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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思虑半晌,秦堪果断摇头:“不记得了。”
李士实脸色顿时有点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官场惯例。本无可厚非,只不过眼前这家伙装糊涂装得太过分了。
咬了咬牙,李士实从怀里摸出一张礼单,轻轻塞进秦堪手里,笑道:“单子上所列之物已派人全部送至贵府上,秦大人现在应该记得了吧?”
秦堪飞快朝礼单上扫了一眼,不由有些吃惊。
白银二万两,东珠一百颗,南海红珊瑚四株。此外还有塞北熊胆,百年山参,极品翡翠玉如意………;
秦堪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宁王是想拿银子砸死我么?”
李士实见秦堪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有些慌了。同为读书人,他很清楚大明读书人的清高脾气,有的人喜欢钱,砸多少都甘之若饴,有的人不喜欢。给他送钱等于朝他头上泼大粪。
李士实急忙伸手打算将礼单拿回来,不迭地连连道歉:“李某孟浪了,这就拿回去,还望秦大人莫计较,李某真的只是一番好意……”
谁知手没碰到礼单,却被秦堪飞快收进怀中,然后一脸坚毅地沉声道:“砸吧,我想我受得住的!”
李士实:“…………”
京师的官儿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这是李士实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
…………
礼单收了,再装傻未免不地道,秦堪这才展开了笑颜:“李先生刚刚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了,不错,去年在南京确实抓了一个叫陈清元的家伙……”
李士实喜色一闪,拱手道:“敢问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秦堪含笑反问道:“时隔一年,该招的都招了,宁王现在才想起救他,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李士实笑道:“事涉藩王,只凭一人的满嘴胡说,相信朝廷不会采信的,宁王并不担心。”
“既然不担心,为何现在又要救他?”
“不担心是一回事,此人留在朝廷手里终究是个隐患,王爷不喜欢这个隐患给他添太多麻烦,秦大人明白李某的意思吗?”
“明白了,所以宁王打算把他救出去?”
“对,无论怎样救都好,王爷不会给秦大人添麻烦的,死的活的都成,秦大人不会拒绝这小小的要求吧?”
秦堪笑道:“当然不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满京师打听打听,我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
李士实大喜,他没想到秦堪这么好说话,轻易便将王爷交给他的事情办妥了,于是对秦堪的印象愈发好起来。
“秦大人是个讲究人,那么……”
这时,一名锦衣校尉匆匆走来,抱拳道:“千户大人,宫中无人值守,御马监宁公公请您过去谈一谈驻防之事。”
秦堪淡淡点头,与李士实拱手告辞后,缓缓朝皇宫走去。
李士实不放心,追在秦堪身后大声提醒道:“今晚亥时,京师朝阳门内,王爷和李某等候秦大人的好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秦堪很敷衍地挥挥手。
东宫。
太子与宁王朱宸濠的叙话很快结束。当宦官入银安殿禀报说,谢迁大学士请太子移驾春坊时,朱厚照的神情愈发苦涩。
大学士们很执拗,哪怕陛下病危之时,他们也从不间断太子的学业,反而有点变本加厉,强塞硬灌的味道。
弘治帝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太子即将登基。大学士们很清楚,待到太子登基以后,再想督促他读书,恐怕难比登天了。
朱宸濠显然也不打算跟大学士们照面,三位大学士的正直名声天下皆知,朱宸濠心里有鬼,道与魔是不能相见的。
朱厚照匆匆跟宁王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春坊而去,朱宸濠面带微笑。缓缓走出银安殿。
英明睿智勤政的弘治快死了,未来大明江山之主是个荒唐昏庸的屁孩子,这对朱宸濠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只爱玩乐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有何资格当这锦绣江山之主?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燕王一脉坐了百余年龙椅,现在也该轮到宁王一脉了。…;
银安殿外,刘瑾和谷大用手执拂尘,正指挥着东宫的小宦官们修剪花园内的枝叶,见朱宸濠走来,刘瑾和谷大用急忙躬身退到一边,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朱宸濠目光一闪。却站住了脚,打量着刘瑾和谷大用,瞧了半晌,忽然笑了,指着二人道:“可是太子身边伴驾的刘公公和谷公公?”
刘瑾和谷大用微微吃惊。虽然侍侯太子十余年,但他们敢肯定,宁王从未见过他们,为何一见面便能认出他们?
