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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雪绝不是一个轻佻的人,连她都那样说,可知当时的骑士的目光是何等灼热和充满了激情!
那美妇人一直低著头,垂著眼,不和他的目光接触,两人用这样的方式走著,又来到了那匹骏马旁边。
骑士看来像是已绝望了,他在上马之前,先伸手在鞍边那柄佩刀的刀柄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再纵身上马,在马上,侧身,向那美妇人伸出手来。
美妇人也伸手向上,被他拉著,拉上了马背,仍然和来的时候同样的姿势,骏马四蹄翻飞,又疾驰而出!
十二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陈丽雪刚才说了一个十分凄婉的爱情故事 或者只是一个爱情故事中一个片段。我们对于这一男一女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也完全无从追究查考,可是在陈丽雪叙述的无声画面中,都可以充分感到这一男一女在爱情上的困扰和痛苦。
陈丽雪的叙述本来相当高明,并不因为她不会使用语言而逊色,自然,主要的原因,也在于一切经历,她都是回到古代“亲眼目睹”之故。
我问陈丽雪︰“在这一节中,你并没有见到金大富?”
陈丽雪点头︰“再接下去,我就见到他。”
我作了一个请她继续说下去的手势,她反问︰“我看到的那一男一女,是什么关系!”
我的回答是︰“自然是爱侣,不过,关系可能不正常,你想到了张籍的诗句,十分合理,那个美妇人,大有可能是有夫之妇。”
陈丽雪现出十分同情的神色,过了半晌,才又说︰“那青年骑士得不到她的爱情,可能会自杀!”
白素摇头︰“不会的,那时代的人,在激情之中,都带著豪爽之气,就算也对人生再也不感到兴趣,他也不会自尽,一定会到边关去,冲锋陷阵,杀敌争胜,在千里沙场,刀光血影之中,发泄他的痛苦。”
陈丽雪现出悠然神往的神情,双手紧握著拳︰“可惜我没能看到他驰骋沙场、英勇杀敌的情形!”
我不禁笑︰“很难说,或许你看到他失恋之后,是日夜大醉,一身酒气,臭不可闻!”
白素也笑︰“你真会煞风景。”
我哈哈大笑︰“古今中外,世上的事,窝囊的多,哪有那么多的美好!”
白素望了陈丽雪一眼︰“陈小姐,当你回到古代的时候,你好像不单是一个旁观者,而且还有参与其事的感觉?”
陈丽雪皱著眉,显然白素的问题不容易回答,好一会,她才作答︰“很难说 ”
她又向我看了一眼,因为我曾说过她的那种感觉“不著边际”,我即示意她只管发表自己的意见,她又迟疑了一下︰“不能说是参与,也不是完全是旁观者,我只觉得我对我见到的情形,有一种……需要负责任的感觉……真的很难说!”
她说的话,仍然是没有边际,我挥了一下手︰“后来又是在什么情形下见到金大富的!”
我在这样问了之后,又作了一个补充︰“为了说话方便,我把古代的那个人叫做金大富。”
白素和陈丽雪都没有异议,陈丽雪神情十分难过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当天的傍晚时分 ”
十三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仍是那个两面全是高墙的巷子,天色其实还不是十分黑,可是巷子中,却出奇地阴暗,这自然是由于两面全是高墙,挡住了光线之故。
陈丽雪觉得自己,忽然越过了一堵高墙 就是那骑士把美妇人拉出来的那一堵,墙内是一个极大的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在典雅之中,透著华丽,所以,站在一株柳树下的那个人,就和这种高雅的环境,十分不相衬。
那人,就是拖著水火棍的金大富,这时,他正用手中的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著柔软的、下垂的柳枝,而眼光不时向著一条铺著鹅卵石的小径望去,那小径曲曲折折,通向前面,竹和各种柳树使之隐没,看不到尽头。
金大富的神情有点焦急,也有点紧张,不绝地摇头晃脑。忽然,他现出高兴的神情,向小径走去,走了几步就停下,这时,已看到那美妇人,仍然披著那一口钟,分花拂柳,急急走了过来。在晚霞的照映之下,她的脸色非但没有被映得现出红晕,反倒更显得苍白无比。她来到了金大富的面前,把一个小小的包袱,抛向金大富。
金大富人虽然猥琐,可是动作十分潇洒俐落,他伸出棍子来,一下搭上包袱,棍子一转,那包袱像是贴在棍梢上一样,也跟著转了一转,这是棍法上的一个“粘”字诀,可见他至少在棍法上有相当的造诣。
接著,他手中的棍一挑,包袱也就扬了起来,他一伸手,接在手中,掂了掂,向那满面惊愕的美妇人说了一句话。
(陈丽雪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他说得很慢,而我懂唇语,他说的是︰多谢了,再来讨扰”!)
