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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色，全都是嘲讽和侮辱的言语。
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要让人看了忍不住地勃然动怒、火气噌噌噌地冲上头顶。
但此刻，每一条弹幕都是这样的内容。
现在苏雪的直播间里观众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六七百人，其中足足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全都是从浪漫玫瑰的直播间里过来的，上千人在刷着这种侮辱性质的弹幕肆无忌惮地攻击着主播。
几乎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人身攻击。
苏雪的眼圈已经彻底红了，脸色却是无比的苍白，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依旧执着地移动操控着鼠标继续将这些喷子一个一个地禁言封掉。
但封人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弹幕疯狂刷新的的速度，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样的场景，看着一个女主播眼圈红红地死死抿着嘴、执着而倔强地做着堪称徒劳无功的动作，只能够让人觉得悲凉和心酸。
（不能哭。）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现在的苏雪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念头，也只有这个念头还能够让她坚持着没有当着这么多喷子的面不争气地哭出来。
直播间里，那些原本从老黑直播间过来的一百多位新粉丝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地出声替苏雪鸣不平：
“喂喂，你们够了没啊。”
“非要把人家新主播弄哭才高兴？脑子有问题吧？”
“就是，别被乱带节奏行不行？人家‘苏杭夜雪’哪有主动挑衅‘浪漫玫瑰’了？”
这些新粉丝都因此看不下去出来说公道话，至于苏雪原本的几十位老粉丝水友就更不必说，像是QQ上的水友群里早就炸锅了，几十位老粉丝全都怒火中烧，在群里一商量，直接约好了开着各自虎牙账号杀到了浪漫玫瑰的直播间那边一起刷弹幕指责呵斥浪漫玫瑰的不作为。
但浪漫玫瑰并非是“不作为”。
她做了一件事——
动用自己的主播权限，随手就把这几十个苏雪的老粉丝水友给全部禁言封掉了。
轻松做完这一切，自称“阿玫”的浪漫玫瑰还轻蔑而不失妖娆地笑起来：
“就这点人还想来我这里刷屏？”
“好搞笑哦。”
……
“我草，虎牙上有好戏看啊！”
“有女主播被撕逼了！”
网牛网咖内，林枫和唐冰瑶还在队列中等待着新一场的排位赛，结果就听到不远处前排传来这样的惊呼声。
林枫听见了。
然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哦哦，有撕逼啊？”
“我去看看！”
一旁的唐冰瑶看了眼林枫，评价：“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最喜欢看热闹了！”林枫一边兴致勃勃地回答着，一边飞快把游戏画面最小化然后开启了网页浏览器，迅速输入虎牙TV的网址，但突然间他又看着虎牙TV的平台首页一阵发呆：“诶？热闹在哪里看？”
下一刻，林枫探出脑袋对着前排方向扯着嗓门大叫：
“请问！好戏在哪里看啊！——”
唐冰瑶赶紧扭头，做出“我不认识这个家伙”的姿态。
结果前排还真的传来刚刚那个网吧客人的声音：“你上虎牙TV，搜苏杭夜雪就能找到了！”
苏杭夜雪？
一瞬间，林枫听得呆住。
唐冰瑶转过头看看林枫，疑惑：“怎么了？”
但林枫根本没工夫回答、急忙忙开了在虎牙TV直播平台的首页搜索栏里打入“苏杭夜雪”的关键词，然后迅速按下回车确认查找，再移动鼠标立刻点开了查找条目中唯一结果的那个直播间。
然后，便是被密密麻麻白色文字弹幕铺天盖地般淹没的直播画面映入眼帘。
林枫仔细地去分辨这些弹幕上的文字信息内容。
一条接着一条的弹幕看下来，慢慢地，林枫脸色一点点变得从未有过的铁青、额角的青筋也开始止不住地抽搐跳动，握住鼠标的右手死死握紧几乎能发出“咯咯”的声响：
“可恶……”
“可恶！”
这一刻，林枫脸上神情十分吓人，随即只听得他猛然发出一声爆喝：
“可恶！这种人太可恶了啊！！！”
