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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问过外孙女的意思之后,当即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冬雪拉着宝意的手,高兴得不行。
这迎亲的正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庆典前一日。庆典是大吉,前一日是小吉,宜嫁娶。
冬雪娘亲在旁看着她们,笑眯眯地说道“方才我已经去府里,向王妃禀告过了。”
作为府中老人的儿子,既然要成家立业,那王妃定然是要给他涨脸面了,当即就把他提成了副管事,还封了些赏赐下来。
宝意听到这话,怔怔地问道“真的吗?”
上辈子冬雪哥哥被提成副管事,是在冬雪没了以后,这辈子却提前了。
这在比所有的征兆,都像是他们命运的改变。
“当然是真的!”冬雪的声音响起,宝意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听她说道,“都是多亏了你,好宝意。哥哥成亲那天,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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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宝意这一日的人生经历了跌宕起伏; 大悲大喜。
虽然她没有五百两来仿制那坠子; 但是却成功改变了冬雪的命运。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庆典前一天,冬雪的娘亲先在外面张罗。
冬雪在府中还有工作,就迟几日再回家去。
这件好事一定,宝意的烦忧甚至都减轻了。
冬雪这件事的顺利给了她信心; 让她决定慢慢来。
没有那么多钱买玉; 那就先救霍老。
找大夫给他抓药,找人来照顾他; 把他的病情给稳住了; 然后再慢慢地想办法。
她回到院子里,谢易行也回来了。
白翊岚仍旧站在他的制高点,看着宝意蹦蹦跳跳地进来; 身上的烦忧像是一扫而光。
他一挑眉,想着去趟灵山寺找到霍老; 她这么开心吗?
不光是他; 小厨房的李娘子也看出了宝意的高兴。
在她来拿茶点的时候; 李娘子笑着打趣她“怎么啦?这么高兴是在路上捡到宝了?”
“没有。”宝意笑眯眯地道,“就是高兴; ”
当然; 要是捡到宝; 她更加高兴。
这个兴奋劲一直持续到晚上; 昨天晚上她没有睡好,今天心事一了,一沾床就睡着了。
在这夏夜的蝉鸣中; 她感到自己向下沉去,无尽地沉去……
然后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郡主的院子里。
在她耳边不停地传来哭喊的声音。
宝意一惊,向下看去,发现自己是在柔嘉郡主的屋子里。
她竟又回到了这一日天花发作的时候!
谢柔嘉正在床上翻滚着,一边痛苦着喊着“娘亲救我”,一边伸手去挠自己。
在她旁边的小丫鬟都伸手去按住她的手,口中恳求道“郡主郡主,你可千万不要去挠自己的脸,挠花了是要留印子的!”
谢柔嘉状似发狂,大叫道“走开!”
她的手腕在小丫鬟的手中被抓着,那皮肤薄得一摸就破。
小丫鬟们不敢抓得太用力令她手上的疮破掉,吓得松开了手。
谢柔嘉的指尖立刻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将那片脸挠得血肉模糊。
不,不是回到这一天,只是又梦见了。
宝意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在身体里,而是飘在上空。
她看着谢柔嘉的血涌了出来,然后沾在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坠上。
鲜红的血衬着白玉,无比分明。
可是那滴血却没有流下去,而是迅速地被那坠子吸收了。
宝意感到心口一滞,这一下,那坠子就彻底变成了她后来看到的谢柔嘉脖子上挂着的样子。
白玉带血,犹如雪中盛开的一抹红梅。
她想要靠近些去看这个坠子是有了什么变化,可是刚一想靠近,周围的画面却一变。
依然是在这郡主的院子里,在谢柔嘉的屋子里。
宝意还是停留在这个角度上,望着坐在梳妆镜前的人。
谢柔嘉从那场天花中活了下来,但是她的身上却留下了很多的印子,尤其是那张脸。
宝意看她戴着面纱坐在这镜子前,颤抖着手去把那面纱揭下来。
映在镜子中的是一张布满了伤痕的脸,都是她自己抓的,伤口结了痂,边缘缩紧了。
谢柔嘉抬手抚过自己的脸,少女曾经秀美的脸如今变得像怪物一样。
她的手指颤抖着,一点也不敢碰到自己现在凹凸不平的皮肤,然后宝意就听她大喊一声,一把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接着像发疯一样在屋里打砸起来。
“郡主——”
有人想要进来,可是谢柔嘉却抬起了眼,朝着那个方向,犹如负伤的野兽一般狠狠地道“出去!”
