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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侯虽然与陛下亲厚,也不能越厨代庖吧?“
何愁有站起身俯身瞅着朱买臣冷笑道:“你以为老夫在代替谁说话?”
朱买臣涩声道:“既然如此,陛下只需从长安选一胥吏就能治理好受降城,缘何将本官从天南调来北地?”
何愁有背着手走了两步道:“尔身为陛下鹰犬,命你牵马坠蹬是荣耀,命你俯身为上马石也是荣耀,陛下也就是看见你还有三分才干,这才受降城如此重地托付于你,缘何胸中会有如许多的怨愤?”
朱买臣长叹一声道:“云琅的这份见面礼给的好啊,一下子就把某家满腔的热血给弄得冰冰凉。
何侯这一番话更是说的妙到毫巅,想我朱买臣昔日只是一介土农,受先帝简拔于粪土之中,皇家洪恩此生虽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莫说如今只是有志难申,即便是更加糟糕的境遇,朱买臣也当甘之如饴才对。”
何愁有冷笑道:“莫要说气话,更不要怀恨于心,老夫说话历来如此,与其用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人误会,不如把事情的本质说出来。
陛下仁慈,会顾虑你们这些人的颜面,老夫不同,老夫就是一介阉人,乃是陛下的奴仆,我只要求你们把事情办好,至于颜面,那是陛下才会考虑的事情,老夫不管!”
朱买臣悲愤的抬起头咆哮道:“治理地方,萧规曹随虽然重要,可是,也要趁势而动,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策略可以沿用百年。
受降城现在施行的策略可能非常适合受降城,可是当受降城繁荣到了一定程度,整个城池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时候如果再死抱着旧有的一套不丢掉,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陛下!“
何愁有冷笑一声道:“云琅说他的那一套可以用三十年不止,你就先用着吧!”
“三十年?”朱买臣的眼珠子都红了。
何愁有笑道:“没错,三十年,你坚持三十年之后自然会有别人来继续接替你。”
朱买臣被三十年这个数字吓坏了,咬着牙让自己安静下来涩声道:“某家可能活不过三十年。”
何愁有非常随意的道:“干着看吧,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受降城与其余城池不同,这里的赋税都是要进入少府宝库的,并非送入国库!”
朱买臣惨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本官如今也算是天子家臣?”
何愁有非常认真地点头道:“自然是,否则我如何会用如此苛刻的话语跟你说话?”
说完话,何愁有就扬长而去,朱买臣扶着受降城特有的高高的桌案不断地喘着粗气,猛然间怒吼一声道:“气煞我也!”
然后就挥动双臂,将桌案上的竹简,笔墨,文书,全部扫落在地,犹不解恨,又拿脚将几根秃笔尽数踩断,这才泱泱的坐在椅子上,瞅着天花板发愣。
在荒原上赶路,骑马比坐车舒服多了,因此,云琅跟曹襄两个人在荒原上会和之后就并辔而行。
“你为什么要殴打朱买臣啊?你打的又不重,鼻子流点血人家回去擦洗一下又跟没事人一样,起不到殴打的作用,我想帮你你有不肯,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此时的阳光不是很猛烈,曹襄掀开斗笠问云琅。
“主要是我跟何愁有提了很多的条件,这些条件会把朱买臣的手脚绑缚的死死的,一点缝隙都不给朱买臣,我怕他被活活气死,所以就先期让他感受一下,后面再接受何愁有的话,就能忍耐的住了。”
云琅同样把斗笠掀开,很认真的回答了曹襄的话。
“我母亲评价朱买臣这个人的时候说他是难得的干练之人,被你这么糟蹋,他会甘心吗?”