周围网吧客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林枫发出的声响动静给吸引过来。
唐冰瑶被吓了一跳，看向林枫：“怎么了，你还好吧？”
这时候的林枫已经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糖糖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和你双排！”
小唐同学怔了怔：“可是这局已经要开始了啊……”
但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林枫已经背上书包直接冲出了网吧大门。
……
上海，静安区某个酒店公寓内，装潢颇为华丽优雅的一个房间里，阿玫穿着专门为直播准备的性感露胸小背心，悠闲自在地欣赏着电脑屏幕直播画面上的弹幕信息，嘴角带着玩味和轻蔑的笑意。
她刚刚点开那个“苏杭夜雪”的直播间，毫无悬念地看到了这个可笑的小主播已经被自己的水友大军给彻底刷爆了弹幕。
阿玫的心态很轻松。
她根本就不在乎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的错，反正这种小主播也想和她斗？真是滑稽可笑。
不过，切换回自己的直播间，阿玫又看到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弹幕刷出来是指责甚至大骂自己的内容，不由得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种小主播，原来也是有点粉丝的啊。
真是碍眼。
想了想，阿玫点开了自己的QQ，在某个虎牙官方的主播群里找到了那个“苏杭夜雪”，然后点出聊天窗口打字发去一行信息：
“苏杭夜雪是吧，能不能管管你那点粉丝？跑来我直播间瞎带什么节奏？”
这一头的苏雪看到QQ上闪烁跳动起的信息提示，点开一看，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浪漫玫瑰，居然还来指责自己和她的粉丝？
怎么会有这种人！
苏雪几乎是难以抑制怒气地打字回复：“是你的粉丝先跑到我这里刷弹幕，你没有看到吗？全都在侮辱人，这种事你难道就不管一管！”
阿玫轻蔑地笑起来：“哦？我怎么听说、是你在自己直播间里先挑衅的吧？”
苏雪气急：“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阿玫看得冷笑：“我血口喷人？我可不觉得我的粉丝会无缘无故冤枉其他主播啊，再说像你这样的小主播，我有什么必要浪费时间陪你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言语之中的轻蔑呼之欲出。
苏雪几乎要气炸了，但却又硬生生强行忍住，忍气吞声地问：“好，这事就算是误会，那你现在能不能让你的这些粉丝离开我的直播间？他们已经影响到我直播了。”
这么委曲求全，完全是苏雪舍不得看到自己的直播间继续被弄得一团糟，更不愿意看见自己那些老粉丝水友们因为自己的事而生气着急上火成那样。
但阿玫却又笑起来：
“让我叫他们离开？”
“可以啊。”
说到这，阿玫顿了蹲，然后轻笑着打字发出最后一句话，仿佛带着无比随意的语气：
“不过，你先给我道个歉吧。”
随意的语气中，带着冰冷而残忍的侮辱意味。
第三十七章 小枫……帮我（）
道歉？
看到QQ聊天窗上对面那“浪漫玫瑰”发来的这条信息，苏雪简直是整个人都要气懵了。
她从来没想到过居然会有人这么无耻、这么过分！
明明是你的粉丝恶意到我的直播间里刷侮辱性的弹幕、破坏秩序，凭什么还要我给你道歉！？f
但那阿玫却语气相当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小事：
“你道歉，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然后我也会把粉丝从你的直播间里叫回来。”
苏雪咬牙：“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阿玫冷笑起来：“你的粉丝到我这里当喷子刷弹幕恶心我？你这个当主播的不负点责任？就算你没有错，那你也得替你这些脑残没素质的粉丝给我道歉！”
语气咄咄逼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直播间里，苏雪的那些老粉丝水友们把苏雪和浪漫玫瑰在QQ上的聊天经过和内容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这里的时候，几十个水友群里的老粉丝全都爆了！
草他妈，这**还要雪雪替他们认错道歉！？
“雪雪别理这臭**！”
