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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襄认真的摇摇头道:“你忘记了我们兄弟也不是弱者,我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云琅笑了,抱了一下可怜的曹襄,就会去睡觉了,天寒地冻的,抱着温香软玉的苏稚要比跟曹襄一起喝冷风要好的多。
天亮之后,大队人马继续沿着山涧前行,泰山周边的山都不是很高大,只是长满了青松翠柏,古意盎然。
不时地有虎啸从山林里传来,却看不见老虎的影子,能听见猿啼,一样看不见猿猴的模样。
不论是虎啸,还是猿啼,都是对入侵者发出的警告。
刘彻自喻为龙,自然不在意什么老虎跟猴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在山涧穿行,只苦了霍去病。
秋日的泰山上满是落叶,加上连续十余天曝晒,只要有心人在山里放一把火,皇帝的这支队伍就会变成博望坡上的曹仁,赤壁之地的曹操。
所以,他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沿着两边的山脊搜索前进。
不大功夫,老虎的虎啸听不见了,猿啼也迅速的消失了,霍去病骑着乌骓马守在皇帝銮驾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趴在车窗上的皇帝聊天。
“如果此时我们遇到火攻,你怎么办?”
“迅速切割出一片空地,在水源地边上为陛下营造营寨,等火势变小。”
“如果没有水源地呢?”
“立即屠杀队伍中的无用之牲畜,用它们的血为陛下浇灌出一片湿润之地。”
“如果这把火是云琅放的呢?”
“陛下,云琅就在您的车驾后边……”
“朕是说假如。”
“假如是云琅放的火,我们没有人能活着出山。”
“为什么?”
“云琅作战从不以勇猛为先,他总是在计算得失,如果胜算不超过八成,他就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举动。
而且,云琅军中有一种东西叫做猛火油,这东西用水扑不灭,只会助长火势。”
刘彻回头瞅瞅乖巧的坐在銮驾角落里的云哲道:“你怕不怕被你耶耶烧死?”
云哲摇摇头道:“我耶耶不会烧死我的。”
刘彻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无趣,朕是说假如。”
云哲认真的回答道:“如果我耶耶一定要举火烧山,他一定会给安排好一条逃生之路的。
陛下可以跟着走出火场!”
。
第一六四章赌不赌?()
第一六四章赌不赌?
刘彻大笑,捏捏云哲的脸蛋道:“好,到时候你给朕带路!走出火场。”
结束闲聊之后,刘彻就命令绣衣使者拿下泰山郡郡守张弛,让绣衣使者问问张弛,为何要将他的皇帝陷于危险之境。
绣衣使者问话一般都能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张弛就跟一桩谋反罪名联系在了一起,当场被砍了脑袋,绣衣使者还不满足,派快马去泰安城捉拿张弛的家小。
张弛被皇帝以谋逆的罪名砍头,却没有人知道张弛到底是跟谁合谋准备弄死皇帝,仅仅一个小小的泰山郡郡守还没有这种胆量。
张弛的脑袋被插在一根木棍上,就放置在路边,每一个勋贵都看清楚了张弛那个可怜的脑袋。
云琅探手取掉张弛头发上沾染的草根,对曹襄道:“你不准备找陛下讲道理了?”
曹襄抽抽鼻子道:“我担心只要我去找陛下讲道理,幕后指使张弛谋逆的人就会变成平阳侯府。
这人死的真冤枉。”
云琅摇头道:“他一点都不冤枉,三年前,陛下就准备封禅泰山,专门派张弛来担任泰山郡郡守,最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为陛下封禅泰山做准备。
现在,你看看这一路上我走过的路,可有一处能让人舒心的?
昨晚我们居住的地方应该有行宫的,结果呢,我们住在野地里,我儿子说陛下居住的行宫也潮湿不堪,甚至有虫蚁爬行,这种状况下,他不死谁死?
