,方变为圆。即如挹香,有了许多美丽,蝶爱花怜,亦然十分劳碌。幸而姐妹行中都是羡慕他的,是以挹香虽日寻花柳,不与狂徒选色者同。 
  今到爱卿家,却好爱卿正在梳妆。挹香看见道:“爱姐,我来替你一梳可好?”爱卿道:“你怎么会梳?”挹香道:“我会梳。”遂替爱卿解开青丝,分为三把,将发儿轻轻的梳篦好了,即行挽髻。片时梳成了一个时样巫云,又替他簪了钗环,戴了花朵,拍手大笑道:“如何?”爱卿笑道:“你倒有此本领。他日娶了尊阃,可以省用一个梳头妈哩。”挹香道:“我只愿替姐姐梳头,别人是不肯的。”乃口占一绝道: 
  水晶帘下正梳妆,替挽巫云兴转狂。 
  新月远山随意扫,画眉谁说尚无郎。 
  列位,你道这首诗原是挹香随口而成,谁知却成诗谶。后来爱卿与挹香成了夫妇,这句“画眉谁说尚无郎”竟是兆语。我且一言交代不表。 
  再说挹香与爱卿梳好了头,便道:“小弟昨日想了姊姊半天,因做成四首集句在此,无以为赠,聊表寸心。”爱卿听了,十分欢喜,即索观之,称赞不已。命侍儿端整酒席,对酌谈心,两情绻缱,彼此倾忱。饮至下午方才撤席。爱卿便同挹香到园中四处游玩,见榴花开得十分灿烂。挹香笑谓爱卿道:“这花虽好,惜乎见了你有些妒意。”爱卿道:“你那里看得出?”挹香道:“看是看不出的。曾见杜牧之有诗云:‘红裙妒煞石榴花。’姊姊如此芳容,岂不要叫榴花妒煞。”爱卿道:“你太觉谬赞了。” 
  二人一面说,一面行,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荼縻架,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至蔷薇院,憩芭蕉坞。盘旋曲折,又是一亭,二人入亭而坐。挹香见上悬一额,曰“醉花轩”。四围多是五彩玻璃,窗格中间挂着一幅孤山放鹤图,两旁悬小对云: 
  香气入帘花索句,清光当槛月依人。 
  挹香看罢,赞道:“姊姊有此仙居,但不知园东是那一家的?”爱卿道,“那园本是通政使吴公所创,所来子孙卖于周氏。周氏无资,又典与愚姐,只得八百银子,言定三年为满。如今过期已久,要算愚姐的了。”挹香道:“好便宜。若造他,只怕八千还不彀哩。”爱卿道:“这个自然。” 
  二人一面说,一面出轩,绕过碧桃溪,穿过竹篱花障,见粉垣环护,绿柳周垂。进了门尽是回廊相接,院中点缀几块山石,这一边种芭蕉,那一边种铁梗海棠。院中十分幽雅,上边题着“海棠香馆”。挹香谓爱卿道:“这‘香’字不通。”爱卿道:“这也有个讲究的。‘海棠自恨不能香’名人句也。海棠本天香,人因爱他姿态丽,故下这个‘香’字,亦寓怜爱之意也。”挹香点头道:“不差。”于是出院,又进一个轩中,收拾得与别处迥不相同。中间陈设俱是梅花式样,轩外有数十株梅花植着,上面一额,题曰“宜春轩”。转过假山,见一荷池,池中畜许多挂珠蛋种,细白花鳞。中盖一亭,周围俱有窗,旁有小桥可通亭内。爱卿挽了挹香同至亭内。这亭八角式造成,其中一带栏杆,尽是朱漆画成。上面亦有一额,曰:“观鱼小憩。”爱卿道:“我来钓个鱼儿顽顽。”于是竿垂月钓,试之片时,得一金色鲤鱼。爱卿道:“这也奇怪,池中只有金鱼,没有鲤鱼,如何倒钓着这一尾金色鲤鱼来。”想了一想道:“此乃君化龙兆也。”说着荡下钓竿,将鱼依旧放入池中。 
  又偕挹香,从花木深处走进。便觉道路康庄,两边楼阁插云。偕上楼观玩良久。这楼看山最好,因名挹峰楼。下楼至对照阁上一望,周围有许多竹树,翠叶参差,嫩凉含暝,悬一匾曰“迎风阁”。挹香十分称赞。复下阁绕径而行,至一石洞。进洞未数武,豁然开朗。寻踪直上,又一小亭,却踞在石洞之巅。中间亦有匾,曰“拜月庭”。下亭见柳阴中露出一个折带朱栏杆的板桥来。过桥见五开间一只旱船,进内细观,四面皆是池沼,居中一额,上写“春水船”三字。挹香道:“题得果然佳妙。”入坐片刻,旋即下船,从假山上盘纡而下。甫行际,忽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耸,挹香道:“这是那里?”爱卿道:“此听涛楼也。阁曰剑阁。”挹香道:“如此不上去了。”说着又走,两旁俱是抄手阑干,游廊曲折。委蛇而行,复见三间清厦,愈觉幽雅。此乃杏花丛处,名曰“杏花天”。又至一碧草庐游了良久,复到看云小舍、媚香居、绿天深处、红花吟社,尽兴一瞻。 
