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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花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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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那面镜子的主人?”打量了屋内一眼却没发现碧落的踪迹,黄泉眯细了眸子看着手上拎着铜镜的她。

  “是的。”无音应了应,看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手中的铜镜,她索性走上前把东西交给他。

  对于她的反应,黄泉甚感意外,但急着寻人的他没工夫理会那么多,将铜镜接过来后,便急急翻转过镜面,但遭毁的铜镜却令他的脸色一黯。

  他急忙抬首,“镜里的东西呢?”

  “走了。”无音淡淡轻应,不断思索着他的反应。

  “上哪去?”黄泉急躁地将铜镜往桌上一搁,大步地走向她,弯下身子直视她的眼眸。

  盯着他的眸子审看的无音,迟迟没有开口。而在她眼里找不到答案的黄泉,眼看对方是不可能会告知他了,便转身想趁碧落的气息还未消散前再度追上去。

  “她往西走了。”在黄泉急切的步伐声中,无音缓缓启了口。

  他怔了怔,随后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准备步向门外。

  “碧落她……”无音的喃喃自语又拖住了他,“她一直珍藏着一张纸绢。”

  黄泉意外地回过头来,“纸绢?”

  “上头写着,上穷碧落,下黄泉。”想起那个和自己半斤八两的碧落,决心推碧落一把的无音,在说时,格外用心地瞧着他的脸庞。

  怔立在原地的黄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好半天他就只是愣愣地瞧着无音。

  “别伤害她。”她柔声地请求。

  心潮起伏的黄泉,因她这些话,一颗心被搅弄得动荡不安,寂静的房中,可听见他那过于急促的呼吸。无音看着他自持镇定,强自稳下气息后,没给她一个答覆旋身往外疾走,再度踏上了追逐的路程。

  曲终人散,在他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开她后,偌大的宅子,一下子变得更加空旷了。

  无音轻轻掩上门扉,拿回铜镜转身踱回内室,看着空荡无人的室内,难掩的寂寥,像不可抗拒的风儿吹上了她的心扉。

  走至五子柜旁,取出今早雷夫人派嬷嬷送来要她试穿的大红喜裳,捧着它来到窗旁的小桌,先前那些在她心中无法取舍的人与事,突然在璀璨的阳光下清晰了起来。

  玉蟾宫折桂,交颈水鸳鸯。

  略细的指尖走过喜裳上纹绣的喜图以及流苏,无音用心地感受着那些属于他人的期望、强行加诸在她身上的命定,在这其中,她找不到他们为她编织的幸福,当指尖来到一旁的铜镜时,她在阳光下举镜对看,在被捣毁的铜镜里,她看见自己的容颜是如此丑陋扭曲。

  放不下,又提不起,这种对于叶行远的心情,或许会跟着她一辈子吧。她转首看向窗外,外头仍是一望无际的寂寞,只是天气愈来愈热,眼看着春天就要离开。

  自小到大,她从不曾告诉过他人,她爱芍药,也恨芍药。她的人生被种植在花朵上,花开花凋,她哭她笑,无一分得开。

  这一回,或许是该由她自己走出这片花园了。

     

  林间翠叶一夜落尽,枯枝犹如一双双老人枯瘦的掌指,在凄风中沙然摇曳,星辰日月倦眠于夜色的黑麾里,时间凝滞在空气中,再无日升月落。

  横来的细枝拍打在叶行远的脸上,他偏首闪过,但面肤已破,血丝缓缓映在颊上,在颊边的痛感中,心急的他停下脚步,再一次转首环看幽黑不见尽处的树林。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他被困在这座林子里应是有十来日了,自那日离开灵山后,他便一路赶奔返回花相园,没料到在路经此处树海时,不意中了不知是何人所施的妖法或是幻术,于是这些天来,他便一直被围困在此寻觅出路。

  只是走了那么久,他还是困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出去,纵使他有心解法破术,但他的修为却奈何不了那个施法者所设的困术,他还记得,那日离开花相园时,他曾听园内的嬷嬷说过无音的婚期,眼看无音就要成亲了,他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将铸成大错。

  四下墨色中,一盏灯火在远处的幽风中摇曳。

  它看来是如此温暖明亮,犹如乱涛骇浪中急于靠岸的船只,此刻唯一能够仰赖的希望,这令身心俱疲的叶行远双眼焕然一亮,连忙打起精神奔向光源,然而就在他靠近灯火看清了持灯者是谁后,他忙握拳止步。

  “你……”他的声音困在喉际。

  手执白缎裁的灯笼,优雅地坐在树下石上的申屠令,慢条斯理地欣赏着他脸上一扫而过的狼狈和错愕,随后挑高了墨眉,脸上笑意如沐春风。

  “很意外?”都已是第几次了?怎么捉弄他这么久,他都学不会教训?

