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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女色-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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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  第一色·芳菲不再

  (十二篇皆轉自 停聽看工作室)

  【第一色】你转过脸来,让我看一看。这样稳定的声音,芳菲心里就落了定。暖暖的,肉体还贴着肉体,散发微香。她整夜都没睡。芳菲芳菲,他说。你勿多心。硬硬的。芳菲你抬起头来。芳菲抬起头来,春日暖。毛茸茸的,这么像芋头,从泥中钻出来。别哭,你看
  他的头那么大,他的手那么小,抓住你胸前流了血。他有枪。晚头那么黑,日头那么亮,原来香港光得你夜夜睡不着。别哭别哭,我们以后再回去。一去去那么久,芳菲怎知道一去就没再回去。有车呀,巴土是红的,夜来夜夜香,木头雕满白兰花。芳菲你不要出去。世界不好你不要出去。锁匙在我处你放心。天空才一格灰色那么大,芳菲的头跌下去像苍蝇那么小。芳菲芳菲,你命宫呀,你到八十岁都不死的。麦炳荣死了靓次伯死了任剑辉死了,芳菲你不死的。芳菲你让我担心了。眼泪这么暖而你的眼眉都不曾挑动。芳菲站起来,小小的手小小的握着。香港很小但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芳菲我一直看着你收拾。肉体这样暖微微的贴着,你还记得晚上吗。芳菲。日子那么长,芳菲的背一夜亘不起来。泥土重而腥,汗微咸。芳菲,请你。小小的手也小小握着芳菲也握着另一个。真是命。真是命。芳菲眼睛也没多眨一眼。命呀真是命,他日里有泥她还听到他叫芳菲。你还在吗。你转过脸来让我望一望。一世了
  多么稳定的声音。芳菲转过脸来,望了一望。
  他们发现她的尸体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脸上爬满了蛆虫,从眼睛爬到肩后,正好回头,望一望。

  第二色·人淡如菊

  【第二色】变来变去,还是十分不安。如菊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天对着电脑荧幕,Jenny唔该奶茶,Pauline你打给黄李陈。如菊既不叫Jenny也不叫Pauline,他们还是这样乱叫她。她想将奶茶泼到他们脸上,搁下电话说打你个死人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菊的脚尖尖的跃动,不能着地。
  她引头张望,世界很大为什么她要这样小。
  去剪一个小光头穿露脐T 恤在发型屋洗头。洗头,一天洗四十五个头,尖的圆的,鼻翼有黑头的鼻翼没有黑头的,有口气没口气的,洗头。她连吃一个饭盒都没钱饿得发软。为什么她们穿一身吉齐华沙滋她却在这里洗头。
  你签这模特儿合约吧,先交一万五千元训练费,五千元出镜费,有表演就会通知你。扬起头,吸气,收腹,不要动。如菊连老母养老的五万元都给呕出来给模特儿公司,就在上水广场的平台表演过一次童装,回来还冷得感冒,睡了三天。
  你才那一百五十公分高,你还想怎么样。
  看完《迷幻列车》她便说,选择生命。我选择生命。在兰桂芳le jarden侍酒,与客人吻脸道好。啪冰啪梦幻,走下德己笠街一直滚一直滚,滚到皇后大道刚到滚进一潭呕吐物里,吞进肚里,味道像精子。
  她发觉头上有虱,腋下生虫时便问,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我要从政。大时代来临了,我要从政。如菊帮一个区议员做跑腿,寄信收信听电话挂横板,区议员还移民了扔下她顶包,这是从什么政呢。爆屎渠找她,老鼠在厨房打架也找她。
  打开Windows 99她拿起电话。陈先生办公室。李先生办公室乱叫。一切依旧。老板哮咆,我不姓陈也不姓李。她侧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老板。
你还想怎么样,她说。
你以为人生存可以怎样怎样,到头来,打回原形。
你看梅艳芳。

