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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轨诉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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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喘吁吁地说:“过去是个小流氓,现在成了大流氓了。”

黑暗中,妻子轻柔地抚摸着博士王的脊梁,幽幽地说:“大老远把我接回来就为了这?除了这事就再没有话了?”

博士王象一头阳光下的懒猫,伸展着身子说:“睡吧,明天一大早还得送你。”

“不用送,我自己打车走,你多睡会儿。”

“不送我也不能多睡,明天一大早黑头要来,约好了的,也不知道他有啥事。”

妻子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比上班时还要忙,也不知道你忙些啥。”

博士王却已经传出了沉睡的鼾声。

第一章

3

自从受理了程铁石与中国××银行海兴市分行的案子后,牛刚强的运气便越来越糟,一桩桩不如意的事接踵而来,搞得他心神不宁,郁郁寡欢。受理案件数量、结案率均名列第一,审结案件改判率为零,年终评比时却连个先进个人都没有评上。评不上先进个人牛刚强并不十分在意,让他真正在意的是评比结果背后的因素。年终评比的事情过去了,牛刚强委屈了一阵,别扭了一阵,情绪便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恢复了正常。可是,他随即发现,分到他手里的案件尽是一些琐碎、繁难、工作量大、结案率低的案子。按规矩,庭审、取证结束后,在写结案报告前,要由主管庭长听取合议庭的意见。然而,凡是他主办的案件,在主管庭长那儿就很难过关。何庭长,那个秃头小眼睛的大胖子,特别善于东挑西剔找毛病。一般情况下,他的案子不上两三次会别想动手写结案报告。结案报告写出来了,还要主管庭长签字批准,牛刚强的结案报告送到何庭长那里,不是三番五次地打回来修改,就是一压两三个月没有结果。如此一来,牛刚强的办案周期大大拖长,结案率大大降低。他知道何庭长在用钝刀子修理他,可是他又没办法,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有苦难言。有时他也想,这么耗下去没什么意思,影响工作,人的精神也受压抑,不如换换工作,哪怕是调到基层法院当个普通办事员也比窝在何庭长的手里闷死强。于是他找到院领导谈了两次,领导问他要求调走的理由,他又不好直接挑明他跟何庭长的关系,只能随口编几条连自己听了也觉得难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其结果是不但工作没有调成,何庭长反而对他更加反感,甚至在走廊里、楼梯上两人迎面相遇,牛刚强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待搭不理的,鼻腔里“哼”一声算是给了牛刚强天大的面子。

每逢庭里开会,何庭长便不点名不道姓地敲打他,什么“无组织无纪律”、“不安心本职工作”、“办案效率低、工作缺乏责任心”……牛刚强已被他半疼半痒敲打得遍体鳞伤却又无可奈何。牛刚强心里明白,他没有按庭长的多次暗示,在银行跟程铁石的经济纠纷案的审理中实现何庭长的意图,偏袒银行,何庭长已经把他打入了另册。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有意跟庭长作对。过去他跟何庭长的关系也不错,他也不是有意要跟银行为难,可是,这个案子他确实不能按庭长的意思办。不管银行找出多少条理由,可是这样一个基本事是谁也推翻不了:二百万元资金是程铁石的公司从厦门特区带过来的,而且预留了法人代表程铁石的名章。钱被骗子伪造印章冒领,作为银行,错付责任绝对逃不掉。这个案子如果他昧着良心,越轨诉讼硬判银行胜诉,在全世界都是笑话,他牛刚强将成为这场滑稽剧里的主角。他自己如果真的无视法律和事实,判银行胜诉,一旦出了问题,庭长绝对不会承担任何责任,一切都将归罪到他的头上。最终拍板的不负责任,负责任的又不能拍板,这就是我们审判制度里最不合理的部分。

正因为如此,那天银行的诉讼代理人马丽芃将一万元现金塞到他的手里时,他确实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断然拒绝了。马丽芃并不认为他是真心拒绝,以为他只不过是做作,或者他是贼心大贼胆小的那种人物,便劝导他:“你放心,这笔钱一点问题没有,只有你知我知,又是现金,绝对出不了问题。”

就在他胆战心惊地跟马丽芃推来推去的时候,马丽芃挎在肩上的小包掉到了地上,包里滑落出一台微型录音机,马丽芃慌亂地將錄音機塞進包裡,朝他解释:“这是我学英语用的。”而牛刚强却明明看到录音机的磁带在转动,指示灯也亮着。

他庆幸自己拒绝接受这位女律师的贿赂,更憎恨这位女律师以及她背后当事人用心的诡诈和险恶。如果他当时稍动贪念,便可能永远成为对方手中的工具,迟早也会成为检察院的猎物。

