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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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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作恍然大悟状,说道:“那只要不激起民变,完成税收,怎么弄钱上面也不会管了?”

黄仁直道:“只要没有太明显的把柄,一般不会管……像大人这样的,虽然和上边的人有隙,但他们不会破坏一些规矩,一般就是外察的时候,察到大人发现不是自己人,就写一篇文章谴责大人道德败坏,弹劾罢免。”

张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刚才黄先生说三点,还有一点呢?”

黄仁直指着面前的一张公文,说道:“就是这个。”

张问拿过来看了一番,是说绍兴知府的什么亲戚过上虞县境,县府调拨五十两银子到驿站,作为那什么亲戚的路费。

黄仁直道:“五十两显然少了,得五百两。”

张问听罢说道:“管钱粮的是县丞梁马,他们是故意整我?”

黄仁直点点头道:“恐怕是这样,而且省了这么些开支,羡余的部分,还不是他们拿了。”

张问顿时面有怒气。

黄仁直又道:“刑房书吏那事弄到这个份上,大人昨晚的事搞得人人皆知,引为笑谈,胜负已分。大人不要再咬住不放,尽快处理为上。大人不计较,反而让他们琢磨不透。”

张问叹了一口气,躬身拜道:“多谢黄先生指点。”

黄仁直呵呵一笑,忙起身还礼,说道:“老夫拿了大人给的工钱,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要对得起那银子。大人不必如此。”

张问道:“黄先生一席话,那点俸银是付不起的,所以我要谢先生。”

黄仁直点点头,说道:“大人虽是进士出身,但毕竟年轻,能做到现在这样,已是不易。老夫受了大人这一拜,再说一句话。”

张问当下就谦虚道:“请黄先生赐教。”

“今年岁末有御史前往各地考察地方官员,大人只要过了御史那一关,起码这上虞知县是坐稳了,至少三年不会变动,那时候下边那些人,自然就归顺了。”黄仁直不紧不慢地说道,“县印在大人手里,他们要是不和大人合作,诸事不便。所以大人这时候不是想着怎么去斗他们,而是先坐稳了这位置,以长官的权力,还斗不过他们?”

张问道:“黄先生真是我的官场老师。”

“不敢,不敢,大人是十八岁中的进士,令老夫佩服之至,老夫考了几十年都没考上举人……呵呵,让大人见笑了。”

张问道:“以黄先生的见识,就算是做总督巡抚的幕友,也是绰绰有余,不知何以要跟我到这上虞小县来呢?”

黄仁直脸上露出沧桑的表情,强笑道:“大人是抬举老夫了,还是银子比较实在。”

张问尴尬道:“等本官有了银子,一定本利还上。”

“不急,不急。”

下午申时有晚堂,张问便下令升大堂,同样的仪式,同样的鼓点,同样唱道:“升……堂……哦……”

张问走上暖阁,在公坐上入座,皂衣跪拜,然后肃立。

“来人,带案犯黄大石上堂。”

这时候那书吏冯贵立刻紧张起来,实际上冯贵不是真的有恃无恐,他也是在赌,在新知县和旧主薄之间的选择。赌就有风险,如果张问的知县能坐得久,他冯贵肯定讨不得好。

但冯贵选择了管主薄,因为他觉得这帮人势力很大,选他们要稳一些,不像新知县张问,听说还得罪了上边的人。

黄大石戴着链条跪在堂下。

张问对冯贵说道:“念那日苦主的供词。”

冯贵当下心里就一喜,将供词念了一遍。张问问道:“黄大石,苦主李珂的供词,你可认罪?”

那黄大石一直注意着那个“从犬门入”,听得真切,当即就说道:“草民认罪。”

“好,拿给他画押。”

皂衣拿着供词下去给他画押。张问道:“现本官宣判如下,黄大石以盗窃金银罪,按《大明律》……”张问看向冯贵,冯贵低声道:“杖二十,枷示三日。”

张问继续说道:“杖二十,枷示三日。”

黄大石急忙磕头道:“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皂衣将黄大石带下。

这时有衙役进来交签。签和牌票一样,都是派遣衙役用的,差点差役时使用签筒,筒中置签,上写各役姓名,差点某役,则抽其名签给衙役,事完差役将签交回。

牌票为纸质,上面用墨笔写明所办事情,限定日期,用硃笔签押,并盖官印。

衙役道:“禀堂尊,罗家庄欠纳粮税三年,去年已比较了相应粮长、里老,小的昨日得了堂尊名签,已拿了罗家庄家属,请堂尊示下。”

昨天黄仁直说对欠粮的一般都这么干,张问就发了签。这会儿他就回头问黄仁直:“比较是什么?”

