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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在了蝴蝶的翅膀上。这残忍和绝情,切断了他处子的命脉,他真正愤怒了,不但仇恨所有的女人,而且一门心思想去杀了白诗诗。
同时,急迫地想在众人面前证实自己的阳刚和锐气。
就在这时,冯玉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那天晚上,他们几个男知青凑在一起,因白诗诗的突然招工而愤愤不平了许久之后,把她作为女人的劣迹谝了个够。然后一个个狂饮起来,一个个在自我的放纵中疯狂了。醉眼朦咙的冶洋在强烈的冲动和心的刺痛中十分骄傲地虚构了他在白诗诗身体上的种种占有,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白诗诗隐秘处的特征以及他怎样将她左乳上内陷的乳头吸吮出来的细节,引得大家浪声四起,热血沸腾。子夜时分,冶洋主动要出去给大家搞点吃的。知青点上弄不出任何下酒的菜,而他却想要吃肉了。他出了院门。一直向东。到了小学校的院墙下,从大门上翻进去,摸到老校长家的门前,轻手轻脚拿开挡鸡窝的板子,慢慢伸手摸着鸡,托着胸腹缓缓挪出,然后猛然将鸡的脖子和翅膀拧在一起。鸡“温顺”极了,既扑腾不了也叫不出声。他把窝里沉甸甸的三只鸡全都摸了。回到点上,水已烧好,等候的人褪毛、开膛后,将鸡放在水桶里撒了一把盐一把干辣椒就在院里的明灶上生着火煮了起来。有人把旁院里的女知青也都喊了起来,添酒回灯重开宴。大家伙儿尽情于酒肉。冶洋抄起一把吉他,先是弹《芬芳的果园》、《钢厂小河边》,然后就一首接一首地弹起那些饱含着青春热血和辛酸泪水的知青之歌……先是他唱,后来是会唱的都唱,再后来就只有冯玉一个人唱,她是那样的投入,唱得双目无光、泪流满面,冶洋在其感染下,止不住热泪盈眶,和她一块儿唱道:……姑娘啊我离开了你,就像那鱼儿离开了水。有朝一日如能相逢,爱情的花朵开遍大地……当他用手指一下子拨断三根琴弦,拨得手指上出血时,大家也都在疯狂中吃够了、喝够了、哭够了、唱够了、笑够了,歪七扭八.搂着各自的相好躺倒在大炕卜.只有冶洋一人没睡,他独坐在灶火前的树桩子上,满脑子都是白诗诗的影子,她一会儿双眸含情、一会儿伤心落泪、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热心如火。
没有一丝儿媚态和轻浮。可她的确是一个水性女子,把他的一颗处子之心撕扯得血肉模糊。他真正恨死了自己,不明白怎么会对白诗诗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如此痴情。白诗诗成了他灵魂的司芬克斯。就在这爱恨交加之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白诗诗的形象竟然使他一而再地联想到躺在大炕上被人搂在怀里的冯玉。他在院里待不住了,抄起酒瓶子,将喝剩的残酒全都倒进了胃里……
他不知道,他后来之所以敢强暴冯玉,与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第二天,当知青们还沉醉在睡梦中的时候,悲天泣地的老妇人的哭喊声将他们惊醒了。原来,昨晚冶洋摸鸡看错了门,把一个孤老太太的三只生蛋母鸡给摸了。老太太的儿子是学校教师,以前在公社教书,后因成分高,被下放到了大队,两个月前,因猝发心脏病不幸去世,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扔下一个孤老太太可怜巴巴地守着两间空屋子。老太太一大早发现鸡没了,差点儿昏死过去,紧接着就是无比的愤怒。她虽然老了,但心不乱、眼不花,不用细想,就猜到了鸡的下落,一路哭喊着从敞开的大门里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两只瘦骨伶仃的手拾起地上的残骨,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断断续续挣出了一句,你……你们看我,还能……能不能吃……你们这些个披着人皮的强盗啊! 说完,头一歪瘫软在地。