  爱卿道:“愚姐新盖一亭,在于桃花深处,你可要去一观?”挹香道:“好。”二人迤逦行来,或茅舍,或清溪,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门,绕遍了十二回廊,早到了仙源胜境。二人进亭遐瞩,见外边桃树成林,枚枚结实。亭内铺设甚雅,居中炕榻,四面悬挂湘帘。爱卿道:“初创尚未命名,君可赐题一额,以光茅舍。”挹香道:“‘仙源分艳’为颜,可好?”爱卿道:“好。”挹香又撰楹联一副云:斋 
  唐苑霞蒸,斗艳当年骄越女; 
  武陵春暖,问津今日引渔郎。 
  挹香仅半日之闲,畅游名园,已识大概,赞道,“搜神夺巧,至此已极。”遂同爱卿缓步出园。 
  未识挹香回家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吟艳诗才女钟情 宴醉花美人结义




  话说挹香与爱卿出了园,回归留香阁,时已近晚。挹香道:“爱姊姊,这园可有什么名字?”爱卿道:“本名环碧园,愚姊改为挹翠,不知可好?”挹香道:“环碧、挹翠并皆佳妙,而挹翠较环碧更雅。吾想《石头记》中有大观园,十分宽绰,众姊妹多居其中,甚为艳羡。几时我欲借此挹翠园作一佳会,未识容否?”斋 
  爱卿道:“如此甚佳。须俟来春,兴此佳会,庶几有致。”挹香称是。正说间,侍儿排上夜膳,遂同叙宴。挹香道:“今日已极壮观,若此时回家,只影孤灯,必然寂寞。不如剪烛吟诗,消其长夜罢。” 
  爱卿见挹香一种绸缪,意颇亲爱,便道:“君既欲吟诗消遣,我亦无不乐从。但俚词村语,不足唱酬,如何?”挹香道:“姊姊莫谦。” 
  于是吃过夜膳后,挹香又道:“今夕饮酒吟诗,必须立个章程。不用题目,须要富丽为工,不必拘韵。以牙签三十枚编好平声全韵,随意掣签,见韵定韵,可否?” 

  爱卿道:“好。”遂写全平韵,命侍儿端整四簋精洁佳肴,烫好两壶酒,高烧红烛,两人酬酢芳樽。挹香道:“我先来掣一签。”向筒取出看时,是十二文韵。挹香略为思索,即挥成一绝。爱卿接来一看,见上写着: 
  金炉香烬酒初醺,人影花光两不分。 
  莫笑书生多薄福,芳园今夕遇双文。 
  爱卿展玩良久道:“诗虽佳,太露色相。” 
  遂掣一签,却是五歌韵。便想了想,写出来道: 
  凭栏今夕月明多,浴罢兰汤试薄罗。 
  欢及邻家诸女伴,隔溪解唱采菱歌。 
  挹香看了赞道:“即景生情,言生意外。” 
  便斟了一杯酒与爱卿。饮酒了,又掣签一看,却是八庚韵。便吟云: 
  一卮酒尽一联成,清韵声中协凤鸣。 
  明月爱花花爱月,卿须怜我我怜卿。 
  爱卿道:“这首好了,俗不伤雅,适合香奁之体。”说着起签,见是六麻韵。爱卿道:“这个韵倒有些难押的。”饮了一杯酒,凝神的一想,便道:“有了。”遂写出云: 
  居处红楼未有家,椟中美玉自无瑕。 
  小姑渐长应知识,云髻羞簪夜合花。 
  挹香听了,拍手大赞道;“这首诗妙得很。薰香摘艳,秀色可餐,真杰构也。但这夜合花为什么有羞簪之故?”爱卿红着脸儿来拧挹香,挹香道:“我明白了。为此花隐寓夜合之意耳。哈哈哈!这也何妨,我今日来替姊姊簪一朵可好?”爱卿一把拧住挹香道:“阿香,你敢再说么?”挹香见爱卿来拧,连忙道:“不说,不说。” 
  复掣签一看,是十三元韵,说道:“难韵来了。”便想了想,吟云: 
  画栏携手坐黄昏,绮语传来软又温。 
  带一分憨情更好,骂郎名字最销魂。 
  挹香吟毕,爱卿嗤的笑了一声,又瞅了一眼,自己掣签十一真,遂斟了两杯酒与挹香吃了,便吟云: 
  疏窗竹簟绝无尘,此夕豪情别有真。 
  郎自爱花侬爱月,半帘清影两闲人。 
