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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这么说可是客气了。”张树亭见王琴堂主动要与自己干杯,也不由急忙起身端了酒杯,豪爽道,“这杯酒还是由我来敬……”
但张树亭话没说完,就觉肚中又是一阵难受,似乎有许多东西直往上顶。一时间,张树亭又不由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嘴,只担心肚中食物会瞬间喷出。
应该说,张树亭这个难受动作,别人没有注意或没看到,七丫头却完全注意和看到了。不但注意和看到了,似乎还有一种急切流露在了脸上。所以,就见张树亭强压住肚中难受,刚想与老知事喝酒,就见隔桌坐着的七丫头突然站起说话了。
“张东家,王老伯,你们且慢,七丫头有话要说!”就听七丫头开口道。
王琴堂一听,举着的酒杯就不由首先停住,然后笑笑地冲七丫头道:
“我与张掌柜喝酒,七丫头要有什么话说?”
七丫头便先看一眼张树亭,接着再看一眼王琴堂道:
“刚才我已看出了,王老伯是不能喝酒,而张东家呢,能喝是能喝,但毕竟昨天还病着,之前又喝下不少,恐怕也不能多喝了。”
说到此,就见七丫头又是用她那双大眼睛看张树亭,还有王琴堂,看罢又道:
“所以,依七丫头看,王老伯少喝,张东家也该少喝。”
说罢,见王琴堂和张树亭对看一眼,都举了洒杯僵在哪儿,不知是驳了她的话喝好,还是听了她的话就些打住不喝。就听七丫头又说话了。
“依我看,你们每人只喝半杯,多出的酒,由七丫头我替你们喝!”
说着,也不等张树亭和王琴堂说什么,便抢了他们手中的杯子,将每人杯中一半的酒倒入自己杯中,然后,又是举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现在,你们俩可以干了!”待七丫头喝罢,就见她又如男孩子般豪爽地一抹嘴道。
如果说,张树亭下意识地一抚嘴,大家没有注意到。但刚才七丫头替酒,大家可是全看到了。不但看到了,更是从七丫头看张树亭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也正因为大家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者说,也正因为一个是润泉涌烧锅的年轻东家,一个又是待嫁而一直没有嫁出的老姑娘,大家见了,又不好多说什么,又不由拿眼来看张树亭。
而张树亭呢,尽管自己喝下这杯酒确实感到有些为难,但让一个丫头家替自己喝,又感到丢面子和浑身不自在,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或者说,如果不是七丫头,而是换作别的男子要替他喝下这半杯酒,张树亭定会不让,不但不让,说不定还会大怒。
但面对一个好心女子,尤其这女子又不是别的女人,又正是正定鹿掌柜最宠爱的小女儿。即便是看在鹿掌柜的面子上,张树亭也不敢拂她的面子。只是张树亭怎么想,大家并不知情。见张树亭始终不吭气,大家又不由拿眼看他作如何反应,但别的又没有看出,只看到张树亭的脸腾一下再次红了。
可也正在他为难间,就听王琴堂竟是哈哈一笑道:
“看来就数七丫头最善解人意了,来、来、来,张掌柜,这半杯酒无论如何我们是要喝下下了!”
说着,王琴堂又是先举杯喝下。张树亭见了,再不敢犹豫,也是一口喝下。
说话间,其他两桌围坐的王琴堂家人都吃好喝好,悄悄撤了。张树亭他们这一桌仍是在喝。但这时喝,主要又是七丫头的姑夫、王琴堂的儿子们,还有七丫头的表兄在喝了。
他们也时不时要劝张树亭,但都被七丫头挡开了,或由七丫头替他喝了。大家见了,尽管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更是觉得这个七丫头,可能真对润泉涌烧锅年轻东家起了爱慕之心。但又一想,这丫头本就是男孩子性格,酒桌上的事又当不得真。
而张树亭呢,尽管心里早有些别扭,也想快快结束这场酒席。但见王琴堂酒虽然一滴都不沾了,但谈兴却一直很浓,也只好强忍着肚中难受与老知事攀谈。