陛下这人不愿意浪费,所以砍了张弛的脑袋,顺便敲打一下你这种总想跟陛下讲道理的人,现在看来啊,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你现在没胆子跟陛下讲道理了。”
“我是在为母亲考虑!才不去找陛下的。”
曹襄很认真的回答道。
云琅欣慰的拍拍曹襄的后背道:“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
曹襄苦笑一声道:“在陛下治下,不孝顺都不成啊。”
云琅没有笑话曹襄,他知道曹襄昨晚聚集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就被张弛死亡之后狰狞的面容给打消掉了。
他自己的心底里也有一股无力的感觉在蔓延。
生杀大权在皇帝……
彩石溪到了,泰山也就近在眼前了,高大的山峰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站在泰山主峰脚下,望之而弥高。
无数股泉水在彩石溪汇集,让一条小溪变成了一条水量充沛的小河,翻滚着白浪向山下奔涌而去。
董仲舒被奴军抬着率先朝山上走去,他要在山上停留三天,准备好一切封禅所需之后,皇帝才会登上泰山,举行大典。
在这三天里,皇帝必须饿三天,每日只进一些清水,还要洗六遍澡,把身体彻底弄干净之后,才会登上泰山。
“耶耶,陛下要我陪他一起熏香沐浴断食。”
云哲非常的委屈,他又不是皇帝,干嘛要饿三天?
“还有谁陪陛下一起熏香沐浴,节食?”
“皇后,还有隋越跟钟离远。”
“哦,不要紧,耶耶帮你想办法,对了,儿子,流食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牛肉粥!”
“这个不成,牛肉粥凉了之后就不好喝了。”
“牛乳加糖霜如何?”
“吃不饱!”
“实在是饿了,就吃一点压缩军粮。”
“不准带军粮进入内殿。”
“谁说让你带军粮了,耶耶只是让你带几本书进去,这三天你总要看书不是吗?”
云哲听了耶耶的话,愁容尽去,拉着云琅的袖子道:“我要吃牛肉味的书。”
“放心,这些书本一定会非常美味,不仅仅有牛肉味的,还有各种果子味道的,不过啊,你一定要记住,只能在一个人的吃。”
“我记住了,耶耶,一个人吃!”
云氏的厨娘有很好的刀工,云氏的裁缝也有很好的手艺,于是,一个晚上之后,云哲就有了六本厚厚的书,以及一个可以穿在身上的牛皮背心,背心上有一根竹管,只要低头,云哲就能从牛皮背心里吸出散发着浓香的牛乳。
每日里有宦官把换洗衣裳送出来,把干净衣衫送进去的时候,云哲就有喝不完的新鲜牛乳。
皇帝要沐浴,勋贵大臣们也要这样做,所有人都必须向昊天大帝献上自己的敬意。
云琅目送儿子进了皇帝行宫,在鸿胪寺的引导下,也进入了勋贵们的沐浴之地。
连续三日,行宫中不许有烟火……
封禅大典对于云琅来说,不过是一场很大的热闹。
他相信这场热闹会很大,一定不会进行的如同皇帝设想的那般顺利。
曹襄正在沐浴,不过,他头上的竹管里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酒水。
所以,他坐在竹管下边,只要张开嘴,就能喝到美酒。
在他的面前,还摆着卤肉,风鸡,点心,各色菜肴,只是冷冰冰的不见半点热气。
“昊天在上,也不能不让他的子民吃饭是吧?”
“谁定下三天不准吃饭的规矩?”
“董仲舒!”
曹襄狠狠地撕咬了一口鸡腿,恶狠狠地回答。
“有人遵守吗?”
云琅也取过一只鸡翅膀大吃了起来。
“估计只有董仲舒自己。”
云琅叹口气道:“不规范啊。”
曹襄道:“第一次嘛,可以理解,始皇帝来泰山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刚刚去看了大司马,精神好了一些,你不去看看吗?”
云琅想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来找曹襄的目的说了。
曹襄摇摇头道:“我在沐浴熏香呢……”
“大司马没有错!”
曹襄似乎很不愿意听云琅说这些,抬头又对着竹管子喝了一口酒,继续吃肉。
云琅不好再说些什么,从竹管子上接了一杯酒,陪着曹襄喝了起来。
卫青喝了一口米粥之后,就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再吃了。
“多吃一些,您的身体很虚弱。”
苏稚把饭碗递给了卫青。
卫青接过粥碗却不喝,一个劲的瞅着窗外的青山绿水发愣。
“我夫君刚刚说了,您不必担心,不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卫青低头看着粥碗道:“为人臣子不忠,为人丈夫无爱,为人父者不恤,这么多年以来,某家一心为国,只想回报陛下的知遇之恩,谁料想到了功成名就的时候,却屡屡犯禁。
一生坚持尽付东流水。
就连大祭祀之日,也违背了规矩,呵呵,苏稚,你去吧,我想休憩一下。”
苏稚没有动弹,瞅着卫青笑嘻嘻的道:“别人都在享用酒肉,伯伯却独自饥寒,这才是最大的不公。”
卫青笑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给你母亲的信发出了吗?”
