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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他的牙关在发抖。
“快开门吧!”门外一个青年人回答。
“自己人、”又一个青年人说。
“胆小鬼!”这是第三个青年人的声音。
“你们找谁?”林凤翔问。
“就找这屋里的人!”
这样的回答仍然叫林凤翔和朱春信提心吊胆,按照朱春信的眼色,林凤翔说:
“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吧!”他的身子顶住房门,两个腿肚在发抖。
“你们倒会享福!”门外又送来了讽刺的笑声,“别罗嗦了,要是老保那边的
人来了,这么一扇破门顶个屁用!快开门,有急事哩!”
朱春信觉得门外人的分析确有道理,便与林凤翔交换一下眼色,林凤翔估计一
个人顶一扇门怕顶不住,最后只得把门打开了。
十几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人闯进来,站在地中间。有的手持长木棍,有的扛着长
矛,腰间的皮带上都插着一把形状各异的匕首或刀子,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朱春信惊恐地望着这伙没有派别标志的不速之客,不由自主地从床上挪下来,剧烈
跳荡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儿。
“您是朱书记吗?”一位手里没拿武器的青年人向前走上一步,用客气、柔和
的声音问。
“碍…嗯,我是朱春信,朱春信。”朱春信对自己的胆怯和说话时的谦卑神态
感到恼火。
“我们是‘东方红’指挥部派来保护您的。”没带武器的青年从容地笑了一下
说,“我叫叶卫革。您在这里的安全由我们兵团第三支队负责。”
“保护?碍…”朱春信眼里顿时射出一种感激、兴奋的光辉,粗黑的眉毛不停
地跳动着,用手指甲轻轻地划了几下他的大胡子,审视着叫叶卫革的青年人。他茂
密粗硬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棱角分明的嘴唇自然地微张着,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
牙齿,一双灵活的眼睛流露着这个时期青年人特有的豪放、热情、单纯和不需掩饰
的狂妄,一身草绿色的典型的红卫兵服装使他愈显得勇武、精干。这时,朱春信的
一颗七上八下跳着的心才“嗵”地一下落到了实处。“快坐,请坐!”他指了一下
自己和林凤翔的床铺,“就坐在这里嘛,坐嘛!”
红卫兵们坐下之后,朱春信又深情地说:“指挥部的革命造反派战友为我们想
得真周到哇!叫你们这些小将也辛苦了——我看这里还比较安全嘛!”
“不,有情况。”叶卫革用严肃认真的神气说,“指挥部说,您不断转移住处
的情况,‘老保儿们’已摸到一点影儿,他们可能挑起事端。”
“啊?”朱春信一惊,粗黑的眉毛紧皱起来,“会这么快?怎么办?你们十几
个人……”朱春信本来想说“怎么能对付得了?”可是话到嘴边他改了——“任务
太艰巨了!”
叶卫革微笑着,习惯地挺起胸脯、捏紧了拳头:“朱书记,您放心,别看我们
只有十几个人,有我们第三支队在,就保证您的安全。万一这里情况危急,总部也
会来支援的。”他说话时的严肃神情使人想起一名无畏的战士在向自己的首长宣誓,
“您站在我们一边,就是站在毛主席革命路线一边。为了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我们革命造反派战士头可断、血可流!”
朱春信望着这个激昂、慷慨的青年,感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克制着自
己的冲动,上前拉起叶卫革的手:“谢谢您,小将!我,谢谢您,谢谢!”
叶卫革惊愕地望着朱春信的脸,把手慢慢地抽回来。这位领导干部的举动使他
感到意外。他根本不想以自己的言行赢得谁的感激,他只是在表达自己对一个伟大
的信仰的真挚和坚定不移,他在尽自己的义务——一种无可比拟的崇高、神圣的义
务。
“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可不要慌,不要靠近窗户,把门顶死呶,用办公桌就
行……”叶卫革又交代了几件注意的事项,临走时又说,“自己人进来时敲门的暗
号是:先敲一下,间隔一会,再连敲三下咚,咚咚咚……”“咚咚咚……”敲
木器的声响,把沉思中的朱春信拉回到预审室里来。
“为什么要参加武斗?嗯?”李科长用严厉的目光逼着罪犯,同时用手敲着面
前的桌子,发出“咚咚”的响声,“《十六条》早就规定‘要文斗,不要武斗’,
你为什么要武斗?把你的动机说得那么可爱,这完全是狡辩!”
