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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怀微微一笑:“还有你,可不要给姑娘添乱!”
边说边伸手要捏香铃儿圆乎乎的脸蛋,香铃儿嘟着嘴往后一缩,嚷嚷道:“好啦快走啦!李大哥怎的这么啰嗦。”
李昱怀哭笑不得,送阿秀上了车。
“驾!”车夫扬鞭,两匹马车哒哒哒,朝城门驶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五章 投军()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阿秀等人正好赶到伊川的驿站。
夜幕即临,大团大团的雪花从乌蒙蒙的天空垂垂飘飞而下,驿站院中昏黄的灯光映射过来,飞雪仿似晶莹的流萤,在夜色中蔓延开去,无边无际。
香铃儿还是小时候来过北方,和师父去了南方之后,再未见过这样厚重的大雪,忍不住探了头盯着窗外,啧啧不已。
拿了聚源商行名帖的三行匆忙从驿丞院子过来,气呼呼对阿秀道:“正院被周宓占完了,只剩下后院挨着马厩的两个小隔间。”
阿秀倒是无所谓,香铃儿也是,她们二人都是入过江湖的,深山野岭露宿是常有的事,有隔间就不错了。
三行的气,怕是担心翩翩不习惯。
阿秀安抚道:“能安全南下就好。”
翩翩也下了马车过来,闻言忙道:“没关系,阿秀说得对,安全就好。”
她们下了车,车夫将马车赶往马厩,四人徐徐往后院走去。
正院大门已封,门口站了两排兵丁,个个耀武扬威,院内还有丝竹声起。
阿秀一双眼眯起来。
好个周宓,撤职待罪回京,还如此嚣张,还真以为是与他父亲换职么?
看这样子,怕是带了两百来号人进京,家眷婢妾,估计一个不落,将正院三十多间房子,占了个满。
柳相这下,可该更气了。
他好不容易挣来的江山,自己都没好好享受,就有人抢在他跟前,开始享受了。而这人还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怕是周大将军也护不了他了。
阿秀想着,又多看了那院子一眼,继续嚣张吧,越嚣张越好。
后院已挤满了人。
交得起银子的,包了厢房住下,多为行商文士。
还有交不起银子的,挤在后院廊前屋檐下,躲着大雪,瑟瑟索索。
阿秀一眼看过去,见其中有个妇人坐在廊下,头缠额巾,脸色发黄,憔悴不堪,怀中包着个襁褓,正尽力搂在怀内,一面哄,一面上下摇晃安抚着,襁褓内传来断断续续,弱得似小猫的哭声。
她身旁还依偎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梳着垂丫,穿着薄薄的蓝花布夹袄,打着几个布丁,小圆脸乌红色,正抱着一个烧饼,啃得津津有味。
阿秀侧头对香铃儿道:“让她们母女进来挤一晚如何?”
香铃儿也看见了,点头如捣蒜:“正好跟姐姐想一块儿了,这么冷天,小孩儿怎么受得了。”
阿秀心中微暖,自己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能逃火海不死,又遇到这样一些赤心之交的朋友。
香铃儿主动走过去,弯下腰对那妇人道:“大婶子,带着你闺女进屋跟我们挤一晚吧,今儿晚上要积雪,太冷了。”
那妇人闻声一愣,忙摇头道:“怎么能麻烦小娘子,不了不了。我们没事,我男人去前院管柴房要点热水,有热水了就好了。”
香铃儿拉了那小女孩的手:“走吧,屋外拿能和屋内比呢?”