(我和白素齐声叫︰“卑鄙,他勒索!”)
(陈丽雪同意︰“毫无疑问,他勒索!”)
金大富一个转身,急急走向墙,手脚十分俐落,先攀上了树,接著,就翻墙出去,只剩下那美妇人怔怔地站在暮色之中。
天色黑得很快,在黑暗之中,那美妇人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异样之至,彷彿黑暗之中,她只有那张苍白的脸,其他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陈丽雪在那时候,离开了花园,她没有和那美妇人打照面,而是一下子就来到了巷子口,她感到自己堵住了巷口,而金大富那时,正低著头向前走来,一面走,一面把手中的小包袱系在腰带上,所以全未发现面前有人。
等到他系好了包袱,抬起头来时,与陈丽雪只有两步的距离了!
忽然之间抬起头来,看到近距离有人,自然不免惊愕,一开始,金大富的神情,确然是错愕,可是随即,他的神情,变得骇然欲绝,一个人,若不是突然之间看到了可怕之极的情景,断然不会现出那么惊怖的神情!
陈丽雪这时,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她并不惊愕,她苦于不能说话,所以做了一个手势,在问︰“你为什么如此害怕?”
可是金大富的惊怖,像是固定了,凝结了,他像是泥塑一样,一动不动。
就在陈丽雪想进一步再和他沟通一下之际,她又突然间离开了古代,回到了现代。她第一件事,就是把金大富的样子,画了下来,然后就来找我。
完全可以想像,当她在我门口,隔著那辆金光灿然的车子,看到了现代金大富之后的惊诧。
再加上金大富一看到了她,立时又现出同样惊怖的神情,那更令得陈丽雪的惊疑,至于极点!
十四
陈丽雪又一次回到古代的经历,叙述完了。
我和白素相顾愕然,因为我们仍然不明白发生的事是甚么性质。
陈丽雪一看到我们的样子,就大有失望之色,白素安慰她︰“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答案的!”
陈丽雪苦笑︰“要是我老是回到古代去,身历其境,参与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而又在现实生活之中,见到他们,这……对我的生活……是一种极度的困扰!”
陈丽雪的苦恼,十分特别,也可以理解。如果她只是不受控制地进入古代,看到许多莫名其妙的事件,倒也罢了,偏偏她在古代见到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出现,而且,见了她之后,一样感到极度的惊恐。虽然我力证她那时不是变成了怪物,可是老是有这种事发生,毕竟不是十分愉快的事。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在刹那之间,我们已交换了意见︰把金美丽看到她之后感到害怕的原因告诉她!我判断一切会是金美丽在刹那之间有了幻觉,并不是陈丽雪的外形有了甚么可怕的变化,那就没有必要再瞒著她,说明白了,反倒可以减轻她心理上的负担。
陈丽雪已经看出我们有话要对她说,她睁大了眼睛,望著我们,由于和金美丽交谈的是白素,所以就由白素把金美丽何以害怕的经过说了出来。
陈丽雪十分专注,几乎连眼都不眨,神情极其凝重,等到白素说完,她才提出了疑问︰“当时,她在店中停留的时间 她看到了我之后,现出害怕的神情,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
白素微笑︰“在幻觉中的人,时间的感觉和普通人脑部进行正常活动时,大不相同,能在极短的时间之中,感受到许多事,古人早已有过记载,黄粱一梦,一个人可以经历一生的荣辱兴衰了!”
陈丽雪忽然又道︰“真怪,我没有在古代看到她做甚么坏事,何以她会遭这样的悲惨的报应?”我和白素陡然震动 陈丽雪在这样说的时候,十分认真,而且真的有怀疑和可惜的神情。一时之间,我们都不明白她何以会这样说。
在明了金美丽的叙述之后,我们所想到的是︰那是她的幻觉,当然,也可以联想到她的这种幻觉,十分悲惨,可是绝联想不到“报应”这种现像上去。
为甚么陈丽雪一下子,就自然而然,想到了报应这件事上去?
我和白素齐声问︰“你为甚么会这样说?报应?何以为你认为她的幻觉,是一种报应?”