  第三色·如花美眷

  【第三色】如花时常都是万人迷,可惜花无百日红。

  妖姬都没有如花这样明媚的眼睛。一眯,笑笑。不要问如花用什么护肤品,他什么都不用,脸蛋儿就雪里雪里红。赞他皮肤好吧,他轻轻的掩着脸,说,哪里哪里,我昨晚都睡得不好,折腾了一晚。如花这样清丽幽远,夜莺都不敢在他面前唱呢。如花冰雪聪明。如花枝头春意闹。如花神秘妩媚,如空谷幽兰。

  他们一群的围着他,叫他:如花如花。你等一等。你等一等。

  如花的胸膛茂盛广阔如青草地。

  如花又正义又勇敢,只有他一个胆敢走出来,说,你们不懂。你们不会。

  寂寞的饥渴的健壮的艺术的专业的,都会来找如花。

  秀外慧中的如花。如花就是美丽与诱惑的代表。

  如花以为一生都可以这样。

  不对。那个拍电影的关锦鹏跑出来。张国荣的好朋友都见了报。

  不对。他们甚至写什么热辣辣火刺刺的肉*X*子(J: 原文不雅,這個X是我加的),什么你在我手里,我在你手里,一人一手,这成何体统。

  他天天翻开杂志。怎么办怎么办,又有谁走出来。

  我好不好拍一部摄影集《论尽何B仔》或开一间饮食店叫〃麻辣火鸠〃。如花暗自思付,芳心大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花最气愤台湾那个许佑生,搅一幕男婚男嫁,出尽风头。那个许佑生,又不聪明又美丽,有他如花在,几时该他出风头。

  真是时不我予,人衰衰到一败涂地。如花把心一横,跑到公厕去钓鱼。给警察逮着,闹上法庭,如花就可以组织反歧视反逼害大运动,收复失地。正给一个又老又臭的死鬼佬按着,如花就见到警察叔叔的蓝制服,如花大喜过望,

  分外落力的呻吟。岂料警察竟淡然看他们一眼,道:好了没有,我要大便。

  连爱滋病都不是绝症,如花最恨那个鸡尾酒疗法。他失去了他最后的堡垒。从此以后,他没有可以倚靠的了。

  如花独自憔悴,怎生得黑。

  见了光,出了衣柜,绝症有救了,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四色·锦心绣口
  第四色】锦心说,不要,你不要,但她们总不听她的。才四岁,她告诉老母,你不要去看大戏,你不要带姊姊去了。那是个艳澄澄的秋日晚上。老母还是带姊姊去了。当夜老母一整夜没回来。不见了姊姊。从此不见了姊姊。有时候她老母还会讲起,你呀,你四岁那年,你姊姊在戏棚给人拐了去。如果她在,已经念小学了喔。
  锦心跟她的数学老师说,今天晚上你不要回家,你回家你回不了来。数学老师笑笑,摸摸的头,赞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夜数学老师家着了火。他们找到她的尸体时,只有一只脚完好无缺,美若金莲。
  美眷来问她,这样你看我会不会考上大学。锦心忽然哭起来,你母亲已经死了,而你大难临头。美眷人吃一惊,白了脸。美眷没去考大学人学试:她的母亲死了,而她发觉白血球过多。
  但锦心并不想知道这么多。舍监来年会给人解约,她还这样努力去讨好校务长。医学院地盘要死一个人。她一天吃午饭遇到那个工人,还喝两瓶大啤酒,过两天他会给绞进地底。她的室友芳菲何必还苦苦写信去报读研究院:她会在研究生宿舍跳楼自杀。
  以致锦心时常有一种悲悯的表情。没有人喜欢她,因为她以为自己比别人懂得多。
  她学会了沉默。何必道破。
  她知道自己的日子将十分孤独。
  他们巴巴的要移民,又巴巴的赶回来。巴巴的赚钱,巴巴的把钱送进地产商口袋。巴巴的结婚,巴巴的离婚。巴巴的忙于出卖自己的立场,去选什么临时会五十年不变会,又巴巴的被出卖,给新主人踢开。
  早知如此。为什么他们总不明白。
  像她这样的人,为世所嫌,在希腊神话有一个,叫做 CASSANDRA,在圣经有一个,叫做施洗约翰。
  你知道先知先觉的人,最为痛苦。