那妇人着急起来,略黄的脸皮又感动又羞愧,忙扯着香铃儿道:“贵人小娘子,真不敢打扰,我男人会臊我们娘俩不要脸皮的。”
她说话又实在又直接,香铃儿不由一笑,正待劝。
旁边一人声音道:“大婶,小娘子真心为你们好,你为了孩子,就且去暖着吧。现在就别管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
阿秀与香铃儿抬眼望去,见是廊下另外一拨人,五个大汉,一水儿的深色粗布长袄,个个魁梧,长相各具异色。
说话的那人,大头粗脖,鼻头圆溜溜地泛红,看着颇有点滑稽。一个年纪相对较大,不过也中年而已,却额头宽大,顶上无发;一个嘴边留着鼠须,身形偏瘦,长鼻长眉,眼神灵动;一个五官凌厉,眼神阴兀,下巴微微前翘,有点地包天,破坏了美感;一个年岁较小,面白脸圆,相对比较秀气,个头却不小,坐在众人中,却是最高的一个。
阿秀将那五人打量过去,知道是五个江湖客,武功都不低。
有如此本事,却穷得连一间驿站房都住不起,可知是懂礼克制之人。要知道,现在的江湖,最重懂武之人,从军也好,行商走镖也好,只要拳脚功夫厉害,到哪儿都吃香。
而这五人,不以武谋财,必是有更高所图。
那妇人见旁边人劝,低头看看襁褓中冻得无情的婴儿小脸,终缓缓站起身,向香铃儿与阿秀一弯腰,鞠了一躬,再跟着向里走去。
阿秀则向走在前头的三行低声道:“烫一壶酒,给五位壮士暖身。”
她声音并不大,对面廊下的五人中,倒是有一人听见了,抬眼朝她看来。
她仍是那张丑脸,一般人看了,眼神先不免跳一下,或是惊,或是吓,这人却没有,眼神平静,内无波动。
好定力,阿秀不由心中暗赞,还是顺风耳。
是那嘴上留着鼠须的汉子,似是看见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朋友一般,自自然然朝她咧嘴一笑,拱手道:“先谢过小娘子!”
阿秀微微一笑,坦然地朝他点点头。
进屋去了。
三行烫了酒,送出去到廊下,那妇人的丈夫回来了,先到房门口谢过阿秀等人的照顾,又送了热水进去,待出来,众人又邀他围坐一起。
五个汉子竟然还随身带了两只肥肥的烤兔子,想来是哪个山中打到的野味儿,分给三行与那男人,一起喝酒畅聊,气氛热闹非常,又惹来驿站房内两个文士模样的客人,自备了牛肉黄酒,加入进来,趁着院内洋洋洒洒飞舞的大雪,倒有几分豪迈的热闹。
等到三行送了晚膳过来,阿秀问道:“可知那几个人,是何处人士,去往何方?”
三行喝了酒,头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答道:“是燕州人士,说要去南边投军。”
“南边?”阿秀皱了皱眉。
燕州乃上京之北地,是孟朝最北的一个州,此次天下大乱,北边却反而是最安全的,连山东都曾早倭奴侵入,燕州却一直平安无事。
若是投军,在上京城中寻了军营也行,为何还要南下呢?
她不由生了好奇之心。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豪气冲天的爽朗歌声。
竟是那五个汉子,借酒高歌,唱的是北方著名的长歌,从军赋。
“北地寒兮,送君行;
故土家园,寄豪情;
浊酒饮尽,悲欢去;
策马扬鞭,裹革里”
阿秀尚是首次听到这般悲怆豪迈的北歌,与南方和宫廷中常见的婉转清平乐完全不同,不由随着歌声,想到经过的那些战场,血肉厮杀,生离死别,眼眶发涩,胸中似有一股沸腾之气要喷薄而出。
正沉浸于歌声中,忽听得一声呵斥:“谁人在此喧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六章 周宓()
院内众人皆是一愣,三行回头道:“我出去看看。”
阿秀点点头,也起身来到门旁。
那粗脖大汉瓮声瓮气道:“怎的,驿站唱歌也不行?”
来者是个兵士,身着兵服,一手举着长枪,威风凛凛。
见竟然有人敢出声呛他,眉毛一竖,大声道:“周将军在此,尔等岂敢喧哗?若不是将军良善,容你们这些小民在此歇脚,你们早滚雪地里去了!”
早知道周宓嚣张跋扈,却不知他嚣张至此。
且不说他一个被消了职遣送回京的将军,就是周大将军亲来,未奉皇命,也不敢说包了驿站。
除非是皇子亲王级别出行,才能独住驿站,外人不得靠近。
院内众人都心有所感,互相对看着,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屑之色。
那五官颇为凌厉的汉子目露凶光,以并不低的声音道:“败军之将,有何颜面威风!”
同行的四人嗤嗤作笑。
那回头正往回走的兵士显然听到了,一杆长枪横过来,指着围坐饮酒的众人道:“谁说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那汉子蹭地站起来,神色凶狠,不眨眼地盯着比他矮了半头的兵士:“我说的,怎样?”
他身旁粗脖子汉子也站起来,瞅着兵士道:“是我说的,怎样?”
那年青汉子也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笑,不急不慢道:“不对不对,是爷爷我说的,怎样?”
那兵士见三人不是好惹的样子,已经有点心生怯意,枪头朝下偏了偏。
三行喝了点酒,久违的豪气也涌上来,加上在京中,过了些憋屈日子,此时只觉天高海阔任鸟飞,天不怕地不怕,也跟着蹭地站起来,拍拍胸膛道:“我才是爷爷,我说的!怎样?”
