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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诡异，简直就像是梦一般……
“幻术。”穆念答，褐瞳眸色幽沉，不似他平日那般的云淡风轻。
“……幻术？”
“对方其实只一人一马，幻师施行幻术，令受术人陷入幻术之中，一举一动，谋害极易。”
在我一下愣住的空档，穆念已取了热茶过来，倒了一杯给我压惊。
待我将茶盏放回桌上，稍微镇静时，他才又道，“傅兮为何留你独自一人？”
稍稍愣神，想起了什么，他不是往北地去了么，为何会……“王爷你不是……”
“西信，仍有人要杀你。”穆念答非所问，不过这一句话实在是又吸引过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不过，这一次，借了金犬帮的手。”
“……金犬帮？！”
我忘了，当初追杀我的势力，其中一方，可是金犬帮。
“不过，再不可能了。”
“……楚家人，是金犬帮的么？”看得分明，那四肢皆断，倒在血泊之中的，是曾大娘无疑……所以，最开始，见到的楚氏夫妇，至少曾大娘是真的了。
“西信，究竟，还有谁要杀我？”
褐瞳染了几分幽沉，向西边睨一眼，“左相。”
……西信左相，又是何许人也？怎的也要对我下杀手？
见我一脸疑惑地仰头望他，穆念轻叹了一声，才在我面前也坐下了，道，“西信左相之女封为贵妃，其子封凉王，而凉王领地，便在南郡。”
……所来是个担心我回去抢地盘的么？我还真是天生扫把星么，还真是横祸就没断过。
“那金犬帮又是……”
“银钱交易。”穆念轻答，眸光却是一闪。
当时我只是有些奇怪他语气中忽然多了的狠戾，向来轻柔如风一般的十四王爷，竟也会如此。几年后，我才知道，当时对我下杀手的西信左相，偌大额家族，逐渐崩塌于一系列接踵而至的灾厄之中。而金犬帮，在某一件事之后，江湖上再无声音，据传说是被神秘人士给团灭了……
这是外边忽然脚步声起，幸而大步踏进的是杜玖与林掌柜两人。
杜玖沉着脸色，倒是林掌柜大步走着就张了口，拱手向我行礼，一脸抱歉，“在下传信请求杜大人上山帮忙，不想山下如此变故，以致夫人受惊，是在下的过错。”
第184章 于归（1）
“哎呀，我听说十四王爷不是去了北……啊，好巧好巧，竟在此碰上。”林掌柜说完，还不待我反应，却又一眼看向穆念，面上惊讶怎么看都有些敌意……
杜玖仍是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林掌柜，好久不见了。”穆念轻道，眸光清澈投向林掌柜，转又向杜玖望去，浅浅勾唇，“傅兮也是，许多日不见。”
林掌柜目光左右扫了一边，略一拱手，“山上事务一时未清，那在下就不打扰几位叙旧了，先告辞。”
待林掌柜走后或许过了有两、三分钟，杜玖才开口，“北地，不要紧么？”
“……暂无事。”穆念轻答，眸光微暗，“倒是你，原以为尘埃落定，怎还这许多麻烦事……呵，也是，我的疏忽了。”
“这一次，还劳烦你了。”半晌，杜玖才道。
“罢了。”穆念轻笑一声，转眸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多加小心。别过。”
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去。
望着那背影，一时有些愣神。
恍惚之间，隐隐的，好似心底涌过一阵什么，很想追上去，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这一次又救了我，我却还未言谢。
窗框上不知何时停落的一只黑鹰，也随之铺展双翅，瞬息高飞。
——“夫人，回房了。”
“……哦。”恍惚之间，大约隔了几秒，才为杜玖的一声轻唤清醒过来。
回转过视线，杜玖已走到了楼梯边，抱着双壁，凤眸望向窗外，隐约浅映一片火光。
山上火势，好像是小了一些——应该是已经受控制了罢？
默默跟在他身后，回了客房。
因为山上大火刚好是出在晚膳之后不久，沐浴热水还并未让店侍备好，又着实是吓了一场，身上冷汗，这会儿粘得有些难受，只得干等着坐在窗边，一时不知做什么好。
不过看杜玖也是在一边坐了下来，眼望着山上，丹凤漆瞳浅映着火光幽幽渺渺，倒是有些出神的样子，便琢磨不定第一句话问他该说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急地跑上去？还是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楚氏夫妇是金犬帮的人了——至少曾大娘是？
一边琢磨着，望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下巴——幸好不小心潜移默化学来的这动作不是挠头，胡说那好像和秃顶有那么一些些决计不靠谱的关系……