“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拿着钱去告你,依法追究你的行贿罪。”他震怒了,如果马丽芃再纠缠下去,他真的会去告她,如果那样,马丽芃最轻也得被吊销律师资格,甚至会以行贿罪受到法律制裁。他并不愿意斩尽杀绝,他明白马丽芃作为律师这样做虽然已经到了十分恶劣的地步,却也是受了当事人之托,况且她又是个女人,他不愿意跟女人太过不去。

马丽芃狼狈不堪地走了。他心里却涌上了一股寒意,他想,银行的代理人能拿着一万块钱收买他牛刚强,难道不会同样用钱去收买其他有权干预此案的人物吗?他拒绝了贿赂,别人也会拒绝吗?他躲过了被人掌握受贿证据的陷阱,别人也会象他这么幸运吗?根据何庭长对这件案子的态度,他估计八成马丽芃在他那里得手了。

案子不明不白地打入冷宫已经一年多,牛刚强却还未能从审理这个案子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牛哥,晚上有饭局,饭后还有节目,去不去?”同办公室的小许问他。

“谁请?”

“保险公司。”

一个银行,一个保险公司,官司最多,对法院也格外巴结,欠别人的要靠法院抵挡,别人欠他们的要靠法院追讨。

“去,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小许急急忙忙把摊在桌上的案卷、材料归拢起来,往铁皮柜里一塞,说:“牛哥,你这样就对了,你没听人说,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这身制服往身上一穿,你再清白无辜,人家也觉得你是贪官污吏。随大流,人家咋样咱也咋样,活的才不会太累。”

牛刚强说:“你让不让我去了?说那么多没用的话干啥。”

小许说:“你给面子我高兴,别嫌我话多。”

牛刚强锁好抽屉,等小许换衣服。小许换好便装,见牛刚强仍然穿着一身制服,笑了起来:“牛哥,这不是开庭,还是穿上便装吧,别让人看见又说我们吃了原告吃被告。”

牛刚强自己也笑了,边换衣服边说:“吃饭还有这么多道道,我还真不清楚。小许,你看我这个人是不是太傻了?”

小许说:“你要是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不过,要看怎么说,论办案,你一流,可论处关系,你有时候还真的不到位。就说何庭长吧,你怎么就把他得罪了呢?县官不如现管,只有不对的下级,哪有不对的上级?你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顶头上司啊。”

牛刚强苦笑着摇摇头:“有些事一言难尽,谁不想跟上级搞好关系?可是有时候由不得你,这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小许边锁柜子边说:“你也别为这事犯愁,过一两天我安排个饭局,你跟何庭长都来,有啥别扭掺到酒里喝下去,撒一两泡尿就啥事都没了。”

牛刚强没有吭声,心里说恐怕未必。小许以为他不吱声就是默许,热情高涨,说:“干脆,明天晚上让房地产公司出血。”

小许本质上是个好人,就是吃吃喝喝上不拘小节。有时候跟当事人拉拉扯扯,由于都是别人求他,养成了一点小小的特权思想,可是太出格的事情绝对不办。有时候头天晚上还跟当事人一个桌上吃饭,一个麦克风卡拉ok,第二天就下判决书,照样让头天晚上象吧儿狗一样围前围后伺奉他的人输官司。牛刚强有时候说他:“你明明知道人家要输,你还吃人家喝人家,真损。”

他却也有他的道理:“活该,也让他知道知道我姓许的没那么贱,就值一顿饭钱,一顿饭就拉我下水,没那么容易。”

知道小许是诚心诚意为他好,人又是个直筒子,牛刚强不忍扫他的面子,只好说:“那你安排吧。”他也确实不愿意因为银行一个案子跟庭长彻底翻脸,让何庭长揉搓橡皮泥一样的拿捏。既然没有别的方法化解,只好做认输服软的姿态,他终究还有老婆孩子,终究还要在法院干下去,一家老少终究还要在海兴这块地面上过日子。

下楼,保险公司业务科长已带车恭候,坐进黑色的奥迪,牛刚强的心随着车身的颤动也颤动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竟然逐渐产生出一种就此开始破罐破摔的痛快感觉。参加这种饭局他还是第一次,晚饭后余兴节目的荒唐靡烂他多次听别人描述过,但他从未亲身经历过,他有几分怅惘,又有几分莫名的激动和期待。

4

赵雅兰今年二十五岁,跟许多干这一行的女孩一样,“黄丽”是她为自己安的假名,真名她谁也不讲,起个假名的目的有两个,即可以应付那些跟她跳过一两次舞就想带她“出台”的骚爷们,也防止她干的差事传到大伯家的人耳中。终究大伯在省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她大伯知道她每晚出来“上夜大”实际上是当陪舞小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肯定要被发配回朝阳农村老家。