“妈的凭什么要我们认错？”
“过来闹场的喷子是她纵容的，我们过去好声好气提意见她还禁言我们，妈的要道歉也是她道歉！”
苏雪没有去看这些弹幕，但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无比坚决地打字回复：
“你死心吧。”
“我不会道歉的，无论是我，还是我的粉丝，都没有错！”
……
无论是我，还是我的粉丝，都没有错！
这样的一句话打出来，别说是苏雪的几十个老粉丝，连那一百多位从老黑直播间过来的新粉丝水友都一下子对苏雪肃然起敬，彻底路人转粉。
什么样的主播才值得喜欢、值得你去追随和支持？
不是你打游戏打得多好、也不是你长得多漂亮，而是你能够真正的重视自己的粉丝。
现在的苏雪就是这样，她是在为了维护自己粉丝的尊严而在执着坚持地抗争！
那阿玫又语气嘲讽地回了一句：
“啧啧还挺嘴硬的，行啊，你不道歉，要不然我还有一个办法——”
随即下一条信息很快在聊天栏里弹了出来：
“我们打5V5的对局，谁输了谁就向另一方道歉认错。”
苏雪看得一怔。
直播间里的几十位老粉丝水友也愣了一下。
5V5的对局？
“没有错。”
聊天窗那头的阿玫继续发来信息，语气玩味：“既然大家都是英雄联盟的主播，那就在游戏里见真章，输的人就乖乖照赢方的话去做，靠实力说话，很公平不是么？”
酒店式公寓的房间内，电脑屏幕前的阿玫在键盘上打字发出去这条信息，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看着聊天窗口上的聊天内容，她的嘴角又勾起玩味的弧度。
她对于自己的这个主意感到很满意。
之前这个“苏杭夜雪”的那些粉丝跑到她直播间里刷弹幕的时候，就有好几条是在喷她“只会卖胸卖肉”、“根本没实力”、“不配当英雄联盟主播”。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言论。
因为事实上，她擅长的ADC位置真实水平最多也就是黄金1到白金5左右，钻石段位的账号是让人帮忙打上去的，所以她才会特别忌讳被人说实力问题。
但现在，她知道那个“苏杭夜雪”不过是个黄金分段的菜鸟，而且5V5对局，自己轻松就能在粉丝水友里找出一票货真价实的钻石甚至大师段位高手，那个“苏杭夜雪”不过一两百的订阅关注，粉丝就那么点，拿什么和自己比？
所以阿玫有着绝对的信心把握，才会提出这种提议。
看着迟迟没有回音的QQ聊天栏，阿玫的脸上又露出嘲讽笑容，再次打字：
“怎么？怕了？”
与此同时，苏雪看着对面“浪漫玫瑰”发来的挑衅嘲讽话语，咬咬牙狠下决心：
“好！”
应战的信息发了出去。
同时，窗外传来一声响雷。
下雨了。
……
冲出网牛网咖大门的林枫直接拦下一辆的士准备打车回家。
但是坐上了出租车没多久，窗外便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雨声，伴随着阵阵轰隆响雷、暴雨开始倾盆落下，说变就变的天气直接让街道上的交通立刻变得拥堵了起来。
林枫所坐的这辆出租车被卡在了车流之中、近乎寸步难行，坐在车里的林枫各种着急上火不断看着时间，最后他坐不住了，直接丢给司机师傅一张整钞便迅速推开车门、冲入了雨幕之中：
“师傅不用找了。”
“我自己回去！”
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珠急促不断地打在林枫的头发上、脸上、身上，几乎瞬间就将他给打了个湿透。
根本没工夫顾及这些的林枫开始朝着家里的方向撒腿狂奔。
……
“你真要和那个阿玫5V5对局？”
另外一个直播画面以外的QQ聊天窗口上，老黑苦口婆心劝说着苏雪：
“这事儿你真不应该和那个阿玫正面硬来啊，她敢提出这种办法，那就是有着底气的，她那边几万粉丝，分分钟能拉出来一票至少钻石段位的高手，你想赢很难的啊……”
事情已经闹得有些大了，虎牙TV直播平台上几乎大部分英雄联盟频道的主播都听说了有个叫“苏杭夜雪”的新主播和那“浪漫玫瑰”正吵得火爆，老黑这会儿刚刚上线，听到消息立刻就上了QQ给苏雪发信息好心劝说。
但苏雪的态度依旧很执着地坚持着：“老黑哥，你不用劝了，我不骗你，整个事情根本和我还有我的粉丝一点关系没有，那个浪漫玫瑰她还想要我道歉！那现在她要打5V5，我就陪她打好了！”
见到苏雪的态度坚决，老黑也是叹气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有些无奈：
“那你自己去你粉丝群里问问吧，看看能不能拉出几个高手，我这边现在不好出面帮你，希望你也理解下。”
对于这个“苏杭夜雪”，老黑的确是挺有好感的，但是这种时候如果他掺一脚进来，那就真的是在干得罪人的事了，虎牙TV的主播圈子本来就不大，轻易不能得罪人是最基本的道理。
