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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叫所有人皆大欢喜,洛豪笙胳膊拗不过大腿,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杜和一点便利。
“挺两天,后天我叫你家里人来见你。”
洛豪笙最后还是低声的给杜和吃了个定心丸,不过杜和却摇了摇头说:“谁也不用通知,方便的话,过两天你来,给我带点东西,烟酒不方便的话,药也行。”
洛豪笙颇为诧异的看了看杜和,没想到杜和会如此精准的摸到了监狱里的精髓所在,不过很快,洛豪笙就点了头。
杜和与他也算是邻居,这小子落到今天这步,他也有责任,虽然杜和确实有犯案的嫌疑,不过其他几个嫌疑人也一样值得怀疑,如果不是洛豪笙将杜和列为了怀疑对象,夏局长也不会在那么多人之中挑中他这个软柿子,一捏就捏了个准儿。
洛豪笙同印度人接收官打听了一下把人弄出来的资费,在印度人比了个数字之后,洛豪笙深吸一口气,将口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
“照顾一下那个小子,我去弄钱来,别叫他死在里头。”在接收官贪婪的将手按在那些票子上的时候,洛豪笙同样按住了接收官的手,森然的说。
接收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抽回了钱,扭头就走,连个眼神都欠奉。
印度人在英租界只听英国人的话,除了他们,谁也管不了这群无法无天,将监狱经营的黑暗无比的三哥们。
洛豪笙心事重重,脚步匆匆而去,杜和则被推搡进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脱衣服。”
看守生硬的用汉语说。
杜和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守没耐心的抽出了腰上的橡胶棍子,“邦”的一声敲在了铁栏上,怒喝道:“叫你脱衣服!赶快!”
几个看守听到了声音,探头探脑的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
“脱吧,谁进来都得走一遭,脱完了还给穿上。”
一声细微的声音在嘻嘻哈哈的声音里传入了杜和的耳朵里。
杜和定睛看去,居然在几个棕色皮肤之中看到了一个黄色皮肤的华人,此时他的怀里拿着个东西,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还给穿回来的衣服。
见杜和看他,他连忙别过脸去,瑟缩着躲藏了起来,似乎很惧怕那些印度人。
杜和想了想,微微一笑,单手放在了衣扣上。
外衣裤子很快就被杜和扔在了一旁的箱子里,很快,杜和就只剩下一条牛鼻短裤,和手里的一块小小的怀表。
“那是什么?交出来!”
印度看守很快就注意到了杜和手里的异常,迫不及待的朝着杜和伸出了手,杜和则手一松,将怀表在众人面前垂了下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块怀表而已。”
杜和的声音带着特殊的旋律,随着怀表链条的摆动,将一股神秘的节奏传播出去。
几个印度看守的眼神迷茫了一下,走出来的看守更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慢死条理的朝着唯一的华人看守招了招手,杜和平静的说:“现在我们可以换衣服了。”
华人看守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打着摆子哆嗦着将衣服扔给了杜和,跌跌撞撞的跑了。杜和则边同印度看守们说着对自己有利的暗示,一边轻松闲适的换好了监服。
“好了,我亲爱的印度朋友,现在让我们去监舍看看吧。”
杜和将原来衣服里的、被几个看守拿走的东西拿了回来,顺便摸走了一盒香烟,将东西都揣好,才解除了自己的催眠。
看守们打了个激灵,呆愣了一下,才有些疑惑的说:“走吧,送你去住的地方。”
杜和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呼了口气,继续老老实实的跟着看守,在爬了五层楼之后,杜和被安置在了顶层一间角落里的监室。
印度看守支吾着说:“现在没有别的空房间了,这里还有地方,里头的人也老实……”
“谢谢您了,我就住这里。”
杜和温和的安抚了在暗示下内疚不已的印度看守,主动配合着拿下了手铐,走进了监室里。
印度看守吼叫了几句叫屋子里的人不许欺负杜和,就关门走了,大门一关,杜和只觉得眼前一黑,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巴掌大的窗户,透进来一点点的光来。
好半天,杜和才看清屋子里的轮廓,只见黑漆漆的房间里头,到处都是人,十几个人或蹲或坐的在地上,有几个的脚上还带着镣铐,都脸色不善的看着杜和。
杜和抽了抽鼻子,忍住了打喷嚏的想法,乖顺的给众人行了个礼。
“列位好……晚辈杜和,是新来的,列位大哥宽待。”
没人应声,杜和也就尴尬的站在那里。
房间本来就不大,众人有意无意的拦住了杜和的去路,只留下门口一点地方给杜和站着。
好半晌,只看到最里面一个躺着的人影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出了声:“新来的,读过书?”
