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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传奇-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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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进入他们耳朵的,是寨老的声音。只听寨老说:“腊美,这不关我的事,你要怪,就怪舒要根。”

腊美?香草不知道腊美是哪个。而舒小节和吴拜则是变了脸色。他们在乱葬岗就听乌昆讲了腊美是哪个,她是一个女鬼,一个满含着怨气的女鬼。怎么,她又出现了?

香草见到他们两个的脸上变得惊恐和不安,就问舒小节:“腊美是哪个?”

舒小节喃喃着说:“她,终于来了,来到了我们的前面……”

这时,他们听到姚七姐说:“腊美,是你吗?”

香草拉着舒小节的手,高兴地说:“你们听到了吗?我娘在上面。”

舒小节一边为她高兴,一边也不无担忧。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也可以说是最早出来寻找亲人的人,到了现在,还是沓无音讯。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那正是他爹爹舒要根的声音。

他们先是听到“扑通”地一声,显然,是人下跪的声音,然后,就听到舒要根痛哭流啼地说:“腊美啊,不关我的事,是的‘玛神’的旨意……”

舒小节和香草对望了一眼,竟然顾不得吴拜腿脚不便,两个人飞也似地上楼去了。

香草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叫:“娘,娘,我来了……”

舒小节来到楼上,把门狠狠地一推,正要叫一声爹爹,但屋里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爹爹跪在房子的中间,姚七姐站在那个他在乱葬岗见到过的那个白衣女人的一侧,而寨老,则瘫在椅子里,面如死灰。

舒小节一个箭步,跑到舒要根的面前,伸出双手,就去搀扶,想把他扶起来。

他一边扶着爹爹,一边说:“爹,这到底是怎么的了?”

舒要根抬起头,见是舒小节,也不禁老泪纵横,突然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舒小节往门外推去,说:“小节,这里危险,你走,快走啊。”

香草正好进屋,和小节撞了个满怀。

姚七姐也赶忙来到香草的身边,母女俩抱在了一起。姚七姐对香草说:“快走……”

紧接着,他们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阴风像漩涡一样,在屋子里打着旋儿,一屋子的人,都好像是陷入了激流中,几乎站不稳了。

只见腊美的手一伸,舒要根手里的鞋垫就到了她的手里。她把那只鞋垫拿在手里,好像是忘记了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只管把鞋垫举在眼前,双手哆嗦着,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那鞋垫,眼里,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滴在那张鞋垫上。

寨老悄悄地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门外,躺着乌昆。他不知道舒要根使了什么办法让乌昆可以“醉”在这里,这时,他也顾不得了,跨过乌昆,就往楼下走去。无奈,他一来年岁高了,二来惊吓得不轻,脚下一软,就“嘣咚”“嘣咚”地滚下楼去了。被那声音一响,乌昆醒了过来,看到是寨老滚下楼去,赶忙把跌得鼻青脸肿的寨老扶了起来,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往寨老家而去。

滚动声惊动了腊美,她把鞋垫一挥,窗子外面,就呼呼地吹进来一股寒意贬骨的夜风。

香草拉着姚七姐就跑,这时,姚七姐反而不跑了,说道:“香草,不怕,我们娘俩没做什么亏心事,不要害怕。”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想跑也跑不成了。

舒要根把舒小节拉到自己的后面,对腊美说:“寨老讲得对,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要砍,对着我来吧。”

腊美左手一出,暴长五尺,掐住了舒要根的喉咙。

舒小节双手去掰腊美掐住他爹爹的手,赶忙放开了。那手像冰雪一样,刺人入骨。但一想到爹爹目前的处境,已是万分危急了,就再次伸出手,使劲地掰开腊美的手。然而,他的努力,如同蚂蚁搬大象。

香草和姚七姐骇然变色。

舒要根的脸上,渐渐地没有了血色,开始变得蜡黄起来。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甚至,连呼吸都感到了困难。

舒小节冲着腊美叫:“你放开我爹爹,他就是一千般的错,你也放开他,你难道没听说过‘父债子还’吗?我是他儿子,你就冲着我来吧!”