兵士哪还不知众人是故意耍他,抓人又不敢,转身走又丢脸,正进退不得,忽听得身后“噗嗤”一笑。
原来是趴在门前看热闹的香铃儿,难得见三行酒后半疯半豪的痴狂模样儿,不由笑出声来。
那兵士回头一看,见是个小丫头,觉得终于找到软柿子捏了,回身长枪一掉头,指着香铃儿,怒气冲冲道:“还敢笑?你们敢嘲笑将军?你,跟我走!”
众人见他欺软怕硬,对着一个小丫头胡乱喝使,都上了真怒,三行倒是不急,香铃儿的脾气他知道,惹上了这丫头,不掉层皮也得拔几簇毛。
那最开始说话的凶悍汉子正要站出来替香铃儿解围。
不料阿秀先他一步,抢先挡住香铃儿面前,对着兵士行礼道:“民女久闻周将军英勇无双,却不知原来周将军手下也都是这样的豪勇之辈。若梁国都是我们这样的弱女子,怕周将军早就挥军玉门关去了。”
兵士听着第一句时,还觉得此人虽然貌丑难看,但知情识趣,说话让人心头舒服,可听到后面,渐渐变了脸色,原来是绕着弯骂自己欺负弱女子呢!
不但骂自己,还骂了将军!
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枪尖抵着阿秀腰间,恶狠狠道:“好个不知好歹的村姑,有种你把这话跟我们将军说一遍!”
三行与香铃儿都有些不知所措,阿秀并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她显然是故意激怒这个兵士,她要做什么?
那五个汉子都站起身来,想着要是兵士动武,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三行却挥了挥手,阻止大家静观其变。
阿秀微微一笑,往前迈步道:“好啊,勇士请带路,我正想说给将军听。”
那兵士一愣,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回过神来冷哼一声,跟在阿秀身后往前院走去。
“咱们不管她?”那粗脖子汉子看着三行疑惑道。
“这位小兄弟身手不在咱家之下,他都不着急,只怕这姑娘更不简单了。”那脸容稍长的鼠须汉子道。
秃顶汉子也道:“没错,她像是故意要去见那周宓的样子。”
三行见他们提起周宓,连名带姓,言语间更是不屑,便道:“五位不是前去投军么?难道竟不是投这周家军?虽然周小将军回京了,周大将军和忠亲王还在南线呢。”
话说阿秀跟着兵士主动来到前院。
那兵士倒是有些踌躇起来。
他本来就想拿周将军的名头吓吓这些人,没想到这丑村姑竟然要自己跑过来。也不知带她到将军跟前,会不会惹将军不高兴,又不是什么美人儿。
前院正厅厅门大敞,垂着厚厚的夹层布帘。
钻进帘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熏得那兵丁头一胀,晕乎乎地到正饮酒听曲儿的周将军跟前跪下道:“报将军!后院喧哗的人带来了!”
“来了?谁来了?来干什么?”周宓正端着一杯三脚银盏,喝着伊川秘酿,闻言眯着眼往前看着。
兵士还未答话,跟他进来那人便抢先道:“来给将军算命的。”
“算命?”周宓和那兵士同时讶异道。
阿秀抬头打量,见周宓和周大将军长得有六分像,阔脸方腮,肩膊雄壮,眉眼间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嚣张,倒是个猛张飞的模样。
“我要算什么命?”
“以行赏之名,认领罪之命。”
周宓的酒倒一下醒了大半,睁着通红的眼睛,打量着来人,丑,仔细看,还是丑。
如此丑人,口气倒是不小。
他忽然想起一事,前不久,父亲一封信上曾提起,有个貌丑女子说他周家两年必亡,还让他也在南阳附近打听打听这个人。
他当时也就嗤之一笑,这等胡言乱语的江湖术士,遇到了就乱棍打死,遇不到还寻她作甚?
此时看到眼前这人,倒与信上之事对上了号!
他拧着眉,含糊打着嗝道:“难道你,就是那个,给我周家算命的人?”
阿秀微微一笑,丝毫不怯,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神神秘秘道:“半年过去了!”
那意思就是,周家,还剩一年半!