陈丽雪的话,更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不是幻觉,是真的!她必然会受到这种悲惨的报应,先让她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报应,然后,报应会真正降临!”
从第一次见到陈丽雪起,我一直对她的印象十分好,不单是她外形清丽,谈吐得体,而且也由于她有极高的绘画才能。
可是这时,她这几句话,却令我感到相当程度的反感,我的神情,当然表示了不满。所以,她也应该可以知道我的话,有著讽刺性︰“哦,一定会真的何这样的报应?牛头马面会来抓她?由黑白无常监刑?在甚么地方执行?地狱的哪一层?”
陈丽雪不是立刻就有反应,只是定定地望著我,我也盯著她看,在那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之内,我发现她的眼神,十分异特,她绝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可是有著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像是我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而她所知极多,却又无法向我解释,或是向我解释了,我也不会明白。
这种眼光,令入觉得相当不舒服,我刚想再说甚么,她已经有了答案,表示︰“我不是很详细知道,可是,报应……总是有的,不是吗?”
我用力一挥手︰“有报应这回事,和金美丽会遭到真实的,这样的报应,是全然不同的两回事。你刚才这样说,十分可怕,很难设想一个人的身体被压成了肉碎,还要他自己的头部保持清醒,看著这种可怕的情形进行!”
我这一番话,有著责备的意味在,那是谁都可以听得出来的。
可是陈丽雪还是毫不客气地那样盯著我︰“是很可怕,所有的恶报,都极可怕,像她在幻觉中的那种情形,如果在真的报应来临时,还应该有身体被压碎时的、极度的痛楚发生,她完整的头部,可以感到每一丝每一毫的刺痛,她会号叫,会嘶喊 ”
我和白素同时打断了她的话头 要打断一个使用手语的人继续说话,自然只有抓住她的手,我和白素就是一边一个,抓住了她的手,使她不能再表示自己的意见,然后,一边用严厉的目光责备她 很少在白素的眼中看到过那么严厉的目光,自然是因为陈丽雪刚才所说的话。她说得太冷酷无情了,像是真有这种可怕的情形发生时,她可以无动于衷地冷眼旁观一样。
我和白素都觉得像陈丽雪那样的女郎,不应该有那样冷酷无情的态度。
在抓住了她的手的时候,我心中还曾闪过一丝念头!会不会是聋哑人的心理,有一种常人没有的冷静,使得普通人觉得过于冷酷?
这一点,自然要请教对聋哑人心理有研究的专家才行。
陈丽雪在一被我们扼住双手之际,我可以明显地感到她相当有力地挣扎了一下,显然她还想继续发表好对于必然会有这样的惨报降临在金美丽身上的意见,同时,她的眼神,也表现出了极明显的抗拒和反感。
可是,一下子,她的神态便完全改变了,她变得十分惶惑,眼神中也充满了疑问,望著她自己被捉住的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前后,简直完全成了两个人!
我和白素刚才还想要责备她那样说得太过份了,这时,却立时松开了手。陈丽雪迟疑了一下,才再开始打手语发问︰“是不是……我刚才……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我叫了出来︰“别告诉我你不记得刚才说过些甚么可怕的话。”
我还想说甚么,白素已经抢著道︰“没有甚么,你刚才并没有说甚么。”
陈丽雪哀求似地望著白素︰“若是我真的曾说甚么话,请告诉我,我……实在十分紊乱,有时,我觉得我不再是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真怕我忽然不见了,变成了那……不知是甚么!”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已经听她说过这种“害怕”,那时,只当是她的一种想像。这时,再听得她那样说,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因为她把她的感觉说得十分实在,叫人感到,正有一股不知甚么力量,要使她不再是她,而变成另一样东西 甚至真有可能,是金美丽所说的那只“巨大的绞肉机”!
白素十分认真的问︰“你真的不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些甚么话?”
陈丽雪回答︰“我知道自己说了一些话,可是不知道是甚么话。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是……不知甚么原因,才会说出来的!”
白素一扬眉,急速地用手语,把陈丽雪刚才用手语表达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做了出来。陈丽雪脸色变白︰“太可怕了,我怎么会那么说?报应?金美丽会受那么可怕的报应?”