  第五色·空谷幽兰
  【第五色】34,25,36,还差一两寸,就差那一两寸。身高一六五公分,还欠五公分。眼够大够亮,微有眼袋,要立刻救亡。嘴唇够红,嘴纹略多,是美中不足。皮肤靓,够拣手。肉地厚,好啖好挤。腰细胸大腿长阴毛密,可以卖个好价钱。
  幽兰成天都很忙。要卖得好价钱,就要给人家好货。起来忙洁脸。一天之晨,娇肤最需要她的呵护。坐在床上,深呼吸三十分钟,再狂笑三十分钟,让肌肤吸气透气,然后再敷上羊胎牛宫老虎经血混成的抗皱霜一小时,再注射一百毫升胎盘素珍珠末。中午忙健身,腰要收乳要大股要挺屁要响。局完桑拿后就赶着去装身。买买买,买买买,要露乳沟露X沟(J: 原文不雅,這個X是我加的)但又不能露点露毛,难度甚高。哗这么快便天黑还要赶去车行拿车,表哥充当司机。幽兰她货真价实落重本,去卖身她舍得租架积架不会自己坐巴士去。
  起码都钓个船王地产王子,连本带不收回来。
  每个女子都有个价钱。幽兰的微笑值一支卡地亚金钻豹,她的美貌值一架平治开篷,她的弹手胸脯值一个帝国单位,她双腿一张,这个嘛,这个,嘻嘻,再说。
  他们穿着黑礼服,奴隶主一样在舞场拣货。
  舞场外就是货摊,闹哄哄的,嘴唇一对,一笑销魂:涂银紫蔻丹的女手一双,从未洗过碗拿过笔,清新可人:大胸脯数十对,保证无矽袋,好枕好用;性器官无数,悉除尊便。货色新鲜得很,还扑扑的跳动,流着血。船王和地产王子看得累了,站在一旁,喝点酒,居然见到一件无人问津的稀货,雪里雪白的,拿着手中,煞是安静娟秀,只是二人无法猜到这是什么。像是个头,内里空空如也,再翻过去,也是空空如也,二人好生困惑,什么可以这样空,里面什么也没有,连草都不曾生一条。
  这是幽兰的头。也不光是幽兰的头,你看还有这么多女子,跑去选什么小姐做什么小姐,将自己分件出卖,除了空空如也的脑袋,身体存在每一件都有个价钱,你知道这样的头有很多。
  这样的头,长着一张嘴,会笑嘻嘻的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价钱牌。
  第六色·姹紫嫣红
  【第六色】眉毛是假的,乳罩是假的不在话下。嫣红的眉毛历久不衰,午夜起来小便时都一样完美无缺,眉是眉,眼线是眼线,可以随时上班或参加慈善舞会的,怎样都文风不动。乳罩当然是神奇的,戴起来没那样装那样,煞有介事的,但严格来说,不能说是假,不过不是事实的全部真相。
  手袋是假的,旺角街头十二时以后便是假的世界。手表是假的,镭射唱片是假的,连银戒指这样廉宜的东西也会有假的,嫣红觉得假这样东西真是神奇。钻石是假的珍珠是假的不在话下,连嫣红挂在办公室墙壁上安地.维荷的罐头汤画也是是假的,有时嫣红都糊涂了,怀疑自己的秘书安琪都是个假人, 是个未来战士机械人,打开心只有一片金色的液体流出。
  但怎能说是假呢,明明都有。眉毛是有的,乳房是有的,手袋也有一个,手表也有一个,都是真真实实的一件物件,在她身前,可触可摸的,不能说是子虚乌有的,怎能说是假。
  像她的笑,她的欲望。她一年升两次职,薪水三年间加了五次,因为她懂得:〃哎,你这样清瘦,我叫我的佣人炖点冰糖燕窝给你。〃职员到她那里来投诉这投诉那,她总是躬着身聆听,聆听不犯本的艺术,为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做行政的人都不明白呢。有时预备  开会,在办公室工作到十二时,她还会开车先同事回家,累得两眼见蚊,她对所有人还微微笑的,真的薛宝钗一样,无懈可击,怎能说她假呢。