云琅笑道:“怎么就不甘心了,他朱买臣出身贫寒,这么些年来也算是享受了足够多的荣华富贵。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过富贵且有权柄的日子,这样的人,你让他很有骨气的放弃目前的财富地位去为志向张目,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啊,最后他一定会接受何愁有安排的。
你也知道,何愁有在我们面前可能还有几分仁慈,对待别人,哼哼,他能把人活活的折磨死。”
曹襄朝四周瞅瞅,没看见何愁有这次大声笑道:“那个老贼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恶心人。
不过啊,话说回来了,他对你算是真的不错了。”
云琅抓抓头发叹口气道:“我这一半的头皮就是因为何愁有才产生的,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弄死这个老贼,这个想法无数次的在我脑袋里出现,又被我生生的给压下去了。”
曹襄嘿嘿笑道:“在我的心里,何愁有早就死了,还是经历了一百八十中最残酷的刑罚之后才死掉的。
你看看现在,这老贼不在,连天空都格外的蓝一些。”
云琅摇头道:“别高兴的太早,陛下要来白狼口,何愁有一定会赶去白狼口护驾的,最晚明天,他就会追上我们。”
曹襄点点头,情绪有点失落。
卫伉的情绪更加低落,他一直想要跟云琅,曹襄一起骑马的,却被苏稚硬是给拉着上了牛车,理由是担心他从马上摔下来给摔死。
卫伉打死都不跟苏稚待在一辆牛车上,而是选择了一辆装载了最多草料的牛车,爬到最顶上,然后就躺在上面看蓝天白云,不论苏稚在别的牛车上怎么呼唤,他也不为所动。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跟随霍去病一起出征,一起围剿马贼,一起驱赶追杀不受大汉约束的异族人,算是真正经历了战阵。
这半年时间里,卫伉还是有些斩获的,斩首三级,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已经被何愁有勘验之后,被云琅记录在案。
就这一点,云琅不得不承认,卫青最没用的儿子,上了战场之后也能凭借自己的箭术获得战功。
云琅不敢想,如果卫青对卫伉的要求如果跟霍去病一样的严苛,这小子的前途应该不会太差。
大汉人都相信,一旦家族中出现了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就会消耗掉家族中的大部分气运。
卫青认为自己能达到位极人臣的地步,那么,这个时候他就不该有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儿子。
也不可能出现一个这样的妖孽。
当然,这种认为是站在皇帝立场上看法。
卫伉已经计算过了无数遍,半年时间才斩首三级,按照这个速度,他想要斩首三百级,就要在这里待一百五十年……
杀过人的卫伉对苏稚就不是非常害怕了。
因此,当苏稚从另外一辆牛车上给他丢过来一块甜瓜,他就非常自然的接住了。
“子玉,到了白狼口,你想见你耶耶吗?”
苏稚很想知道卫伉现在的心情。
卫伉吃了一口甜瓜道:“除死无大难!”
“要不,我帮你裹上伤巾,涂点血,就说你在跟异族人作战的时候负伤了,那样一来,你耶耶会不会少打你两下?”
卫伉忧郁的从牛车顶上探出头来,冲着苏稚苦笑道:“我耶耶想要打我,我就算是快要死了,他一样会动手的。”
“那可如何是好,你现在只斩首三级,还差两百九十七个人头呢,这没办法交差啊。”
卫伉悲伤地哀嚎一声,又在脑袋上用力的捶打两下,扯着嗓子对苏稚道:“苏稚姐姐,我在白狼口一定会拼死作战的,如果我战死了,就劳烦你把我的尸体拼凑齐全了,给我娘送回去,就说我对不起她!”
第一七六章跟风押宝()
第一七六章跟风押宝
(卫伉杀奴一百年才能凑够人头,这不是错误啊,我开始写一百五十年的,换一种意境读书啊,五十年,一百年,一百五十年对卫伉没区别啊!!!!!)
当幕烟再一次见到马老六的时候,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那个彪悍的如同豹子一般的家伙,刚刚走进烽燧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幕烟大吃一惊,向外面瞅瞅,看不见另外两个人,连忙问道:“可是遇见匈奴了?”
马老六呵呵笑道:“他们在三十里外,派人去接吧。”
幕烟瞅着马老六深陷的眼窝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马老六笑道:“在受降城就没有合过眼……”
恼怒的幕烟哪里会猜不到是怎么回事,愤怒的将马老六丢在地上吼道:“别告诉我你在受降城的五天都在胡作非为!”
马老六努力从桌子上取过水罐,猛猛的喝了一罐子水,放下水罐道:“有今日没明天的,放肆也就这一次,不过,真的很过瘾啊。
知道不,耶耶把军司马赏赐的一锭金子花的干干净净才回来的。”
幕烟抬腿在马老六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干脆死在青楼里算了!”
马老六笑道:“死在里面其实也不错,要不是想着你整日里担惊受怕的没个定数,我真没打算这么早回来。”
幕烟见马老六开始说正事了,就板着脸道:“受降城怎么说?”