香草生怕舒小节受到伤害,勇气倍增,挣脱了姚七姐的怀抱,来到舒小节的面前,与他一起,去掰腊美的手。她对腊美说:“腊美娘娘,你放开他吧,要不,你也冲着我来吧,‘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我是他舒家的媳妇,我帮他们还……”

姚七姐失声叫道:“香草,你……你们什么时候……”

香草摇着头,哭喊道:“娘,你莫管我……”

腊美像聋子一样,对他们的话对他们的哭叫,一律充耳不闻。只是,她的那只手,在舒要根的喉管上,越掐越紧。可以看到,她的大拇指上,那足有两寸长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戳进舒要根的颈根里去了,血,从她的指甲那里,像蚯蚓一样,慢慢地流下来。

舒要根的眼珠渐渐地鼓了出来。

舒小节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腊美的手臂,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块肉来。一股尸体的恶臭飘散开来,香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忽然,腊美往后面“呼”地弹射开去,撞在板壁上,把窗框撞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吴拜。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捏着剑诀。

腊美怨恨地剜了他一眼,飘出去了。

舒小节扶着舒要根,喜极而泣:“爹爹,吴老司救我们来了……”

舒要根张了张嘴,说:“谢……我不行了,你不要恨她……”

说罢,脑袋一歪,垂了下去。

舒小节大声叫道:“爹爹,你不要死啊,我找你找得好难啊,我们回家去吧,啊?我们,回家……”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香草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腊美娘娘生前跟灵鸦寨有什么瓜葛?跟灵鸦寨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她一个人的到来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惊慌?

 四

这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灵鸦寨也没有了画一样的剪影。朦朦胧胧的光亮如一团拔不开的雾,粘粘乎乎的,倒不如黑暗来得干脆。近处的木楼,院坝,菜园,远处的农田,小溪,山脉,没有了棱角和层次,灰蒙蒙的一片。

“呜——呜呜——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在灵鸦寨灰蒙蒙的上空响了起来。一会儿的工夫,家家户户的吊脚楼和木楼都亮起了灯光。所有的男人们,手里拿的拿锄头,拿的拿土枪,还有的拿扁担钎担,甚至木棍树杈,很快集合在晒谷坪上。一束束火把聚在一起,把整个灵鸦寨照耀得如同白昼。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清楚,如果不是寨子遇到了空前的紧急情况,关乎着寨子的生死存亡,那一长两短的牛角声是不会轻易吹响的。

寨老站在吊脚楼上,脸上明显的憔悴和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从噩梦中醒来一样,还残留着惊惶和后怕。

寨老对着满坪的男人们说:“灵鸦寨的男人们,我们灵鸦寨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危机,我们灵鸦寨这个把月来,陆续死去了好些优秀的人,而且,死人的事,还在继续着。现在,那个害死我们灵鸦寨的女鬼终于出面了,我们一定要把它打入十八层地狱,叫它永世不得翻身!你们拿起了枪,拿起了保卫灵鸦寨的武器,很好。还有一样最最重要的武器,你们还没有准备,这不怪你们。那是什么呢?是狗血!现在,我以‘玛神’的名义宣布,把寨子里所有的狗杀光,把狗血收集起来,泼向那个进攻我们灵鸦寨的女鬼!”

很快,就有人手执尖刀,开始屠杀家狗。

狗的哀嚎声,在灵鸦寨的上空久久地盘旋着。

寨老继续说:“勇士们,那个女鬼就在客楼。带上土枪,带上狗血,带上你们与生俱来的勇气和忠诚,出发吧!”

人们浩浩荡荡地往客楼走去。

当他们来到客楼的时候,看到从客楼里走出了几个人。

香草扶着她的娘,舒小节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不知道是哪个。另外,就是拄着拐杖的吴拜。

人们蜂涌上去,寨老一把握住吴拜的手,急切地问:“正好,有吴老司在这里,可保灵鸦寨无虞了。那个女人还在楼上吗?”

吴拜摇头:“她,走了。”

寨老听说那个腊美已经走了,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说:“怎么,它溜了?便宜它了。”

吴拜皱了一下眉头,指着舒小节说:“他的爹遇难了,先帮他收拾一下吧,毕竟,人死为大。”

寨老立即吩咐道:“他是我们灵鸦寨的勇士,叫舒要根,不幸遇难了,选个吉日,好好厚葬。”

两个汉子从舒小节的背上接过舒要根的尸体,一前一后地抬着。一行人往回走去。

舒小节已经心力不济了,这个时候,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了。

突然,抬着舒要根的后面的那一个汉子痛苦地叫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人们急忙去扶他起来,这才发现,他的腰已经被舒要根的双脚夹得紧紧的了。他的头上,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流着。大伙儿正要去帮他松开舒要根的双脚,前面那一个汉子“啊”地大叫了一声,没命在往前面猛跑,|奇…_…书^_^网|刚跑得二三十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吴拜看这里的人们不能把舒要根的脚掰开,对舒小节说:“你去看一下。”

舒小节蹲了下来,只轻轻地一掰,那双原本夹得铁紧的脚,就松开了。

人们还没来及松一口气,只见舒要根一下子坐了起来。人群发一声喊,纷纷后退。这一死一活的,又是在夜晚,若不是人多,胆小的怕要被吓死了。舒要根没有表情,也不看任何人,象木偶一样。

舒小节惊喜道:“爹,你活了?”