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申请自己下去打些谁上来擦擦身子就好的时候，杜玖忽然轻咳了一声，随后，竟是一阵猛咳，末了，唇角，一抹暗红溢出……
……血？！
“玖，你……”手扶上他的肩头，咳时，身体微微的颤动。
……不会的……
接过我递过的白帕子，擦了唇角，他却是浅浅笑了，“无妨，别担心。”
“……嗯。”该说什么才好……说什么，都不可能……
片刻，轻蹙的眉头微舒，他望着我，丹凤漆瞳似闪过一丝什么，轻声问，“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丢下你一人。”
“嗯，”我亦回他淡淡一笑，心下却是莫名的苦涩，“你这不是主动讲起了嘛。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从宽。”
“……”唇角一勾，他几分无奈的苦笑。
“又不讲了？”我皱眉，故意抬高了音调。
“……”他这才道，说着又望向山上方向，“我，原想，明日临走前再拜访一趟容老庄主，有事相问。”
“只是，我赶到的时候，容老庄主，已仙去多时。”
“……？什么？”当真惊讶不已，虽说今日见到时，确实已是孱弱至极，却没想到……
也就是说，真的是，临终前见了我和杜玖一面，便就仙去了么……
“火由本宅而起，幸而暂未有人伤亡。”
“那火，是不是……”和金犬帮有关？
杜玖极轻地点头，“人所纵火，非过失所致。应是金犬帮无疑。”
还真是……如果只是想取我性命，无妨直接来就好，却波及这许多无辜，幸而，暂无人员伤亡，若是……
忽被他揽入怀中，微微一愣，却是极暖极暖的，那寒彻全身的无力感，终于，一点点散去。
“夫人，你受惊了。”耳边，是他轻声的话语，气息轻扑在脖颈，微微的痒。
“……你回来了，就好。”微仰头，在他耳旁轻答。
他回来了，就好。其他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慢慢地问。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街道上恢复了些人声，听着看着并未异样，大概曾大娘的尸首一早就处理好了罢，这些人的手段速度，我虽牵涉其中，却还是难以想象。这个时候，山上大火已灭了大半，大概是山庄的布置很好，火势一时虽起得猛烈，但控制得还算很快。
最大的好处，是店侍回来之后，立即上来询问可还有些要求，果然是VIP房的VIP服务，于是不多一刻，立即有热水送了上来，便即沐浴。
沐浴时杜玖一直就坐在外间，屏风相隔，这几日行在外，倒是有些习惯了。虽为热水泡得舒服得几乎恍惚时，隐隐约约想过若是我脚下不稳，一个扑腾，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但不管怎么说，此法风险太大，若是摔得不好，脑震荡了可就得不偿失。
平平安安地沐浴结束，随后又换了热水，是杜玖沐浴——因发未干，便坐在床边，闲翻着客房书架上搁着的一本志怪小书，水声入耳，不由多想了那么一点点……其实也不是没动过偷窥的念头，但总觉得没有合适的契机，只好是有色心无色胆。
好容易挨到他沐浴毕，只可惜一身单薄”睡衣“的样子，又和着沐浴才过的淡淡清香，实在太过诱……顾不得头发还有些湿，手扯过被子，一下就将自己埋了进去。
黑暗之中，只觉身边忽的一陷，他倒是啥事儿没有地坐在了床沿。
于是偷偷探出头去，见他正擦拭这一头长长乌发，不觉心动，已然笑着张了口，“我来帮你擦头发好不好？”
这不知不觉的语气，怎的颇有几分像是哄骗小帅孩儿的怪阿姨……
杜玖侧过身，竟是回眸一笑，毫不客气地就将毛巾递了过来，“好。”
于是，怪阿姨的心愿就这么得遂了……才怪，年龄上讲，他才是怪蜀黍一个呢……
“呲……”
“……怎么？重了么？”
他轻摇了摇头，语间含了笑意，状似无奈，“又在想什么呢？”
“……嗯，抱歉，弄疼你了。”
他倒是知我，这么个容易出神的样子……
“不会。”
听他 这么说，顿时起了玩心，“嘻嘻，那是，本姑娘服务，谁敢说不好。”
一面说着，拿他半湿的头发打了个蝴蝶结，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只他一脸无辜莫名，却又不知奈何不得。
这时山上的火已是彻底灭了，窗外望去只是一片夜色深沉。
杜玖起身去关了窗，回来时吹灭了床边灯盏，回了床榻。
这时我已很自觉地裹着被子躺在了内侧，不管怎么说，赶路辛劳，还是待回去之后……不急，不急……
“。”他轻唤。
“……啊、啊？”
他的气息靠的极近，几乎就是近在咫尺……
“没睡着么？”
“……嗯。”这不废话么，才没躺下多久，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睡着……