苏稚笑道:“我们随陛下封禅完毕之后就要回去了,就不劳动母亲千里奔波了。”
卫青放下粥碗摇摇头道:“趁着我还没死,她还是来这里的好,有些话当面跟陛下说清楚,远比在长安自作主张的好。”
苏稚笑道:“您不一定会死。”
卫青笑道:“痨病还有活路?”
苏稚道:“医家还有最后的手段!”
卫青摆摆手道:“莫要耽搁了事情,如果有法子,你们早就在我身上施展了。
莫要哄我,你伯伯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苏稚正色道:“有一半的机会您博不博?”
卫青奇怪的道:“一半的机会为什么不博一下,你伯伯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苏稚叹口气道:“如果您赢了,就会痊愈,如果您输了,就会立刻毙命,连剩余的时间都没了。”
卫青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赌?”
“现在不赌,等您的病症严重到拖不下去的时候再赌,那时候最划算!”
卫青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对守在身边的儿子卫伉道:“写信给你母亲,告诉她你耶耶还有一半的可能会继续活下去,问她吗,赌不赌!”
第一六五章烂摊子不妨再烂一点()
第一六五章烂摊子不妨再烂一点
“你父亲如何把牛肉弄成这样薄薄的书页的?”
刘彻从一本《论语》上撕下来一页书,放进嘴里吃了一会,觉得味道不错,就问云哲。
“我耶耶把牛肉搅碎,蒸熟,然后用木板把牛肉压成薄饼,烘干之后裁剪,就成了书本模样的吃食。
陛下,您尝尝这本,里面添加了红枣跟果子水,味道更好。”
云哲将一本《春秋》拿给了刘彻。
刘彻丢掉书皮,撕下一页书吃了一口道:“论到庖厨之道,你父亲堪称天下第一。”
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隋越陪着笑脸道:“也只有永安侯才有这种小心思。”
刘彻笑道:“人活着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吃!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吃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人想做大事,首先就要供养这具身体,只有把身体供养好了,才能承载大志向。
所以啊,吃是人之根本,半点马虎不得。
隋越,你也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爬山!”
隋越之前已经吃了云哲带来的食物,此时听皇帝这样说,腹中的饥火难耐,小心的从《论语》上撕下来两页,揉成一团之后一口吞下。
云哲从袋子里又拿出一本《算经》对皇帝道:“可以拿给皇后陛下么?”
刘彻摇摇头道:“你拿去,皇后也不会吃的,她想用最虔诚的一颗心为自己的儿子祈福,唉……
告诉你耶耶,明日准备一些酒!”
刘彻不喜欢喝牛乳。
吃独食这种事情对自幼孤苦的云琅来说是一种本能,对从小就衣食无忧的云哲来说就很难做到了。
当他听到刘彻的肚子开始咕噜噜作响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食物奉献了出来。
对他而言这是很自然的一个举动,一个人肚子饿了,就该吃饭,不论他是不是皇帝。
这一幕看在刘彻眼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食物之所以做成书的模样,牛乳之所以会装在牛皮小衣里,所有的伪装防备的对象就是他刘彻!
