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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着过来了?”回去的路上,杜和顺便买了两人一狗的吃食,沉甸甸的提在手上,江凌笑呵呵的端着一小份的薄荷糕在吃,手里还拿着一小包的蟹壳黄,那是江姑婆给自己准备的夜宵。
自打有了带玉那条丧尽天良的狗,江凌就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既可以缓解白天被狗抢去的饭食,又可以在屋子里吃的咔咔作响,馋死带玉那狗东西。
江凌听到了杜和的话,将口中清香碧绿的薄荷糕咽了下去,含糊着说:“我阿爹叫人捎话了……”
“说什么?”杜和郑重了一点。
江凌翻着眼睛对着天想了想,不大确定的说:“说最近不太平,叫你不要出门,免得惹事吧?”
杜和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所以你刚刚抓那个贼的时候,有想着江叔叔的话没有?”
江凌果断的摇了摇头,笃定的说,“没有。”
杜和叹了口气,认命的给江凌又递过去一袋子排骨年糕,趁着江凌开怀大吃的时候,低声咕哝道:“这样的女人,又能吃,又蠢笨,还特别能打架,真是伤脑筋,谁家娶回去谁家倒霉,都不敢跟兄弟们推荐了。”
江凌一个爆栗砸在杜和的头顶,“你当姑婆听不到?!去给姑婆再买一笼生煎!”
杜和疼的大骂了一声,在江凌实质性的威胁目光下,又不得不慢慢腾腾的去给江凌买了一笼生煎。
“就当是尊老爱幼了。”
杜和安慰自己,嘴角不知不觉的也挂上了一点笑容。
第二百六十七章 程妈()
虽然衣服是干净的,但是在程妈动手的一瞬间,杜和就明显的看到那人的身上几处都开始渗血。
很显然那人身上是带着伤的,而且伤的不轻。
“这脸都浮肿了,哪儿能认得出,不知道他犯得是什么忌讳,倒狠遭了些罪。”
江凌是真的没有认出那个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人物是谁,但是杜和却早已经知道了程妈说的意思。
这个人,是他们那天收拾的那个毛贼。
如今在别人的地盘,还看不出来程妈的来意,杜和不好多说,只得见机行事,给江凌打着眼色,江凌却全然不知道似的还在好奇的看着那个猪头脸。
程妈掩嘴一笑,轻松的道:“年轻人嘛,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叫他吃吃苦头,以后也好长个记性。”
江凌即使是迟钝,也听得出这话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了。
黄先生的意思很明显,即使他的人有错,他也会自己处理,但是他人擅自伸手帮他管人,就是不懂规矩。
若是提前知道那小毛贼是黄先生的手下,杜和绝不会用那么直接的方式处理,如今他也大概知道那青年是因为犯了哪一方面的忌讳被开香堂了。
不过是因为技不如人,丢了吃饭的家伙不说,报了家门之后,还被人扔在了在大街上,给他老人家丢人现眼了。
“程妈,这事你说得对,想来他一定能吸取教训,却不知道您今天找我二人来,是因为何事?”江凌笨拙的说。
程妈温柔的点点头,一摆手,那青年人又被人给拖了下去,喝了一口茶,程妈才笑呵呵的说:“也没什么,黄先生听说江小姐与杜先生武艺高强,恰巧我们手底下这几个孩子水平都不大好,想请二位帮忙教教他们,尤其是江小姐,内院那边的几位夫人都是金贵人,黄先生听说手下人这般不济事,连声说请高人来贴身保护几位夫人呢。”
杜和的脸色微微的变了。
钧培里的黄先生为人如何,他不一定十分清楚,但是黄先生为了红颜而做出来的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他可是一样都没有漏掉,都好生生的听说过。
当年的青帮,可是黄先生的夫人一手立起来的,但是黄先生为了同另一位佳丽成就良缘,在中年之龄与黄夫人硬生生的离婚了,据说原来的黄夫人现今也在一处僻静的宅子里头避世隐居,不再理会外界之事了。
这样一个多情而无情的人,当年娶第二位夫人的时候,就是打着听戏的由头将其请到宅子里头沟通感情的。
杜和有些不寒而栗。
“阿凌哪里会什么功夫,不过就是同手艺人学了三招两式的花架子,担不起黄先生这么大的信任,这可折煞了,若是因为阿凌而让贵人们有什么闪失,可是悔之晚矣,保卫之事宜再议,还是劳烦程妈同黄先生分说一二吧。”
杜和探身上前,一封信封朝着程妈的手下塞了过去。
程妈眼睛一闪,没有收信封,而是摆了摆手,就轻松将杜和的手腕挡了过去,看来也是个有功夫在身的高手。