那真是个黑暗得无法想象的时刻。
明白过来的知青们背起老太太就往赤脚医生家跑。留下的几个姑娘麻利地销赃后,也惶惶地赶了去。赤脚医生是个远近闻名的针灸大王,他问病因,知青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冶洋说,她不知丢了什么东西,到处在找,又急又气不知怎么就昏倒了。针灸大王不急不慢地把了会儿脉,在众知青的注视下打开针盒,一连将十来根长长短短的银针刺入了老人的穴道。令众知青惊叹不已的是,当最后一针隔着衣服刺入胸部之后,老人浑身一颤,哇一声,吐出一口奇臭的黄绿色黏液来,随即就在哼哼之中痛苦地摇着头睁开了眼……
那天,冶洋一直守候在老人身边,令他感动不已的是,当大队长和支书气咻咻地问知青们是不是偷鸡贼并扬言要扣净他们的口粮时,老太太出乎意料地说话了,她说不关这些娃娃们的事,我这是老病犯了,要骂就骂他们不该救我。那天夜里,老太太一个劲地赶冶洋走,说你走吧,我不碍事,不用你守,别误了明天的出工。冶洋愧疚难当,跪下说,你骂我吧,打我两拐杖吧,鸡是我偷的,可我不是有意要偷你啊! 老太太说,知道,我知道是你干的,要不你怎么会待我这么好。只是你不该摸,你要是给婆婆说一声,我会送给你的啊,不就是几只鸡吗? 吃就吃了吧,你们原本可不是坏孩子啊。老太太说着,鼻子吸溜了一下,一串老泪又滚落下来……
那是一个心碎的时刻,它激活了冶洋生命中正在麻木的东西。
从那以后,冶洋再也没有吃过鸡。
冶洋不再拒绝白占一的劝酒,他见李俊不胜酒力,就和白占一单打独斗,两人划拳,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瓶。白占一已是十足的醉态了,他手舞足蹈,高呼乱叫,指挥着老婆添茶敬酒,哪里还把冶洋当成是老板,只当是手下投缘的乡亲,非要放倒他不可。结果,冶洋在不得不喝下白占一媳妇、儿子和女儿的敬酒后,就天旋地转地晕了过去。
13
黎明时分,冶洋被一个凶险的噩梦惊醒。他梦见一条粗壮的黑蛇在追他,可是他跑不动,喊不出声,双脚像是踩在稀泥里,四周空荡荡的,找不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或者是能够用来防身的器具。就在那黑蛇晃动三角形的扁头、张开血红大口、亮出雪白的利齿、咝咝地伸吐着长长的蛇信子、睁圆阴森森的绿眼、直立起身子扑向他喉头的瞬间,他的脚下猛一空,跌向了一个巨大的深井。他手舞足蹈拼命挣扎,想抓住点什么,又想像鸟儿似的飞起来,果然就感到了浮力,被一团云气似的软物托住,胸膛里猛地一震,落在了一个黑咕隆咚的角落里,凶恶的黑蛇被黑暗隔开了。可他立刻就寒噤起来,因为他发现正坐在阴暗潮湿、霉臭刺鼻的牢房里。
这是他二十多年前曾坐过的那个由一排废弃的地下室临时充当的牢房啊……一九七六年……丙辰清明节……人山人海的天安门广场……花圈簇拥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他站在诵诗、抄诗的人群里……那真是伟大的场面,终于在沉默中忍无可忍爆发了的人民群众,冲破重重“禁令”,自发地汇集在天安门广场,以诗词为武器,向无耻的政治流氓发起冲锋。
冶洋站在高台上,面对灰白色天暮下浪涛般的人群,面对浩瀚似海的花圈、挽联,用他那沙哑粗涩的男高音,代表工农兵学员大声地宣读着:广大的工农兵同志们啊,我们时刻准备迎着战火的硝烟、对着带血的刺刀冲上去,消灭那些钻到党内的阴谋家、野心家,不获全胜,誓不收兵!