她现在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的样子!
宝意看着她,想到自己发现脸上也变得坑坑洼洼,却完全不能像她这样大肆地发泄自己心中的悲痛,只能默默地哭泣,然后还很快就被她给赶出府。
那一刻的绝望,谢柔嘉怎么会知道?
她抢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又还对这样的人生如此不满,还要从自己这里夺走自己仅有的东西。
宝意看着她在下面疯狂地砸着东西,一边哭着说“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就想起她之后很快就会见到自己,然后让自己滚出去。
宝意原本以为自己要在这个角度飘着,再次看一遍当初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去,可是没有想到,下方那跌坐在地上的人却忽然抬起了手,若有所感地抚上了她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看到她的动作,宝意不由自主地向前靠去,就见在谢柔嘉的指尖下,那枚挂在她脖子上的玉坠在发着白色的光。
它不光是在发光,而且还像是在发热,所以谢柔嘉能够感觉到。
她低下了头,把玉坠从贴着脖子的地方拿了起来,想要看清这玉坠是怎么了,然后就像不知碰到什么地方,她整个人都被这骤然暴涨的光芒给收了进去!
“……”
郡主的房间里非常乱,一个人都没有。
哪怕宝
意已经死过一回,甚至还做了这幽魂野鬼,看到这一幕依然骇然无比。
谢柔嘉呢?她人呢?
宝意的意识在这个房间里搜索着,想要找到她人在哪里,可是一无所获。
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宝意感到非常的焦急。
她感到自己正在触碰到这玉坠的秘密,可是谢柔嘉这样突兀地消失,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无从得知这玉坠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
她回想着那一日,郡主院子里应当是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说明谢柔嘉只是消失只是瞬间,很快她就会回来。
宝意于是令自己沉下心来,在这里等着。
果然差不多一炷香之后,她就看着消失的谢柔嘉又重新出现在了这屋里,依然跌坐在她刚刚消失的位置上。
她受损的脸没有戴面纱,宝意可以看到她的表情。
她脸上的疯狂都消失了,跌坐在原地,怔怔的,指尖依然抚在那玉坠上面。
玉坠现在不再发光了,宝意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这玉坠是宝物……这玉坠是宝物……里面有仙境……里面有宝贝……里面有宝贝……”
宝意听着她的话,心中一面觉得震惊无比,可是一面又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这玉坠不是宝物的话,那后来她脸上的那些伤痕怎么会消失呢?
她跟陈氏如何又会变得那般美丽,人生又怎么会那般顺利?
而且在自己化作厉鬼,想要向她索命的时候,这玉坠甚至还保护了她……
宝意咬着牙,想到这里,心中何等的不甘。
她眼前的画面再变,还是在这个房间里,不过被谢柔嘉砸坏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了,又替换了新的。
因为郡主现在变得阴晴不定,而且这院子里又死了这么多的人,所以这院子里变得非常安静,谢柔嘉就一个人在这里努力地研究着这玉坠里的秘密。
宝意看她紧闭着门窗,端坐在桌前,一手按着玉坠,整个人在桌前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惊喜。
宝意可以感觉到她已经渐渐找到诀窍了,很快谢柔嘉就要掌握这玉坠的秘密。
她脸上的伤虽然依然没有改变,可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经跟前几日完全不同。
这是从绝望中找到希望的表现,宝意经历过那么多的绝望,再清楚不过。
再最后一次谢柔嘉的身影凝聚在桌前时,宝意就看到她的眉心多了一点朱砂。
这一下,她的脸上彻底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整个人脱胎换骨。
……
这一日,守在院中的人终于看到郡主推开了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她脸上身上多了那么多的伤,但是戴着面纱,用衣服遮挡住了,看不出来跟从前有什么不同。
宝意跟着她,看着听到消息的王爷跟宁王妃来到了院子外面,痛惜地看着历经大难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女儿,两人一起抱住了她。
谢柔嘉伏在他们的怀中,哭泣道“爹爹,娘亲,是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宝意看着这画面,心中的火又烧了起来——
那是她的爹爹,那是她的娘亲,是她的!她的!