在她周围坐了四五十个陪舞小姐,这个房间是歌舞厅专门留给她们侯召的。她们一个个浓妆艳抹,耐心等待应召出台。赵雅兰的生意还算不错,每晚都有出台的机会,迄今为止还没有晾过台。在等候的过程中,其她小姐或嘀嘀咕咕地窃窃私语,或不断对粉刷一新的面容进行小修小补,但不管干什么,她们始终留着一只锐利的眼睛,绝不放过一次可能出台的机会。市场疲软,经济萧条,小姐也出现了过剩。过去每到入夜,“梦巴黎”的霓虹灯一亮,男人们就象苍蝇钻粪坑一样一群群朝里面涌,小姐供不应求。如今,生意人挣钱越来越难,越来越不舍得把钱往小姐身上扔。上面又不断抓扫黄打非、廉政建设,综合治理小组动不动到各个娱乐场所扫荡一番,抄车牌,查身份,弄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们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轻易不敢下舞厅泡小姐,小姐们的生意清淡,相互之间的竞争越演越烈,相互间的嫉妒和敌意也越来越浓。

赵雅兰的生意好,有她的招数。第一,她绝不化浓妆,脸部尽量给人一种清亮、纯净的视觉感受。第二,穿衣尽量性感,但却不过分暴露,让自己的身材既有足够的媚惑,又有令人神往的神秘。第三,有客人来“挑瓜”时,(她们私下里把客人来挑小姐戏称为“挑瓜”,因为她们觉得自己象瓜摊上的西瓜,任客人挑挑拣拣。)她绝不象其她小姐那样蜂拥而上,急于推销自己,而是站在人丛后面的冷清处,做出鹤立鸡群的姿态,让客人主动来招呼自己。实践证明,她的战术非常有效,而且副作用很小,虽然她生意很好,让其她小姐嫉妒,但又说不出她的不是。

今晚,她更不用着急,下午,银行的汪科长已经给她打过传呼,约她晚上陪人,如今她要作的就是怎样想法从汪科长的钱包里多掏出一些服务费来。

“黄丽,看样你今晚有回头客?”问她的是白露,当然,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专给客人用的。

赵雅兰不置可否,递给白露一颗口香糖。

“是不是又是银行的什么科长?”白露的特点就是不识趣,这种刨根问底打听别人客户的做法违反了小姐的行规,是最招人烦的。白露原是工厂的工人,跟丈夫离了婚,工厂的效益不好又被裁了下来,干别的不是嫌累就是嫌脏,索性全心全意的当起陪舞小姐。她的年龄至少三十五,她却永远说她只有二十六,歌舞厅里灯光黑暗,客人根本也看不清楚她的年龄,一块的小姐谁也不会揭穿她自讨没趣。见她不断追问,赵雅兰想堵住她的嘴,便说:“白大姐,你知不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最忌讳什么?”

“忌讳什么?”白露停止咀嚼口香糖,好奇地问。

“不关自己的事不打听。”

白露有些尴尬,笑了笑说:“你看你说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想提醒你一句。”

“提醒什么?”

“那个姓汪的可不是好鸟,我看他是瞄上你了,你可别吃了他的亏,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可是贵如千金的黄花闺女,该敲就狠狠地敲他,可是也要多留一万个心眼,防着他使坏。”

赵雅兰知道她是诚心诚意的关心自己,对她笑了笑,却不跟她多说什么。她知道,象白露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她个脸她就会上鼻梁。再说,在这群小姐里她也绝不想交任何一个朋友。至于汪科长,她心里有数。

陆陆续续有不少小姐已经被客人带走,剩下来的人心里越来越焦急,精神上却越来越懈怠,懒洋洋地象三伏天大太阳晒蔫了的瓜秧子。

汪科长终于出现了,他的出现让厅里的小姐们精神一振,有几位正欲上前搭讪,汪科长却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朝赵雅兰招手。赵雅兰迎上去,绽出一脸的灿烂,矫柔做作地说:“你怎么才来,等的人家急死了,刚才好几个客人叫我都让我推了。”后面一句话是赵雅兰临时编的。

汪科长涎皮涎脸地说:“我能不来吗?不来见见你我今天晚上怎么睡得着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是我今晚真的来不了,我也得找个人把坐台费给黄小姐送过来。”后面这句话也是临时瞎说的。

赵雅兰正要跟他往包厢里走,汪科长又说:“今天我还请了两个朋友,你再帮我叫两个小姐。”

赵雅兰说:“还是你自己叫吧,你看谁好就叫谁,我叫的你不满意我还得落埋怨。”

汪科长说:“反正是给别人叫的,爱谁是谁,只要你陪我就行。”