黄仁直道:“抗税的,先打粮长,称为比较粮长,然后再比较里老,还不交,就比较欠纳家属。”

张问道:“那就带上堂来……比较。”

这时候黄仁直又低声道:“根本不是家属,肯定是欠纳粮户雇的乞丐。”

张问吃惊道:“为什么不按法律拿家属?”

“有亲戚在朝中为官。不按规矩比较,其他粮户会觉得不公平,所以雇了乞丐。”

“哦……”

这时候带上堂来的果然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骨瘦如财,怕就是为了一顿饭来代人挨顿打。

张问见他可怜,回头问道:“可以不比较吗?”

黄仁直道:“意思一下就行。”

张问便对边上的皂衣招了招手,那皂衣走过来,张问说道:“叫人下手尽量轻点,打完给顿饭吃。”

“小的明白。”

张问吩咐完,一拍惊堂木:“大胆抗税之人,给我比较!”

衙役将那老头按在地上,用板子啪啪打了十几下,就是比较完了。

“带下堂去。”

衙役正要去拖那老头,突然说道:“堂尊,他死了。”

张问大吃一惊,差点站了起来。后面的黄仁直低声道:“死了就死了,抬出去给雇主,自己解决。”

张问叹了一声气,说道:“抬出去,送还家属。”

过了一会,酉时已到,便击鼓退堂,张问回到内宅,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溜达。吴氏走进张问的房间,说道:“你又要出去么?”

张问点点头。吴氏皱眉,用严肃的口气说道:“大郎,你做了知县长官,乃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应该尽量关心百姓疾苦,怎么去那种地方?”

张问不觉脸上一红。

吴氏道:“你居然被人撞个现成,现在人人皆知,我听门子说百姓叫你……你知道叫什么吗?”

张问道:“什么?”

“昏官。”

第一折 乘醉听风雨

段十 卖身

昏官……张问在心里大骂那刑房书吏冯贵手段下流。他骂完冯贵,就拿起椅子上的青布直身宽大长衣,准备换衣服。

吴氏撩了一把掉在额头上的青丝,用严肃的口气说道:“大郎,老百姓已经说你是昏官了,还不退而三思,出去晃悠什么?”

张问取下松垮垮挂在肚皮上的镶银官带,头也不回地说:“昏官就昏官,总比没官好。后娘您不知道,今年年底有御史到地方考察,我当初在京师得罪了人……”

吴氏见张问取下腰带,咬了一下下唇,正色道:“大郎,快到屏风后面去!”

张问走进屏风,继续说道:“到时候那御史察到上虞县知县时,一看张问两个字,哼一声打个大叉叉,咱们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然后背一屁股债成天介为柴米发愁。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现在弄点钱,到时候把那官儿的腰包填满,才能继续做官。”

吴氏咬了咬,愁苦地说道:“只要大郎做个好人,日子熬熬就过去了,但一定不能盘剥百姓,知道吗……大郎,你要换那件青布衣服?”

“是呀,我得微服出去看看,有什么既不盘剥百姓,又能弄孝敬银子的法子。我可不愿意坐以待毙……县衙里这帮孙子,是铁板一块,我要是成天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候张问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青布直身长袍,头上戴着方巾,吴氏看说道:“那青布衣服你昨天才穿过,今天别穿那身,脱下来后娘一会给你洗了。”

“又不是很脏,穿都穿上了,懒得脱。后娘,你也换身衣服,一起出去走走,别成天闷在这院子里头,我在前堂的时候,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吴氏正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随便出门?你也早些回来,明天下了堂,你也不在家吃饭么,那我少煮些饭。”

张问叹了一口气,“后娘也不必成天闷在家里,出去买买衣服,逛逛店面那些也好,那点花销也不是问题。”

吴氏黯然道:“还是少惹闲言碎语好,熬熬就过去了,等大郎……娶了妻,就有人说话了。”

张问只得一个人走了出去,月洞门口那几株桂花树已经开了花。高升和来福等几个跟班已经换好了衣服,屁颠屁颠地走过来,高升点头哈腰地说:“堂尊,小的虽然不识字,可也没想着要把条子给那冯贵,是冯贵拦住小的们,小的们不过就是差役……”

“行了。”张问道,“本官不计较那事了。”

就算没有那张条子,那冯贵设计好的,也会叫来公差让张问出丑,所以张问也没必要和这帮跟班计较,计较也没办法,他手里只有一个自己人,管家曹安,还得办其他要紧的事。

几个人一起走出县衙,外面就是县衙街,这条街挂着灯笼,但店面很少,来往的都是路人,东边有城隍庙,要从县衙街过去。向西走到县衙街的尽头,那里有个牌坊。

高升介绍道:“咱们上虞县一共三个牌坊,县衙门口有个忠廉坊,县衙街东西一头还各有一个牌坊。”