我们要民主,不要法西斯;我们要繁荣富强,不要吹牛皮;我们要实事求是,不要野心家;作孽吧,恶徒们! 震怒的雷霆已经轰响……
让那些阉割马列主义的秀才们见鬼去吧! 我们要的是真正的马列主义……
冶洋在澎湃的涛声中被人群高高抛起。他伸展双臂,倚天扬眉,利剑出鞘……忽觉黑云翻墨,冷雨吞天,后脑轰然一响,剧烈的疼痛中天旋地转……他被大棒击倒在浴血的广场……轰隆隆的雷声从头上不断滚过,震碎了他的肝胆和心房……冯玉来了,在蓝幽幽绿森森的剑光里,又好像是在昆明湖碧波的荡漾里……她依旧是那么美,那么青春勃发,那么热烈撩人。她说冶洋你真傻,怎么伸着脖子挨大棒?你冲动的是什么? 喊叫的又是什么? 快反悔吧! 冶洋说不,我是洒血祭雄杰,悲歌斩魔妖。她说你快算了吧,你现在是反革命暴乱分子,被关押在死牢里,那些比你狂烈十倍的人早已作鸟兽散,像你一样入牢的,也都反戈一击放得差不多了,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冶洋啊,快反悔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棒挨了,心该活了。只要你反戈一击,灾难就会过去,光明就在眼前……你不是胆怯,不是懦弱,不是奸人,不是背叛……那些诗不是你写的,你连一个字也没有写,你只是受蒙蔽、受欺骗,被人利用,是在一时的冲动中昏了头脑……你知道班里的哪些人写了诗,你知道藏诗的所在……你要擦亮眼睛,要心明眼亮地生活……你是来上学的,是大有作为的工农兵大学生。你敢冲击公社党委闹革命,敢带领一伙儿知青反潮流,敢学张铁生逼着公社党委推荐你上大学,你……甚至敢用强奸的手段来追我,使我不顾一切地在父亲面前替你求情,使你如愿以偿地顶了别人的名额。
和我一块儿双双入大学,怎么会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如此鼠目寸光,不知好歹呢?……
冶洋出狱了,他站在空旷的街上,酸涩、肿痛的眼睛被明亮的阳光刺得泪花滚滚……他紧紧地抱着冯玉,晃晃悠悠中,仿佛又回到了知青点上那个风雨激荡的下午……
……天阴黑,呼啸的劲风掀起滚滚沙尘,遮天蔽日一片混沌。在麦场边的小土屋中躲避的冶洋,和大伙儿顶了几口烧酒,突然不可抑制地思念起冯玉来,她因生病独自在点上休息。这个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千金早就有了对象,而且就等着镀金之后招工了。这使冶洋在白诗诗走后,怎么也追不到她。突然,暴雨如注,蓝幽幽绿森森的闪电如钢针利剑刺戳着他的心,滚滚的巨雷战鼓般地沸腾起他满腔的热血。他在不可思议的癫狂中,在人们大惊小怪的呼喊中,一头扎进急骤的风雨,被咆哮的巨鞭裹向那个迷离的所在……
……当他浑身湿透,长发贴面,如同神经错乱的疯子突然出现在冯玉面前时,差点儿把她吓死。她坐在被窝里魂飞魄散地惊叫了一声,本能地扯起被子将前胸捂住。冶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冯玉别怕,是我,我是冶洋,看你来了。
话音落地,一声炸雷响起,天地颤动,狂虐的暴风雨劈门而入。冶洋一个踉跄,急转身,扑向洞开的房门,将风雨关在门外。那个惊悸的瞬间,他意识昏迷,仿佛在骤然附体的神灵的操纵下插死房门,脱下透湿的衣服使劲拧了两把,在风雨的咆哮里、在闪电的幽光里、在雷霆的震怒里、在阴翳的怪影里,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牙齿磕碰得咯咯有声。他说,冯玉我爱你,我要为你而死! 惊恐不已的冯玉羞恼道,你疯了? 你快走! 爱你的白诗诗去吧! 我不爱你! 我已经有人了! 冶洋大吼一声,不! 滚他妈的白诗诗吧! 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我要你跟我!