  如果她从来不怀疑,如果她深信她有自由意志去选择,怎可以说她的选择是假选择呢。流行吉齐她穿古齐,流行拍打她穿拍打,时装广告就说最永恒是业米尼她穿永恒的亚米尼,怎能说她中了广告毒,以资本家提供的假择选为她自己的选择呢。如果她相信身为女性她  可以因自己的性别而讨便宜是一种父权社会制造的假意识呢。那是极端妇解分子或那些理想主义者想出来的歪理。又如果她相信她是自由的,她根本不喜欢投票,不喜欢民主,最好什么都不管,怎可以说她的政治冷感是殖民地及后殖民社会营造出来的假象。她自觉她做了这 样的选择。
  当她恋爱。她以为很像一部荷理活电影,怎样相识,恋慕,怎样排除万难,识会,恋爱,分手,复合,每一个情节都似曾相识,这么像一部电影,梦中花似的,又感到痛,时常烦恼伤心,甚至想到死,激烈得近乎虚假,这样她一定动了心,但为什么她会有做梦还是拍电影一样,装腔作势,毫无道理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动了心,张了眼,偶然的醒觉,由是意识到假,才是真的可能。
  第七色·在水一方
  【第七色】时间。生就是时间,死就是没有时间。金钱固然是时间,一方坐在接待柜台前每天坐八小时,赔的是时间,换回来的是钱。爱也是时间,一方有时间见维陀没时间见李察,因为她喜欢维陀多一些。后来遇上李察,她的时间都为他占有,连学车都可以旷课,晚可以不睡,早可以不眠,恨不得整个人一生的时间都花在一时一刻。
  离开李察,也为的是时间:他的时间可不愿意这样花。他没这样的时间跟一方磨。他要见客,要去上心理课程,要打麻将。
  青春是时间,音乐也是时间,博物馆是时间,飞机电脑网路都是时间。时间是生存所有的价值。
  因为这样的缘故,一方总是急。
  快快快。
  一边挤地铁一边化妆,一只手拿报纸看另一只手还可以拿三明治偷偷边吃,同时脚步可以做运动,也可以练习阴道收缩和收肚子。同时又可以谈手机。回到公司边听电话边看传呼机股价,同时收信和小伙子打情骂俏。中午约二十年没见的小学同学吃饭,一次过向她推销心理课程,人寿保险,新生命保健药物,磁性床褥,香草油,鲨骨防癌秘方,随便中一样都好。她也会懂得用在力、公室的时间炒股,兼营电话陪谈服务。对方诉寂寞时她哦哦的应着做日文功课。卜了班更加龙精虎猛,去学厨艺好移民,去酒吧当酒保好认识外国人,回到家连老父老母的老骨头都不放过:你给我插插针看看我的针灸可了得,移了民,我想开个中国另类医馆,兼营素食和卖檀香。
  她果真移了民,坐两年移民监刚好拿了一个成人大学学位,同时结了婚养了一个小孩子又离了婚。所有一个现代成熟女于要做的事情她两年内做完。
  快快快她才三十五岁已经计划退休。香港泰国韩国台湾和内地都投资楼宇好保值,基金也买一点,债券也买一点,黄金最死,太平盛世,不会升,也买一点。为女儿成立了信托基金,一直到她升大学,衣食无忧。老父老母的坟位殡仪费用都预备好,自己么,连轮椅都买好,屋里部加了铁轨,将来老了,行动不方便。