“黄先生的决定,我等哪里能够分说的来,最近黄先生担忧西边战事,情绪不佳,想要给内院找个能帮得上手的人也是理当的,黄先生还说了,小姑娘娇气些,往来路途不太平,不如就直接搬进来住就好了,你们看看,黄先生这是哪里来的慈悲人哦。”
程妈越说,江凌的脸色就越白。
这路数,江凌也听出来不大对劲了。哪有叫保镖护院搬进宅子里同主人家住在一起的,这明显就是有所图谋却还要粉饰太平罢了。
青帮三位当家人都是多情种子,几位先生或多或少都有娇妻美妾陪伴在侧,但是若能选择,大多数姑娘都情愿与杜先生做太太,也不愿意嫁给黄先生的。
且不说黄先生对待自己的女人有多么心狠手辣,单说他年过花甲的岁数,就够让小姑娘喝一壶的了。
他的几位夫人下场都不大好,死的死、惨的惨,最好的大夫人自锁庭院,最惨的那位前妻,如今已经香消玉殒了。
“两位,两位?”
见杜和与江凌心事重重,程妈暗笑一声,喊了两人一声,等二人回过神来,便道,“我也打听了一下,知晓两位都是有事业忙碌的体面人,如若事业上离不开,只叫江姑娘来也是可以的,这事还望两位慎重考虑,不要让黄先生失望。”
杜和打了个激灵,同江凌站起来告辞,“这事确实要慎重考虑,程妈容我三天时间,必当给黄先生一个答案。”
程妈微微点头,“那妾身就做一次主,三天后希望能看到两位给妾身一个满意的回复。”
杜和颔首,同眼神呆滞的江凌一起行色匆匆的离开了钧培里。
“……那位程妈,不是一般人,他应该是江湖传说的青帮十姊妹里的一位,为人心狠手辣,人称笑面老虎程宝姐的,给黄先生搭理庶务,还给他物色了很多女人。”
在钧培里的门口,江凌低着声音对杜和说,“我怕是……怕是不好了。”
“不要胡说,事情还没到你想的那个地步,还有转圜的余地。”杜和拍了拍江凌的肩膀,“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回家同江叔叔见面,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能处理的了的。”
看江凌僵硬着脸色要哭不哭的样子,杜和叹了口气,安慰道,“也许黄先生真的只是想想要找个女护院而已,大不了我陪你住进去,你当人家真的看得上你个傻姑娘啊。”
江凌破涕为笑,笑骂着打了杜和一下,“你才是傻姑娘,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姑奶奶要模样有模样的……”
说着说着,江凌的声音低了下去,“若是杜先生来说这件事,我就应了,杜先生不会让我难做,但是黄先生……林太太那么好看,露姑娘那么好看,他最后也不要了,他找女人,就是为了图新鲜的……”
“别瞎说,”杜和打断了江凌的话,坚定的道,“你会嫁给一位如意郎君,不会在这座宅子里头消耗青春的,我跟你保证。”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场谈话()
回去的路上,二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对于江凌来说,因为捉一个毛贼而引来这样严重的后果,是她不曾料想过的,大不了人家的老头子招来,评评事理,顶多把她教训一顿的事情,怎么就会坏到这个地步呢。
当一位青帮天字辈老头子的姨太太,成为那位大人物的一位玩物,一只笼中鸟,终生都只能困在那座宅院里,不能再以一个魔术师的名义活动,一切都会被打上黄太太的标签……
江凌不寒而栗。
那样的生活比杀了她还要艰难。
她这样拼命的想要做到和男人一样,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离开了男人也一样能够立足世间,即使终生不嫁,跟高桥海羽一样当个自梳女也能活得下去,活得体面有尊严。
她的阿爹江中叶也从来都不逼着她,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
可是没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江凌的一切努力与挣扎就像是一个笑话。
别说是像个男儿汉一样顶天立地,就是像个最普通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是一种奢望。
江凌想到这里,怔怔的看着街边陪着孩子嬉戏的一位母亲,忽然觉得羡慕万分。
“阿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江凌忽然开了口,“我是不是太爱出风头了?”
