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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甘宁一眼，互相点头，告别了公主，出城领命，直取夏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三次渡江战役2
“兴霸，甘宁大哥的字取得真不错。”
“不错是吧，以后就这么叫我好了，我也觉得比较我名字好听。对了，江鸿，你字什么？”
“字？二十那年，是在陷阵营最后的日子，战事匆忙，一直没取。自小就离了父母，也不知道小时候他们有没有给我想好。”对于这个，我有点无奈。
“无妨，你现在取一个吧。”
我想了一会儿，竟逐渐走神到了这些年的虚度，不禁脱口而出：“就叫子痕吧，鸿雁掠去无痕。”
“子痕，吕蒙、太史慈两位将军有多少水军？”甘宁很快省去闲谈，我们很快就要汇合水军。
“具体不清楚，至少有三五千人，十余艘艨艟。”
“够了……”甘宁信心很足。
遇上吕蒙，传令兵早于我们到达，军队已经开始调度。
甘宁在地图上作出标注，沿江都是荆州军的防御带，但有些渡口守备很弱。根据计划，我们要强渡长江，登陆作战，然后快速夺取夏口。
吕蒙做了简单部署，又对甘宁说：“江上巡航的船舰，把你了解的数目和线路也给我标出来。”
“好。”甘宁仔细回想了所有他知道的情况，在地图上又添上几笔：“这是我离开荆州军时的情况，现在已经好些天了，不知道有没有换防。”
“他们的反应应该没那么快，我们马上出发。”吕蒙收起地图，交给甘宁：“那么登陆任务就叫给你们两个，我所有成功登陆的部队都由你们指挥，如果情况好，太史慈将军的部下也会加入登陆战斗。水战交给我，必须有人拖住荆州水军。而且凌统还在我麾下，我要把他留在水上，兴霸你也尽量别与他见面。”
“是。”
这次作战，不再集结船队，每艘船装满最大载员即刻出发，我和甘宁带的五百人在最前面的船上。
江浪时而上下，装满人的艨艟吃水很深，一旦遇敌开战，被击沉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怕了？”甘宁的话语似乎有些嘲讽。在江东八年，我水上作战的能力依然看起来像个新手。
“无所谓，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抢到黄祖的首级，回来封个更大的将军。”
“封个更大的将军也不能掩盖你不适合水战的事实，是想娶公主府上那位女将军吧？我记得上次我们作战的时候还见过她，在公主府上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就猜到了。别告诉我你执意去江东也是因为她？”
“是又如何？”
甘宁长叹：“还自称侠客，这个年纪连家室也成不了……我在你第一次见我的那个年纪，妻妾都换了几个。”
每个人的观念不同，这一点我不与甘宁争什么，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甘宁大手一拍后背，差点顺势晕船吐出来：“好，一切顺利，马上到岸。只要破了黄祖，无论吴侯有没有给你封官，只要哥能出头，定帮你去公主府提亲。走！”
士兵们发出怒吼，岸边的士卒果然防御松懈，只是些轻弓短剑射来，前方盾牌手依托船体进行防御，快速挺进渡口。
“兄弟们，下船！进攻！”甘宁带头一跃而下，我紧随以后，身后的士兵奋勇争先，为了增加战斗力，连划桨手也操起武器一同作战。
交战中，敌方附近援军很快到来，我方第二艘船也驶进渡口，那是太史慈军的船只。
“甘宁将军、江鸿将军，在下冯则，受太史将军之命前来助阵。”冯则骑着马，让很是惊异，再看他们的船只，从中部开启了一个舱门，人马奔涌而出，是艘改造过的运兵船。
“很好，你们骑兵多少？”甘宁问。
“两百人。”
“步兵跟我们，你们绕路直取江夏西门，别嫌人少，后续的骑兵我会派追赶，到了江夏有人接应，是我的弟兄，别杀错人。”
“放心吧，两位将军保重，我先行一步。”说罢，冯则策马前行。
“我们也加快速度吧，我们二人携手开路。”
“好！”
振魂在我手里已经握了四年多，再熟悉不过，刀剑出手，发现甘宁也是用的同样装备。我们在前面一路冲锋，荆州的增援也只见步兵。
再前行，我们后方援军源源不断，有吕蒙的，也有太史慈的人。而敌军增援的，开始有了骑兵。
“这些骑兵看来是从江夏城来的，冯则他们也应该快到了。”我计算了一下，按照正常行进速度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们必须打垮这支部队，让江夏出动更多军队。”