坐在小方凳上的罪犯,平静地微笑了一下,说:“我是在讲事实。”
“事实,事实!事实上你想隐瞒一些东西——你为什么不说出你所保护的那个
领导干部的名字?”李科长反问道。
听到李科长的讯问,朱春信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脑袋嗡嗡直叫。他暗暗埋怨李
科长不该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担心罪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说出“朱春信”三个字,
把他置于十分尴尬的地位。
“我忘记了。”罪犯回答说。
“不是忘记,我看是扯谎。”李科长说,“任何领导干部都不会赞同和纵容你
们武斗!继续说你的犯罪事实吧!”
这时,朱春信才长出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会跟叶卫革
重逢。他的心情或许跟这个被告一样沉重。
审讯又继续进行下去,但朱春信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觉得脊背发凉,脸上冒火,
四肢也有些僵硬,便向李科长小声说了一句,走出了预审室,背着手信步在室外的
小天井里兜了一圈。一九七七年的九月,秋高气爽,近午的太阳还有点烤人。院里
几株老杨树轻轻地摆动着肥绿的叶子,婆娑作声。朱春信站在树荫下,仰望着老杨
树,听着树叶的沙沙声,似乎听见老杨树用讥讽的口吻向他谈话:“祝贺你和叶卫
革的重逢!不过,十年风雨,你们彼此的变化却这样富有戏剧性!”朱春信吃了一
惊,但镇静了一下,他苦笑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并不想让他变成罪犯!”
树叶的沙沙声,他慢慢地听不见了,一阵汽车声却由远而近,进了他的回忆…
…那是天快亮的时候,楼外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刹车声,接着就是嘈杂的人声和铁器
敲打楼门的声音。
“开门!”
“快开门!”
楼外的人七嘴八舌地喊。
“你们是干什么的?”楼里的人问。
“抓小偷。”
“找错地方了,这儿没小偷!”
“有人看见小偷钻到这楼里来了!”
“胡说八道!”
“你说痛快点,到底开不开?”
“甭想,谁知你们是哪个庙挑酸泔水的!”
“砸!”
“咚——哗——!”是玻璃窗被砸碎的声音。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在临街面的楼门口,但是住在二楼背街一面的朱春信和林凤
翔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被这突然到来的事,惊呆了。声称“抓小偷”的人,显然
是冲着他们来的。
“楼上的战友们注意——”叶卫革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喊,“集合,快!
‘老保们’来了!”接着又听见什么东西被扔在桌子上的声音和叶卫革的骂声,
“妈的,电话也被老保掐断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之后,叶卫革熟练地给他的第三支队成员分派了战斗岗位,
只听叶卫革喊:“文攻武卫,用鲜血和生命保卫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时候到了!决不
让‘老保们’走进楼门,战友们,上!”
“楼里没有几个鸟,战友们,冲啊!”
“冲进去,揪出三反分子朱春信!”
“冲啊!”
楼外也顿时喊声四起,砖头、石块打在门上、窗户上的“砰砰”声,玻璃破碎
的脆响,粗野的叫骂和呐喊混成了一片。
朱春信和林凤翔坐在墙用的床头上,呆呆地互相对视着。朱春信又看了一遍这
间办公室,仍然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他小心地走到窗前,只见窗外几株老杨树,
都在七八米远处,也不是可以逃走的出路。怎么办呢,恐惧、绝望、焦灼一起袭上
心头。
这时他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叶卫革和十几个个将的勇敢善战上,甚至为青年人
的武器是否充足而担心了。
“叶卫革,一楼进来人了!”楼内有人叫。
“从哪儿?”
“窗户。”
“执行第二套方案——撤到二楼,守楼梯!”叶卫革下着命令,显出是个出色
的临危不惧的指挥官的姿态。
“张继红被打伤了,叶卫革!”
“快抬到二楼……”
叶卫革下边的话,被涌入楼里的潮水般的人声淹没了。
“冲啊,冲上去呀!”
“把楼里的乌龟王八蛋全逮住!”