杜和侧头凝视江凌,低沉的声音缓缓的道,“后悔了?”
江凌低着头,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若是不帮那位夫人,也许她今晚就要投了井,若是要帮……”
“也可以找别的办法来。”杜和善解人意的帮助江凌补充了上去。
江凌没说话。
见那碎发下的眼睛有泪珠滚来滚去,杜和站住了脚,按住了江凌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阿凌,你没有做错。”
杜和长叹一口气,“错的是这个世道的规矩,强权凌驾在道理之上,武勇横跨在正义之上,一切以力量为尊,不以达者为先,这世道早就腐朽了。”
“我哪儿能比得过世道,不是蚍蜉撼树么,既然世道是这样,我就应当也遵从他,谨小慎微的过生活,不要去惹自己惹不起的人,对不对?”
江凌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哭了。
杜和摇了摇头,帮江凌擦了擦眼泪,“阿凌,我们生来这个世间,是为了探寻真知,寻找真正值得用生命去维护的东西。假如盲从规则,和其他人活得一般无二,那么和没有活过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用性命维护了的人,她都不知道!”
江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有些委屈的说。
“不,阿凌,你用性命维护的,不是那位丢了钱的妇人。”杜和的声音郑重起来,食指点了点江凌的肩膀,“是你的良知,你的正义,你的道德。这些是你的为人之本,如果你背弃了这些,会比面对今天的难处更加难受。”
江凌似懂非懂的看着杜和,只觉得此时的死阿和忽然不是那么讨人厌了,他的眼神很真挚,他的话语很熨帖,他的声音恰恰好的安抚了她那颗不安彷徨的心灵。
怪不得阿和会那么讨女人喜欢,看来这小子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明明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江凌却止不住的脑子开了小差,想到了南辕北辙的东西上去。
见江凌呆呆愣愣,杜和无奈的摸了摸江凌的头,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电车站,等车的时候又顺便买了一份生煎。
似乎杜和身边的女人都比较喜欢吃小吃,杜和甚至养成了出门回来随手带一份小吃的习惯,见此时放在江凌手里的生煎果然转移了江凌的注意力,杜和轻轻地松了口气。
“阿和,你真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以后阿姐就不担心你的婚嫁了,你应当会娶很多个老婆。”
江凌的小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塞着生煎,还要抽空用她独特的方式赞赏杜和一下。
杜和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不用很多,如果有那个人的话,一个就好了。”
江凌想到杜和那坎坷的情史,忽然觉得自己额不是那么惨了,大义凛然的拍了拍杜和的肩膀,“放心,包在阿姐身上,以后如果真当了黄太太,一定给你介绍租界局长的闺女。”
“你倒是能找机会自娱自乐。”杜和翻了翻眼睛,从江凌那里拈了一枚生煎咬了一口。
江凌靠在座位上,舒了口气,轻松的说:“阿姐是多么顽强的人,只要打不死我,就总能恢复过来的。放心,我缓过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凌的脑海里又略过了那一对母子嬉戏的身影,没奈何的有点忧伤。
不是很强烈,就是心里头有一块,隐隐的发疼。
曾经无比的抗拒为*为人母,想要女扮男装做一个绿林好汉,江凌以为自己是个披着男人皮的女人。
今天的那一瞥让江凌意识到,她之前只是为了跟世俗较劲。
世俗觉得女人必须嫁人生子,她偏不要,就要拧着来。
可是真要到了永远失去当妈妈的机会的这一刻,江凌才与自己深刻的内心相遇了。
她原来也想要做一个贤妻良母的,只是这些东西被她深深地压抑在了内心深处,就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曾经憧憬过这些东西的。
“阿和。我问你个事体。”
江凌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嗯?”
杜和低头,略带意外的看着江凌的头顶。
江凌搓着自己的衣服角,犹豫再犹豫的,凑在杜和的身边悄悄的说:“阿和,假如我不再舞刀弄棒了,穿上裙子和皮鞋,会不会有一位先生想要娶我呢?”