我不知道江上的战斗如何，事实上，我们一直沿岸行动，没有受到江面上的袭击。
骑兵的战斗能力与步兵不在一个档次，最先跟随我们下船的五百前锋已经损失过半，敌军的骑兵不与我们硬碰，只是来回不断依靠速度牵制，延缓我们进攻江夏的时间。
他们的计划有个缺点，就是冯则已经攻进了江夏。
也是那么一瞬间，荆州军像是突然接到了命令，陡然溃不成军。
我们只杀挡路的人，冲向江夏。滚滚黑烟告诉我，战功已经不会是我的了。
“呵，看来我们都来晚了。”身后的骑将拖着长枪，背着一把银色的长弓，我当然认得他——与孙策大战数百回合的东莱太史慈。
“太史将军。”我回身行礼。
甘宁听到我这么叫回过身看了看太史慈，表情有些复杂，然后忽然大笑：“哈哈，字义！”
“兴霸，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呢。”
“怎么，两位认识？”我有些看不懂。
甘宁继续笑着，边笑边挤出空余的气力解释：“要知道他以前也是个侠客，二十多年前也是目睹了我打劫，就想逞英雄。说起来，跟你遇到我的时候情形很像，我说我怎么就发善心没杀你……不过你们功夫差别就大了，那时我也小，没打过……”
“他怎么就把你放了呢？”
“他说了一堆什么行侠仗义、拯救万民的大道理就把我放了，所以我后来就只劫财不杀人了嘛。”
“……”
“看来我们三个昔日侠客搏命半天，还不如一个职业小校战功拿得高，哈哈。”甘宁继续笑着，看起来都快岔气了。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在苦笑。
我也觉得不值：“太史将军的手下真厉害，这个冯则，我从来没听说过啊，哪有这般能耐。”
太史慈倒是意料之中的样子：“当初我跟孙策将军作战的时候，整个刘繇军中就只有他敢跟我出战，他武力不算出众，胆识却很高……他带了多少人？”
“你所有的骑兵，前后总计不过千人。放心，还有我几百个兄弟做内应。”
“我们也上吧，回援的敌军还是不少。”
“江鸿，我们走！”
大队人马追击，回援的敌军正在强攻城门，此时城门已经被甘宁的旧部掌控，正在奋力死守。
两边军马相见，荆州的部队反倒挤在城门口一个不大的空地，施展不开，被从外围一个给屠戮。他们反抗一阵，眼看根本无法突围，选择了投降。
“大哥！”从里面出来的甘宁旧部立即出来报告：“那个叫冯则的骑将已经杀了黄祖，我们没能帮您抢到首功。”
“没事，马上去搜刮府库吧，肯定有不少好东西。”甘宁给部下交待这，瞟见旁边的太史慈正死死盯着他，赶紧补充一句：“不准伤害平民。”
“是，大哥。”甘宁的手下领命转身，一路摇着腰间的铜铃。
怎么处理这些俘虏不是太大的问题，不知道吕蒙的水战进行如何，到时候一并押送到孙权那里发落。
只是现在我很沮丧，即使我们赢了。
“子义。”进城的路上，甘宁叫住太史慈。
“怎么？”
“回吴郡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吴郡公主府。”
“我跟郡主还有些交情……去做什么？”
“去帮那小子找公主说个媒。”
太史慈看了我一眼，回头笑着说：“没问题，我要先留在这里整顿军马，寻到去吴郡的机会，我们一起走一趟。”
得到答复，甘宁觉得自己办好了一件大事：“哈哈，这下你放心了？”
“嗯……”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赤壁的一隅
如我所料，捷报传到吴郡，孙权很快反馈了消息。原本无名的下级军官冯则因为斩孙氏仇敌黄祖有功，被赐地封爵。他的辖地在东南沿海一带，交割本部军马之后，很快向太史慈辞行。
吕蒙的江上作战随着我们攻陷江夏，也很快进行到尾声。由于黄祖仓皇出逃被冯则追斩，荆州水军士气一落千丈，本在牵制兵力的吕蒙趁势进攻，数艘艨艟于乱军中包围敌军旗舰，俘虏荆州都督苏飞与他的楼船。
苏飞被关进江夏城地牢，等待孙权发落。我们没有立即被调回，相反，我留在鄱阳的部队却被渡江送来。很快我们接到新的命令：“修筑加固江夏，防备刘表的荆州军反攻。”
接到命令时，甘宁是这么说的：“子痕，看来只能等战事平息，你的事再拖一拖？”
“多少年我都等了，多少年我都等。”
攻陷江夏的战斗，甘宁体现了他的作用，加上冯则并不是把功劳抢完就不管其他的人，他在回吴郡受封的时候真实还原了整个作战经过。吕蒙、太史慈获得嘉奖，甘宁可以从江夏招募自己的军队，我什么也没有。
私下里，使者告诉我，不用再作为黄盖部将。等我在江夏完成军务，就前去上任门下督贼曹，官职多了一个字，从主管侍卫变成了兵卫，不过地点变更为魏家势力较大的会稽郡。
