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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见过云氏大女,总不至于说这孩子非云琅所生吧?”
许莫负苦笑道:“卓姬命中无子,偏偏云氏大女的面相与卓姬,云琅一脉相承,确实是这二人的血脉无疑。”
刘彻放下书本让隋越继续拿文书,等隋越将所有典律文书齐齐的放在他身边摆好。
就拍着这些书籍对许莫负道:“上达九天,下通幽冥,凡我中国莫不在这些典章管束之下!”
许莫负躬身道:“陛下为天之子,人中皇,此乃应有之意,只是莫要忘记焚表告知天地。”
刘彻点点头,对隋越道:“替朕恭送许侯出宫。”
许莫负在宫女的帮助下颤巍巍的起身,朝皇帝行礼之后,就在隋越的陪同下离开了未央宫。
宫外,大雪弥漫,整个世界都被白雪染成了白色,未央宫的视野极佳,放眼望去,长安城就在脚下,一道道煤烟升起,直插天空,终究敌不过天上的大雪,升空一丈,就被纷飞的大雪压制变得散乱,终究随风散去。
许莫负心血涌动,想要张嘴说这是烽烟遍地之兆,却终究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隋越亲手搀扶着许莫负下了高高的台阶,忍不住问道:“求老祖宗告知小子,何时可以飞黄腾达。”
许莫负看看隋越笑道:“你现在没有飞黄腾达吗?”
隋越笑道:“谁会嫌弃自己的官职小呢。”
许莫负笑了一声,再次看看隋越的面容,还伸出手摸摸隋越的眉毛道:“还真是一个福禄寿齐全的人,等你左脚有十斤重的时候,就到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隋越诧异的瞅瞅自己的左脚,再看看许莫负,他不知道自己该是欢喜还是该大哭一场,一只脚怎么可能有十斤重,一想到自己的脚肿大的如同白象蹄子,他就有些欲哭无泪。
想要问清楚,许莫负已经被宫女搀扶着上了步辇,四周的帘子垂下,迅速的消失在大雪之中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户万户梨花开!”
面对纷飞的大雪,曹襄诗兴大发,张口就是千古绝句,让李敢惊讶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云琅瞅了一眼端着青铜酒樽站在窗前诗兴大发的曹襄道:“有本事接下去才是好文采。”
曹襄潇洒的挥挥衣袖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续下去做什么,某家不觉得有什么样的文字配得上这样精彩的句子,与其勉强凑字不若留白。”
霍去病举起酒杯道:“此言大善!”
对于曹襄的剽窃,云琅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当一个人无耻到可以把剽窃来的东西融会贯通,最终变成自己学问的人,他是毫无办法的。
为曹襄的无耻痛饮三杯之后,李敢就连忙插话道:“我已经拜托射声校尉路博德,楼船校尉杨仆,希望他们能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带一带李陵。
就如阿琅所说,不让他北去,让他南下好了。”
霍去病听后连连点头道:“路博德屯驻丹阳,杨仆屯驻湘水,都是很好的战略要地。
丹阳兵艰苦耐战,是大汉国出好兵的地方,一旦李陵能在丹阳成军,到时候随楼船南下,剿灭南越国是大功一件,未必不能一战封侯。”
李敢张着大嘴笑道:“这就好,这就好,那孩子不能去北地,那就去南方见识一下,南方的蛮夷孱弱,只要大军开道,擒王杀将乃是必然之事。
来来来,做兄弟的敬三位兄长,总要我李氏后顾无忧才好。”
云琅也很高兴,据他所知,李陵是跟匈奴人打仗战死的,只要不去北方,去哪里都好。
如果他真的能够训练好五千丹阳大军,在南方就算是被那些拿着青铜,木棍的蛮夷包围,也是给他送军功,没有大碍的。
“这件事只限于我们几人知晓,莫要外传,否则,我的麻烦就大了。”
想到后果云琅不得不出言警告。
第一一四章倒霉的师徒()
第一一四章倒霉的师徒
谶纬是谶书跟纬书的合称,是“纬”“侯”“图”“谶”的总称。
在大汉时代,无事不可问鬼神,不论是婚丧嫁娶,还是修桥补路,出行架屋都要求神问卜。
这仅仅是民间,放在朝堂上,但凡有大事,更是要与上天沟通,求问凶吉。
这就造成了大汉朝方士,术士横行。
英明如文皇帝夜半在宣室召见贾谊的时候,也制造了著名的“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成语。