“正是,奴婢拜见宁王殿下。”刘瑾和谷大用躬身道。
朱宸濠虚手一扶。笑道:“二位公公不必多礼,太子喜玩乐,二位公公服侍太子必然辛劳,有劳二位了,本王入京身无长物,给二位公公随手带了一些南昌的土产,望二位欣然笑纳……”
说着朱宸濠环视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后,从衣袖中掏出两张似乎早已备好的礼单递给刘瑾和谷大用。
二人眼中喜色一闪,动作熟练地用两只手指一勾一缩,礼单便不着痕迹地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多谢王爷厚赐,奴婢感激不尽,王爷但有吩咐,奴婢无敢不从。”
朱宸濠哈哈一笑,神态亲热地上前握住了二人的手,手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二位公公言重了,本王最喜交朋友,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咱们常来常往,莫要生疏才是。”
…………
…………
走出东宫的朱宸濠心情很不错,每当自己落下一子,他便有一种越来越浓烈的欣喜,因为每落一子便代表着自己离京师皇廷内的那张龙椅又近了一步,为了这张龙椅,宁王一脉已卧薪尝胆百余年了,朱宸濠有着强烈的信心,他相信这个目标在他这一代宁王的雄韬伟略下一定能实现。
李士实恭敬地等在东宫外,见朱宸濠出来,李士实拱手笑道:“王爷,事成矣,姓秦的千户答应了,今晚便将陈清元送到朝阳门。”
朱宸濠笑得愈发开心:“这秦堪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今晚本王要亲自结识一下。”
…………
…………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但京师的夜仍旧冰冷彻骨。
朝阳门外的甬道阴影处,朱宸濠和李士实就这样静静地负手而立,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门大街,街上一片漆黑空荡,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一阵寒风吹来,朱宸濠和李士实在呼啸声中同时打了个哆嗦,然后又同时使劲吸溜了一下夺腔而出的清鼻涕……
嗤——
静谧的夜里,更夫的梆子声连敲四下,天色已四更。
良久,朱宸濠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士实啊,你跟秦堪约的什么时辰?”
“……亥时。”
“钱财已送到他府上了?”
“已送。”
“言语中可有得罪他?”
“没有啊……”
“他既拿了钱财,为何爽约?”
李士实带着几分哭腔道:“门下委实不知啊……他说他的人品值得相信的,谁知道他竟是这号人呢?”
朱宸濠脸颊狠狠抽搐几下,仰头望着夜空稀疏的星辰,又使劲吸溜了一下鼻涕,无限幽怨道:“这人……不讲究。”(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七章 大行在即
(。。阅读)拿人钱财是必须的,与人消灾看心情
“人品”这个东西其实非常的虚无缥缈,有即是无,无即是有,秦堪的人品介乎二者之间,而且转换频繁,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人品在还是不在
宁王与秦堪不熟,不熟难免上当,刚嘲笑完朱厚照的单纯,转过身便被某个人品陷入低谷的家伙摆了一道,其实也很符合佛家的因果之说
秦堪敢向老天爷发毒誓,真不是故意放宁王的鸽,委实是忘记了,毕竟秦千户很忙的
愤怒的宁王在驿馆内摔杯砸碟,大骂肉包狗之时,秦堪正在忙着宫中调配锦衣卫
弘治帝已罢朝半个月了,诸大臣忧心皇帝身体的同时,更忧心国事政务荒废,华殿内各京师大臣疏奏,各地方官府的奏本,以及来自大明四面八方的戍边总督,巡抚,总兵官等人的军报已在三位大学士的案头堆积如山
土司造反,流民暴动,涝旱蝗雪灾,黄河决口要修堤,边军仗要银,各式各样的要求已令三位大学士焦头烂额,最为难的却是司礼监,因为司礼监代皇帝掌奏本批红权,这“批红”二却不能乱批,平日皇帝能理政时,无论大小事情,萧敬陈宽王岳等人都是先向皇帝一件一件地陈述,然后等候皇帝的旨意,秉笔太监再在奏本上批复同意还是驳回,弘治一朝时太监的权力并没有明朝中后期那么大,有一个英明且勤政的皇帝,下面的太监是不敢随便做主的…xiashuyd。。…
如今皇帝病倒,大学士将批过蓝的奏本送进司礼监,可难坏了萧敬陈宽等人,一堆奏本翻过来覆过去的琢磨,也不知哪本该批同意,哪本该驳回