舒要根没有回答,跳起来,冲入黑夜中,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有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看了看原地,又看了看那夜幕,然后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出声。

舒小节大喊道:“爹——”边叫边追了过去。

香草也想一起追去,被她娘拉住了。

香草见吴拜老司也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不禁害怕起来,想起在路上和舒小节看到几个死人朝灵鸦寨奔来的情景,心想,这只是开始,灵鸦寨的麻烦,恐怕还在后头呢。那些死人的老家都是灵鸦寨的,wωw奇書网那么她的爹爹邓金名应该也在其中,他们来的目的是甚么?是寻亲?报仇?还是……?她想,她很快就会看到爹爹了。

 五

邓金名一身湿漉漉地朝他们走来。

吴拜急忙站到前面,准备好架势,警惕地盯着邓金名。

香草正要向她的爹跑过去,被吴拜喝住:“不要过去!”

香草迈出去的脚步,就硬生生地停到了原地。姚七姐把她拉到人群中来,说:“你爹现在是一个死人,你莫乱动,听吴老司的安排。”

有两个汉子举起了土枪,香草哭叫道:“你们不要打我爹爹啊,求求你们了。”

邓金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闭着,直直地朝人群里走来。

拿枪的汉子对着邓金名叫道:“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邓金名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拿枪的汉子托着枪的双手颤抖着,食指一动,只听“轰”的一声,掺和着尖利的碎沙的火焰朝邓金名射去。一眨眼的工夫,邓金名就换了脸,从白面书生变成了黑脸包公。

香草惊叫:“爹——”

吴拜怒喝:“叫你们不要开枪,硬要开,你们注意了。”

说时迟,那时快,邓金名被那枪一震,竟然倏地一下,就跃到那个开枪的汉子面前,手一戳,五指深深地插进他的颈根。汉子惨叫了半声,就没有气息了。他只能叫到半声,因为,邓金名的手插进去之后,很快地,五指弯曲如钩,再往回一拉,哗啦一声,汉子的气管血管还有喉管都被钩了出来,在他的手上血淋淋地摆动着,像捉了几条赤蛇。

邓金名的动作极快,取人性命,只在间不容发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及时加以阻拦。以他的手法,就是有人试图阻拦,也无济于事。

|Qī|人们见到他如此凶悍,无不失色,纷纷惊恐地逃离开去。香草睁大眼睛看着爹爹,生前那么温和谦逊的他,为什么死了之后竟然变得这么残忍?她想起小时候,家人遇到什么麻烦或病痛时,妈就会“呸呸呸”地往地上吐口水,边吐边骂:“背时砍脑壳的,莫来害我们。”是骂去世的公公或婆婆。香草不懂,骂人应该骂外人才是,怎么连亲人都骂?妈告诉她,亲人在世时当然是好的,可死了变成鬼,就不好了,不能和他们亲近了。于是她再也不敢上去叫爹爹了,拉着姚七姐的手就往旁边跑。而此时,人堆早就四散而去了,只有吴拜还没有跑开。他不但没有跑开,反而迎上前去。慌乱中,吴拜摸出一张符纸,疾速地划了一道符,“啪”地一声贴到了邓金名的脸上。吴拜一看,这一贴居然成功了,心下就松了一口气。然而,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按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死人,只要被划了“金刚符”,都会服服贴贴,老老实实地躺倒在地了。可是,邓金名不但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倒地不动,反而伸出手,把符纸扯了下来,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shu|吴拜暗道一声:“不好……”

|ωang|邓金名又是一个快步,抓住一个汉子,手一伸,心口处,鲜血喷射。随即,手往后一拉,手里,就多了一枚鲜红的心子!

吴拜看了这情景,不由得心惊肉跳。他做老司三四十年来,什么样的凶险都见过,但他所遇到过的凶险,如果和现在看到的比起来,算得了甚么?

他弄不明白,邓金名死了那么多天了,怎能在没有赶尸匠的操纵下,行动自如,并且,杀人都是在一刹那的工夫?