云琅在这一点上还是很原谅大汉人的。
毕竟,他们对自然地认知非常的初级,当大量的无法用个人智慧解释的事情发生之后,鬼神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云琅在始皇陵那个亡灵世界里待了很久,除过他自己这个异端之外,没有遇见过一个亡灵。
这就让他对谶纬之说既相信,又不相信。
如果不信,他就无法解释自己的存在,如果相信,他又觉得对不起他以前学的工科学问。
天师李少君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笑话……可是,许莫负这种老妖怪,如果没有一些过人之处,根本就活不到这个年纪。
吹嘘的越厉害的术士一般就越是短命,无数的术士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一点。
不能自圆其说的时候,就是他丧命之时。
而许莫负是一个例外,云琅至今还记得,他走进那个山谷见到许莫负时的场景。
看似和睦的对话里,却针锋相对……
自从见到许莫负之后,云琅就对鬼神之事绝口不提。
这种事情,太犯刘彻的忌讳了,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恶人,只怕未知的鬼魂……
因为鬼魂在传说可以自由穿越他的百万大军,可以无视他忠心耿耿的猛士,直接伤害到他。
李陵的事情确实如李敢所想的,是云琅确实觉得皇帝,卫青有些对不起李广,而李陵这个家伙的遭遇实在是太凄惨,又会连累到司马迁,他才咬着牙指点一下。
并且准备严密的监视一下整件事,看看自己一旦让历史发生改变之后会出现哪些不一样的神奇。
好在李敢没有去找卫青算账,更没有去殴打卫青,自然就没有霍去病拿箭射死他的事故。
每个人都活的好好地,这就是云琅最大的期望。
解决了李敢的事情,云琅心情大好,冒雪赶回了云氏,有一个好的结果,他只想在雪夜里抱着暖和的宋乔好好睡一觉。
云琅才回到上林苑,就被阿娇给叫过去了。
大长秋的脸色很奇怪,生平第一次盯着云琅看了很久,好像还有动手动脚的意思。
阿娇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云琅一进来,她就用一把锥子扎在云琅的手指上,云琅痛的尖叫一声,看着手指上汩汩的往外冒血,大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阿娇喊一声大长秋,大长秋就立刻出现在云琅身边,用指头蘸点云琅的血,然后塞嘴里品味片刻,然后吐一口血唾沫对阿娇道:“与常人无异。”
阿娇又取过一碗殷红的水递给大长秋道:“让他喝下去。”
云琅心惊胆颤的看着那碗水道:“这是什么?”
阿娇不耐烦的道:“快喝,喝完了再说。”
“喝之前你总要告诉我这是什么。”
“巫女的血水。”
“巫女的血水,从那一部分取的血水?”
“放心,不是秽血,是她的心头血。”
“不喝!”
云琅万般拒绝,无奈,敌不过大长秋,还是被他捏着鼻子灌下去了一碗血水。
而后云琅就捏着喉咙呕吐,吐得昏天黑地。
这样做很无礼,即便是在呕吐的时候,云琅心中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吐干净了,收拾了一下,云琅就坐在阿娇面前,喝了一杯茶漱漱口,等着阿娇给他一个明确的解释。
大长秋笑道:“救你呢。”
云琅翻了一下眼睛道:“何解?”
“许莫负在陛下面前说你不似生人。”
“这些老神棍早就该挫骨扬灰。”
“那就去,许莫负这一次可是下毒手了。”阿娇丢过来一方手帕示意云琅包一下伤口。
云琅一边包手指一边自嘲的笑道:“我给大汉国也算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也曾善待百姓,也曾为大汉国国库充盈殚精竭虑,这样一只一心为大汉国着想的孤魂野鬼,大汉国也不能容纳吗?”
阿娇正色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不可轻废。“
云琅点点头,缓缓起身,朝阿娇施礼之后,就落寞的走出来长门宫。
他没有再去乘坐马车,而是掏出一枝笛子,在风雪中用力的吹奏着,踩着半尺厚的白雪沿着小路走进了云氏。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印
没有脚步也没有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这首《小路》云琅极为喜欢,他嘴上的笛子吹奏着曲子,歌词却在脑海里响起,如同一支小小的合唱团。
两相宜!