我没有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只告诉侍者“知道了”，那也是我唯一想说的内容。我没有兴趣当官，却不得不拼命立功争取更高的官位，那样才代表着地位，可以增加我去公主府提亲的成功率。毕竟孙异是公主培养出来的心腹，也是公主的将领，我想娶孙异，就只能自己去发挥她本来应该发挥的作用，甚至更多。
这一守，又是半年。
蔡瑁的水军来进攻过，吕蒙带着全部水师迎击，双方均损失惨重。若不是周瑜又带着一批新建的水师增援，还不知道能再坚持多久。
刘表的大将文聘也没闲着，指挥着陆军对江夏城进行了几次强攻，甚至发动了当初投降的江夏守军内应，再配合刘磐聚集水贼趁势入侵，险些城破人亡。好在孙权早有书信来，让太史慈关注刘磐动向，让甘宁发动原来锦帆贼众混在城中收集情报，我则全力守城。太史慈对抗过刘磐多年，深知他的战法；甘宁的锦帆贼众都是行走江湖的好手，收集情报也不在话下；我的陷阵营出身，善于攻城陷阵，自然也精通守城的关键。远筹帷幄，决胜千里。我后来才知道，这是孙权新招募的那批以士族为主的幕僚里，一个叫陆逊的年轻人提出的战略。
然后，我们被迫撤出江夏。
曹操南征的消息传遍荆州、扬州、交州等地，刘表军队开始加紧抢回江夏，巩固后方。与此同时，很明显孙权希望避开这趟浑水，暂时撤出荆州的战事，再寻找机会。
但是我也没去会稽上任，所有已经出征在外的将领都被要求集结并且留守在长江沿岸，比如我跟着甘宁他们撤到的赤壁。
一个月后，曹操的铁骑未到，刘表却突然病亡。刘琮继承荆州刺史，竟然举全州而降，唯独镇守新野的刘备率本部军马独自在曹军前锋的围剿下穿越荆州全境到达江夏，刘表长子刘琦自我们撤退后就上任江夏太守，与刘备一同屯兵抗曹。
偌大一个荆州，顷刻间竟只剩一城。并且这唯一的一城，还是在几十天前我们江东士卒让出来的，说起来真是讽刺。
曹操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
本打算坐看二虎相争，结果等来的是双方合二为一，不仅孙权始料未及，整个江东士族也坐不住了。
魏家派人来跟我打过招呼，今后参与任何有关与战与降的决议，要支持投降。我同意了，不是我愿意降，是我相信我还没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
不过我错了，孙权亲自来到了赤壁，召开了一个尽可能大的会议，至少我作为一名裨将，也要求参加。
会前，赶到赤壁的黄盖也过来和我打过招呼，不管我还是不是他的部将，希望我支持决战。
公主没来，我也没见到孙异。
我以为到时候我会纠结，应该支持哪一方，结果整个会议被突然来到的两个人掌控了方向。
说是突然来到，其实只有其中之一，他叫做诸葛亮，是刘备不久前聘请的军师。另外一个人是接到命令从正在训练水师的鄱阳赶来的周瑜。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目的却是一致——力排众议，说服孙权抗曹。会上大多数武将是支持决战的，所以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反而是文官基本主张投降，大家又多少自认为有些文采，整场会议便成了舌辩大赛。
没有哪一方是赢家，这是从我的理解力上来看的。
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孙权，他全力支持周瑜和诸葛亮，当即任命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留下诸葛亮指导军事与联络刘备，决定一同抗曹。
“是主公想打吧。”
“废话，这个谁会看不出来？”
“到底哪些士族文官还是不能左右主公的决断的。”
“那还要看这一战的结局，我们只能赢，不能输，看那些两手准备的士族，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散会时武将们的谈话，并没有避讳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次会议是一场武将的胜利，丝毫没意识到扭转大局的人一半是个文官。
曹操的军队号称有八十万，那是不可能的。在他们所说的数据里面，荆州军队有二十万人。我们与荆州交战多次，他们的人数相信与我们差不多，不然就不会有接近八年的僵持。按照这个比例缩减，曹军人数不过二十万，这是诸葛亮在会上提出的数字，大家觉得很合理。只是这个数字，对于我们来说，仍然很大。
在这里，这个叫做赤壁的港口，我们前期集结的部队不到三万……
结束的时候，已是夕阳。回营路过赤壁岸边，大家都在各自谈论着什么，我想去找甘宁，他似乎被谁叫住没跟上，只能自顾自地看风景。