宁王虎目含泪,他鲜少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此刻却对谢柔嘉说道“没事,柔嘉,你永远是我们的宝贝女儿。”
谢柔嘉点着头,从他们的怀里退出来,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她一恢复平静,就变得比过去许多年都要成熟许多、懂事许多,让宁王跟宁王妃更加心疼。
他们对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千依百顺,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白日里,谢柔嘉就作势读起医书,对外是说要寻找到办法治愈好自己的脸。
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是徒劳无功,不过没人敢对她这么说。
只有宝意知道她得到了那玉坠里的宝物。
她在旁人虽面前戴着面纱,但是晚上照镜子,宝意就看到她脸上的伤在一天天地淡去。
每进入那玉坠里的空间一次,她整个人就变得完美一分。
谢柔嘉本来只是容貌清秀的少女,可是却越来越美,越来越像宝意在跳下山崖以后,魂魄见到的那个她。
本来她毁容以后,屋里就不让摆着镜子。
等到她身上的伤口结痂完全褪去,她就又让人重新搬进来了一面全身镜。
烛光下,宝意看她摘下面纱,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容貌,身上穿着红衣将她的皮肤衬托得越发肤如凝脂。
在宝意眼中,她整个人简直像是笼罩着一层莹润的光,犹如一座羊脂玉雕成的美人。
谢柔嘉对着镜子,摸着脖子上的玉坠,脸上浮现出了沉思的神色。
宝意听到门被敲响,她扬声说了句“进来”,又戴上了面纱。
陈氏手里拿着烛台,出现在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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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2章()
长乐赌坊的花神牌开出了芍药; 只有两人押中了这冷门中的冷门。
一个中了五十两,一个中了十五两。
虽然数额都不大,但是翻一翻,就很可观了。
中了五十两的是位城里的富家公子。
这一次他是真的行了运,押中了花神; 带着一群人张扬无比的来领赌金。
区区几千两对他来说是小意思,关键就是个体面。
旁人都没中,偏生他就中了。
这富家公子无比高调地取了钱离开之后; 赌坊里的人就等着另一个押中的人来领钱。
可是等了一天也不见有人来。
“怎么回事?押中了花神还不像刚刚那人一样急急地来领赌金?”
“嘿,奇了怪了。”
那坐在投注处的老者听着他们的话,想起那踩着时间来下注的半大少年。
那低调的样子; 可不像是会在青天白日下进来的。
他来领赌金,要么是晚上,要么就是像今天趁着所有人都还没醒的时候。
果然不出他所料; 等到傍晚,这赌场里的赌徒们都分神祭五脏庙的时候; 那半大少年就混在人群当中,毫不引人注目地进来了。
老者看着他,开口道“小子运气果然好; 单点十五两全中; 赌场要赔你六百三十两银子; 你想怎么拿?”