杜和点了点头,“读过一点。”
“怎么进来的?看你年纪轻轻的,家里条件也不错,莫不是个花案犯?”
那人靠在了墙上打了个哈欠,口气很轻巧,杜和却感觉到了气氛的一丝不对劲。
仿佛只要他说错了话,那人就会骤然翻脸,给杜和吃个顺板儿来。
杜和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问:“什么是花案犯?案子做出花儿来了?”
靠墙的人“嗤”了一声,房间里的人顿时齐齐的笑了起来,杜和也跟着干笑了两声,不过很快,靠墙的人摆了摆手,冷冷的收了笑声说:“侬戆脱额,老子就勿相信额,打到他晓得。”
两个人豁然站了起来,摩拳擦掌的狞笑着朝着杜和走了过来。
“不怕哦,侬待会儿就晓得,啥额物事是花案犯了!”
杜和很顺利的躲过了进监狱的特殊欢迎仪式,毫发无损的被送进了监室里,没想到九十九关都过了,在最后一根坎遇到了硬茬。
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大汉,杜和犯难的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洗澡()
“都做什么呢,不想吃饭了是吧!”
正在杜和左右为难的当口,后背的铁栏杆外走过了一个看守,听那字正腔圆的华夏话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地道的华夏人。
那人应当只是路过,嚷了一嗓子之后,看众人都老老实实的蹲了回去,就脚步匆匆的走掉了。
杜和舒了一口气,暗暗感激那个无意路过的看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虽然杜和没有进过监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总见过猪跑的,刚来第一天就同狱友们闹翻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没法子过了。
两个健壮的打手忌惮看守,一时间没有敢再站起来,杜和就小心翼翼的找了个地方蹲下了。
里头靠着墙的人打量着杜和,忽然在身后摸索了一阵,一抬手,一个东西就扔在了杜和面前。
杜和弯腰捡了起来,闻了闻,发现居然是块肥皂,虽然皂角里的香气微乎其微,不过还是被杜和艰难的辨认出来了。
“新来的,洗个澡吧。”
杜和楞了一下,洗澡?
就这一个愣怔的功夫,几个狱友立即跟着起哄,推搡着杜和往角落里走。
“是啊,新来的,冲冲凉去去晦气吧,万一明个就出去了呢。”
“去吧去吧。”
偌大的监舍一眼就能望到边去,哪儿有什么洗澡间,就是在角落里的一个蹲便池,边儿上围着半圈水泥墙,算是个遮挡了。
池子有点老旧,不过还算干净,就监狱里头这个环境来说,杜和已经很满意了。
杜和不知道的是,这个池子除了靠墙的那位可以方便,其他的人只能忍着味道共用一只黑漆漆的马桶。所以当杜和踏上那个水泥池子的时候,除了感觉有点霉味儿,水桶里的水有点凉之外,还算适应良好。
不过当杜和舒爽的洗了个澡,搭着毛巾出来的时候,情况就开始不对了。
“新来的,没洗干净啊,继续洗。”一个疤脸青年拦住了杜和的去路。
另一个满头头发都板结了的矮个子跟着伸手拦住了路,挖着鼻孔说:“再洗洗吧,这才洗了多久啊就出来。”
最后一个只是推了个平头,看起来最普通,不过手也最黑,狠狠地用手肘撞了杜和一下,平头才笑着催促杜和,“快去洗啊,没听见大家叫你洗澡么?”