就这样,一场酒,从正午一直喝到半下午才算告停。随后,张树亭也才知道,原来邯郸人待客竟与别处又有不同,如果不能把客人喝趴下,那就只能把自己喝趴下。不然,是会惹外人笑话的。
也正因为此,一场酒喝下来,王琴堂的儿子们连同七丫头的姑夫还有七丫头的表兄都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七丫头的姑夫还有七丫头的表兄连同七丫头又都是由姑夫的家人接走。
而张树亭呢,尽管喝得不多和到最后都被七丫头挡下,不喝。但毕竟已有几杯酒下肚,再加上肚里没食和身子虚着,从一开始就难受得不行,到最后,尽管肚里的东西被自己强压着没有吐出,但也晕头晕脑地醉了,以至最后自己是如何走出饭堂,又是走到何处都无知觉。
只是一觉儿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盖着一床棉被睡在床上,床头长条桌上又亮着烛光。再远一些的周围又是漆黑一团。再听,四周围又是寂静无声。闻一闻,又是满屋酒气。
张树亭不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待爬起,又见床头长条桌上不但亮着蜡烛,还放有笔墨纸砚和一大堆字画书籍。这才看清楚自己完全是在一个陌生所在。
一时间,张树亭又不由挣扎着往外走,待走出门外,借着朦胧夜色,又发现这是一处只有三间东屋的小院,几步开外还有一月亮门口,不觉更加陌生。
可也正在他纳闷间,就听月亮门外有脚步声响,接着,又见一人闪身走进门来。
“醒了张掌柜!”走来之人显然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张树亭,不由朗声问道。
第九十三章 是一个机会()
第九十三章是一个机会
张树亭闻声不由抬头细看,其实不用抬头细看,只听声音,张树亭也知道走进来的又不是别人,又正是老知事王琴堂。
但不见老知事还没什么,一见是老知事,张树亭更有些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不由问道:
“老人家,我这是在哪儿?”
就见王琴堂边快步往里走,边哈哈一笑道:
“在我家呀!难道张掌柜忘了?!”
要说忘记,张树亭也确实忘记了。或者说,自半下午大家都喝多酒纷纷离开之时,张树亭还记得,还准备随七丫头她们一同离开,重回客栈休息,待第二天再来老知事家看望。
但当时老知事王琴堂却死活不让他走。不但老知事不让他走,老知事的儿子们还是七丫头的姑夫也不让他走。尽管当时他们醉得连话都说不成句子,但那坚决留他的意思却在。所以,最后又是被老知事王琴堂强行安排在主院右侧一座有着三间房子的清静小跨院里休息了。
但要说起这个小跨院,又不是别处,又算得上是王琴堂的书房和修身养性之地,更是被王琴堂习惯称作“寒士居”的一个所在。后来人都知道,王琴堂历来喜爱画梅,所画梅花争寒斗艳傲然怒放,堪称当地一绝,而他大部分习作又都是在此完成。
只是张树亭还有所不知的是,为保持这样一个清静所在,在平日里,王琴堂都是不许他的家人随便跨进,每天打扫整理又都是他亲自所为。
可就在这个下午,王琴堂刚将他安排到这里,几乎还没躺下,他便再控制不住,哇一声大吐起来,这一吐,又是翻江倒海,把两天吃进的东西,又全部吐出。只弄了一处雅静的“寒士居”满屋酒气,污秽不堪。最后又是老知事亲自为他收拾。而张树亭呢,吐罢又是再不醒人世。
所以,待他醒来,仍是闻到满屋酒气,原因也在这里。待醒后,又是对当时情形一点记忆没有,甚至为不给老知事添麻烦,自己如何坚持回客栈的情形也全无记忆。
什么叫记忆断档,这时的情形,恐怕就属记忆断档。
也正因为大脑记忆断档,张树亭不但对自己如何大吐没有一点记忆,对自己此时如何就在这里,也懵然无知。
“来,外面天凉,还是快进屋坐吧。”老知事王琴堂答罢,见张树亭仍愣着,便又这样催促道。
“都怪老夫,见你来,老夫光顾着高兴了,连你身子还虚着都忘了,还劝你喝酒。”待二人进屋坐下,看着张树亭仍一脸难受的样子,又无不歉意道。
说罢,又是道:
“肚里一定还难受着吧,老夫已叫人熬好了小米粥,一会儿叫她们端来,趁热吃下,恐怕就好受些了。”
此时,张树亭肚里仍确实难受着,不但肚里难受,还仍感头重脚轻,饭自是吃不下。所以,听老知事这样说,便忙道:
“我不饿,就不劳老人家费心了。”