“。 ”他又轻唤，双壁轻轻一拢，又将我拢入了怀中。
“……怎么？”
这几日，已习惯了呢，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入睡。
“有件事，和你说。”
“……好，你说。”略动了动，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辰城楚曾氏，曾，应是金犬帮幻堂堂主。”
“……嗯。”之前听了穆念的话，这会儿已不是那么惊讶了，“那楚老爹……？”
“十之八九，是帮主。”杜玖沉声答，“原平宫卫亦追查数年，帮助身份始终无法确定，只是进来，马脚所露甚多。大约不吉日，昔予他便会来信。”
绿水桥平 第185章 于归（2）
昔予？……是了，这是十四王爷穆念的字，先时杜玖多直接称他为王爷，再后来……也是……梦中的那个人，好像，是这个名字呢，如同“傅兮”这两个字一样……
“玖，若是……”
“若是什么？”他说话时的气息轻扑在额前，暖暖的。
“……没什么。”极轻地笑一声掩盖过去。
既然已经忘了，再想起来，也一定不会再是原先的样子……就好像，那个自己，是另一个人。所以，那些想起来后发觉放不下的，也暂时先丢一边去好了……无论如何，现在，要守住他的身边。
“玖，咱再南走一个月，然后，就……一起回花谷，好不好？”
虽然，现在所依靠着的他，暂时是身体与原先无异，但若是毒隐内伤……总是担心……
“……好。”他极轻声地答，稍稍有几分的倦意。
是了，其实，这几天他才是比较累的。
玩心稍起，仰头，凑过去，极轻地在他的下巴上触了那么一下下，忍不住无声轻笑，故意的一字一字，“玖，晚安。”
半晌，才听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忍不住无声偷笑了半晌，才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了，大约明天还是早起比较好的——最好还是不要走夜路，倒不是害怕那些有的没的，只是想着光天化日之下遇袭的可能性应该稍小那么一些些，而如今，他最好是不要再与人动武了。
流月山庄的夜并不那么的静，街上偶尔还是有人声马蹄声的，或许也是因为今晚山上发生了火灾的缘故。
听着杜玖渐渐恢复稳稳的呼吸心跳，只觉心安无比，意识缓缓渐沉。
＋＋＋＋＋＋＋＋＋＋＋＋＋＋＋＋＋＋＋＋＋＋＋＋＋＋＋＋＋＋＋——“昔予，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喝了某种药，把你完全给忘了怎么办？”
嬉笑着，仰头望向站在身边的人。
“玥儿，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唇边泛着那样温柔的淡淡笑意，漂亮得堪比绝世美妇人一般的清澄褐瞳只专注映出一人的身影。
“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不管多少次，我都会让你再爱上我的。”
……是么……
还会，再……
——“你，就那么讨厌傅兮么？”
“嗯，很讨厌很讨厌。”嬉笑着，仰头望向面前说话之人，对上一双澄澈褐瞳，“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比如说，我就……很喜欢你啊。”
……很喜欢，你啊……
反反复复，却不敢看的……
好像，是的呢……只是，抱歉……
＋＋＋＋＋＋＋＋＋＋＋＋＋＋＋＋＋＋＋＋＋＋＋＋＋＋＋＋＋＋＋迎面而来的风夹带着隐隐的热气，太阳晒了几近整整一日之后的味道。
马蹄声得得却是踏得欢快，盘山路的这一段两侧多是些大石头，没有了树荫，不过幸好已近夕阳时候，阳光晒着还不是那么毒。
走在外侧的杜玖拉了拉缰绳，稍将速度放慢了些，侧过头问道，“玥儿，再五里，有驿站。要否先在驿站休息一夜，待明早再上路？”
“……啊？”长坐马上，又不怎么说话，一时有些出神，听他说话，这才回来，“哦。你不是说，再二十余里就到花谷外边的小镇了嘛？那就，一鼓作气好了。”
“已走了一日，怕是很累了？”杜玖没有答“好”。反是又劝了一句。
我侧着头，盯了他一会儿，才算清楚找回了焦距，便点点头道，“好。”
说实话，确实是有点累了。还是听他的，先歇一晚好了。
大概三个星期的南下随意游终于是到了结束之时，其间还有几日因那个什么问题不方便出门，只得多待在客栈歇息，烦得他里里外外忙活……
不过设想总是好的，到了驿站之后，情况却是不容乐观，一时“客满”，连茶水房也已有了人睡，索性只待了一个多时辰，吃了晚饭，稍微歇了一会儿，便又上路了。
幸而月色清亮，驿站之后的路过了一段也不再那么荒凉，属于偶尔会路过一两个大村庄的状态。