  挹香笑道:“如此闲暇,必要做些事儿才好。”爱卿又要来拧挹香,挹香道:“好姊姊,饶了我罢,以后再不敢了。”爱卿只得停了。挹香起签,得二萧韵,复吟云: 
  相遇天台路不遥,独欹鸳枕易魂销。 
  周南记赋房中什,莫负绸缪花月宵。 
  爱卿见诗中暗寓“君子好逑”之意,有意使他着急,掣签得一先韵,念云:主 
  新诗题遍薛涛笺,花正嫣然月正圆。 
  如此良宵休辜负,语郎今夕莫贪眠。 
  挹香听了,呆了一呆,再掣签得九青韵,便写了一首,递与爱卿道:“我醉矣,我之心事在此纸上矣。”说罢躺在炕上,伪装醉态睡去。 
  爱卿见上面写着: 
  酒已将酣月满庭,银花落撩银屏。 
  良宵玉漏沈沈滴,未可无卿拥髻听。 
  爱卿暗暗称赞道:“我方才吟了‘语郎今夕莫贪眠’之句,他回答我‘未可无卿拥髻听’果然才人手笔,机锋相斗。”心里十分钦爱。又见他颓然醉卧,钦爱中又生出一种怜惜,便轻曳莲瓣至炕边,附在挹香耳畔低唤了几声:“香弟弟!”挹香佯作不闻。爱卿道:“如此睡法,要受凉的。”又唤了几声,挹香仍旧不答,爱卿只得顺着势儿扶了他起来。挹香伪装似睡非睡的模样,倒在爱卿身上。爱卿只得扶至内房床上,替他卸衣睡好。 
  挹香又喜又感,假睡了一回,不见爱卿归房,复装醉态,口中喃喃的念道:“口渴,口渴,惜无茶吃。”爱卿听见,忙携茶瓯进房道:“茶来了。”递与挹香吃罢,挹香道:“爱姊姊,我睡在哪里?”爱卿道:“在我床上。”挹香道:“姊姊为什么不睡?”爱卿低鬟半晌道:“自然要睡的。”挹香道:“姊姊不睡,我也不睡了,我一个人睡是怕的。”爱卿见他一派孩子腔,笑而答道:“你睡,你睡,我来陪你。”于是也归寝而睡。 
  正是: 
  鸳谱百年从此缔,红丝今夕暗中牵。 
  挹香一番诈伪,得爱卿陪了他,自然安心乐意。 
  明日起身,挹香道:“昨游姐姐名园,心神俱畅,今欲同一二位姊妹们来一玩,未识允否?”爱卿道:“那两位妹妹?”挹香道:“一位朱月素,一位林婉卿。”爱卿道:“妙极。不识他们肯来否?”挹香道:“吾去相请,无有不来的。”爱卿道:“君宜速去。”挹香大喜,遂辞了爱卿,往月素家去。原来爱卿虽身傍歌楼,而性情忠厚,毫无拂醋拈酸之态,反叫挹香去邀姊妹们来游,所以挹香愈加感佩。既至月素家,恰遇婉卿、丽仙、宝琴、文卿在那里丛谈,见挹香,大家立起,“香哥哥”、“香弟弟”叫个不住。挹香道:“好好好,你们都在这里,快同我游园去。”婉卿道:“花园在那里?”挹香道:“此园人所罕觏,其中颇属幽广。”宝琴道:“得非钮爱姊挹翠园乎?”挹香道:“你怎知道?”宝琴道:“挹翠园我素知的。这位爱卿姊为人十分要好,抑且忠厚为怀,我早有愿见之心,惜无人推毂。你却如何认识?”挹香细诉毕,月素道:“你如此有缘,我们姊妹行中大半被你认识了。” 

  聚谈良久,遂唤五肩轿儿,穿街达巷,往爱卿家来。爱卿接进,五人各叙一番钦慕的说话。遂偕进挹翠园中,联袂而行。游目骋怀,实足以幽情畅叙。七人信步寻芳,绕遍花台月榭,穿残石蹬云楼。爱卿命侍儿排酒园中醉花轩宴集,款众位美人樽饮。宝琴道:“我们闻爱姊藻思压人,葵倾已久。今日又搅扰郇厨,小妹有一不知进退的话,欲与爱姊一谈,未识爱姊肯俯允否?”爱卿道:“有言不妨请教,妹无不从之理。”宝琴道:“我们欲与姐姐结一花前姊姊,恐鸦入凤群,是以未敢启齿。”爱卿道:“妙哉!但小妹山野鸡雏,恐不足与众位同类,如何如何?”古 
  挹香在旁道:“大家不要谦,我来做盟主。” 
  随命侍儿排了香案,六位美人俱拜跪案侧,对天立誓毕,以齿为序。朱月素最长,其次婉卿,又次爱卿,宝琴,最幼文卿,以姊姊定其称呼,始撤去香案。 
  爱卿先各敬一杯,又将肴核劝酒,众姐妹互相推让。挹香道:“我来豁个通关,每位三拳两胜。”爱卿道:“好。”七人轮流拇战,至月素,月素伸了三指道:“九莲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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