随着这一片呐喊,又是一阵激烈的厮打和砖头的暴雨,间或传来受伤人的惨叫
和呻吟。
朱春信呆坐在床头,心“咚咚”地跳着,这种场面他已经历过不止一次了,他
能设想出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的激烈程度;可是在他的心底还有一种战斗两个
朱春信的战斗。一个朱春信在说:“作为一个老干部,应该叫两派群众停止这一场
无谓的流血,但是我有什么法子呢?说不定自己的血也要一块流。”另一个朱春信
否定前者:“这是两条路线的搏斗,不应有丝毫的手软!”一个说:“这是极端的
自私!”另一个说:“这是革命的坚定性!”一个说:“这是耻辱!”另一个说:
“有什么办法呢?我并不想这样!”……门外走廊上传来了阵阵呻吟声,朱春信觉
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老林!”朱春信叫林凤翔。
没有人答应。来春信环顾全室,没有林凤翔的影子,也许林凤翔溜掉了。
“要不,老林大概是去助阵了!”朱春信这样想着,便轻轻地开了门,先把头
探出去左右看了一下。“啊!”他惊得几乎叫出声来。不知什么时候,叶卫革早在
走廊里准备厂几大筐砖头和一堆石块,还有两捆长短木棒。他陡然哆嗦了一下——
突然发现就在离他几米远的走廊上,躺着一个青年人,殷红的血流在平滑的地板上,
在晨曦中闪着亮光。由于众寡悬殊的紧张战斗,伤员还没有来得及包扎。他判断,
这个人大概就是他刚才听说的张继红。
朱春信快步走过去,解开了青年人的衣扣,检查一下伤势,给青年人包扎伤口。
伤口刚刚简单地包扎完,就听见叶卫革急促的叫喊:“快,把那个盛砖头的箩筐拖
过来!”
朱春信茫然地回过头来。
“愣什么,就叫你!”这指挥官的声音是果断的,又是严厉的。
朱春信这时才知道,叶卫革是在向自己下达着战斗命令,他已经是小将们真正
的“战友”了。朱春信不由自主地走向那盛着砖头的大筐,手握住筐沿。可是他的
手又象被烙了下一样抽回来,他觉得这些砖头在他眼前飞腾起来,又落回筐里,筐
里已经不是砖头,而是无数颗淌着血、鼓着血肿的头……“能这样吗?”朱春信问
着自己,“当权派参与武斗,这不是犯罪行为吗?”
“还愣什么!你想让那帮小子上来吗?”另一个守楼的青年人说着,怒气冲冲
地走过来。
朱春信再也顾不了许多了,“有什么办法叫?我并不愿这样。”他这样在心里
叨念着,奋力拖起一筐砖头,向楼口送过去。值得庆幸的是他拖到半路,被那个走
过来的青年人接过去了,楼下的进攻者不可能发现他的举动。
进攻者的几次冲锋都在叶卫革组织的出色的反击下失败了。虽然他和他的战友
中,又有几个人负了轻伤,可以肯定进攻者受伤的人数不知要比防守者多多少倍。
战场上出现了僵持局面。进攻者开始向二楼大骂,一面骂“东方红总部的一小撮暴
徒”是“保皇狗”,一面骂朱春信“挑动群众斗群众”,“制造武斗流血事件”,
并扬言对他要“严惩不贷”。
楼上的守卫者一面向楼下对骂,一面松一口气,整顿自己的阵容。这时,朱春
信才发现林凤翔并没有到楼梯口来助阵,谁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朱春信明白了:
林凤翔是怕那一派冲上来,把他同朱春信逮在一起做替死鬼,早溜到什么地方躲起
来了。
但是,当着青年人的面他没有提这件事,只是回到他的临时宿舍,颓然坐在床
上的时候,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虚伪,卑鄙!”林凤翔的开小差,使他感到
失望和空虚,但是对青年人的感激和热爱却达到了新的高度。“难得的小将啊!在
战争年代,他们会成为忠诚的将士!”他自言自语地赞叹。
猛然,他听到窗外有异样的响动。
他胆战心惊地走过去向窗外一看,“蔼—!”他失声大叫着破门而出,“小叶,
叶卫革,上来了!”
“什么上来了!”叶卫革迎上来。
“在……在我那间窗外……上来了!”朱春信用不连贯的话叫着,“……长梯
子……”“你不要动,就在走廊里等着。”叶卫革一手握着长矛,一只手抓了两三
块砖头,风一样卷进屋里去了……不一会,叶卫革用手捂着前额从屋里走出来,鲜
血从指缝间流淌着。他从容、镇定地向朱春信笑了笑:“退下去了,狗日的!”
额角上的血,淌到了他棱角分明的嘴唇,染红了他洁白的牙齿。朱春信“嚓”
地一下撕破了自己的白衬衫,把叶卫革头部的创口包扎好……几十分钟之后,楼下
传来了进攻者的惊呼:“撤,快撤!胶臁拇蠖永戳耍 ?
“快,快快!”