正抬头打量月亮有多圆的时候，杜玖忽然问了一句，“玥儿，要不，同乘一匹罢？”
“……啊？”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马儿走了一日，已经很累了，同乘一匹的话，另一匹是轻松了，但这一匹可就累坏。
“那，小心些，实在困了，定与我说。”杜玖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
“……嗯，知道了。”
不禁有些脸红……几天前是发生过这样的事，骑着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差点……就摔下去，幸而杜玖及时发现，直接跃身过来，反将我惊醒吓了一大跳。
一路走着，又经过了一个建在大湖边的村庄，月倒影湖中，粼粼波光，景色十分好看，于是放马缓行了一段，再上路时，大约凌晨时候了，实在是困得不行，杜玖也不再问，之间策马并行，一伸手，将我勾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仰头望向他，想抬手去触碰，试试看这究竟是不是梦境，却困得几乎没有力气了……
那丹凤漆瞳好似微泛着浅浅笑意，“玥儿，睡罢。再走几个时辰，到了，我叫你。一起看日出，可好？”
“……好。”最后模模糊糊地应声，便放任意识沉沉坠去。．再睁开眼时，是在杜玖轻声唤了大约三、四声之后，天色已近鱼肚白，只待第一道曙光在某一瞬出现。
山路拐角，视野豁然而开，河谷平地，稍稍起伏的地势，是一座江南水乡小镇。
便是知道了，这是到了，杜玖说过的，花谷外边紧临着的小镇，素镇，一个名字如江南女子一般的清丽小镇。
不多几步，东边，曙光乍出，金辉耀目，缓缓照过小镇的一处处黄墙黛瓦、赭漆楼楣。
“……好漂亮。”
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景色。
腰间的环抱，又稍稍紧了几分，耳边，是他极轻的话语，气息轻扑，“……喜欢就好。”
在半山腰上待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缓缓下山。到了山下，进镇，寻了一处粥铺子吃了早饭，因念着杜玖一夜未睡，便催促着赶紧先找一家客栈歇个半天——反正，他大概是不差钱的……还是歇好为要。毕竟花谷据他说也好久没有回去了，肯定打扫一番得费些力气的。
事情的发生总会有那么几处反复令人出乎意料——最后他“说不过”我，总算先去了一处客栈，结果那客栈的掌柜看到杜玖的时候几乎是老泪纵横——还以为他是认识杜玖的什么故人之类，没想到开口却是“老板”……
大概，或许，杜氏家族的产业，有一部分，是经营客栈的罢……
“骗得”他一番沐浴之后总算在床上躺着了，最后还是骗不过他，反被他骗得也在床上躺下了。
只可惜一点都不困，睁眼看了半天的纱帐，终于忍不住无聊，转回头去，见他半眯着眼，竟也在望我，便嘻嘻一笑道，“玖，小时候可曾怕过什么东西？”
那边静了半晌，静得几乎有些异乎寻常，才听他答，“菜虫子。”
“噗……”果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立时一道冰冷视线射来，如芒刺在背，咬牙忍颤，“那，可还怕过其他虫子？”
山里那么多虫子，习武、打猎的时候怎么办？
又是静了半晌，不过这次并没有如冰剑一般的视线袭来，反而是好像听见他轻轻地笑了声，“有师叔的药。”
……好吧，说到师叔，那是必须认输的……药仙毕竟是药仙呐。
不过，说起来，这个地方，可算是杜玖的“娘家”了？
虽说在西信出生，但拜师之后，多半时间还是在这里的。
……小时候的杜玖么，还真是，难以想象呢……
“玖。”轻声唤他。
“怎么？”
“你说，这算不算是之子于归？”轻声说着，然后迅速仰起头，看准了方向，鼓足勇气，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地……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然后吐舌一笑，“嘻嘻，到了你家了，这才是正式嫁给你啦。”
＋＋＋＋＋＋＋＋＋＋＋＋＋＋＋＋＋＋＋＋＋＋＋＋＋＋＋＋＋＋＋＋＋＋＋注：“之子于归”出自《诗经。国风。周南。桃夭》，于归即出嫁，往归夫家。
绿水桥平 第186章 花谷（1）
午后时醒来，难得杜玖还在身边，双眸轻闭，长睫隐约投下一片阴蒙，大约是睡得很浅，或许已醒过来一次。
按捺下了想要恶作剧一个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从他的环抱之中脱身出来，先行洗漱去了。
大约由于难得我起得比他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