  他怎会意外?绵绵愤意自心底涌了上来,叶行远不禁责备自己的大意疏于防范,他早该料到出现在他身边的种种,都是这个魔搞的鬼。

  “急着上哪去呢?”申屠令在他扭头要走时不疾不徐地叫住他。

  盛怒的叶行远回眸怒瞪向他,“立刻解开你的迷阵!”

  “别急着走,先等你把过去交代清楚再说吧。”他笑了笑,扬手朝旁边一招。

  “过去?”叶行远不明所以地随着他的手势看向一旁,一望之下,忍不住瞠大了黑眸。

  具具人影在黑暗中幽幽而起,缓慢地朝他走来,愈走愈近,也令他愈看愈明,一个个在过去曾把他种出来的女人,此刻带着一张当年与他相爱时的容颜来到他的面前。

  申屠令揭开了灯笼的外罩,倾身一吹,烛火嘶声熄灭,身影也随之隐去,但林间却在此时慢慢地明亮起来,淡淡的青色浅光,在林间朦朦摇曳,照亮了她们的面容,也照亮了叶行远的脸庞。

  双耳好像敏锐到了极点,将一声声的呼唤都尽收耳底。

  叶行远困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那一张张朝他逼近的面容,聆听着她们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呼唤,他僵陷在千百年来的回忆里,相思如锁,一扣接着一扣,那些曾经在心头淡去的感觉仿佛死而复生,就像她们拉扯着他的双手,紧紧缠住他不肯放开。

  纠缠间,他试着把她们都认出来,努力回想当年他曾爱得如何尽心尽力,在极度心酸中,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没有负过她们,是他一直在给,而被抛弃的人总是他,他和她们一样有血有肉并非无心,因此就算是相欠,他也早已还清。

  在往事和前景全都混淆在一起时,他想起躺在洁白榻上的无音,那张烛下的面容,至今仍深烙在他眼底,他振了振神智,定下动摇的心念。

  那些过去了的,既是已走远,那么就让它过去吧,不论他曾因此而得到什么,就算是伤,也已经过去了,何必把它拉回来缠上自己再捉住不放呢?

  就在他决意放开过去之后,女人们的面孔变了,显得既失望又伤心,但这仍挽留不住他,想赶回无音身边的意念,再一次不留情地驱走她们,当他发现赶不走她们时,他索性动用妖法一一扑灭眼前的幻影。

  几不可闻的轻叹声飘落在他的身后,他回过身去,看申屠令重新烯起灯火满面惋惜地瞧着他。

  申屠令搔搔发,“我不能很高兴的对你说,恭喜你摆脱了过去。”失策,他还以为这个花妖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受人影响而左右不定呢。

  不想与他再周旋下去的叶行远,直截了当地面对他的索求,“我还是同样的答案,我不知道那两颗泪在哪。”

  “那舍利呢?”申屠令不死心地朝他伸出手,“别跟我装蒜,我知道你拿了山神的舍利。”

  叶行远一语不发地拿出放在怀中的绣袋,将舍利倒在掌心上后合上掌,再次摊开掌心时,已不见舍利的踪影。

  “啧,我已经在你们身上拖够久了。”申屠令再也没有多余的耐性,随即搁下手中的灯笼。

  赶在他行动之前先发制人的叶行远,凌空一跃来到他的面前,电光石火间奋力击出一击,没有闪避的申屠令,先是看了看他讶异瞪大的眼眸,再低下头看着遭他单手穿刺而过的胸膛。

  空的?叶行远愕然地瞪大了眼。

  “你杀不了我的。”申屠令朝他的胸口挥出一拳,表情显得很不耐。“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在这。”

  遭击退的叶行远霎时心脉大乱,一口气未喘过来,就见方才还坐在石上的申屠令直奔向他,登时眼前一花,浑身似失去了力气,他不能动弹地怔望着就悬在面前的脸孔。

  “想问我对你做了什么?”在他无法开口时,申屠令调笑地拍拍他的脸颊,“只是惩罚你一下。”

  急于脱离掌握的叶行远张开了嘴,可半晌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状似悠闲的申屠令。

  “我不但偷了你的声音,我还抢了你的身躯。”申屠令不给他机会,在他脱困前倾额靠向他的额,紧接着身影消失在微弱的灯火下。

  浑身倏然一僵的叶行远睁大了眼,感觉有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进入身躯内,操纵起他无力控制的自己,命令他走至大石前弯腰拾起那盏灯笼,林间弥漫着的黑色夜雾,有如潮水般地退去,月下明亮的林间大道,登时近在眼前。