想到白露连着晾了两个晚上,赵雅兰就把白露叫了过来,又把一个农村出来的生瓜蛋子招了过来。

汪科长伸手搂住赵雅兰的腰,朝KTV包厢走去,赵雅兰由他搂,不动声色。早已等在包厢里的两位客人见汪科长领了三位小姐进来,急忙站起,与三位小姐一一握手,互相介绍。又黑又胖戴着一副黑边方框眼镜的说自己姓牛,赵雅兰心里就把他叫黑牛。又黄又瘦没戴眼镜的说自己姓马,赵雅兰就暗暗把他叫黄马。汪科长说:“你们二位一个姓牛,一个姓马,那我就姓羊吧,不是白杨树的杨,是老山羊的羊。”赵雅兰明白那两个客人肯定是吃公家饭的,怕暴露身份,姓都是胡编出来的。

汪科长又给两位客人介绍小姐:“这位……”赵雅兰赶紧接过来:“这位是白露白小姐,”又自我介绍“我姓黄,黄丽。”

黑牛先生接过来说:“那位小姐是不是姓蓝,蓝小姐。”

农村来的生瓜蛋子还要更正,刚说一句:“我不……”黄丽在她后腰上捅了一指头,朝黑牛说:“牛大哥猜得真准,她真的姓蓝,叫蓝平。”

“算了算了,这屋里除了牛、马、羊。就是黄、白、蓝,好记就行。快入座吧。”汪科长把白露推给了黑牛,把蓝平推给了黄马,自己牵着赵雅兰的手坐到了横摆的双人沙发上。

“第一件事,喝酒,第二件事,点歌。”汪科长摆出主人大喇喇的姿态:“黄小姐,你倒酒,每个杯子都倒满。蓝小姐,你点歌,爱唱什么点什么,会唱什么点什么。”

那边的单人沙发上,白露已经被黑牛揽到怀里脱不开身。

赵雅兰给六只酒杯里都斟满了啤酒,汪科长举起酒杯说:“何庭长……不对,是牛大哥,先让老弟敬你一杯,感谢你老人家赏脸,祝你老人家万事如意。”

黑牛“嘿嘿”笑了一声,一手抚摸着怀里的白露,一手端起了酒杯,“你牛大哥没得说,就看这几位小姐赏不赏脸。”

黄马也端起了杯子,说:“只要你何……牛大哥高兴,谁敢不赏脸?”扭头对黄、白、蓝三个小姐说:“我和这位羊大哥就看你们三个谁能让牛大哥高兴,只要牛大哥高兴了,每人多加一大张,要是牛大哥不高兴了,你们谁也别想拿钱。”

黄、白、蓝三人装模作样地欢呼一声,白露更是在黑牛的身上扭了几扭,矫声嗲气地说:“牛大哥,你说么,你咋样才高兴?”

黑牛说:“让我高兴容易,第一,先把杯中酒干了,第二……”说到这儿,把嘴对着白露的耳朵嘀咕了几句,白露故作娇羞地说:“牛大哥你好坏……”黑牛“嘿嘿”笑着,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然后把酒杯朝其他人照照,说:“看你们的。”

在他的眼睛和酒杯照射下,谁也不敢走私,都乖乖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赵雅兰已经搞清楚,这位银行的汪科长和黄马肯定有求于黑牛,他们两次说走了嘴,把黑牛称为“何庭长”,看来他们要求黑牛办的不是小事,不然不会这么哈巴狗似的奉承、伺候黑牛。

看明白了关系,赵雅兰便有了办法,不怕汪科长不出血。她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又给白露、黑牛的杯中也斟满,作出娇嗲的贱样,把酒杯端到黑牛的嘴边,说:“牛大哥,小妹再敬你一杯,你别动手,小妹给你喂。”黑牛的手正在白露的身上忙,乐得赵雅兰给他喂酒,喝干了之后,高兴的哈哈大笑,对汪科长说:“这两个小姐真乖,就看老弟你的了。”

汪科长忙从皮夹里抽出两张百元票,给黄、白二人每人发了一张。陪黄马的蓝平一看,也赶忙给黑牛的酒杯里倒酒。黑牛看了她一眼,说:“这是个小丫蛋子,出来混倒也不易,你给一张。”

汪科长又给蓝平抽了一张百元的票子。赵雅兰想,这才刚开头,今晚肯定中彩。

第一章

5

“破釜沉舟,”“破釜沉舟”……程铁石躺在铺上无意识地反复念叨这几个字。他虽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也确实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但他同时也悲哀地发现,他自己并没有破釜沉舟的本钱。黑头已经约好明天一早在博士王家中见面,但程铁石对这次会见并不抱又太大的希望,他知道这个案子绝对不是一个律师所能解决得了的,不管这个律师是不是博士。

朦胧入睡的黑头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程哥,你说什么?”

程实醒悟自己把“破釜沉舟”四个字念出了声,咧嘴苦笑:“我没说啥,可能是电视机把你吵着了,你睡吧,我把电视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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