张问信步乱走,向南一转,不觉走到了沿江坊,那风月楼就在沿江坊上。这会儿夜幕刚近,曹娥江两岸的店铺都挂上了灯笼,红亮一片甚是繁华,江心有画船游弋,丝竹管弦之声,一派歌舞升平。

这时候张问见前边围了许多人,就忍不住也凑上去瞧。人群里边有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女孩儿,正跪在地上,旁边插着一个草标,上书:卖身葬父。

张问这才看到后边有个东西,是一张草席裹着的尸体,那草席破烂不堪,只有大半截,让尸体僵直的小腿露在外面,脚上只有一双破草鞋,真是凄凉。

这时候旁边的高升低声道:“那草席里的尸体就是今天受雇挨打,被比较而死的乞丐,这女子是他女儿。”

一群人正议论纷纷,女孩儿低着头,一个中年长衣汉子蹲到地上,偏着头去看女孩儿的脸,看了一阵,问道:“要多少银子?”

女孩儿用蚊子扇翅膀一般的声音道:“十五两。”

长衣汉子瞪眼咂咂舌道:“啧啧,这么贵?一般奴婢也就八两,你这小脸模样儿也就普通,身上干瘪瘪的……就算年龄不大,最多也就十两十二两,这样,十二两,买副棺材也差不多了。”

女孩儿低着头道:“没有坟地,奴家问明了,地和棺材最便宜也要十五两。”

长衣汉子想了想,又问道:“身子破了没有?”

女孩儿红着脸低声道:“奴家尚未成亲。”长衣汉子还在犹豫。

张问摸了摸身上,有二十来两银子,心里泛出一股同情心理,想着帮这女孩儿一把,同时内宅也缺个丫鬟,弄回去帮后娘做点家务也行。他又想到自己和他老爹的死也不是没有关系,放在袖袋里的手迟迟没有拿出来。

这时旁边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见这边人多,便挑担走过来,一边吆喝:“卖梨,好吃的梨,梨……”

有路人问道:“多少钱一斤?”

小贩道:“五文,包甜。上好的梨,一个坏的都没有。”

那路人道:“虫子都是从里边吃坏梨,又看不到。”

张问听到这里,心里一亮,喃喃低吟道:“虫子都是从里边吃坏梨……”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慢慢形成。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来福,又看向那个爹被自己打死的可怜女孩,这两个正好替自己给沈家送去把柄。沈家如果有了自己的把柄,大概就会放心利用我了吧……

张问摸出银子,直接丢在那草席上,说道:“二十两,我买了,好生安葬你父亲。”

那女孩儿这才看见了张问,忙磕头道:“奴家代亡父谢谢少爷。”

“叫什么名儿?”

“素娘。”

张问回头对跟班说道:“带回去签卖身契,帮忙张罗着先把她父亲卖了,入土为安。”

跟班弄来了一架推车,将那尸体抬上推车运走,围观众才心满意足地散了。刚才那长衣汉子打量了一番张问,摇摇头道:“二十两能选到中等模样的了……刚刚那素娘也就能做个干粗活的丫鬟。”

张问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行人走到风月楼门口,高升说道:“堂尊要进去玩儿么?”

张问看了一眼对面的茶馆,说道:“咱们去那边喝会儿茶再说。”

几个人上了二楼,小二招呼着入座,张问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高升等人坐在旁边的一桌,不敢和堂尊同桌。

张问也没尝出这茶馆的茶什么味道,看着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的风月楼,他已经交曹安探明了,这风月楼正是沈家的产业。大咧咧去摸摸老虎屁股也好,先来个投石问路。

“高升,过来……你在上虞县混了多久了?”张问勾了勾手。

高升急忙把屁股从板凳上挪开,哗啦一声站起身,跑到张问面前,弯着腰说道:“小的打小就在这城里长大,这大街小巷转弯抹角没有小的不知道的。”

张问笑了笑说道:“好,牛皮吹得震天响,那我考你一个,这风月楼后边的老板是谁?”

高升瞪大了眼睛道:“沈家,沈云山啊,这个上虞县的人都知道。沈老板可不得了,上虞县的青楼、典铺、丝绸、粮米、药材,没有不粘手的……”

高升左右看了看,又低声道:“这沈老板只有个女儿,叫沈碧瑶,听说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下边的人光是听见她的声音,魂儿就没了……”

张问故意问道:“看来这沈云山是个大财主,沈家……他们家在朝里有人么?”