当那个孩子将书本拿来,解下牛皮小衣说这些都是食物并且邀请他吃的时候,刘彻发现自己心跳的厉害,眼眶都有些发红。
一向心如铁石的刘彻,第一次有了奇怪的妒忌心理。
坐拥天下的他第一次发现帝王并不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强大的人。
后半夜的更鼓声传来,刘彻叹了口气对隋越道:“很好地孩子。”
隋越低声道:“带吃食进来,恐对神灵不敬。”
刘彻轻笑一声道:“心香一瓣,是进贡神灵最好的贡品。”
说罢,就闭上眼睛,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一言不发。
隋越也就跟着跪坐在角落里的蒲团上,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以前很是为云氏担心,现在看没有什么必要了,就算云琅倒霉了,云哲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既然云哲没有问题,云氏哪里会有什么灾难。
而云琅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喜欢钻营的泥鳅,这种占尽天下便宜的人,不倒霉,就连泰山上的神灵都看不过眼。
人只要吃亏之后,心中就会有巨大的不平之感。
曹襄现在就是这个模样。
泰山太冷,张弛的脑袋还没有开始腐烂,他就不敢跟自己的皇帝舅舅直言争论。
可是呢,让他安安静静的吃哑巴亏,心头的怒火又无处发泄,于是,在午时勋贵们聚会的时候,他无意中将自己准备把曹氏的平阳县,云氏的永安县,霍氏的邓州的治权交给丞相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扫视一遍周边的诸侯王一眼,非常的得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郡县制必须推行天下,而且是顺者生,逆者死,希望诸侯王能够向他学习,把自己的封国也献给皇帝。
眼看着诸侯王们如同锅底一般的脸色,曹襄顿时觉得自己通体舒泰。
失去平阳县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所以,在跟云琅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胃口大开,不仅仅吃了一大碗面条,还啃了半只羊腿。
“陛下之所以不辞辛劳的来到泰山,就是为了昭告天下,大汉国已经金瓯无缺,完成了最终的大一统,除过宣告自己的功绩之外,陛下想做的就是推行郡县制,直到所有封国,封地全部纳入大汉朝廷管辖。
你这么来一句,会让那些诸侯王怎么想?”
曹襄咬了一口梨子毫不在乎的道:“我舅舅能推行下去,是他的本事,推行不下去了,我们依旧过自己的好日子。
我阻拦不住,还不允许我赞成一下,给我舅舅当一个先锋?”
云琅点点头,觉得曹襄的行为很符合一个勋贵的基本状态。
云琅自己也承认,勋贵们就没有一个好的,不干涉自己利益的时候跟谁都是最好的朋友,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利益,就丑态百出了。
不要说曹襄,他也是一样。
明知道刘彻的行为是真正的大一统行为,为后世统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后世民族大融合起到了真正的承前启后的作用,他一样觉得很别扭。
对错在利益面前一般都没有什么重要性。
所以,云琅很是钦佩历史上的改革者,他们是真正无畏的人,每一次改革,基本上都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他们用自己的汗水,乃至鲜血在努力的推进了中华社会的进程。
“说了那些话,也就是发泄一下不满,其实呢,屁用不顶,我们兄弟都扛不住的事情,指望那些被陛下豢养了多年的猪?
诸侯王如今只有活着的权力,其余的权力都被陛下派去的封国官员掌控了,诸侯王想要调动一百个甲士都要我舅舅同意,这种情况下,他们还造个屁的反。
最多去祖庙对着太祖高皇帝的灵位哭诉一番。
这些年,我舅舅算是真正的坐稳了皇位,你去民间打听打听,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人家可不知道办了无数好事的银行是你云琅的手笔,不知道遍布天下的医馆,药铺是你云琅率先发起的,不知道每一亭都必须有一座学堂的国策是你云琅挣来的,更不知道他们如今种进地里的好庄稼是你云琅自己一点点收集,培育的。
人家只会念叨我舅舅的好,只知道是我舅舅跟阿娇这夫妻两拿他们用来盖宫殿的钱给百姓办了无数好事。
更只会念叨是我舅舅把赋税降到了文皇帝时期的规模。
他们早就忘记了,赋税是我舅舅一点点加上去的这个事实,只知道我舅舅拿他们的钱粮打跑了匈奴,打服气周边无数的蛮族……是应该的。
我们在其中的贡献其实就是一个屁!
这些年啊,不论我们愿意不愿意,已经把我舅舅送上了神坛,他老人家现在就是神。
就因为如此,他老人家现在看所有人,就像神灵看蝼蚁一般,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想法。”
对于曹襄现在的状态,云琅很是欣慰,史书上,刘彻在年老之后才逐渐变得昏聩了。
壮年的刘彻,在他目光看盯着自己的江山的时候,他很少做出不合时宜的改革。
不论是云氏还是别的人,想要干点什么不符合刘彻心愿的事情,至少要等到他只把目光盯在后宫美人儿的身上的时候。
曹襄吃完了梨子,心情又变得很好了,拍拍云琅的膝盖道:“苏稚很不错啊,用我亚父的命逼迫母亲来泰山,这一手太高明了,是你出的主意吗?”
云琅摇头道:“不是的,是大司马自己的想法!”
曹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重重的挥挥拳头道:“这一次,该母亲为难了。” 富品中文
第一六五章长平的决断()
第一六五章长平的决断
长安,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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