“怎么会不饿,现在都过一更天了,怎么能不饿?你等着,老夫现在就叫人把粥端来。”
说着,老知事也不等张树亭再说什么,站起身又直往外走去。
张树亭这才知道,原来天已过一更,自己睡下的时间也确实长了些。
但粥没端来之前,张树亭是不想吃,待粥被端来,在老知事的催促下勉强喝下之后,张树亭又突然感到头也不沉了,浑身也有了力气。关键还是,肚里又不再那么难受了。到第二天,身体又是完全恢复了过来。
待身体恢复后,张树亭又是跟了老知事走访了邯郸不少地方,也随老知事拜访了当地不少业主,晚上更是与老知事夜夜长谈。一时间,张树亭就觉着自己的眼界是真得开阔了不少。不但眼界宽了,对以后润泉涌烧锅的路子该如何走,也有了一个完整的打算。
所以,什么叫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时此刻,在张树亭的感觉里,与老知事的几天接触,就真有了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说话间,已是五天过去。五天里,七丫头又是每天都要来王琴堂家,与张树亭说上一会儿话。所以,待五天后,张树亭恋恋不舍拜别老知事,开始往大名进发时,七丫头又是死活一定也要跟上。
张树亭一见,又是无奈摇头,知道这个七丫头真是被鹿掌柜宠坏了。不过,又一想,尽管带上她,一路上,一男一女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但若不带上她,待她什么时候想回正定,还得由她姑夫的家人去送,反倒麻烦。所以,也只好同意让她随行,一同到大名。
待到大名府润泉涌烧锅分,按原定打算,张树亭是先在这里等祁占奎音讯,再做打算。但也正因为有了七丫头跟随张树亭深感不便,也就不再准备等,而是稍做停留,便留下口信,于第二天就往回返。也是一路催马急行,隔天到达正定,第四天便回到了安肃县城。
不过,待一回到烧锅,张树亭又没有先做别的,而是先走了一趟北烧锅,他要先把临离开邯郸时,老知事托付给他的一件事办了。
这件事,说来又不是别事。正是当年王琴堂在安肃县当知事时,北烧锅主张连启假借去县公署吃饭,而放到他那里的三个盘子。
要是说起,这三个盘子,又非一般盘子,就见其中两个大小形状尺寸颜色皆相同,均是高沿儿青花大瓷盘。只是盘底花纹,一个是祥云图案,一个是田园风光,应该算作一对。
再有一个,又是厚底红釉盘子,盘底图案,是一枝梅花和几棵青竹,梅花暗香浮动,青竹清俗雅脱,竹旁,又录小诗一首:一生从未画梅花,不识孤山处士家。今日画梅兼画竹,岁寒心事满烟霞。看过,总给人一种丝丝春风拂面之感。
这一切,张树亭当然看不出,但从老知事将它们交给他时的那种严肃表情,他就觉出这非一般之物。所以一路上都倍加小心,待回到安肃县,又是什么都没做,便先奔了北烧锅。待见到张连启,又是按老知事说的,过多的话也不说,只管交给他就是了。
而要说起这三个盘子,老知事王琴堂之所以到离任都没有还给张连启,还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个张连启是个有凡机的难缠小人,这件事处理不好,只会让他再动心思前来纠缠,所以一直故意没还。待离任前,又是出了润泉涌烧锅窖池被破坏一事,背后主使又恰是张连启。
当时,老知事王琴堂要站出替润泉涌烧锅说话,一方面是出于正义,另一方面也是盼着张连启知道自己离任在际,能够主动上门来取,可不知为何,张连启竟没有。这才带回邯郸,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物归原主。张树亭一来,又恰恰是一个机会。
第九十四章 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
第九十四章突然跪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王琴堂在将三个宝盘交给他他转交给张连启的同时,也同时将一幅梅花图赠送给他,并当着他面,在图旁临时挥毫写就:生成冰雪姿,不借春阴养。羞争群卉艳,肯结松竹党四句诗。
写罢,又是朗声笑道:
“老夫虽然天资拙劣,为人也不圆滑,但这辈子却是独喜梅花,也一直要求自己如这梅花一样,不甘倔服于严寒雪霜,能够当当正正做人!”