苏雪微微点头，感激地给老黑打字发去信息：“我知道的，总之还是要谢谢老黑哥你的好心了——不过这件事，我自己去解决就好。”
自己解决？
老黑看得忍不住苦笑，这个雪雪妹子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啊，这场5V5的恩怨局，就凭她和她那几十个死忠老粉丝，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突然间，老黑想起什么，追问一句：“对了你那个弟弟人呢？他如果能上场的话，你们胜算还能再大一点啊。”
老黑现在还记得几天前林枫的那一局杀爆全场的杀人剑瞎子，印象极其深刻。
而看到老黑的这句询问，苏雪微微咬住嘴唇，打字：
“他不在。”
这一刻，苏雪也同样想到了林枫。
（如果他在的话……或许真的更有胜算的。）
念头闪过苏雪的脑海，但随即她咬咬牙，眼中闪过坚定执着的目光：
但现在的林枫并不在他身旁，所以她便不是那个只需要被直播间粉丝水友们使唤去端茶倒水的工作人员。
她是“苏杭夜雪”，她便是这个小小直播间的主播。
所以，这个直播间、还有那些粉丝水友，便要由她来出面守护！
……
外面的魔都依旧笼罩在层层雨幕之中。
大风席卷着暴雨在街道上肆虐，往来的行人撑着伞行色匆匆，然后很多人都愕然看到了一道在暴雨中拼命奋力向前奔跑的身影。
一边跑，林枫的脑中一边不断走马灯般闪过一些画面。
“喂喂喂你还想要我去给你倒水！？”
“魂淡我才是主播好吗！！”
“咳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在游戏里指点指点我啊？”
“我昨晚没睡，和自定义电脑对线练补刀呢……不小心就练到这会儿了。”
还有苏雪提出请求时的小心翼翼模样。
通宵练习补刀练出来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实力提升之后的喜悦满足神情。
所有的画面，在林枫脑海中飞快地一一闪过。
对他而言，平时每天对自己各种牢骚抱怨时不时还会大怒发飙、但又总是能够一边没好气数落自己一边给自己做好早饭晚饭的苏雪，虽然只是这么短时间的同居相处，但却已经是无比亲近的像姐姐一样的存在。
那就是亲人。
雨滴打在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也打湿了头发让刘海贴在了额头上有些遮住眼睛，林枫用力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去雨水、继续往家里狂奔。
他也同样记得当时自己对苏雪说的话：
就算是听上去再愚蠢再不现实的梦想，只要拼命去努力了，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这句话还有剩下的半句，那就是如果你拼命努力了，也应当得到回报。
可现在，居然有人在苏雪为之努力拼命的直播间里做这样的恶意侮辱攻击和肆无忌惮的破坏，实在是——
“绝对不能饶恕啊啊啊啊啊！！！！！！！！！！！！！！！！！！！！！”
暴雨中，一个少年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仰起头愤怒无比地大叫。
……
20分钟后。
面前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中，缓缓浮现升起一个“战败”的徽记图案。
苏雪死死咬着嘴唇，脸色显得无比苍白。
实力差距……
太悬殊了。
对面的那个“浪漫玫瑰”的ADC实力其实真的很一般，和她最多就是五五开，但是她自己这边找来的几个老粉丝水友，除了有一位是钻1分段之外，其他的三个钻5一个白金3，但对方的五人战队的另外四人却是有一个王者一个大师，还有两个钻石。
综合实力直接差了整整一个档次。
这一场对局，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四位老粉丝水友，都已经超级拼命和努力，但依旧不是那浪漫玫瑰的五人队伍的对手。
所以。
输掉了。
直播间的画面上，那些“浪漫玫瑰”直播间过来的喷子们再次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刷起侮辱性文字的弹幕，密密麻麻的白色文字弹幕再一次将整个直播画面淹没覆盖：
“哈哈哈垃圾主播。”
“臭**，还有什么话说？”
“垃圾，来道歉啊哈哈！”
“就这点水平，妈的好意思当什么主播？滚吧！”
“滚出虎牙！！”
每一条充斥着侮辱性文字的弹幕，都仿佛一把利刃，狠狠插在苏雪的身上。
遍体鳞伤。
苏雪伸出手，握住鼠标移动着关掉了直播的摄像头画面，QQ的水友粉丝群在狂闪着信息，老黑也在不住地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