高升歪头想了想,说道:“嘶……这个,小的倒是没听说。他们家几代都是商贾,在上虞县的田地也不少,倒没听说哪一代做过官儿。”

张问一拍大腿,当下便说道:“笔墨侍候!”

高升等忙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掌管拿笔墨,张问在纸上写道:着马捕头,立刻带快手到沿江坊,张问。写完递给高升道:“拿回去,给马捕头。”

“小的这就去办。”

张问和另外两个跟班结了账走下茶楼。不一会,方脸马捕头一脸浩然正气,骑在马上,左手按刀,时不时喊一声“闪开”,策马而来,马屁股后面跟着百十号皂衣捕快,拿刀的拿刀,拿弓的拿弓,还有十几个快手马队。场面十分强大。

马捕头在高升的带引下,找到张问,跃下马来,单膝跪地道:“属下拜见堂尊。”

“本官接到线报,有朝廷钦犯藏身在这风月楼中,给我搜!”

“属下得令!”马捕头站起来,一挥手,喊道:“兄弟们,给我围了!”众皂衣一拥而上,风月楼门口的嫖客和拉客的妓女们四散逃窜,尖叫不绝,又有门口卖小吃饰品的小摊小贩,鸡飞狗跳,枣子果子散了一地,乱糟糟一片。

张问在跟班的簇拥下走进风月楼,那老鸨急忙迎了过来,“大……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本官接到线报,楼内有钦犯,故带人搜查。如果查出钦犯,你等私藏之罪,坐连难赦!”

老鸨一脸哭相,脸上一皱,粉末状的玩意簌簌往下掉,“哎哟,大人,咱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私藏钦犯呀,风月楼的胭脂钱年年都及时完清,该孝敬的份子也孝敬了,从来都是守法和气经营,大人您这是……”

第一折 乘醉听风雨

段十一 幽夜

张问对马捕头道:“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

老鸨听罢大惊失色,这会儿把嫖客们从床上光屁股撵出来,以后谁还来风月楼呀?

“等等……大人,借一步说话。”老鸨急忙说道。

老鸨一边将张问达带到厢房,一边回头对旁边的奴仆说道,“去告诉少东家。”

少东家自然是沈家的少东家,张问听罢心道,这样一来,沈家需要自己的把柄,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一旦沈氏掌握了知县的把柄,便可以以此威胁收买利用……张问想起那梨子中心的虫子。

马捕头担心张问的安全,也跟了进来,老鸨摸出几锭银子,递给马捕头说道:“五十两银子不成敬意,给军爷们喝茶。”

马捕头看向张问,张问看向别处道:“这都晚上了,大伙本来已画酉散班,跑这么一趟,鞋袜磨损也要钱不是。”马捕头听罢立刻将银子放进口袋。

老鸨见罢,说道:“大人,这会儿可不能到楼上搜,不然咱们的生意也不用做了,也没银子孝敬爷们喝茶啊。”

张问点点头,对马捕头道:“告诉兄弟们,钦犯极可能藏在柴房厨房那些地方,给我搜仔细了。”

马捕头握刀一拱手,便走了出去。

“谢大人高抬贵手,谢大人……”

银子也给了,张问便低声道:“你们平时给了管主薄份子吧?”

老鸨点点头道:“可不是,这街面上要是有人生事捣乱,可都该管大人的人管。”

“哦……”张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走出厢房。这时马捕头走了过来,说道:“禀堂尊,小的们搜得仔细,没发现钦犯的人影,恐怕是听着风声,跑掉了。”

这么一会,还搜得仔细……张问一本正经道:“收队!今晚一定要注意戒备,力求抓住朝廷钦犯。”

一帮快手撤出风月楼,马捕头摸出三锭十两的银子,默不作声地交给张问。张问拿了两锭,也默不作声地放进自己的腰包。

马捕头低声道:“堂尊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差遣属下,属下下边这些人,家有老小,日子也不容易。”

张问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风月楼,脑子里又好似响起了那寒烟姑娘的轻呢细语长短呻吟。他在跟班的搀扶下上了马,一行人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见着黄仁直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张大人……唉……”黄仁直下巴上的一撮胡子快要吹起来了,看了一眼周围的快手。

张问对马捕头说道:“你们先进去。”

黄仁直这才气呼呼地说道:“大人为什么要去搜风月楼?”

张问瞪眼道:“弄银子。”

“那风月楼后边是沈云山,大人没问问再去吗?沈云山就是您的债主!哪有这样办事的,这不是……”

张问愕然道:“沈云山是我的债主?他远在上虞县,如何会把钱借到京师了?”

“在京师那会不是给大人说了吗,大人借钱的那老爷,已经把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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