张树亭听罢,又是郑重点头,知道老知事这是在借梅花暗示自己。
只是很后来,张树亭也才知道,老知事王琴堂不但当得好知事,画梅更是堪称一绝,且梅花在他笔下疏枝高洁,花韵冷艳,更有暗香浮动之感。
但最关键的又不是这些,最关键的还是,自邯郸归来后,如果说张树亭对烧锅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思路更清楚了,倒不如说,他改变烧锅现状的决心更大了。
所以,自邯郸归来之后,张树亭按老知事的吩咐,在养子张玉萍的帮助下,认真书写整理老祖宗留下的那些烧酒规矩和秘决,并将甑口上老杨的烧酒方法融入其中之外,还用一年时间,将崔大海甑口上的窖池,全部按老杨的方法进行了改造,一时间,使润泉涌烧锅酒窖香更加浓郁,酒香回味更加悠长。使钟情喝润泉涌烧锅酒的人越来越多。
不但喝润泉涌烧锅酒的人越来越多起来,自邯郸归来之后,又是用两年时间,在有了保定城、大名府、河间城、顺德城、正定城、北京城、天津卫分基础上,又是不拘一格,分别在武定城和邯郸城顺利设立分。
或者说,以前在外地设立一家分,从选址选人到分正常运转,并被当地人普遍认可,要需要三到五年时间。而武定城和邯郸城两家分,从选址选人到正常运转,并被当地人普遍认可,只用了两年时间。
当然,润泉涌烧锅邯郸分的顺利设立,还与老知事王琴堂和七丫头姑夫的大力帮助有很大关系。或者说,张树亭的一趟邯郸之行,不但收获了眼界,其实还收获了一家润泉涌烧锅邯郸分。
转眼间,时光流逝,一晃已是十几年过去。十几年过去,烧锅仍是烧锅,老城仍旧是老城,但这时安肃县已改称徐水县,县公署也改称县政府。
这时再看张树亭,十几年前,张树亭人长是白和瘦,说话办事还容易冲动。但这时候,人又显得黑和胖了,黑和胖中又透着一股子沉稳和刚毅,就仿佛从蝉壳中刚刚脱出的幼蝉,经过风吹日晒,又一下子变得刚健有力起来一样。
但此时最关键的又不是这些,最关键的还是张树亭本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这时候,说话办事就显得更加沉稳老练,更加地不拖泥带水。不但沉稳老练和从不拖泥带水,在关乎当时商户利益和徐水商业发展上,更是敢向徐水政府坦诚直言,一时间,在徐水商界的声望也是与日俱增。
而十几年过去,张树亭的四个儿女都相继长大成人。但十几年过去,家里变化也是巨大。先是几年前的一个月满之夜,张家大老太太溘然长逝无疾而终。一年后,读完徐水模范小学,又考入直隶保定第二师范学校且留校教书的养子张玉萍,又突然被学校开除,只身去了南方,从此再无音信。
而养女张玉珍,又是自小就被张树亭送入徐水模范小学读书,后来,又是在养子张玉萍的动员下,考入其所在的保定第二师范学校,两年前毕业后,也同样没有回到烧锅,而到西部一个镇子当了教书先生。
对义子义女的选择,张树亭不,但也从没有横加干涉过。他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是他的亲生,而是因为他从他们身上,尤其从养子张玉萍身上,看到了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但对自己的一对亲生儿女,他要求又是极为严格,虽说也像养子养女那样,自小就送他们读了书,但又都是在高小毕业后,就让他们先后回了烧锅,女儿张若楠又是在16岁上就早早出了嫁。儿子张平安呢,更是像他当初那样,早早地跟了他开始下甑口、磨房还有曲房了。
要说张树亭这么做,内心不矛盾,那也是假话。但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又是无论如何让他割舍不下。不过,时间一长,最让他割舍不下的又不是这些,而是一直杳无音讯的养子张玉萍了。
张树亭清楚记得,他与养子的最后一面,也同样是在一个月满之夜。这时候,因为大老太太的去逝,二老太太,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已搬到大老太太的东屋居住。张树亭和妻子张郝氏便自然而然搬到了上房的西屋。而腾出的厦屋又归他们的儿子张平安住了。
想想那天,大概也就三更天的一个时候,早已睡下的张树亭就突然被院外一阵低沉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一时间,张树亭就不由披衣坐起,可也就在这时,就听厦房的门轴也同时一响,他知道是儿子张平安出来了。张树亭便坐着没动。他想听一听动静再说。
“谁呀?!”就听张平安在院里低声问。
“弟弟,是我——玉萍,快开门!”门外是养子张玉萍有意压低的声音。不用说,是他从保定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哥?”又是张平安压低着声音问。随着问话声,门也吱呀一起开了。
“弟,爹早睡下了吧?”
“早睡下了哥!”
……
“怎么哥,你现在要找爹?”
“——嗯!”
随着说话声,又是向上房走来的脚步声。
张树亭便准确无误地意识到,张玉萍可能出什么事了。一时间,也急忙跳下炕来。
“你行动不便,就不用起了!”在跳下炕的同时,张树亭借着窗外月亮看妻子张郝氏也要起,又这样小声叮嘱妻子。
只是这时,他并没有想到,张玉萍要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