偌大的晒谷坪上,就只剩下吴拜和邓金名了。

邓金名的眼睛依然闭着,直直地面对着吴拜,像是在聚集着能量。吴拜更是不敢大意,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拐杖,像握着一把土枪一样,朝着邓金名,随时防备着邓金名的突然攻击。

这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

七月守寡谷子黄,

家家户户收割忙。

别人有夫都容易,

独我无夫叹声长。

八月守寡是中秋,

明月朗朗照高楼。

人家赏月团团坐,

我却孤单一人愁。

九月守寡是重阳,

重阳造酒桂花香。

人人都饮桂花酒,

不见我夫断肝肠。

那歌声在这血腥的杀戮之夜,显得格外地凄凉。

刚刚一哄而散的人们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到一株老槐树上,有一个女人,全身着白,旁若无人地唱着歌。她像是抱着一个婴儿,一边唱,一边还做着拍打的样子。寨上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是腊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刚才没发生任何事,如果不是在这样恐怖的夜晚,管她是人是鬼,他们倒希望再见见当年花容月貌的腊美。一位老者当年见证过邓银名他们魔鬼似的狂欢,可怜年纪轻轻的腊美……他流出了浑浊的眼泪,哀叹一声:“作孽,作孽哟……”

吴拜对着她叫道:“阴阳两隔,各自安歇。天道轮回,百事不为。”

腊美充耳不闻,继续唱道:

十月守寡凄凉凉,

寒衣送来有孟姜……

她唱的歌是流传在灵鸦寨一带很有名的苦歌,他们都很熟悉,下面两句,应该是“寒衣搁在板箱上,不见我夫泪水长。”

腊美唱着唱着,就变了声气。那歌声,也由凄苦变成了怨恨。

我把寒衣当寿衣,

活人全都死光光!

人们听了那后面的两句歌词,都止不住寒战连连。

突然,人群里像炸了锅一样,沸腾开了。刀枪声,搏斗声,叫喊声传来,在群山间回响,象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出。

原来,除了邓金名之外,陈胡子、朱家兄弟、邓银名、马三爷、刘仲安、覃明行等,一共十来个尸体陆续赶来,直冲人群,用手作武器,见人就杀,霎时,群魔乱舞,血肉横飞,地动山摇。

吴拜呆在那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仰天长叹:“冤冤想报何时了啊……”

“咣——”

只听一声阴锣的响声从寨子外面传来。

吴拜对那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救灵鸦寨的人,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否则,灵鸦寨的人,真的如腊美所唱的那样:“活人全都死光光”。他立即跑到寨子边的岩坎上,看到正是吴侗赶着五具尸体沿着寨子外面的花阶路走去。

根据规矩,赶尸匠是绝对不允许赶着尸体从寨子里穿过去的。而这个时候,救人是第一要紧的事,一切规矩,都不得不打破。

他用手当话筒对着吴侗喊:“侗崽,侗崽——”

吴侗当然分得清是爹的声音,老远就高兴地回应:“爹——”

吴拜不顾看不太清楚路,也不顾腿脚不灵便,跑过去,焦急万分地说:“快,快把喜神赶到寨子里来。”

吴侗感到很奇怪,问:“爹,那是犯忌的呀。”

吴拜说:“快快赶来,你来了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快点。”

吴侗看他爹那个焦急的样子,心里也想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于是不多问,把尸体往寨子里赶来了。

姚七姐看到吴拜到寨子边去叫吴侗,就也来到了寨子边。香草看她妈到寨子边去了,也跟着去,才走得两步,她记起舒小节刚才是往寨老家那个地方追他爹去了,于是,她停下了脚步,不跟着娘走了,而是往寨老家那个方向走去。来的时候,听吴拜老司讲,寨子里那栋最大最高最有气势的木楼,就是寨老家。

 六

寨老家的吊脚楼上,一片黑灯瞎火。

香草摸黑来到寨老家,看到院坝里躺着三个人。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是舒小节。她蹲下来,仔细地看那三个人,都死了,还好,里面没有舒小节。她往楼上看了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一边上楼一边喊:“小节,你在吗?小节,你在哪里啊?”

上到二楼,又看到了一具尸体,横躺在楼梯上,不是舒小节。尸体的眼睛都被掏空了,只留下两个血糊糊的眼洞,香草吓得退后了一步。尸体把她上楼的路堵死了,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双手去拉尸体。如果尸体是活人,那还好办,可以拉他的手。而死人,去拉他的手的话,他会不会突然把自己抓住呢?她小时候听大人摆古时,讲过如果被死人抓住了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一只手锯下来,不然的话,只有陪着死人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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