仍旧穿着那身衣服扮作农家少年的宝意站在这里,这回脸上甚至还抹了几道黑灰。
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是明天早上来的话; 拿到钱万宝奇珍楼还没开,她就不能立刻去把自己想要的古玉买下来。
现在来,拿了钱去南边,甚至还来得及出城。
她叫好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老者的话音一落,她就掏出了今早他给自己的那张单据,展开了递给他,说道“我想要兴隆钱庄的银票,要五百两一张,一百两一张,还要三张十两。”
这样算起来,正是六百三十两。
兴隆钱庄跟着长乐赌坊一样,背后的人都是欧阳昭明,除了实打实的银子,拿在手上最不打折扣的就是它的银票。
“好。”老者干脆地应了下来。
来他们这里赌的人要是赢了钱,要求各异,要金银走是有的,像这样图方便带银票走也是有的。
这半大的少年带着银票就是为了稳妥,不想起眼。
宝意屏着一口气,看着他身后的人很快取了那几张银票出来,由老者的手上递给了自己。
老者坐在桌后略一点头“一共六百三十两,点一点。”
“不必了。”宝意装作老成地拿过那四张银票,塞进了怀里,朝老者一拱手就转身出了赌坊,钻进了等在不远处的马车里。
她放下布帘,对自己新雇来的马夫说,“去南边万宝奇珍楼。”
“好嘞!”车夫一扬马鞭,木制的车轮就滚了起来,载着宝意朝南边的万宝奇珍楼去。
宝意在马车里迅速地换了身上的衣服。
现在的时辰,王府已经用过晚膳了,谢易行并不用她在房里伺候,这段时间便是她自己的。
宝意特地穿了身旧衣出来,好让别人认不出自己是宁王府的丫鬟。
马车摇晃中,她又再把那六百三十两拿出来数了一遍,手指微微颤抖。
六百三十两,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宝意都忍不住想,若是自己能有更多的钱,这一笔砸下去,赚个几万两也是可以的。
可是,且不说她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是有也不敢这么干。
从赌坊里赢个几百两还好,要是她凭空冒出来就这么赢走了长乐赌坊几万两,他们肯定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她走。
她重新收好了银票,等着马车到地方。
到了万宝奇珍楼,宝意从马车上下来,望着面前这栋古朴的建筑,这也是她没有来过的地方。
她让马夫在外面等自己,然后就带着刚赢来的银票迈了进去。
本以为自己穿成这样,守在外面的护卫可能会把自己拦下来,可那些人却没有多看她一眼。
宝意顺顺利利就来到了三楼,然后在这里寻找起了霍老说的那块灰蒙蒙的古玉。
或许是她今天的好运延续到了这里,才找了没多长时间就找到了。
宝意眼睛一亮,看向四周,想找人把这玉拿下来。
远远看见她动作的万宝奇珍楼管事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不知道姑娘来我们万宝奇珍楼,是想买什么呢?”
宝意转过头来,望着这生有三缕长须的清瘦管事,忙抬手一指架子“劳烦管事,那块古玉我要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管事看了过去,发现是那块放在这里许久也无人问津的古玉,于是示意学徒去取,然后对宝意说“这块古玉我们万宝奇珍楼作价五百两——”
不等他说完,宝意立刻就掏出了准备好的五百两银票“这是五百两。”
她是这样的急迫,而且毫不还价,令管事都愣了一愣。
“爽快。”他回过神来,微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银票,看到是兴隆钱庄货真价实的五百两银票,“好,这样就钱货——”
“两讫”还没说出来,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从学徒手中将那块古玉轻巧地取走了。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味问道“这是前朝之物?”
那人的声音让宝意觉得耳熟,只听他说道,“我先前来了那么多次,怎么就没看到你们摆出来?正好,我要了。”
眼看这古玉都要到手了,突然横生枝节,宝意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行——这是我先看中的!”
“大胆——”站在那拿着古玉的人身后的护卫怒喝一声,“竟敢对欧阳大人无礼
!”
“……”
宝意在说出这句话以后,才看清拿着自己的玉站在那里的人是谁,顿时后悔了。
欧阳昭明站在那里,依旧是青衫公子的打扮。
他春水般的眼眸从手中的玉石上离开,落在了宝意身上,对穿着旧衣的少女挑了挑眉“是你?”
大约是上回见面印象太深刻,欧阳昭明竟一眼认出了她。
宝意回过神来,立刻向他行礼“拜见大人。”
欧阳昭明低头瞧着她,上回见她脸上沾着血,这回见她脸上又沾着黑灰。
怎么回回见她脸上都要沾点东西?
宝意听他的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起来。”
宝意闭了闭眼,站起了身,只希望同上回一样他也能放过自己。
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回,这算盘却落了空。
欧阳昭明三番两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出现,生性多疑如他,当然要探个究竟。
宝意就听他问自己“你要这古玉做什么?”
“我——”宝意抬起了头,她不能说自己买这玉是为了仿造一枚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