阿娇站在长门宫主楼目送云琅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白雪中,重重的捶打一下窗棂道:“鬼神,鬼神,谁能捉一只鬼来给我看看,我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长秋!”
在阿娇暴怒的呼喝下大长秋鬼一般的出现在她身后,他听见阿娇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告诉许莫负,我要见到鬼,让她给我抓一只回来,不论是什么鬼,只要让我亲眼看到就成。
否则,我动不了她,我就拿她的子孙后辈来算账,告诉她,没有鬼,她的子孙后代就会全部变成刀下鬼!”
大长秋吃了一惊连忙道:“贵人,不妥啊。”
阿娇脸色铁青,气咻咻的看着大长秋道:“害怕许莫负对我不利?哈哈哈,告诉许莫负,不论她用梦魇还是谶术,只要伤害到我也算她过关。
一群是人不是人的家伙,现在全部都从深山老林里窜出来了,一个两个的都在用一些鬼神之术祸乱朝纲。
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阿彘怕死,我阿娇不怕,就让他们全部冲我来,弄不死我,我就弄死她全家!一个都不能少!”
“贵人三思,会闹出大乱子的。”
“乱就乱,这些年我就是太安静了,才让人家以为长门宫的人都成了软蛋,任人欺压。
我要让这些妖魔鬼怪们知道,我阿娇不但能母仪天下,也能提刀教训逆子悖孙!”
大长秋见阿娇主意已定,就低声道:“既然如此,光长门宫出手可不行,仆以为……”
阿娇听完大长秋的话,撇撇嘴道:“你真阴毒。”
大长秋嘿嘿笑道:“仆婢本来就是一个阴人!”
“那就去安排!”
大长秋躬身退下。
阿娇松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云琅远去的方向道:“我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啊。”
风雪中吹笛子很有韵味,就是跟埙这种乐器不太合拍,尤其是《小路》这首歌,要的是凄婉缠绵,而不是弄得跟鬼叫一般。
云琅吹着笛子转过灌木丛,就看见霍光一身孝衣站在廊道尽头吹埙。
云琅放下笛子,霍光也放下手里的埙,看着恩师,突然哭喊一声就一头扎进了师傅的怀里。
这孩子很少哭泣,或者说云琅从未见过他真正哭泣,小时候挨板子的哭声要多假有多假,那是策略,还算不得哭泣。
这一次不同,这家伙哭得肝肠寸断。
云琅本来满腹的怒火跟委屈,现在被徒弟这样一搅扰,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刚才受到的屈辱,揽住徒弟,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让他哭得痛快一些。
小孩子就该哭泣,就该宣泄情绪,而不是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承受本不该在这个年纪承受的痛苦。
“师……父……我父亲把……把……我……母亲……杀了,我该怎么办?”
云琅仰头瞅着雪花飞舞的天空无言以对……只能抱紧了徒弟,让他觉得还有人怜惜他,疼爱他……
第一零五章太宰之后无太宰()
第一零五章太宰之后无太宰
大雪纷纷而下,霍光的哭声从响亮逐渐变得黯哑。
又过了片刻,他从云琅的怀抱中直起身子抽噎着道:“我讨厌这种不能自控的时刻。”
云琅道:“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在师傅怀里哭,就多哭几次,要是混到你师傅我这个地步,想找个合适的怀抱哭泣都不可能了。”
“我决定忘掉这件事,您以为如何?”
“挺好的,两难之下逃跑不算懦夫。”
“只求您别看不起我。”
云琅笑道:“你要是知道了师傅的过往,就轮到师傅跟你说这句话了。”
“不会的,您是世间最好的人。”
听着霍光的痴话,云琅抬起头让雪花落在脸上,沉吟半晌道:“这是你的看法,有的人却恨我不死。”
霍光大声道:“弟子的看法就足矣代替任何人的看法,又说恩师不是的人,弟子会让他们改变看法的。”
云琅没有问霍光如何改变世人的看法,只是拍拍霍光被冻得通红的脸蛋道:“到底是长大了呀,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霍光闻言,一扫颓废之态,身子在风雪中站的笔直。
霍光自然不是来找师傅讨主意的。
事情他已经做完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除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能如何?
大汉朝以孝治国,不允许出现儿子告发父亲的事情,儿子告父亲,不论父亲有没有罪,儿子都需要发配边疆服苦役三年。
鲁国人跟随国君三战皆败北,孔子问其故,曰:家有老父尚在,恐衣食无着,不敢战死。
孔子曰:善!