“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打死!”周宓将酒盏一放,拍着大腿喝道。
几个护卫瞬间持着刀围拢来。
阿秀不慌不忙道:“难道我刚才那句说得不对吗?周将军,你自己不知道?你此次回京是领赏还是领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七章 煽风()
周宓打了个冷战,酒又醒了一半。
他知道回京是免不了受一番罪责的,金佐堂这事儿没办干净,让父亲骂了,人还被柳相救了。
本来他要在南阳待命的,父亲请了领兵,才将他请回上京。
不过,父亲也提前给他放过信,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将他放空了。这也是柳相的意思,或许,责罚也是免不了的。
这都是暗地里的事情,明面上,是他父亲再度出山,两代人都能领兵打仗,一个守外一个守内,是他周家父子荣光。
这女子却知道,他回京是要领罪的!
柳相要怎么对付自己?
他是周家亲家不假,可他柳从浩娶的自己妹子,却是跟自己娘亲斗了几十年的嫡母之女。她不落井下石就好,能帮到自己才怪?
他脑子里瞬间将这些事情转了一遍,挥挥手让围着阿秀的护卫退下,低着头,睨着眼盯着阿秀:“你先说说,为何说我周家两年亡!”
阿秀拿眼睛扫了周围一圈。
周宓低喝一声:“都退下。”
屋内婢女护卫,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别的不说,周家人,治兵的本事还是有的。
阿秀立在原地不动:“因为,柳相国,两年内,夺朱。”
周宓脑子轰地一下,似被重锤猛敲,被阿秀一句话砸得眼冒金星。
他掰扯着这短短几个词,柳相,夺朱。
他们周家,知道柳相势大,威遍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才要跟他联姻,以保周家之势。
不过,他要是真不甘心于此。
周宓冷汗淋淋,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却不敢想,但此时听到,却不由他不相信。
柳相的野心,柳相有野心吗?
若说有,当年前孟王病逝,柳相当权,却为何推了年金七岁的小皇子做孟王?
若说没有,又为何这些年,孟家子孙一个个或罪或死,莫名其妙就剩下这个七岁的小皇子?
若是柳相真有野心,他会甘心吗?换了他周宓,离那王座一尺之遥,他会甘心吗?
做了那么多功夫,到了今天这一步,朝中六部,军中五将,绝大部分是柳相的人。
若他不夺权,将来小皇子长大,柳家怕是他第一个要除尽的吧?
如果,这个算命的说准了,柳家把了天下,成了真龙皇室,会容下一个手握兵权的外戚吗?这屋内地笼烧得太热了,他抓起身旁一个花娘遗落下来的绢帕,擦着额头汗水。
“为何,是两年内?”周宓艰难地开口道。
“算命算的。”阿秀坦然道:“柳相等的,是攘外,梁灭之时,便是孟换天子之时。而梁还能撑多久,我想,周将军比我明白。”
“要不是看准杨昌烈失宠,梁军不足为惧,周将军也不敢对金将军下手,对吧?”
周宓的汗冒得更厉害了:“你还能算出什么?”他瞪着眼前这个人,仿佛见鬼了一般。
“还算出,周将军此次回京,必受打压,轻则领受虚职,重则连累周家,只待周大将军得胜回京,周家的爵位怕是首先保不住了。”
“为何父亲得胜回京,还保不住爵位?”
“过了河,还不拆桥,等什么?”阿秀不多解释,只反问一句。
柳相是利用周家!
周宓猛地惊醒过来,若是灭了梁,或是忠亲王得力,周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心中惊疑,面上仍强作镇定:“若真如姑娘所说,我周家,该如何过这一关?”
“韬光养晦,远离柳家。”
“要我韬光养晦容易,不带兵嘛,日日喝酒作乐正好!可这远离柳家,如何可远离?”
阿秀微微往前踱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周将军可是身在局中,看不分明。世间本就不止一条路,若柳家这条路是死路,何不另辟蹊径?”
周宓一愣,如今除了柳家,还能靠谁?
阿秀却不再解释,转身要走:“周将军乃聪明人,回京见机行事即可,只要记得,死路活路是哪条路,就好。”
周宓也不敢留,只觉全身都湿透了,眼睁睁看着她出门而去,唤人道:“来人,拿笔墨来!”
阿秀回到后院,众人便围了上来。
三行哈哈一笑:“看吧,我就说不用担心的。”
那鼠须汉子首先道:“姑娘没事吧?那周宓没难为你?”
阿秀微微一笑:“没事,刚好民女有相面算卦之术,与周将军倒是相聊甚欢。”
众人听说她是去给算卦的,方放下心来。
那秃顶汉子似是领头的,闻言挑起眉,微笑道:“姑娘还有此本事?不如给我兄弟几人算上一卦?”
阿秀欣然坐下,围坐在院中廊下火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