朝廷的政务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数日后,弘治帝病情仍不见起色,几名科道御史联名上疏内阁请求太殿下坐殿听政监国,内阁三学士商议许久,都觉得此议可行,无论太多么年幼单纯,该面对的时候必须得面对,大明天下已不止是一人之天下,大明朝堂迫切需要一根主心骨
而当三位大学士一齐向朱厚照请求坐殿监国时,却被朱厚照坚决拒绝了
监国等于新君的实习期但太只想当太,不想当皇帝,皇帝永远是父皇的
刘健三人苦劝不得,只好怏怏作罢在春坊里,三位大学士是朱厚照的老师,他们可以训斥,可以责骂,但在大明朝堂上,朱厚照是君////他们是臣,他们无法以老师的身份强迫太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不是为臣之道
日过得很快朝堂大臣们的目光纷纷注视着大明皇宫的时候,弘治十八年四月底时,弘治帝朱祐樘夜起吐血不止,随即昏迷
太医们使尽解数,却也只能保住皇帝气息尚存
朱厚照跪在弘治帝面前泣不成声,太医院的太医们已被他骂了无数次“无能”“废物”,不论骂多少遍,弘治帝仍旧没能醒来
“药医不死病”,这是秦堪曾经劝慰朱厚照的一句话然而以朱厚照的年龄,怎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是个孩,孩的世界是完美无暇的,父皇永远不死,太永远躲在父皇的羽翼下快乐无忧地生活这是朱厚照一直期待的生活,他一直觉得这种生活可以延续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现实终究是公平的,它狠狠地扇了这个孩一耳光,告诉他现实是多么的残酷,朱厚照生平第一次被现实懵了…;
…………
…………
随着弘治帝的昏迷朝堂愈发混乱,而宫中的戒备也愈发森严
朱厚照越来越憔悴了,神情枯槁落魄,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每天呆呆地坐在乾清宫弘治帝的榻前,出神地注视着这位宠爱他包容他的父皇,脸上的泪痕没干过
秦堪站在殿外看着朱厚照失神的模样,不知暗暗叹了多少回气,却始终没有上前劝慰
有些事情是男人一生中必须要经历的,比如生老病死
殿中的朱厚照忽然使劲一抹眼泪,仿佛想起了什么,站起身便朝外冲去,无数宫人太监吓坏了,一窝蜂似的跟在朱厚照身后,人人神情惶然惊惧
大明皇帝已倒下了,太可不能再出事,否则这大明的天下可危险了
朱厚照没理会太监和禁宫武士们焦急的呼喊,径自一头冲进了御膳房,将里面的御厨一脚踹出,最后狠狠关上了门,一群太监在门外纷纷跪倒
一直跟在朱厚照身边的刘瑾和谷大用急坏了,御膳房外焦急地团团转时,刘瑾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秦堪
“秦千户,您和殿下交情最深,快进去劝劝殿下吧,他……唉,殿下没事儿又跑到御膳房来做什么呀!”
秦堪叹了口气,朝刘瑾等人点点头之后,轻轻地推开了御膳房的门
“都给本宫滚出去!”
门刚开,便传来朱厚照暴怒的吼声
猛地抬头,却见秦堪静静地站在门口,温和地注视着他,恬静的目光仿佛洒进阴暗角落里的一丝暖阳
眼睛通红的朱厚照一怔,暴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枯槁的嘴角一瘪,朱厚照呜咽出声:“秦堪……我,好难受”
静静看着御膳房里的灶台,秦堪道:“殿下算完成你的心愿吗?”。
朱厚照擦了擦眼泪,道:“对,当初说过,我要做一碗味道完美的羹汤给父皇尝,这碗羹汤到现在都没做出来,我……恨死自己了”
秦堪深深叹息:“殿下,皇上已昏迷数日了……”
“我知道,就算做好了父皇也喝不了,但我必须要做……”朱厚照用袖胡乱抹了把眼泪,泣道:“朝堂,政务,国事,天下,这些离我太远,它们从来不在我心中,以为不会分别的,眼看要分别了,以为会永远快乐的,却已不快乐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地为父皇做一碗羹汤,让他……有生之年再尝一口儿的孝心,如此而已”
秦堪注视着眼前这个仿佛忽然长大了的孩,良久,沉静地一笑
“臣就在门外,为殿下守护这份孝心”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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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弘治大行(上)
人在拥有时永远不知道失去后会是怎样的痛苦,因为太美好,而忘记了珍惜。uc電子書。。
御膳房外,禁宫武士太监们跪满一地,一眼扫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刘瑾谷大用等人呆立无言,他们的神情充满了困惑,他们不理解,为何陛下生命危在旦夕时,太子却固执地在御膳房捣鼓什么羹汤。