三个人笑嘻嘻的守在了杜和的面前,将杜和拦了下来。
杜和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不解的说:“我来之前洗过了,不脏的。”
“再说咱们这个地方,洗的再干净也没有用,是这么想的吧?”一个疤脸的青年‘善解人意’的帮杜和说。
杜和皱了皱眉,“你们说洗澡我也洗了,洗完又说没洗干净,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个头发打结的看不出来年龄的男人打着哈欠说:“还真是个雏儿嘿,这都不明白,铁头,你告诉告诉我们的秀才先生。”
疤脸青年指了指杜和放在水泥台上的肥皂,漫不经心的说:“老河底子瞧得起你安排你洗澡,东西不用完就出来,对不住人家吧。”
嬉笑声从四下传了过来,监舍里没有灯,可是即使是看不分明,杜和也想象得到那一个个囚犯的嘲弄表情。
杜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了水泥池子里,捞起一瓢水来。
囚犯们看杜和老老实实的在洗澡,没有像他们想象中一样挑起事头,纷纷打着哈欠找地方躺下了。
监舍里头是有床的,木头板子拼凑的,一张能睡下十五个人,此时监舍里满打满算将近二十个人,不过有十个人都没有睡在床上,而是蜷缩在地板上。
杜和拿水瓢打着水花,等那三个人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杜和才将手里头的肥皂捏了起来。
一块肥皂少说有一两重,杜和要是洗掉它,少说得搓掉两层皮,不过要是将肥皂融在水里,那就十分快速了。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肥皂化掉,杜和擦了擦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没有惊动看着他打盹的疤脸铁头,四下看了看,杜和一眼就相中了床铺中间的位子。
床上四个人睡在靠墙的地方,五个人睡在靠栏杆的地方,杜和静悄悄的走到了中间的那个宽阔的空地,和衣而卧。
几个没有睡死的人看到了杜和的动作,惊讶的张大了眼睛,有两个人还凑在一起,算计杜和能在那躺多久,最多的那个,也只敢猜测杜和能够走运,在床上睡到天亮。
“不经过老河底子点头就敢爬到床上睡,到底是年轻人呐。”
几个几进几出,没少领教过监狱里头的规矩的厉害的老江湖,都对睡得死死地杜和报以幸灾乐祸的目光。
杜和睡相十分老实,虽然经过了白天的惊魂一刻,一开始有些睡不着觉,但是年轻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杜和相信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而复杂的事情一定会因为他的复杂而产生破绽,只要有破绽,杜和就还有机会脱身。
想明白了这一点,杜和很快就安然睡了过去。
靠着墙采光最好,位置最安静的‘老河底子’半路睁开眼睛看了杜和几眼,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儿,没有出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老河底子是监狱里的囚犯头子的称呼,身份相当于青帮里头的老头子,只不过这个老河底子是在牢子里头趴的时间长,老头子则是在江湖里头混的时间长,一个是地头蛇,只顾一亩三分地,一个是过江龙,大有江海可翻腾,格局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杜和不知道的是,在监狱里头,睡在哪里,吃什么东西,做什么活儿,都有规矩,是要老河底子来分配安排的,如果犯人不听,那就相当于触犯了老河底子的威严,必须要受到处罚,或者叫他认错服软,或者叫他直接消失。
在杜和还相信他与这些人有所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能够与大家和平相处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的犯了老河底子的一堆忌讳。
所以,第二天早上,杜和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世界颠倒了,紧接着他发现,他被倒吊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纸变钞()
刚一睡醒就发现自己可能会因为脑袋充血重新睡死,杜和吓了一跳,连忙直起了腰,将上身拼命的向上折起,好在杜和平日里练功不辍,隔一阵就能将自己折起来把脑袋里充斥的血液控回去,一时半会儿的,看起来还真就没什么危险。
杜和权当是在练功了,边仰卧起坐,边叫道:“哪位大哥跟我有误会了啊,咱当面说清,这么着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要是出了事儿,大家也不好过不是。”
一个脖子上纹着龙的青皮端着个饭碗路过了杜和,撇了撇嘴说:“你出了事儿就出了事儿呗,在座的哪个是没出过事儿的,你死了,顶多就是一顿鞭子,在这种鬼地方大家还怕那多一顿少一顿的鞭子?”