我要你嫁给我! 现在就要! 冶洋扑向冯玉的时候,一道乱颤的电光映得屋里莹彩熠熠,紧接着,神秘的阴沉和惊雷的轰鸣,淹没了冯玉尖厉的叫声……冶洋紧紧搂住惶悚的冯玉,在她无奈的挣扎里狂吻起来,她越是挣扎他的动作就越是猛烈,直到她僵硬的身子开始酥软……冶洋剥开她的衣服时,她的手、臂、胸、腹、腿全都在高度的对抗后松弛下来,她哭泣哀求道,求你了冶洋,不要,千万不要……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不能,不能这样……可这时的冶洋早就不属于自己了,他在白诗诗身上获得的全部经验就是强悍二字。
他不是弱手,他必须强悍。他不再被“爱”的“色彩”左右了,不管这“色彩”是神圣崇高的、纯洁无瑕的、荒诞梦幻的,还是悲切哀伤的……他受到过爱情最残酷的欺骗和玩弄,对它的倾心和狂热再也不是单纯的至善至美的追求了……心智昏乱的冶洋,在进入冯玉身体前的那一刻,听见她说,冶洋啊,求你了……你不能,你真的不能啊,我身上有……强烈亢奋中的冶洋哪里还听得进她身上有什么,直把那股熊熊的欲火引向销魂的深处……他在冯玉的扭曲呻唤中,在强烈的快感中,如九天瀑布轰然而泄……他在雷电初歇,天光朦胧的氛围里,在欲渴未消的湍流里,抽出了坚挺依旧的物件,顿时就被刺目的鲜红惊呆了,接着就看到了冯玉大腿上和床单上的灿烂……他哪里知道,冯玉的生病是由于痛经,怪不得冯玉说我身上有……原来有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啊。那一刻,冶洋疯了,他大叫道,冯玉,你是我的了,你永远是我的! 你去告我吧! 你杀死我吧! 随便怎么都行! 我就是为你而来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可以为你而死! ……在这可怕刺激的梦魇般的遭遇里,冯玉被他的生命之流彻底淹没,她伸展开颀长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冶洋感动得热泪盈眶,忘我的动情中,又一次毫不犹豫地进入了……渐渐的,冶洋的意识空灵起来,自我消失了,而冯玉已化为一片神奇的蓝色,在他的心灵里荡漾着,荡漾着……纯净极了、温馨极了、柔媚极了、绚丽极了……
就在这时,在这逍遥的顶峰上……猛听一声大吼,板门被人恶狠狠撞开……
冶洋在惊骇中睁开眼时,意识仿佛仍在冯玉温香的肉体里,等他反应过来,裤裆里早已湿透,勃动的余韵还在绵绵不绝,却见对面的墙壁上蓝光游动,一片魔影幽彩,恍惚间,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就炸在了屋顶上,轰轰隆隆从心头滚过。
他一个翻身爬将起来。窗外山风呼啸,暴雨倾盆,昏暗的天光里混混沌沌,窗子上一片水气汪洋。他彻底醒了,离去了的梦境很快就遥远了,他顾不得梦遗的恼怒,迅速脱下短裤塞入提包,穿好衣裤,李俊已推门进来。
冶老板睡得好吗? 好,好。他惶惶地回答。
大雨下了半夜,又是雷电,又是大风的,我看你睡得死,像没听见似的。
冶洋支支吾吾。他和梦中的暴雨雷电以及幽灵般的冯玉折腾了一夜,累得筋疲力尽,想不到却是天地的感应,心中颤抖不已。见李俊进来,突然就想起了饮酒的经过和醉卧山村的原因,急忙推门出去,正碰上一道刺目的闪电在黑森森的天幕上烧出一个怪异的裂缝,如同火山骤喷后的光痕,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惊雷,密如牛毛的雨箭在狂风的裹挟中急射而来。冶洋顾不得躲避,一个大步就蹿到了雨中。阴暗的晨光里。只见满地都是切片后的红景天,屋顶上晒的、树底下晾的、墙根前摊的都被狂风暴雨吹打在泥浆里。
冶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懵了。