对面是陡峭的绝壁，几乎没有什么植被。阳光照在峭壁上泛红的泥土，反射到平静的水面，渲染成一片血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问
接下来的时间，各地的物资、军队继续朝着赤壁集结，许多武将甚至把家里的下人也征召到了此地，当然他们的子女也纷纷援军。
令我没想到的，居然能在人群中看到老魏。
“我想这里更需要我们，贺齐将军的部队已经足以平定江东余下的山越。”老魏是这么解释的：“并且我现在作为魏家的家将上战场。”
“看来士族还是决定全力参战了啊……”
“正好相反，各大士族的私兵都没有派出，我是个人要来参战，顺便冠以魏家的名号而已。”老魏没有和我多聊，然后又匆匆带着部队寻找驻地。
营地里到处是忙碌的士兵，在水中无数的战船正在训练着船阵。我的部队并没有被编入水师，反而是负责陆地的守卫。
看得出，大家都在努力，都在寻找一个叫做希望的东西。而我的希望，姗姗来迟。
“听说了吗？连吴郡公主都带着她的卫队来了。”
“岂止是听说，昨天我看见那一大群女兵簇拥着车仗开进营地，不过吴侯在前一天刚走。”
“吴侯？为什么在此时离开？”
“听说去游说那些士族贡献全部兵力吧。”
“又是那些士族……”
听到谈论，我冲到眼前几个士兵的面前，抓过一人就问公主的驻地，然后朝着那名惊恐的士兵用颤抖的手指出的方向跑去。
终于又可以见面了。
有些事，应该要做个了结。
强烈的预感告诉我，即将到来的是事关生死的战斗，我想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哪怕再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哪怕从此形同陌路。
每次都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再把那句话说出口，似乎时机永远不对。
其实不对的，哪里是时机？
若两人的感情是对等的，各自爱着对方，又何时在乎过时机，不过是一人开口，一人附和。
自从上次甘宁、太史慈答应为我做媒的事情一再搁置，我思考这个问题已经大半年。
答案心里已经有了，最后我要的是你的答案。
“孙异将军呢？”门口只有两名站岗的女兵，公主的大门一如往常的冷清。
两名女兵嬉笑一阵，一名年龄稍长的女兵才开口回答：“江鸿将军吧，我们都好久没见你了。你要找的孙将军正在负责处理公主派人后续送到的物资，可能要忙到晚上，不然你晚上再来？”
“没事，我等到晚上。”
“那好，不过这是公主的营帐门口，你这样等着不太好，不如去那里吧。”女兵手一抬，我顺着往过去，是一处山坡，有一个女兵站岗，那里视野应该很开阔。
“行，我去替她站岗。”
“嘻嘻，多谢江将军。”
其实孙异就在不远处，我看着她指挥着士兵搬运各种物资，然后安排马车到马厩歇息，一切井井有条。
“这才是我喜欢的人。”我就这么一直坐在上面，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山。
孙异安顿好最后的事情，却没有回营，独自一人走向了江边。
我从山坡的路上下来，正好与她迎面相遇，不觉两人一愣，想不起任何一个能打招呼的词汇。
静默片刻，还是她先反应过来：“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一如我来到江东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多年，我们的心境、性格，都有些改变。
“我有些事找你。”
“什么事？”
我支支吾吾，心里计算着怎样说更能成功。
孙异看我不说话：“要不边走边说？我要去江边。”
我没有回答，从行动上已经在陪她往前走。
“那个……”
“嗯？”孙异看起来突然预感到了我要说的话，不过已经无法阻止。
“等到此战结束，嫁我好吗？”
这次的沉默轮到孙异，过了一会儿，才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会现在问这个问题？”
“无所谓何时问，我只觉得到了该问的时候。”
孙异吐了一口很长的气息，看起来像是在叹息，又看起来不像：“我等一会儿回答你。”
“好，我在这里等你。”
“不，你去那边，我想好了，自会叫你。”孙异没继续说话，一个人朝着长江上游走去。
我走向下游。
夜已深了，来往的只有几个巡逻的士兵，诧异地看了我两眼，似乎是看懂了我的故事，似乎只是看出我的孤寂，连见长官的礼也没行，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