白素道︰“全是你说的!事实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没有人可以身子被绞碎之后,只剩下一个头,看著自己破碎的身子。”
就在这时,在陈丽雪的脸上,有极其古怪的神情一闪而过,我无法猜测她为甚么有这种古怪的神情,因为她立时转过了身去,背对著我们。
从她背部微颤的情形看来,她在那一刹那间,像是为了一件事该不该做而在犹豫?然后,她忽然半俯下身,在一张纸上挥笔疾书,写下了不少字,却又不把写好的字向我们展示,而是将纸张对折,再对折,折成了一小块,放进了她上衣的一个上袋之中。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当然无法知道她写下了些甚么字句,也不便追问,因为我们都觉得陈丽雪的行为十分怪异,她不但不能控制地会突然回到古代去,而且,会有不能控制的,间歇性的性格上的突变,像刚才说了一番那么冷酷无情的话,忽然之间,又全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些甚么,都怪异莫名。
陈丽雪在转回身来之后,提出了一个要求︰“请去问问金大富,我和他一打照面,在那片刻间,他有了甚么样的幻觉?”
我点头︰“我会问他的。”
白素看出她想离去︰“陈小姐,如果你又有回到古代的情形,请随时和我们聊络。”
陈丽雪的态度,竟不是很热心,这不禁令我有点气恼。所以,当她走了之后不久,胡说又找上门来时,我没好气地道︰“你那位贵亲,好像对我们未能解释她的遭遇感到非常不满,我看她多半不会再来找我了!”
胡说忙道︰“不会的,她的经历那么怪,哪能希望一下子就有结果!”
我迟疑了一下︰“她的健康……嗯,她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问题?”
胡说不明所以地望著我时,我补充道︰“她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至少有那种倾向,她可以在刹那间,表现两种不同的性格!”
胡说苦笑︰“不会吧,或许生理上的缺陷,使她变得怪一点,她最初向我说到她的经历时,我根本不相信,可是现在证明她说的是事实,金美丽和金大富两人,确然看到她就害怕!”
我闷哼了一声 和陈丽雪打手语,作笔谈久了,有一种难以宣泄的闷气,这时可以用言语交谈,自然十分痛快,我把陈丽雪有关报应的论点,告诉了胡说。
胡说皱起了眉︰“就算金大富、金美丽真的会有过甚么恶行,要遭到恶报,和陈丽雪有甚么关系?为甚么见到了她会害怕,又为甚么见到了她,就会有那么可怕的幻象?”
我大力鼓掌︰“问得好,请同时附上答案!”
胡说苦笑了一下,坐了下来,发一半晌呆,我不去理会他,自顾自呷著酒,他忽然叫了我一声︰“卫先生!”
我们由于极熟,平时在说话时,很少称呼对方,他忽然叫了我一声,倒使我有意外之感,立时向他望去,只见他神色相当凝重︰“如果真有报应,那么,是由谁在主持?运用甚么力量进行?谁在记录人的恶行和善行?又根据甚么来决定报应来临的时间?”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我正想再度请他“自备答案”时,白素正好在这时走了进来,接口回答︰“有很多种说法,佛教故事中的十八层地狱,是由谁在主宰?他们就负责把恶报施给会有恶行的人!”
我对白素忽然有这样的说法,大表讶异,立对向她望去,只见她手中拈著一张被折成了小方块的纸 那是陈丽雪不久之前,写下了一些字,又折好的那张。白素把那张纸递给了我。
同时,白素解释著纸的来源︰“陈丽雪把它留在门缝中,我想是故意留下来的。”
我已极快地打开折纸来,上面的字遗迹,毫无疑问是陈丽雪的,她写的是︰“地狱里的刑罚最普通的是上刀山下油锅,若是身受其罚的人感不到绝顶的痛楚,刑罚报应还有甚么意义?刑罚报应反覆进行,受刑者一定保持清醒,目的是要他们感到那种痛楚 他们过去曾在某种情形之下,把同样的痛楚加于他人身上,所以才有这样的报应。”
我的视线停在纸上,一时之间,移不开来。报应之说,由来已久,但是把报应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那样确实肯定的,我却还是第一次踫到。
一直只是传说中才发生的事,只有在警世醒世喻世小说中才出现的事,忽然之间,实实在在,这样血淋淋地摆在面前,这确然令人十分震撼!我在呆了片刻之后,把纸递给了胡说,胡说看了之后,显然也受到同样震动。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白素才道︰“想想当时的情形,陈小姐为甚么不把她写下来的意见立即给我们看?”
我早已把当时的情形想了一遍︰“当时她的言行都很怪,她慷慨激昂地就报应问题发表了一些意见之后,忽然又像是全然不知道她说过些甚么。”
白素皱著眉︰“是很怪,当时我们都对她所说的话,十分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