马老六笑道:“开始的时候,军司马云琅希望我们去点燃草原,他们趁机寻找战机捞军功。
你也知道,我们白狼口是没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谈条件的,都要死的人了,谁还在乎背负什么恶名,所以我就答应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受降城里的大军,开始全军出动了,而军司马云琅也没有再说点燃草原的事情。
我觉得事情不对,就赶紧回来了,你知道不,我走的时候啊,霍将军也开始向咱们白狼口出发了。”
幕烟皱眉道:“出了什么事情?”
马老六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呢,这个变化对我烽燧是很有好处的,我们只要多等几天就会知道。
现在,就让某家大睡一阵,匈奴人不来莫要唤我!”
马老六说着话就艰难的爬起来,努力爬上了烽燧,来到自己狗窝一般的床铺跟前,轰然倒在上面,转瞬间就鼾声如雷。
刘彻扶着长剑从战马上跳下来,长长的红色披风拖在地上,拂过地上的碎石,杂草。
卫青瞪了一眼那个想要帮皇帝把披风拉起来的宦官,走到刘彻身边道:“陛下,今日还有三十里路没有走,不宜在此地逗留。”
刘彻瞅瞅依旧在行军的大军,微微摇摇头,就从草丛里捡起一颗骷髅头拿在手上道:“这是我汉人,还是匈奴人?”
卫青打量了一下那颗干枯的骷髅道:“是匈奴人!”
刘彻听卫青说的如此干脆,流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卫青笑道:“陛下,请看这颗骷髅颅骨上的三角孔,人的颅骨极为坚硬,匈奴人的狼牙箭不能射穿颅骨,能造成如此伤口的只有我大汉的破甲利器破甲锥!
这样的羽箭普通将士并没有配备,能配备破甲锥的,大多是我大汉军中的善射者。”
卫青说着话,就从背后的箭壶里取出一枝破甲锥,轻轻地塞进骷髅颅骨上的破洞,结果,破甲锥的三角形孔洞正好容纳半只箭头进去。
卫青笑道:“破甲锥深入颅骨寸半,这人死定了。”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随手丢掉颅骨笑道:“既然不是我大汉子民,曝尸荒野也是应有之意。
小黄门匆匆的端来铜盆,伺候刘彻洗手,用白绢擦干手之后,刘彻就瞅着荒草中时隐时现的白骨道:“这里该是一个战场吧!”
一身黑色铁铠的公孙敖瓮声瓮气的道:“回陛下的话,这场战争距离现在并不算远,甚至不超过四十年,此地属于云中郡所辖缘胡山,文皇帝后元二年,匈奴左屠耆王与宰相申屠嘉大战于此。
家祖参与战事,据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刘彻看了一眼公孙弘道:“将门世家,可敬可叹!
只是这一场大战之后,我祖文皇帝就颁诏曰: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命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
诸位爱卿,你们以为我祖文皇帝所命如何?”
刘彻问的这句话明显就不指望这些人来回答,谁都知道吗,面前的这位皇帝有什么样的雄心,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只有傻瓜才会去评论文皇帝,不论对错,如何评论都是大不敬!
刘彻自言自语道:“当时国力衰弱,大汉支应不起连绵不断的战争,所以,不论有什么样的羞辱都只好忍下来。
希望能通过和亲,焐热这群禽兽之心……”
刘彻说到这里已经愤怒的不能自己,恨恨的抽出长剑,一剑砍碎那颗骷髅冲着卫青,公孙弘,公孙敖咆哮道:“朕要所有的奴贼都去死!”
卫青等人单膝跪地拱手道:“臣等遵命,定不让一个奴贼活命!”
刘彻踩着一个小黄门的后背上了战马,冷冷的对卫青道:“加快速度,朕的心在燃烧,已经等不及要去看看奴贼到底是何等的张狂!”
卫青与公孙弘对视一眼,然后点头道:“微臣遵命!中军,吹号,我们今晚要在安陶扎营!”
中军听命,重复一遍军令之后,就迅速的将将令传达到了屯将,很快,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在缓缓行军的大军,速度明显加快,一万两千大军铺天盖地一般向北方涌去。
霍去病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防守的将军,他的骑兵大军,在来到白狼口之后就丢下辎重,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向东方杀了过去。
迟滞敌军,不能被动的防守,边战边退才是正理。
幕烟眼瞅着霍去病带着两千五百骑兵进了荒原就感慨万千,他对骑都尉的装备武械羡慕到了极点。
马老六咬着甜瓜伸脖子朝外看了一眼道:“两千五百人的铁铠,每匹战马身上都裹着皮甲,一水的破甲锥弩箭,弩弓,再看看人家背上的短矛都比我们的长矛锋利,我在受降城还看到了大量的投石车,弹丸都是特意琢磨过的,鹅卵石,弩车这东西长安城守军估计都没有他们多。
屯将,你就别眼红了,什么人什么命,强求不得。
我现在就盼着军司马云琅来的时候能把投石机跟弩车都带上,这样一来,我们活命的希望会更大。”
幕烟目送霍去病的大军进了荒原最终消失,这才回过头看着马老六道:“骑都尉这算不算是空群而出?”