约摸一小时后,风停了,雷远了,雨点变成了丝丝缕缕的水线,不紧不慢地飘洒着。
白占一骂骂咧咧地指挥全家老小把那些泡在烂泥里的红景天饮片用各种能使的工具搂成堆,然后在厨房里、堂屋里、西房里四处摊开。李俊正帮忙,被冶洋叫住。他气急败坏地说:不行的! 这怎么能行? 你瞅瞅吧,这哪里是药,柴草棒棒,马粪渣子,啥脏东西都在里面,简直就是泥浆子糊糊,谁还会要这样的东西? 白占一过来搭话道:那咋整? 谁能想到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呢? 日死他个先人,眼看就是晒好了的东西,整成了这! 昨晚我一直想收来着,咋就给忘了。
冶洋听出他话中之话,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责任不在我姓白的,如果不是侍候你冶老板喝酒,这药早都收好了。冶洋哪里顾得上和他较真,说:已经这样了,还说啥呢? 现在最要紧的是设法补救。
咋补救? 我看得冲洗,雨一停,立刻到村前的河沟里用网之类的东西把药盛上冲,冲洗好的晒干就行。那些生药也得赶快分下去加工上来。
钱呢? 没有现钱可是没人干。
白占一慢吞吞地盯着冶洋说。
冶洋气不打一处来,急躁道:你放心好了,我冶洋可是从没欠过别人的钱。你先干嘛! 我按先前说好的付给你就是了,一分钱都不会少! 你昨天晚上不是答应好了吗? 昨晚是昨晚,现在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白占一哭丧着脸说:冶老板你不要发火,这情况确实跟昨天不一样。我看这雨肯定还要下。
你看那后山全都罩在黑云里。黑云罩西山,三五天里不晴天。这是先人们传下的老话,灵验得很。这雨要是不停,活就没法儿干,大雨天,到处是泥水,你说咋弄啊? 冶洋想了想说:在家里切,切好了晾着,等天晴了再晒不是一样吗? 好我的大老板,这山沟沟里的人可跟你城里人不一样……
冶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不耐烦道:那就等天晴了再说,你先把这些个饮片整整干净。
白占一眨巴了几下松皱的眼皮,神态就变了,阴阳怪气地说:那好吧,冶老板你看着办吧,刚才的话算我白说。这些过了雨水的药我洗出来就是了,快得很,在那井台上用不了一个上午就能冲出来。可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冶老板赔钱。
冶洋听此一愣,见他两眼放光,表情怪异,突然就想起了他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中医,立刻婉转了语气,耐下心来,请他直说。
白占一道:这收药的活我以前干过,去年还收过柴胡、秦艽,虽说阵势没这么大,可是品种不少。我看这红景天跟其他的药很不相同,这家伙水分特多,雨一下,地都透湿了,太阳一晒,雾腾腾的一闷一热,我担心它会霉烂,一旦烂开就不可收拾了……
冶洋听得暗暗吃惊,再看白占一,其神、其态、其貌和刚才又不一样了,和昨晚相比已是判若两人,两只内陷的眼睛内不仅有了精光,而且整个人都有了炯炯的神气,极像在山里做惯了生意的老谋深算、阴险狡黠的奸商,哪里还看得见半点儿昨晚上低声下气的样子。冶洋的后背上掠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不再言语,也不再顾忌什么,顶着密集的淫雨,出了院门。院门前的坡路上正泻下一股股被暴雨冲刷下来的红泥汤子,目力所及尽是积水,发亮的积水和半尺深的泥泞,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可他已顾不了这许多了,一面往村口走,一面掏出手机和钱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