杜和楞了一下,随即哑然,他如同一位父亲一样,顺着江凌光滑的发丝捋了捋,温柔的说:“我们阿凌这样活泼可爱,大方开朗,即使舞刀弄棒,穿着布褂男装,也会有很多位值得依靠的先生想要与你共度一生的。”
“阿凌,你的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颗珍贵的水晶琉璃心,有眼光的人,都会被吸引到的。”
杜和的声音如同水流,悄悄地填满了江凌止步不前的那道天堑,江凌真的觉得杜和说的也似乎有些道理,或许,真的有人会喜欢她真实的样子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决心()
晚上的时候,江中叶带着一身水汽,行色匆匆的来到了留园。
江凌已经睡下了,杜和在正堂的地上点着油灯,对着一张硕大的上海地图仔细研究着……
“阿凌呢?”江中叶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江凌,蹙眉道。
杜和头也不抬的说:“晚上非要闹着喝酒,说要今朝有酒今朝醉。喝了几杯就去睡了。”
“西摩路在哪儿?”杜和紧接着问。
江中叶凑过去看了看,指了指上海最中心的地方,杜和“哦”了一声,低下了头去,在那一片画了个圈。
“你要去找那位?也好,试试看吧,现在所有的办法都要试试看了。”江中叶凝视着那条街道,揉了揉眉心,又站了起来。
杜和“嗯”了一声,“听说那边不让等闲人接近,还得想个可靠的法子。”
江中叶点了点头。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黄先生最近有一位太太去了乡下,那位太太之前是在戏班做刀马旦的。”
江中叶的脸色不大好,不过还算是镇定,将帽子外套放到衣帽架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同杜和说了起来。
“刀马旦……好似听说过,还上过报纸,说那位旦角非常美丽,很得黄先生喜欢。”
杜和抬起头想了想。“怎么就送走了呢。”
“说是病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也不好说。”江中叶愁眉不展。
他没有将话挑明,但是杜和明白江中叶发愁的是什么。
在上海滩上讨生活,尤其是背靠着大树讨生活,在某种程度上,能嫁给平凡人家,对江凌来说是最好的一种去处,然而更多的艺人最后都是嫁入富贵家,做了笼中鸟。
江凌小的时候那么叛逆,有一部分因素也是在自毁前程,她心比天高,做富贵鸟尚且无法接受,做个人家的玩物,对江凌来说不啻于杀了她。
江中叶担心的就是如果事不可为,江凌最后会接受不了这个结局,直接选择玉石俱焚,惹出天大的祸事来。
杜和想了想江凌平时的性格,也觉得江中叶所料有很大可能,不由得跟着忧心忡忡起来。
“还有没有转圜的可能?阿凌说样貌,比起那些明星来,还是不如的。黄先生若是要罚我们,且有别的办法,何必非要这样。”
杜和大致看好了地方,便从地图上直起身来,揉着眉头说。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其实江凌的卧室离这里并不近,但是两人都下意识的怕吵醒了她。
江中叶犹疑不定的说,“程妈那边透了口风,说是那毛贼被开香堂的时候说是被阿凌打的,黄先生就有了兴趣,说要看看绿林女侠的风采,既然是亲口说的,底下人肯定不敢违逆的。”
“也许只是一时兴趣,见了人就没兴趣了?”
杜和试探着说。
江中叶仔细寻思了一下,“也说不准,先让阿凌找机会去跟黄先生陪个不是,敬个茶看看吧,能够让黄先生主动放人是最好的了。”
下午的时候两人才通了口信,杜和才知道原来程妈最先找的是江中叶,江中叶一直都没有松口,所以才直接找到了江凌。
如今这个当口,连江凌都给叫去了,就说明了那边的态度是势在必得,连杜和的宅子都查得出来,人家就有自信不怕他们跑。
再说了,连魁班家大业大,他们跑了,能跑到哪里去,破家扯业,什么都不要了?
江中叶与杜和都明白,即使什么都不要了,只留一个人去逃命,逃得一条生路的可能性也不大。
江中叶在上海混了半辈子,深知青帮的人脉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车船店脚牙,三百六十行,就没有真没到最后一步,就不能轻易考虑破釜沉舟的那一步。
这半夜,江中叶就是在外奔走打探,联络人脉,想要找到一条能解除这个困境的路子。
但是黄先生势大,已经大到了上海滩无人敢直面其锋芒的地步,江中叶本就有一点走了黄先生的路子,如今再去求告,求来求去还是会求到黄先生的头上。
而且江中叶还并不能将目的说明白,不然那些人还反倒会怪他不识抬举。
黄老板啊,那可是三巨头之一,给你一个小小的草台班子的女儿面子,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服气,一步登天的机会,还敢挑三拣四,东躲西藏?
黄先生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
这么多年人物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