他们不懂是因为多年的内宫争斗而失去了心中最后一块净土,朱厚照不一样,很幸运,这块净土在他心中还存留着,所以他常做出被世人认为任性荒唐的事情,在这人心早已冰冷的朝堂,容不下一个心还热着的少年。
或许世上只有秦堪懂他的感受,因为秦堪心中也存着一方净土,不多,但存在。
御膳房的门紧紧闭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伴随着碗碟摔碎的脆响,每响一次刘瑾谷大用他们的脸颊便狠狠抽搐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刘瑾忍不住了,扭头看着秦堪:“秦千户,殿下这……唉,万金之躯怎能在御膳房这种地方鼓捣?他若不开心,杂家寻几样令他开心的物事来不就可以了么?昨儿个广西布政使还派人送了两只老虎进京,殿下在笼子外瞧个小半晌就开心了。”
秦堪摇头:“刘公公,殿下不是孩子了。”
刘瑾一呆:“杂家看着殿下长大的,怎么不是孩子?每次殿下不开心时,杂家弄几样新奇玩意儿送到他面前,殿下就笑了……”
秦堪笑了笑,淡淡看了刘瑾一眼,目光中的同情之色一闪而逝。
刘瑾脸色渐渐阴沉起来,那抹闪过的目光他还是捕捉到了,心中不由有些愠怒和不解,他不明白秦堪为何用同情的目光瞧他。
是的,刘瑾不懂。
从弘治九年进东宫服侍太子开始。直到朱厚照登基以后,刘瑾一直拿朱厚照当孩子糊弄,这也是他将来最大的取死之因。
一个多时辰过去,御膳房里忽然传来朱厚照欣喜的叫声。
“秦堪,你快进来,尝尝这个味道,好像比以前强很多……”
秦堪看了刘瑾一眼,微笑着走进御膳房。
或许是上天垂怜。毫无下厨天赋的朱厚照不知在御膳房里怎生鼓捣,竟真被他弄出一碗尚算可口的羹汤。
秦堪尝了一口,笑着向他竖了竖大拇指:“有进步,确实强多了。”
朱厚照被薪火熏得黑漆漆的脸露出了笑容,兴奋道:“来人,把这碗汤端到乾清宫去。”
刘瑾急忙进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凝聚了太子心血的羹汤。
…………
…………
一名宦官脸色煞白地闯进了御膳房,见到朱厚照后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太子殿下,陛下刚才……刚才又吐了血。”
朱厚照浑身一颤。喜悦的神色荡然无存,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身躯摇晃着左右四顾,秦堪心中一沉,朱厚照茫然失措的无助眼神令秦堪的心腔仿佛狠狠抽搐了一下。
“还楞什么,赶紧去乾清宫啊!”秦堪大声喝道,此刻也不管什么君臣礼仪了,他有种预感,今晚将是弘治帝的大限。错过最后一面,朱厚照将会悔恨终生。
朱厚照如梦初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扭头便跑,发疯似的冲出了御膳房,一众武士和太监急忙紧紧跟随其后。
乾清宫内,淡淡的檀香在殿内萦绕,榻前两个紫金香炉内,袅袅的青烟扶摇升腾,静静的大殿内充斥着一股死亡来临前的味道。…;
无数太监和宫女伏首跪在殿侧,神情哀恸地注视着床榻上的大明皇帝,张皇后穿着凤袍,捂着脸呜咽哭泣,却不敢大声,仿佛怕惊走丈夫那一丝脆弱的生机。
太医院的太医们跪在殿门外,两名主治皇帝疾病的太医刘文泰和高廷和神情犹为哀苦,身如筛糠般不住磕头。
乾清宫的床榻边,吐过血的弘治帝终于醒转,目光呆滞地盯着殿上金漆雕栋的画梁。
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大学士被紧急召进宫内,此刻正跪在榻前,三位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司礼监萧敬,陈宽,王岳三人也忝陪在侧。
弘治帝的脸色很白,白得吓人,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眼中的神采黯淡无光,像一盏没有油的灯,菊豆般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挣扎,仿佛下一瞬间便会彻底熄灭。
侧过头,看着眼前六位辅佐他多年的老臣和太监,弘治帝艰难地露出一抹微笑。
“各位先生……朕要先走啦。”
此言一出,刘健等六人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伏地嚎啕大哭起来,枯枝般的双手狠狠捶击着光滑的地板,发自内心地诅咒着上天的不公,竟残忍地带走大明历代君主中最英明的一位好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