  一方是好女子。世界是她们的。她连寿衣棺木的尺寸都度好,比现时她的身高稍短十公分:老了身高会缩一点。
  不要多不要少,用到尽,滴水不漏,时间刚刚好。
  第八色·岸芷汀兰
  【第八色】皇帝企鹅站着的时候,姿态美妙,但企鹅不是人。她的样子像一双鸟,但她又不是会飞的鸟。那两只手,不是手,不是翼,可以当作鱼鳍,在海底飞也似的拍动,但企鹅不是鱼。到底企鹅是什么,岸芷说,这是观点与角度的问题,我不好说企鹅到底是什么。
  其实什么都可以。到底台湾应否独立,岸芷说,本地人希望独立,大陆来台的民族主义者不希望独立。到底应否保卫钓鱼台,岸芷说,大家要冷静行事,保卫也好,不保卫也好,基础是要合法和理性。不要将话说死了,这年代,不要说是,也不要说不是,要给自己一个寰转的余地。
  在岸边,不要下水,也不要上岸。
  公司要改组,各部门主管要开大会,讨论裁员的名单。该到岸正谈她的部门,她沉吟着,我不大舒服,头脑不好,不如大家一起作决定,这样也比较民主。被裁的员工闹大了,在公司门口静坐绝食抗议,找岸芷做资方代表去谈判,岸芷劈头第一句便是:我没有参与裁员的决定,这不关我的事。
  男友来逼婚,岸芷咿咿哦哦道,结婚也好,结婚大家有一个合约,凡事都有个底。想想又道,独身也好,独身可以给个人多一点空间。男友道,这样你到底结不结。她正色道,也可以说结,如果我们要有个孩子,结婚就比较好,也可以说不结,譬如我们想进修啦,从政啦,不结婚就有多点时间做其他事情。
  男友道,这样你到底结不结呢。岸芷又道,结嘛,不全嘛……男子当然结了婚,新娘也当然不是岸芷。
  岸芷可以说有点难过,可以说有点轻松。
  她连坐电车还是乘地铁都在推敲,为免表态,坐一程电车一程地铁,电话么,既用香港电讯又用新世界又用和记,报章杂志轮着买,反正都一样,有选择等于无选择。
  这么一个微凉的晚上,不大热也不大冷,不像冬人,也不像夏大,月是阴灰的,不亮也不黑,岸茫夜归。在家门等她回来的是三个男子连三把牛肉刀。
  男了用刀搁在她的头上:要钱定要命。
  要命的话,开门。岸茫慌乱中答她心里所想的:我不知道我要钱还是要命。这是观点与角度的问题。
  岸茫这样的人应该死于非命。但世界不是这样的。她没事,在拉扯沉吟间,邻居报了警。
  活得最久的就是像岸芷这样的人。
  像皇帝企鹅一样,她什么都不是,为此是以非常骄傲。
  第九色·蓝田日暖
  【第九色】蓝田日自然是好女青年。
  如果在革命前的俄国,蓝田日会是个离家出走的贵族,寻求婚姻与爱情的自由。寻求个人的自由当儿,从自身的不自由而明白其他,她就会离弃她的资产阶级爱人,爱上一个和她一样是背叛贵族的布尔什维克,如果命运更桀难的话,她会爱上一个托洛斯基党,男子后来被暗杀。她以为自己是一个革命者,为妇女和无产阶级、农奴的自由自主而奋斗,但当她加人革命党,她发觉下过为那些口口声声要解放全人类的革命分子倒酒烘面包,他们谈理想的时候她酿伏特加酒去市场卖,写些毫不革命的浪漫小说赚生活费,好让那些高尚的理想主义者继续辩论国际革命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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