  在他的双脚再度被迫移动前,他听见申屠令的声音飘进他的心坎里。

  “现在,跟我再去体验一回你的心碎吧。”



第九章
 
 
  天才蒙蒙亮,残月还挂在西天,在廊上坐了一夜的无音,脚畔沾上了草木积蓄的点点夜露。

  不能再等了。

  打算在成亲前一日离开的无音,两手紧握着以绣帕包裹着的东西,渴望的眸子在带着薄雾的园中穿梭着,希望能在离开之前再见叶行远一面,但等待了那么久,她所盼见的叶行远依然没有出现,这令不能再等下去的她不得不放弃希望。

  天明后,本屋那边的人就会将她带走去准备婚事了,天都已微亮,若是此时再不走,待会嬷嬷进园后必定会困住她,因此她得把握时机离开这儿。

  至于离开这里后将去哪儿,其实她并没有很确定的去向,她只是想先离开这里到山神藏冬那儿暂住一会,日后,或许隐居在妖魔鬼怪丛聚的山林里与他们为伴,也或许她会找座香烟稀少的庙庵借居,过过举目无扰、与世无争的日子。

  可是在临走前,她还是想要等待,或许是为了等待一个能改变她与叶行远之间的契机,所以她才会在夜风变为晨风中等待了那么久,但她却不知,她所等到的,是一个被操纵的叶行远。

  当叶行远的身影出现在园中时,她正弯身拾起行囊。

  无音一手按着心房,心跳得飞快,眼看着叶行远不带情绪地一步步走近她的面前,丝丝失望窜进了她的心底,因为在他那张脸上,她所找到的只是远离过后的冷清。

  太迟了吗?她在心底自问着。

  叶行远迟迟没有出声,她在定下了心神后朝他伸出手。

  她摊开掌心,“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这个在久远前由先人埋藏在园中的东西,或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吧。

  叶行远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在申屠令的驱使下,动作飞快地自她手里夺回那两颗晶莹如水的泪滴。

  “等你回来,是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在他收下后,她深吸了口气再说出她的心愿。

  晨风飒凉地吹过两人间,叶行远在收下东西后便肃然着一张脸,不给她半分表情。

  见他不追问,无音只好自言自语似地继续说着:“我不嫁给堂哥,也不留在这座花相园,我要离开这里。”

  种种忧心皆无法诉诸言语,无法开口的叶行远努力想让自己被锁住的喉际发出声。

  她能上哪?在她离开了这里后,外头的人们又会如何对待她?而申屠令呢?申屠令有可能会放过她吗?

  无音沉默地等待着,等待他的一个挽留,或是一句关于未来行踪的探问,但他仍是木然着表情,她无法自他不定的眼眸中得知他的心意,更无法自他的口中听见愿意和她比翼双飞的话语。

  她自嘲地想着,若是相见没有太晚,能让他在受过伤前遇见她,或许一切都会改观,只是他们之间就是缺了这么一个刚好,总是明白得太晚,因此在别无退路之下,虽然有万般舍不得,也仍是要割舍。

  极度失望中,她不得不启口,“我得走了。”

  趁着得逞的申屠令志得意满之际,稍稍减弱了控制,叶行远极力地扬起重若千斤的手拉住正要离开的她。

  无音意外地别过螓首,看向他那双似是写着不愿、又像是藏有千言万语的眸子,他和方才一样,仍是没有说话,虽然是开了口,可是嘴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在她因疑惑而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见他面色一改,又恢复了冷意,再度面无表情地面对她。

  久远前的岁月忽然回到她的面前,无音看着他们彼此相牵的双手,忆起第一次见着碧落时,碧落曾让她在镜中看见与此刻相同的情景,那时碧落是这么对她说的,那是未来。

  她的未来就是与他分离?原来,命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

  “还记得你要我猜你的名吗?”她轻声地提醒他,“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

  无音含笑地道:“你是将离。”古人在离别时,总习惯为即将远行的人簪上芍药花,因此芍药,又名将离。

  第一次见到她笑的叶行远,张大了眼,试着想把她的笑意抹去。他来到人间,世世都让人猜他的名,却从未有人猜中,在这一日,终于有人正确地唤出他的名了,却是在带着诀别的笑意下。

  无音看了看他木然的脸庞一会,随后抽开手,不回头的转身离去。

  踩踏在芳香松软的泥土上,一步步靠近那座阻拦了她的园门,她伸手推开园门,这是头一回,由她自己打开大门真正走进这个世界,以往,她被困在这座小小的园子里,逃不出生天,今日她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和心意走出这座园子了,可在外头迎接她的,却是茫茫不可知的前路,或许外头的世界会是另一座囚牢,但不同的是,在另一个天地里,没有他。