接着又是一场卷心菜式的内外夹攻的厮打,不用说,是进攻者吃了大亏。林凤
翔是在战斗结束后从厕所里钻出来的……“朱书记!”一位干警走过来。
朱春信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身躯不知什么时候倚在老杨树上了。
“朱书记,您身体是不是不大好?”干警说,“李科长问你有什么指示。”
朱春信第二次走进预审室的时候,罪犯已经带出去了。李科长满意地笑着对朱
春信说:“叶犯的认罪态度比较好,对自己的犯罪事实基本上承认下来了。”李科
长指着审讯记录说,“他承认,在那次武斗中,攻楼一方一个名叫石志红的学生用
梯子爬上二楼的窗户。在叶犯进屋的时候,石志红站在窗台上向他甩过来一把匕首,
伤了他的前额,而他用长矛还击,也刺中了石志红的肩部。石志红怆惶逃走时,从
二楼跌下去了。
楼外还有人顺着梯子往上爬,他就用砖头往下砸了几下,不知是不是有人受伤。
他还说,文攻武卫嘛,‘老保’来进攻,我们就有权利武装自卫。”李科长说到这
里,又翻了一下案卷说,“调查证明,学生石志红和一名工人,就是在那个窗下致
死致残的。”
“唔。”朱春信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叶犯和死者石志红并不相识,可以排除报复成份。”李科长又说,“不过叶
犯拒不承认他是追随‘四人帮’,干扰破坏文化大革命,不承认他的犯罪动机。”
“噢……”朱春信烦恼地皱着眉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他既不能为叶辉
开脱,也不想去附和李科长的结论,“到点了,我们下次……明天上午再研究吧!”
朱春信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沉重地坐进等候他的汽车的柔软的座位,觉得头胀
得有笆斗那么大,头脑里一片浑乎乎,象一团乱麻,象一池搅得“嗖嗖”旋转的污
水,只有几个奇怪的概念,象霓虹灯似的不时地闪现出来——小将、恩人、罪犯、
革命领导干部、法律……他记不清自己怎样下的汽车,怎样走上自己新住宅的楼梯。
“怎么,你病了?”他的老伴问他,“你的脸色煞白,是不是感冒?”
“可能。”他说。
“吃饭吧!”
“不吃,我要躺一下。”
朱春信躺在床上辗转翻腾着,刚才在车上反复出现过的几个概念,还象电弧一
样刺眼地在他脑际闪耀着。他品味着十年后他同叶卫革第二次相遇的含义和他应该
采取的态度,但结果只能使解不开的疙瘩越拽越紧。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找你。”老伴儿来到床头告诉他。
“有事情找主管部门反映,不然下午到机关去谈。”他烦恼地说。
“一个老太婆,她好说歹说一定要见见你。”
“什么事?”
“她没说,她说她是叶辉的妈妈。”
“啊?叶辉……的妈妈?”朱春信惊讶地一骨碌爬起来,“快请她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瘦弱的老工人,看样子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和善、朴实的脸上
刻满了辛劳、忧虑的皱纹,一双大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胸前,拘谨地站在地当中,用
忧伤和乞求的眼光望着地委副书记。
“我是朱春信。”朱春信避开老女工的眼光,搬过一只椅子,“大嫂,您坐吧!”
“啊,啊,不坐了……”老女工有点受宠若惊,“我是为叶辉的事从北宁市来
的, 是媳妇给我打的电报。 有几句话……我就这么站着说吧,您身体不好……”
“不,不不,没有什么!坐,坐吧。”朱春信和蔼地说。
“叶辉犯了法……”老女工刚说这么一句,眼泪已经沿着脸上的皱纹缓缓地流
下来,“把我儿子抓起来判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是个工人,粉碎‘四人帮’,
我们多高兴啊!清查打砸抢,我们也热烈拥护,就是清查到我儿子头上,我说什么
好呢,谁叫他犯下了人命案呢!”
“好啊,”朱春信点点头,眼光凝聚在写字台的茶杯上,“这样认识是很对的,
大嫂。”他又用了“大嫂”这个亲切称呼。
“可是,我觉得还有些心里话要跟领导说说。”老女工说,“不知对不对,说
错了,请领导批评……”“没关系,不要有顾虑,随便唠吧!”
“我认为我的儿子在本质上……不是坏的。”老女工下决心说出了这句话,胆
怯地端详着朱春信的脸,当她发现朱春信的脸木然地抽动了一下,没有训斥她的表
情时,才又放心地说下去,“文化大革命开始时,他是高中二年级一个班的团支部
书记。
一些人起来揪校长,斗老师,把他气得不行,他回家跟我说时还直哭,好象是
斗了他。
后来我又听说他成了‘资产阶级保皇派’,大串连时都不准他去北京!他回到
家里哭哇……”老女工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