有一个人偷了一只羊,儿子去官府告发父亲偷窃,令尹立刻下令杀了儿子,唯恐这件事传扬出去,败坏了民间的风气。
这些事霍光是知道的……
这就是读书使人迷惑的原因。
大道理谁都能说,落到个体身上,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云琅当然会好好地安慰他,霍光不需要,该知道的道理这孩子全知道,云琅不知道的某些道理他也很清楚,这时候再跟他讨论学问,那就太愚蠢了。
师徒两穿过偌大的云氏,没有理睬任何人,哪怕是宋乔召唤,他们俩也充耳不闻。
踩着厚厚的雪,沿着青石小径进了松林。
云琅不说话,霍光也不说话,老虎绕着两人转圈子,哪怕在雪地里打滚,也不能让这两人脸上稍有笑容。
只要家主走进了松林,梁翁就会守在入口处,不许任何人进入。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挡不住何愁有的,因此,当云琅师徒站在陵卫大营里面的时候,何愁有也进来了。
“这些泥塑……”
霍光很是疑惑,他终于明白师傅以前不知所踪的时候,把时间都消耗在哪里了。
“每一个泥塑里面都有一个你的长辈。”
“您杀了我西北理工所有的人?”霍光的脸皮有些抽搐,
关于西北理工为何只有他们师徒两的事情,霍光曾经问过,云琅总是笑而不答。
而在一个很小却很重要的圈子里却流传着师傅杀光同门,独占西北理工的可怕故事。
“泥塑里面的尸骨其实还不算我西北理工的人。”
霍光松了一口气,只要师傅没干那种可怕的事情就好,只要不是西北理工的人,死几个霍光并不在意。
“我是太宰!”
云琅看着徒弟的眼睛轻声道。
霍光不解的道:“大汉国已经没有太宰这个职位了……”话音刚落,霍光的神色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因为,他从泥塑甲士的着装上看出了端倪。
“你师傅是始皇帝座下太宰!”何愁有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云琅瞅了何愁有一眼道:“你说的不对,我不是始皇帝的太宰,我是太宰的太宰。”
霍光朝何愁有施礼问道:“敢问何师傅在大秦担任何职?”
何愁有冷笑道:“我乃大汉涉安侯。”
云琅讥讽道:“涉安侯是陛下给匈奴左贤王於单的。”
何愁有道:“你明明知道是给我的。”
“你能出门告诉别人你是大汉涉安侯吗?”
“你敢出门告诉别人你是大秦始皇帝座下太宰?”
“我从来就不是始皇帝座下太宰,我是太宰的太宰。”
霍光看着吵起来的两位师傅,多日不见的笑容终于浮上面颊。
长辈吵架,做晚辈的最好干点别的事情。
于是,霍光就离开了两位师傅,由老虎陪着在空旷的山洞里漫步,几乎每走一步都有新的发现。
在一座石屋子里面,陈设简单,却不像是给死人准备的,这里有笔墨纸砚,也有床榻被褥,甚至还有熏香炉跟鹤嘴宫灯,一套式样古朴的衣衫挂在衣架上,看看大小,霍光知道这是按照师傅身材制作的衣衫。
只是帽架上还扣着一顶破烂的乌纱冠,与衣衫极为不协调。
乌纱冠虽然残破,却非常的干净,这该是师傅的特点。
他取下帽子扣在头上,瞅着铜镜里模糊的模样,霍光的心情变得激荡起来。
这该是师傅心底最隐秘的秘密吧。
大秦的衣冠厚重博大却不精致,与大汉官员的衣衫无法媲美,霍光小心的把帽子放回原位。
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两位师傅都笑眯眯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
“我早就说过,这孩子自己能想通的,指望他这样的小混蛋钻牛角尖,你想多了。”
何愁有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说话还是非常的不留口德。
云琅笑着对霍光道:“里面的那身衣裳可不是给我准备的,准确的说是给你准备的,以后,你就是我西北理工的第三代太宰。这里是始皇陵的一部分,更深的甬道已经被师傅跟何师傅用火药彻底封闭了。
大秦帝国既然已经灭亡了,他就该陷入沉睡,失败者没有资格再说什么天下。
而那些妄图反汉复秦之人全是一些螳臂当车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