马老六丢掉薄薄的瓜皮擦一把胡须上的汁水道:“这必然是空群而出啊,这一次骑都尉赌的很大。
屯将,这就让我老马看不明白了,以骑都尉军司马的性子,要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可能性不大啊。”
幕烟右拳捶在左手心急躁的道:“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否则,骑都尉不可能如此的不要命!”
马老六笑道:“屯将,我们最好也做好准备,我总觉得能让骑都尉这些娇贵的子弟不惜性命的去作战,后面的好处一定会大的吓人!”
幕烟看着马老六重重的点点头道:“说的在理啊,我们这些贱命即便是陪着那些膏粱子弟拼掉了也不亏。
老马,这几天你一定要辛苦些,带着斥候走远一些,好好地把事情弄明白,我要给弟兄们一个明确的交代!”
第一七七章做大事惜身()
第一七七章做大事惜身
战马奔跑起来,霍去病就显得非常惬意,虽然前方有可能会出现两万匈奴大军,等待战斗的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一旦开始战斗,他的生命就会攀上最浓烈的巅峰。
这里不是浅草才能没马蹄的长安,而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边地草原。
乌骓马从草丛里窜出来的时候,即便是远处的饿狼也哀鸣一声向更远处逃遁。
骑都尉的斥候在更远处四处奔驰,在更加遥远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山峦站立在那里,而右贤王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真默默地看着脚下的大地。
他看见了骑都尉,也看见了霍去病,毕竟,霍去病身后那张巨大的红色旗帜,足矣表明他的身份。
“赫尔度,这就是那支去了河西的汉军吗?”
右贤王轻声问道,他似乎在担心声音稍微大一些就把那群刚刚进入埋伏圈的小老鼠吓跑。
右贤王麾下大当户赫尔度回答道:“是这样的,这一次,就让我们在这里把他们都埋葬掉吧。”
右贤王摇头道:“不埋葬,我要他们的尸体被野狼吞掉,我要让他们的灵魂永远不得升天,只能没日没夜的在这片荒原上哀嚎。”
大当户赫尔度对右贤王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告诉他,匈奴人是狼,汉人是羊,狼吃羊天经地义。
如今,雄壮的饿狼被带角的山羊狠狠地顶了一下,只要是一只有尊严的饿狼都会报复回去的,更何况,右贤王这样的英雄!
霍去病停住了马蹄……
右贤王万分的失望,只要骑都尉再前进一里地,就能完美的进入埋伏圈。
赵破奴撕扯了一口干羊肉,费力的吞咽下去,喝了一口水就对身边的亲兵道:“试试看,能不能把匈奴人引出来。”
亲兵苦笑道:“斥候已经进入人家的圈子半里地了,要是再前进,就会被人家乱箭射死的。”
赵破奴笑道:;这一次耶耶去,你们看着点。”
赵破奴正要打马离开,战马缰绳却被李敢一把拉住。
“不能冒险,也不能现在就把右贤王引出来,我们比匈奴人更需要时间。”
赵破奴悻悻的道:“狼都跑到五里地以外了,他们为什么,凭什么,认为我们不会发现他们?”
李敢笑道:“我父亲说过,匈奴人总以为草原是他们的,认为我们不可能懂这些。”
霍去病怒道:“刚才是谁说前面的山包飞鸟投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
李敢的黑脸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倒是赵破奴钦佩的看着霍去病道:“将军,还是你心细如发。”
霍去病停下马蹄瞅着远处的山包道:“是何愁有这个老贼告诉我的。”
李敢左右瞅瞅没看见何愁有。
霍去病冷哼一声道:“老贼说了,那个山包就是一个狼山,他的八匹狼就是在那里捉到的,还说他第二次再想去捉狼,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山上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给吓得退回来了。
这座狼山丢了八匹狼,所以对人非常的敏感,只要有人靠近,狼群就会嚎叫警告群狼注意。
我们都靠近五里之内了,狼山上还没有出现狼嚎,这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