杜和摇了摇头,努力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脸色通红的说:“不,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他们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就死了的。”
“就你这白脸样子,左不过就是勾搭了哪家的太太,拐带了谁家的女学生了吧?还能有啥出息,还以为是个大哥哦,叫人拿银元来保你。”
青皮讨好的从疤脸的手里领了一碗稀汤,就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黑面饼,又回到了杜和面前,无聊的说。
“我是因为偷了别人的金子进来的。”杜和冷哼一声,“你们说的花案犯,就是拐带妇女的意思吧,咱可是正经的魔术师,做不来那个。”
察觉到监狱里的人对他这样的形象有些鄙视,杜和及时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马上就浮躁了起来。
听到‘金子’二字,纹龙青皮的表情一亮。
一旁路过的一个端着饭碗的犯人随口说了句,“金子?嗤,为了几根金条,最后还不是被人给逮进来了,钱也没花,还白遭个罪。”
杜和瞟了那个端着饭碗的犯人一眼,从鼻孔发出一声讥讽的哼来,满脸都是高人不屑于解释的妆模作样。
青皮一开始听到金子呛了一下,不过听了端饭碗的说的风凉话,很快就漫不经心起来,将杜和朝一头拉起,放开手,杜和就如同钟表一样,晃晃悠悠的摆动了起来。
在他想来,提篮桥进来的人多了,地痞流氓、无赖青皮、白相人到工人、学生犯了事儿的商人,还有通共的,哪个不是身上背着自以为天大的秘密,可是又怎么样了?最后还不是变成一个代号,叫干嘛就干嘛,隔三差五的带出去吃一顿‘照顾’。
青皮不知道的是,当杜和说出金子这几个字的时候,一旁吃着稠汤的老河底子抬了抬眼皮子,在杜和的身上扫了一眼。
杜和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汤,吞了吞口水说,“大哥,我也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你看这样,你把我放下来,我给你表演个花活儿,你也给我来一碗汤如何?”
杜和不知道将他吊起来是老河底子的意思,还以为是被这个青皮给调侃了,想要给青皮一点颜色看看,顺便慰劳慰劳空荡荡的肚皮。
青皮隐晦的看了一眼老河底子,很快就得到了暗示,大喇喇的说:“放下来也行,你那玩意要是表演的不好,爷爷还得把你吊板鸭。”
杜和自然千肯万肯的称谢,青皮就将捆住杜和的绳子松开了,也没扶着,就眼看着杜和从天上落下来,想让杜和摔个倒栽葱。
杜和却轻巧的借着绳子的力道,半空中翻了个身,双脚落了地,踉跄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一手功夫玩的十分漂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一下踉跄不是杜和功夫底子不成,而是杜和长久的倒挂着,腿脚失了血液,不听使唤,若是强行落地,怕是要折一下的,这么来一下,刚好缓冲了下落的力道,失了面子全了里子,杜和的水平叫在大牢里头蹲的筋骨荒废的几个混混看的直眼热。
有心栽花花不开,杜和想要扭转监室里的人对他‘白脸’的看法,好说歹说也没人信,就这么无意间的露了一首,大半的人都对杜和的看法有了改观。
老河底子心里有了数,也放下了饭碗,笑吟吟的看着杜和的热闹。
杜和也不怯场,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就给周围的人打了个千,乐呵呵的说:“诸位请了,小弟杜和,初来乍到饱受哥哥们照顾,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就给列位来个回礼。额,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杜和一把拉住了纹龙青皮的袖子,打定主意叫他吃一回‘照顾’。
纹龙青皮头一回被大家带着期待围在中间,还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脖颈的横肉,磕磕绊绊的说:“我叫金荣!黄金的金,金荣的荣!”
杜和笑容可掬的拱了拱手,轻轻一记马屁派过去:“没想到还遇见了与青帮老头子黄先生同名的大哥,金荣大哥好福气啊,这名字一听就没人敢招惹!”
金荣的脸扭曲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你小子少来这套,爷爷我就是因为犯了黄老爷的忌讳才给扔进来眼不见心不烦的!”
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杜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引来众人的一阵哄笑。
杜和连忙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两指头一翻,一张票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头中间,“这是什么,列位都晓得伐?”
监室里的犯人们眼睛都直了,一个脾气直的口气冲冲的叫唤:“钱咯,不认得亲爹也得认得他啊!你小子,进来还藏钱了?”
杜和连忙摇了摇头,无辜的说:“我从金荣大哥的身上借来的。小弟来的时候也是过了筛子的,能藏下个头发丝,那还是大人们手下留情咧。”
金荣一听钱是他的,连忙一把攥住了自己的袖子口,大惊失色的喊道:“你怎么知道我钱放袖口了?赶紧还我!”说着就来抢杜和手里的钱。
不怪他着急,监室里头若说最流通的,除了烟酒,也就是能换东西的钞票了,钞票这种东西,大都是上交给老河底子‘保管’,偶尔才给他们一张做赏头的,若是老河底子不高兴了要追究他,可是了不得的烦。
金荣越着急,杜和越是不给他,看金荣来势急迫,杜和轻巧的后退一步,手向后扬起,口中轻松的问周围众人:“大家想要这玩意不?”
“想你给不?”
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