  莫可奈何地看着她离去的叶行远,瞠大的眼瞳不肯稍稍自她的背影移开,当她款款步出花园的门口,园中的芍药全数在风中凋零,漫天落花如雨,瓣瓣落在他的身上,紧握着眼泪的他这才明白,这座花园里的芍药能够不凋不是因为他眼泪的妖法所致,而是因她对它们付出了她所有的爱,所以它们才会盛绽。

  百年前,他的双眼看不见她,百年后,他还是没有认出她来,这是在惩罚他因过去爱得太多,所以才在这一回错过了她吗?

  花谢如潮,一波接一波,站在园中的叶行远,这才发觉在凋谢之前的花儿最是美丽,而人们总在别离之时,才明白自己太多情。

  自始至终都主导着叶行远身躯的申屠令,在叶行远再次极力想挣开时,也察觉了自己渐渐压他不住,不禁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他边退出叶行远的身体,边自怀中取出一本百鬼录。

  翻开书页,因年代过于久远,书本墨香已失,泛黄的纸张上犹存淡色的墨迹,依稀还能看出每一页上头巨细靡遗描绘的鬼怪,申屠令凌空捉来一支沾了朱砂的笔,手捧卷册点阅百鬼出世。

  额上沁出一层亮汗的叶行远,在申屠令忙于他事而减少了束缚时,紧闭着双眼聚气敛力,绷紧了身子想冲破那道封锁着他的力量,直至一阵犹如裂弦的清脆声自他耳畔传来,他连忙睁开双眼。

  挣扎开了!

  “无音——”身体恢复自主的叶行远,迫不急待地扯开嗓子大唤。

  申屠令愉快地朝他扬起衣袖,“她已是我的囊中物了,你就留在这陪他们玩玩吧。”

     

  天快亮了,她从不曾这般希望黎明不要来。

  坐困愁城的无音,独坐在加设了栏框的窗边,一双水眸静静凝望着外头因她的婚事而忙碌的人们,在她身畔的小桌上,置放了一套自花相园那边拿过来的嫁裳,由雷夫人她们赶制而成的凤冠,冠上的明珠和展翼的凤鸟,在灿灿的烛火下生辉犹如一幅画。

  昨日走得太迟,以致天亮未出城而遭雷府家仆给逮回的无音,此刻的心情既煎熬又空洞。

  在这等待出阁的一日中,她曾试着以铜镜与碧落取得联系,希望碧落能赶在她出阁之前将她救出去,但她在镜中遍寻不着碧落,也不知碧落是否遇上了什么事,或是害怕被那个紧追不放的男子找着了,所以才刻意隐瞒行踪。在放弃了碧落这线生机后,她又想藉由妖精或是鬼怪托讯给好管闲事的藏冬,岂料雷府里的门神和嘲风兽却让那些众生无法跨越雷池一步,在断绝了出逃的希望后,她便这么坐在窗边,静看着夜幕渐淡,天际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透过加装了栏框的窗棂,无音徘徊在外头的双目忽然有了个固定的方向,她集中精神看向自外头步入小院里的申屠令,如入无人之境地朝她这座小屋走来,而满院看守着她的奴仆们,却无一人发觉他的存在。

  “你为何而来?”当申屠令步入屋内后,她总算把自见到他第一日起就很想问的问题说出口。

  仍旧是带着和往日一样温煦笑意的申屠令,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向她,“我不是为何而来,我是被吸引来。”

  “花相园有何东西足以吸引你?”

  “太多了。”方吃了那两颗属于叶行远眼泪的他,满足地轻抚着肚皮,“例如……妖精的欲望,和你娘的执念。”

  无音怔住了,无声地看着他走至自己的面前,以扇托起她的下颔。

  “百年前,叶行远自恃怀有千年道行,在山神的指点下欲修炼为人,岂料,功亏一篑。”申屠令放开她,手摇着水墨扇边说边在房内走着。“在他舍弃为人时,他渴望为人的欲望,化为两颗泪掉在这花相园里,那两颗泪,可不是普通的泪,在那里头包含了叶行远苦修多时的心血。”

  经他这么一说,无音终于知道那两颗泪的重要性,也才明白为何叶行远和他都这么想得到,但关于另一点,她却百思不解。

  “我娘呢?”看他今日似乎是打算把一切都敞开来说,因此她也就大方的继续问。

  申屠令笑笑地回首,以扇面轻敲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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